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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國秘史

第十三章·因果循環(huán)(下)

辰國秘史 周安宇 2497 2016-03-15 16:36:44

  應仲卿瞇起眼,似乎在回憶他腦海里的杜暮禎,沉默了一會兒,道:“你覺得杜暮禎智謀在你之上?”

  “論智,我確實不如杜暮禎,論謀不一定?!睏钣碣t道,“杜暮禎身居要位,必定有人保護,加之他現(xiàn)在跟那個鳳歌在一起,巳國溫鳳歌,巳王座下密探之首,很有些手段,若是要除去杜暮禎,很麻煩。”

  “除杜暮禎,還不是時候?!睉偾涞?,“下一個?!?p>  “陛下欲除之而后快的人,辰祺侯何允晟?!睏钣碣t說到這些事情,沈楚兮早已知道事情嚴肅,帶著所有的侍女和太監(jiān)都出去了,屋子里一片死寂,“都說他師從范騁愈,卻從沒見他用過武功,也沒有武器;都說他沉迷女色,除了一個子夜樓的軟青,卻從未見過哪個女人近得他的身?!?p>  “不知道何允晟何德何能能入得了你的眼?!睉偾鋵τ诤卧赎煞浅2恍?。

  “上次綠沉的事,我已經(jīng)匯報給陛下過了?!睏钣碣t道,“發(fā)現(xiàn)綠沉是細作,沒有漏出一點信息,死后還用綠礬油把綠沉的手給銷了,一個普通的紈绔子弟做不出這樣的事?!?p>  應仲卿沉默著,楊禹賢過了一會兒,見應仲卿沒說話,又夾了個糕點往嘴里塞,道:“若是陛下想出兵辰國,宜早不宜遲,別等他們都成長了,辰國反應過來了,那就來不及了。”

  應仲卿皺眉:“不要妄揣孤的意圖。”

  楊禹賢低頭。

  應仲卿看著一桌子的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楊禹賢從里面出來,已過了午時,沈楚兮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翻花繩,見楊禹賢出來,立刻用輕功飛到他身邊,道:“大哥,你怎么能提到出兵辰國的事情呢。”

  “你聽到了?”楊禹賢笑道,“我有時候一直在想,送你去學武到底是好是壞?!?p>  沈楚兮岔開話題:“好不容易打消了陛下對你的顧忌,你又去揣測他的想法做什么?!?p>  “我冷眼瞧著,咱們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主,出兵辰國是遲早的事兒,只是他還沒有想好,還缺一個契機,我敲敲他倒也好,讓他早做決定?!睏钣碣t接過花繩,也開始翻起來,“而且我今天若是一點錯也不出,也會讓他疑心。有時候,全錯不好,全對也不好?!?p>  沈楚兮皺起眉:“你們活著好累啊。”

  楊禹賢莞爾:“我活得累點,你們這樣的人就可以活得輕松點。我要回府了,接下來幾天我要去辰國一趟,你待在宮里,乖一點?!?p>  “宮里好悶,我可不可以出去?”

  “你去問陛下,現(xiàn)在他才是你的主子?!睏钣碣t說完,大步走出了聽政殿。

  未國天牢。

  未靈王頹唐地坐在昏暗的牢里,仿佛這副皮囊已經(jīng)不是他的了,眼神沒有焦點,心里亂糟糟地在想些其他事。他想,要是當年沒有起兵造反,會怎樣?他是未國的國舅爺,他的女兒也是公主,也能活得好好的,為什么當年,他就起兵造反了呢?

  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這么多年,一閉上眼,妹妹臨死前充滿恨意的眼睛就出現(xiàn)了。那天他舉兵殺進朝陽宮,殺進王后的長信殿,他的妹妹,未國的王后,懷里抱著已經(jīng)死去的他的侄子,眼神中充滿了恨,在他動手前,就一劍解決了自己。

  他和妹妹出生在未國南邊的水鄉(xiāng),小時候經(jīng)常一起去摘蓮藕,并排坐在小船尖尖的船頭,腳踩著水,唱著歌,摘下荷葉當雨傘。越在牢里待得時間久了,他越記起小時候的事情。

