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西磨盤堡
雄隘居高峻,胡沙止雁門。甲光輝夜月,旌旆蔽朝暾。邊拓延疆域,關(guān)頹廢閣閽。銜蘆歸北羽,猶自唳云根。
元驤一行出廣武古堡南行數(shù)十里,便是九塞之首,雁門雄關(guān)。
雁門雄關(guān)依山傍險,高踞雁門山上。東西兩翼有山巒起伏。伏于山巔的內(nèi)長城,猶如玉帶聯(lián)珠,將雁門山、饅頭山、草垛山聯(lián)成一體。其勢蜿蜒,東走平型關(guān)、紫荊關(guān)、倒馬關(guān),直抵幽燕,連接瀚海;西去軒崗口、寧武關(guān)、偏頭關(guān)、至黃河邊。關(guān)有東、西二門,皆以巨磚疊砌,過雁穿云,氣度軒昂。
這里群峰挺拔、地勢險要。外壯大同之藩衛(wèi),內(nèi)固太原之鎖鑰,根抵三關(guān),咽喉全晉。相傳每年春來,大雁口銜蘆葉飛到雁門盤旋半晌,直到葉落方可過關(guān),故有“雁門山者,雁飛出其間?!敝f
元驤等人不識雁門,看此處絕好關(guān)隘,當(dāng)真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之勢。便問郭晉忠道:郭前輩,此是什么去處?
郭晉忠在馬上一指雄關(guān)道:那便是名聞天下的雁門關(guān)。
巴特爾插話道:???這就是雁門關(guān)啊。早就聽說雁門關(guān)是九塞之首關(guān),于唐時便是兵家征戰(zhàn)之地,為何這會兒卻無重兵把守,倒是行旅經(jīng)行之地?
郭晉忠一捋胡須道:這老夫可就賣弄了。唐初,因北方突厥崛起,屢有內(nèi)犯,唐駐軍雁門山,于制高點鐵皮裹門以設(shè)關(guān)城,戍卒防守。至大元,原有關(guān)城已毀于兵火?,F(xiàn)在的雁門關(guān)乃是明代吉安侯陸享于洪武七年所建。時至我大明拓疆,向北方推移數(shù)百里,原有的內(nèi)長城已無甚用處。這雁門關(guān)也就閑置了下來。
元驤感慨道:少時讀唐人詩句: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今日看來,雄關(guān)不復(fù)其雄,再無古人詩中那般氣勢了。
霜兒望著出口吟詩的元驤羨慕的對元珠道:你哥哥真有學(xué)問,出口便是詩句啊。
元珠一撇嘴道:那有什么,無非比我多讀了幾本書而已。心里卻也為元驤感到自豪。
待元驤說罷,郭晉忠贊道:元公子文武全才,老夫尚不多見。
元驤亦客氣道:前輩亦是博文廣記,于雁門關(guān)知之甚詳。晚輩不如多矣。
郭晉忠又道:出雁門關(guān),過代州再向南行便是太原府。
元驤聞言道:前時聽你說那霹靂手辛八便在太原府,我等若順路南行,恐多有不便。
郭晉忠道:不妨,那廝以為我必定避于蠻荒,我偏南行,也有出乎意料的效果。況且,咱們過XZ可以繞道向西經(jīng)北武當(dāng)山,便可繞過太原府了。一路崇山峻嶺,無人可辨得我們行蹤。再折向南行到解州永樂宮處,也就可以給玉龍醫(yī)治了。
說話間,眾人已經(jīng)過了雁門關(guān)。前行一路皆山道,甚是難行,眾人無須趕路,一路倒也悠閑。于太原府所轄崞縣尚有半日路程,已時至正午,逢一山村,不知其名,便找人詢問。村人道:此地名為西磨盤堡。
大概因過往雁門關(guān)行旅皆于此地歇息,日間倒也顯得熱鬧。元驤一行因玉龍體弱,不堪顛簸,便下馬于街旁尋一酒肆坐下,欲吃罷午飯再行趕路。
喚過小二,剛點得幾樣酒菜,小二便道:諸位爺,你們還是簡單的吃點什么吧。
元驤不解的問道:你們這酒肆不愿做我等的生意么?
