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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fēng)錦瑟

第八十五章 親人朋友

唐風(fēng)錦瑟 甬城金雀 4315 2014-03-29 11:37:55

  蘇家小筑如今亂成了一鍋粥。

  王二郎后來醒轉(zhuǎn)了過來,只是身上傷勢嚴(yán)重,需要臥床靜養(yǎng),而蘇柳娘又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又當(dāng)不得事。蘇家小筑的男仆們?nèi)渴芰瞬煌潭鹊膫?,而女婢們也是個個嚇得不輕。

  鄭瑞只得派了阿莫去思源齋傳口信,讓管家忠叔挑一些得力人過來幫著捯飭,順便起點護衛(wèi)的作用,省得再有宵小前來尋釁生事。

  鄭瑞與王三娘進了內(nèi)堂東側(cè)的隔間,想著與王二郎和蘇柳娘辭別。

  隔間里,臥榻上。蘇柳娘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斜坐在榻邊端著藥碗,細(xì)心的伺候王二郎吃藥。王二郎則半靠在引枕上,神情很是萎靡,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氣神一般。

  黃鶯兒面色不安的站在一旁伺候著,見王三娘進來,卻像是見了救星一般,忙忙迎上來行禮,道:“小娘子,您快勸勸娘子吧,她懷著孕,又受了驚,醫(yī)生說她胎位不穩(wěn),不宜操勞,需要靜養(yǎng),可娘子她就是不肯休息,非得親自服侍郎君,您看這……”

  王三娘聞言不禁大皺眉頭,上前一把奪過藥碗塞給了黃鶯兒,繼而緊握住蘇柳娘冰涼的手兒,認(rèn)真道:

  “阿嫂,我知道你擔(dān)心二兄,但若是二兄大好了,你卻病倒了,二兄該如何內(nèi)疚自責(zé),你可不能這么自私!再說,你還懷著身孕呢,這孩子也是二兄的骨肉,你若不保重自己,哪里對得起二兄為你的這番心思?”

  蘇柳娘今日受到的刺激不可謂不大。當(dāng)一個女人將自己的全部包括現(xiàn)在和將來都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時,她所有生活的希望便都著落在這個男人身上。而懷孕的女人則尤其的脆弱,她今日眼睜睜的目睹了王二郎被一群窮兇極惡的人追打的遍體鱗傷,甚至瀕臨死亡,她怎能不害怕、不擔(dān)心、不恐懼?

  若是這個男人死了,她的孩子該怎么辦,難道繼續(xù)跟著她飄零四方,墮入賤籍?若是這個男人死了,她該怎么辦,這世上還會有這樣一個王二郎,這么不顧一切的愛她、給她如此彌足珍貴的幸福?

  不,她不敢奢望,她只想守住這一個,只要這一個……

  人都是有占有欲的,得到的哪里肯再失去,失去便是痛不欲生的折磨,尤其是對于這么一個如履薄冰的守護著自己來之不易的幸福的女人。

  蘇柳娘慘白若紙的臉上流淌下了一滴滴晶瑩的淚水,連綿不止。她低著頭咬著唇拼命地壓抑著自己的哭聲,但那聳動的脆弱單薄的雙肩已經(jīng)徹底暴露了她的掩飾。

  “柳娘……”王二郎動了動無力的手掌,指尖上殘留著蘇柳娘咸澀的淚水,他啞聲道,“是我沒用,讓你擔(dān)心了……”

  蘇柳娘伏在王二郎的身上大哭起來,將壓抑在心里的情緒統(tǒng)統(tǒng)化作了淚水,洶涌澎湃,滾燙而暖心。

  待蘇柳娘哭累了,王三娘立刻吩咐黃鶯兒上前扶著她到外間的小榻上歇息。起初,蘇柳娘還有些抵觸,她仍然想守在王二郎身邊,寸步不離。王三娘不得不勸道:“阿嫂,你守在這里,讓鄭瑞和我二兄怎么說私房話呀?”

  私房話?

  男人也有私房話?

  蘇柳娘驚奇的看了看鄭瑞和王二郎,隨即卻明白過來,不禁起了幾分窘迫,想來自己霸占著王二郎,卻讓鄭郎君不好開口說話了,于是便順從的隨著王三娘出去了。

  鄭瑞與王二郎對視一眼,兩人不禁苦笑搖頭,王三娘這理由找得真是……妙??!

  “這幾個月,看來不好過?”鄭瑞一撩袍子,在一旁的軟榻上盤膝坐下。

  “你也看出來了……”王二郎神情苦澀,語帶自嘲道,“那幫孫子,以前跟我屁股后頭爭著獻殷勤,如今卻恨不得不認(rèn)識我一般,倒叫我好生沒趣!”

  “武攸義、徐恕、婁四郎他們,可不是這樣的人吧?”