  是權力啊,權力使人膨脹,使人變壞,同時也是人,使權力有這種能力。

  他正想著,就有人來了,好像在說,明日午時,就要行刑。

  誰也沒注意,戴著枷鎖的未靈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三。

  翌日午時。

  未國都城辛城,東大街街口,萬人空巷。當年辰國謫仙章景炎在虞舜,為辰國有名的美人花無情畫畫像,虞舜也是這樣萬人空巷,受踩踏者無數(shù),只為了一窺謫仙章景炎的真容。而今,在辛城,百姓們把東大街堵得水泄不通,只為見一見,這個未靈王,到底長得什么樣子。

  同時與未靈王被推上刑場的還有他的妃子和孩子,如果有心的人數(shù)一數(shù),會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頤遠公主吳子佩,自從她逃出朝陽宮,還沒有人見到過她。不過百姓并不在意這些,他們只知道,未靈王殺了現(xiàn)在的未莊王的全家,因為莊王在辰國做質(zhì)子而逃過一劫,不過辰國人扣著莊王不肯放人,是未國的精英們千辛萬苦把莊王帶回來的。成王敗寇,莊王下令斬首靈王一家。

  當年靈王殺了莊王的父親景王之后,還將尸首示眾三天,惹得人心惶惶,如此說來,莊王算是菩薩心腸了,挑的劊子手瞧著也有經(jīng)驗,手起刀落,一切都結束了。

  未國自古是應家的天下,應家辛辛苦苦創(chuàng)立了未國,中途被吳家所奪,加上那時候打仗,死傷無數(shù),大部分百姓心里還是存了怨氣,如今賊子已滅,未國天命之主又重登大寶,似乎未國的春天已經(jīng)來了。

  未國天牢。

  應仲卿走進最里面最黑暗的一間牢房,沈楚兮在他側前方點著燈,燭火照亮了陰冷、污穢不堪的暗牢。

  “舅舅,醒醒。”應仲卿對侍衛(wèi)道,“把他弄醒?!?p>  侍衛(wèi)澆了一盆水在他臉上,未靈王猛地醒來,發(fā)現(xiàn)應仲卿微笑著看著他,而且自己并沒有死。剛剛睡夢里,似乎覺得聽守時辰的人喊著已經(jīng)過了午時,為什么自己還活著?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應仲卿笑著說:“舅舅,你覺得孤會那么輕易地讓你死了嗎?咱們兩家的賬,能這么輕易地一筆勾銷嗎?孤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p>  未靈王瞳孔突然睜大,一臉驚恐。

  “你殺父王和母后,還有孤的兄弟姐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你在向辰國索要孤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應仲卿見他閉上眼睛,笑道,“孤不是什么圣人,你別指望孤給你一刀來個痛快,孤要把這二十年的痛苦,在你身上一點點補回來?!?p>  應仲卿退后幾步:“上血鷹?!?p>  沈楚兮臉上有所動容,想開口,卻忍住了。血鷹她知道,是一種未國的殘酷刑罰,已經(jīng)算是極刑了。將人脊柱旁的肋骨打斷再拉出來,再把人掛起來,任烏鴉啄食。沈楚兮在江湖行走,見過不少大風大浪,卻也沒親眼見過這樣的極刑。

  “你出去吧?!睉偾浔硨χ?,道。

  “可是陛下你……”

  “孤一會兒再出來,你在外面等著。”應仲卿淡淡道。

  沈楚兮得到應仲卿的許可,立刻飛了出去,扶著牢籠的墻,忍不住干嘔。沈楚兮逃出了天牢,站在天牢外,抬頭看著頭頂?shù)奶枺得娌缓畻盍L,她卻覺得全身都是冰冷的。

  牢里一點聲音也沒有傳出來,沈楚兮只能聽見鶯啼婉轉(zhuǎn),不知過了多久,應仲卿從里面出來,神色淡淡的,身上卻好像帶著血腥氣和寒氣。

  “不是讓你在牢門口等孤么?!睉偾涞?,“怕了?”

  沈楚兮搖搖頭,應仲卿笑了:“你是女孩子,怕也沒事的?!?p>  沈楚兮搖搖頭,道:“以后別來了。”

  應仲卿淡淡道:“那以后你不用陪孤來了。”

  沈楚兮想說什么,還是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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