小二滿臉堆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掌柜的吩咐,這幾日只能簡單的打點過路的客商,一般正午就是黃糕燉肉和刀削面可供客商食用。你們且吃完趕快趕路吧。
巴特爾不耐煩道:哪有這般做生意的。喚你們掌柜的過來,我且要問問他,為何這般打發(fā)我們。
郭晉忠還是老到一些,勸巴特爾道:方才街上行走,人雖不少,但皆行色匆匆,這酒肆又這般待客,定有原因。你且先別忙發(fā)火,代我問問掌柜的。
這時小二已將掌柜喚來。郭晉忠道:掌柜的,這里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么,你卻這般敷衍于我們?
掌柜的滿臉愁云道:不敢敷衍客官。若是以往,我巴不得做你們的生意??蛇@幾天我關(guān)門不是,開門做生意也不是。你看這店中有幾人要酒菜大吃大喝啊,不都是趕緊吃完便離開此地。
眾人這才注意到,店中除了自己這幫人外,還有一人坐在近門處,也是一碗黃糕燉肉正埋頭吃著。并無其他人等。
元驤道:你且說說這是何原因。
掌柜的湊近元驤低聲道:客官有所不知,近幾日風(fēng)傳有賊寇欲來洗劫,不大安生。前幾日隔數(shù)十里的堡子已經(jīng)遭難,所有店鋪被洗劫一空。據(jù)說還死了不少的人。所以這里的人們也是人心惶惶,哪有心思做生意啊。
門旁吃飯的人停下竹筷,雖未抬頭,卻也似在仔細的聽掌柜的說話。
掌柜的又道:你們還是湊合著吃一點趕路去吧,我也好趕緊打烊。
掌柜的話音還未落,忽聽得街面有人大喊:北人來啦,北人來啦。。。一時間滿街大呼小叫,人們四處奔跑。有幾人竟躲到酒肆而來。
掌柜的忙招呼小二關(guān)門。于門縫中看到,門外馬蹄聲疾,有數(shù)十北元裝扮之人騎馬在大街上來回奔跑。
元驤詫異道:北人?難道是北元兵馬來襲。
郭晉忠也道:蹊蹺。大明邊關(guān)駐有重兵,且離此地數(shù)百里之遙。按說這里已是內(nèi)長城以里,邊關(guān)無狼煙,何以此處有元兵出現(xiàn)。
幾人正思忖間,門外已有砸門之聲。未幾,門被砸開。幾人身著蒙人服裝,手執(zhí)彎刀闖了進來。
掌柜和小二還有適才躲進來的幾人均縮在柜臺后抖成一團。只有元驤等人和那門旁的漢子尚端坐在那里未動聲色。
闖進來的兵士指點著眾人道:識相的趕緊將包裹財物留下,饒你們性命。
門口那漢子離兵士最近,靠墻豎立著一根長桿,桿頭罩著布袋,并挑著一個包裹。一個兵士上前便要取那包裹。那漢子身體未見動作,腳下卻是一踹,將那兵士踹到了門外邊。其他兵士見狀呼啦啦圍了上去,揮刀便砍,巴特爾剛要起身,卻被元驤阻住。
這時見那漢子坐在凳子上滴溜溜一轉(zhuǎn),輕松避開了剁來的彎刀,站起身來游走于眾兵士之間,拳腳并出,霎時便將幾個人全扔到了門外。幾個軍士見那人厲害,起身抱頭鼠竄。那漢子似沒事一般復(fù)坐下吃那一碗黃糕燉肉。
不一會兒,那幫兵士便又跟隨幾個馬上之人返轉(zhuǎn)了回來,立在店前的當(dāng)街。一人勒馬喝道:誰個大膽,敢和爺們作對,給我滾出來。
那漢子聽得罵聲,拎上長桿大步走了出去。那大漢坐在那里人們尚看不出什么,一旦站起,竟有八尺身長,略微清瘦。只見他大步走向街頭,元驤等人也跟隨而出,立在門口觀看。
當(dāng)街的人們早已躲逃得無影無蹤,只有一隊兵馬簇擁著三個人立在酒肆跟前。馬上為首者亦是蒙人軍官打扮,單手斜執(zhí)一桿長槍。旁邊兩人中一人執(zhí)劍,另一人的兵刃甚是奇怪,若杵,前端粗大,上面盡是狼牙利刺。
看那漢子出來,適才被扔出門外的兵士便喊道:就是這廝。