  “以前到還有個太原王氏子弟、國子監(jiān)學(xué)生的名頭拿出來?;H耍缃裎沂钦嬲囊粺o是處了……還有什么臉面,與他們做朋友!”

  “你,后悔了?”

  “我王二郎做事,什么時候后悔過?”王二郎瞥了鄭瑞一眼道,“只是明白了一些道理,看清了一些事情,覺得心寒罷了!”

  言罷又嘆了口氣,繼續(xù)道:“今日,郭威帶著人欺上門來,可真是給足我下馬威。說實話,沒了太原王氏子弟這層皮,我還真有些心虛害怕……若是以前,兄弟我一呼百應(yīng),哪里像如今這般窩囊,還得躲在女人堆里,受那班賊子羞辱!”

  “你這是血的教訓(xùn)啊!有沒有乖乖受教,是不是該回家去求耶娘原諒?”鄭瑞看他這般又唉聲嘆氣又義憤填膺的模樣,忍不住揶揄道。

  “想做我妹夫,就不要拿這些話來氣我!”王二郎白了鄭瑞一眼,道,“我是后悔跟家里鬧翻了,但我不后悔跟柳娘在一起,若是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這么做!”

  “嗯,勇氣可嘉!”鄭瑞隨口評論了一句,又道,“可想找個活計,貼補家用?”

  王二郎聞言一愣,還沒從傾訴的角色中轉(zhuǎn)換過來,一時竟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我是說,你如今也算是一家之主了,但你除了這座宅子,卻沒有其他的資財,家里還有女人孩子,一家子仆婢……你不會打算坐吃山空吧?”

  “我……”王二郎有些答不上來,話說他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家里與錢財有關(guān)的內(nèi)務(wù)都是蘇柳娘在打理,他卻不需要為此操心,當(dāng)然,他當(dāng)慣了公子哥兒,也不會想到要過問這些。

  “我在洛陽也待了不少時間,認(rèn)識的、有交情的也是不少,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幾份縣衙里的活計,且薪資也不算低,足以貼補些家用了?!?p>  鄭瑞已經(jīng)充分考慮到這位以往的紈绔子弟的面子和里子,所以根本沒說什么讓他來鄭家的鋪子里干活的話。

  王二郎明白鄭瑞是真心為他好,才與他說這些,但他還是猶豫了,心里對鄭瑞的提議還有些隱隱的抵觸。

  見王二郎如此,鄭瑞便不再多言??磥硭€是低估了王二郎的自尊心,以及他‘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別扭勁兒。

  另一廂,蘇柳娘在黃鶯兒的服侍下于小榻上歇了下來,她也著實累了,只是惦記著王二郎,一直沒有心思歇息,一閉上眼就是王二郎滿身是血的模樣,駭?shù)盟桓胰胨?p>  “鈴鐺,將那個紫檀木匣子拿來!”王三娘吩咐了一聲,便坐在了蘇柳娘身旁,望著她毫無血色的臉龐,紅腫的眸子,恍惚的神情,不禁難過起來,遂溫言安慰道,“阿嫂,你放心,以后啊,沒人再敢來咱這兒撒野了,二兄也會好起來的,你呢,現(xiàn)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好好照顧腹中的孩兒,這可是二兄的第一個孩子呢,我這姑母還準(zhǔn)備了好些有意思的玩意兒等著給他呢!”

  聽王三娘提起孩子,蘇柳娘的神色終于鮮活了一些,微微笑著道:“三娘,你有心了!”

  王三娘見她開了笑顏,心頭總算松了口氣。她吩咐鈴鐺將紫檀木匣子放在蘇柳娘的枕邊,道:“二兄自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也不懂得理財營生,這些算計,卻要你這女主人來操心,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些個銀錢你先貼補著,等二兄尋了正經(jīng)營生,日子也就好過了!”

  蘇柳娘哪里肯收,一個勁兒的搖頭道:“我怎能收三娘的銀錢,就是二郎,他也不會答應(yīng)的!”

  “自家事自家知,他不懂柴米油鹽,難道你還不懂么?”王三娘早就從黃鶯兒那里了解了他們的生活情況,說起話來也是有的放矢,道,“這府里一大家子要養(yǎng)活,以后還有這寶貝侄兒,如今又添了新傷舊患,院里院外也要重新收拾添置,二兄是凈身出戶,你們手上能有多少銀錢能使得動?”

  蘇柳娘聽得王三娘之語句句在理,真真是說到她心坎上,只是她怎好收小姑的錢……蘇柳娘猶豫不決。

  王三娘看出了幾分端倪,笑語道:“阿嫂,你莫不是以為這錢是我的罷,我可沒那么大方,我這是借二兄這朵狗尾巴花獻你這尊玉面菩薩吶!”

  蘇柳娘聽王三娘說得有趣,忍不住撲哧一笑,道:“你卻把我說糊涂了!”