為首持槍者甚是輕視的單手將長槍一送,槍尖刺向漢子咽喉。那漢子將手中的長桿一磕,便將那槍頭磕向了一旁,一股大力差點將對方那桿大槍磕出手去。旁邊執(zhí)劍和執(zhí)狼牙杵之人也一同向漢子撲了過來。
只聽那漢子大吼一聲越過幾個兵士立在當(dāng)街的空曠處道:你們這些賊寇,拿元兵做幌子搶劫民財,殺人越貨。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是何許人也。說著將桿頭布囊一甩,一個近尺長的精鋼槍頭露了出來。指向馬上持大槍之人罵道:你這等蟊賊也配使槍?今天讓你看看大槍是怎么使得。
立在門口觀看的郭晉忠對元驤道:聽這漢子一說我倒認出來了,這些人不是北人,那執(zhí)狼牙杵的,是霹靂手辛八手下,晉南五虎之一,人稱狼牙杵許炳昆。剛才看他身著蒙人衣服,險些被蒙了過去。也是他兵刃特殊,我才認得。五虎之中只有老五柳琛用劍,想必便是那馬上用劍之人。只是為首持大槍的不知何許人。這二虎也是江湖人士,地道的漢人。卻扮作元兵打劫,著實可惡。
兩人談?wù)撻g目光卻時刻注意著街間的狀況。那漢子適才躍到空曠處亮出了自己的鋼槍。向地上一搗,槍把搗入地上半尺許,威風(fēng)凜凜道:誰個先上。馬上使槍之人剛才被大漢一磕之力,已覺臂膀發(fā)麻,差點將大槍磕飛,料定這不是易于之輩。便揮手道:大家一起上,廢了他。
眾兵士揮刀一擁而上。大漢并不著急,手執(zhí)槍柄,腳下一踢,槍桿撩起一道泥土射向眾人,又順勢槍柄一搗,率先的一個兵士便應(yīng)聲倒地。收回大槍挽了一個棍花后,橫行掃去,使出的竟是少林的風(fēng)魔棍法。眾兵士稀里嘩啦倒了一片。
馬上的許炳焜一揮狼牙杵道:大哥,這廝扎手,還是咱弟兄一起上。說著馬上三人團團圍住大漢,不住的縱馬奔跑,瞅準(zhǔn)時機便向大漢攻出一招。那大漢手執(zhí)大槍立在中央,任三人團團轉(zhuǎn),腳下絲毫不亂,手中的長槍分別點向三人咽喉,只見銀光閃動,疾如蛇信。逼得三人不敢近身。只有馬上持槍之人尚可接上幾招,那二人是短兵器,覬覦許久尋隙進攻卻近前不得。
郭晉忠向元驤道:這幫賊人怕不是一次為惡,也該教訓(xùn)他們一下。老夫且上前助那人一臂之力。
元驤也道:是可惡。竟扮作北人模樣,豈不是壞人家名聲。是應(yīng)教訓(xùn)他們一番。
其實,他自從看到這些人著元兵服裝,若強盜一般打劫,已是心中愧怍。卻又不便出手傷及本族人馬。待知道是賊人假扮元兵為惡,一方面心頭減輕了罪惡感,一方面恨極這些人冒名。便又道:我也去湊個熱鬧。
巴特爾見元驤欲上場。喊道:這般熱鬧可不能落下我巴特爾。
元驤知他手重,忙道:我和郭前輩去接住晉中二虎,你去收拾那些嘍啰吧,制住便可,莫要多傷性命。
巴特爾應(yīng)了一聲,倒比他二人先行動手。一招餓虎撲羊,竄入人群之中。也不出拳,看不出什么招式,那些嘍啰沾身便倒,不一會兒跌倒一片??吹脑楹退獌涸谝慌圆蛔〉呐氖纸泻谩?p> 元驤又招呼霜兒和元珠道:你二人莫要莽撞,招呼好玉龍兄弟。
經(jīng)這一番安排,他和郭晉忠反倒落在巴特爾之后,將二虎接下,捉對廝殺起來。那大漢此時僅和馬上持槍之人相搏,頓時輕松了許多,一桿大槍使得虎虎生風(fēng),若蛟龍一般。不幾回合大喝一聲,將那人挑下馬來。
晉忠二虎見狀逼開元驤二人,其中許炳焜驅(qū)馬拉起落地的大哥,二人同騎一匹馬轉(zhuǎn)身而逃。柳琛隨后大呼風(fēng)緊,也隨之而逃。其余嘍啰跌跌撞撞緊隨其后,不一會便無了蹤影。
賊人既退,幾個人也不追趕。
霜兒道:還是巴特爾打的好看。你使得什么妖法,咋未見怎么動手,他們便一一倒下?