  “這匣子里的錢都是二兄以前的月例,還有過年的禮錢之類攢下的。他出來的匆忙,卻忘了帶走,我便將這些都拿了出來,這些本就是你們的!”王三娘解釋道,順手開了匣子給蘇柳娘看,“你瞧這里邊還有我二兄小時候把玩的玉獅子呢!”

  蘇柳娘聽了將信將疑,她仔細(xì)看了看里邊的物件——這紫檀木匣子看著不大,里邊卻別有洞天,統(tǒng)共分了三層,第一層放著些玉石古玩之類的小玩意兒,第二層卻是些珠寶首飾金銀玉鐲。蘇柳娘看到這些疑心卻重了幾分,她不禁看了一眼王三娘,卻見她神色如常不見端倪。

  這第三層,則是六對十兩的銀錠子和兩貫銅錢,合計該有一百二十二貫,也就是十二萬兩千錢,這筆錢可夠再買一套比這大一點的宅子了。

  “這我不能收!”蘇柳娘推拒道。她哪里還不明白,這定是王三娘他們湊出來的錢物。

  這下輪到王三娘急了,“阿嫂,這的確是二兄的積蓄啊……”

  “你二兄的積蓄都用在這套宅子上了,他月例再多,也剩不下這許多!三娘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碧K柳娘語義堅決。

  “阿嫂,你聽我說嘛!”王三娘勸道,“雖然這些不全是二兄的,但也是大兄大嫂的好意,那些首飾還是我阿娘親自囑咐我送來的。雖然阿娘那時候糊涂,竟然被嚴(yán)嬤嬤攛掇著來對付阿嫂,可她如今卻是悔青了腸子,又想著我二兄,又想著她未來的小孫子,恨不得立時將你們接回家去……只是,我阿耶是個固執(zhí)的,心里雖也這么想,但老人家總是愛面子,說出口的話,哪里就好收回了,所以也只能委屈阿嫂和二兄了……不過等老爺子氣消了,事情淡了,小侄兒也出生了,想必也該是一家子團圓的時候了……到時候,你就是我們王家的二娘子了呢!”

  “你說得……可是真的?”蘇柳娘心里還是很在乎王家二老對她的看法的。

  若說以前她寧愿拋下這份感情也不愿委曲求全的給人做妾,但那個人換做是為她若此的王二郎,只要王家二老認(rèn)可她,她便是去王家做妾,也是甘愿的。這幾個月,王二郎的郁郁寡歡,她都看在眼里,也著實煩憂在心里,他們倆現(xiàn)在這般,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吶!

  “自然是真的!”王三娘點頭如搗蒜,“所以,這份心意你必須收下,否則阿娘和大兄大嫂的臉面往哪兒擱?我可不敢原封不動的拿回去,沒準(zhǔn)還要被好一陣數(shù)落……阿嫂,你不能讓我為難吧?”

  王三娘眨著一雙大眼睛賣萌,撲閃撲閃的,電得蘇柳娘再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不說話,王三娘就當(dāng)她接受了,說了幾句好好休息之類的話,便兔子似得蹦起來,去找鄭瑞了,深怕蘇柳娘反悔似得。

  其實她方才所言乃是虛實各半,王家長房長媳出資是真,崔氏拿出首飾接濟王二郎也是真的,當(dāng)然其中也有王三娘的份子,不過出了大頭的還是鄭瑞,那第三層里的其中五對銀錠子就是他貼補進去的。

  王三娘自然不好意思讓鄭瑞出這錢,但鄭瑞說,這是算在聘禮里面的,王三娘當(dāng)即就紅了臉,然后……毫不客氣的收下了,還要數(shù)落幾句鄭瑞小氣。不過,鄭瑞的心意只能記在王三娘的心里了,若是讓蘇柳娘知曉,這筆錢怕是要砸在她自己手里了。

  至于王家二老意欲接王二郎和蘇柳娘回家這事,卻是王三娘自個兒的揣測。說實話,出了這種事,王家二老對蘇柳娘的怨念不可謂不深啊,想要消解,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

  此時,鄭瑞與王二郎的談話也結(jié)束了,他便起身和王三娘一道與王二郎道了別。臨走時,王二郎喚住了鄭瑞,神色認(rèn)真的道:“阿瑞,好兄弟,那些致謝的虛話我就不說了,你的好,兄弟我都記在心里了!”

  鄭瑞展顏一笑道:“有你這話就夠了,好好養(yǎng)傷,有空咱再去喝兩盅!”

  王二郎也痛快的笑了,連聲道好,形容神情要比方才好了許多。

  待這邊事畢,天色也近黃昏了。鄭瑞將王三娘送回了王家,自己則步行回了思源齋。一進了廳堂,卻見錢輝正一臉興奮的等他回來。

  鄭瑞疑惑問道:“高興成這樣,在路上撿錢了?”

  錢輝上前見了禮,忙道:“郎君,我撿錢……不是,我找到了一條重要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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