巴特爾搔搔頭一咧嘴道:俺哪會什么妖法,無非是俺從小耍的玩意兒。
霜兒又緊追一句道:莫非是沾衣十八跌不成?
巴特爾道:不是不是,俺那是摔跤的手法。
這時那大漢走了過來,向元驤郭晉忠一拱手道一句:多謝相助。不復(fù)多言,徑直回到店中大大咧咧的一坐,繼續(xù)吃他那碗黃糕燉肉。
元驤等人進得店來收拾一下東倒西歪的桌椅喚掌柜道:掌柜的,賊人已退,你可將酒菜上來,讓我等好生吃一頓。
掌柜等人適才已經(jīng)偷偷看過街上的打斗,驚魂稍定道:諸位英雄了得。我這便備置酒菜。說著便招呼小二人等忙做一團。
酒菜重新上桌,那掌柜的見眾人了得,便多置了些酒菜。元驤向大漢一拱手道:這位好漢,若不嫌棄,可過來一飲?
那人也甚是豪爽,遂移作一桌。三杯酒落肚,元驤道:敢問英雄大名?
那人道:英雄不敢當(dāng),我是解州姬龍峰。
郭晉忠一聽忙起身拱手道:老夫曾聞晉南解州有一人善使大槍,飛馬點椽,人稱神槍者,可是閣下?
姬龍峰忙起身拱手回禮道:慚愧,我姬龍峰也只是會一點槍棒之術(shù),何敢當(dāng)神槍之譽,外界訛傳,老英雄千萬莫信。
郭晉忠道:老朽這幾年雖處邊塞也時有耳聞。今日一見,姬英雄槍法確實了得。只是見適才所戰(zhàn),你卻又使出風(fēng)魔棍法,不知英雄與少林有何淵源。
姬龍峰道:不瞞諸位,我自幼于解州習(xí)槍棒之術(shù)和家傳拳法,久知一技之不足,遂南北遍訪名師,以求長進。曾赴嵩山少林求教十年。略諳少林棍法。適才不意使出一招被老英雄法眼看破。貽笑大方。
郭晉忠道:老夫早年也曾與少林高僧切磋一二,故識得此棍法。略有賣弄之嫌,倒叫姬英雄見笑了。
姬龍峰微微一笑轉(zhuǎn)了話題問道:你們幾個似不是同路之人,緣何一起到得此地。
元驤笑道:何以見得?
姬龍峰道:適才打斗,見老英雄所使鐵筷,雖然招法精奇,也是正宗中原拳法所化。這位公子掌法飄忽,招式繁雜,恕我眼拙不識。不過那位兄弟的步法身法卻不是中原武術(shù)的沾衣十八跌,卻似蒙人跤撲之術(shù),故有一問。
兄臺好眼力。元驤贊了一聲道:我和這兩位兄弟以及我妹妹乃是同行之人,在下元驤,是大同人氏,因地處邊塞,我這兄弟以往曾與蒙人習(xí)跤撲之術(shù)。這兩位是郭晉忠郭老英雄和其孫女霜兒。
郭晉忠補充道:我祖孫二人乃太原府人。
姬龍峰忙道:莫非前輩便是太原府郭鐵筷郭大俠?我自解州出行,當(dāng)先一站便是太原府,也聞前輩大名,曾去拜訪而不得去處,卻在此處相逢。幸會幸會。日后尚請前輩點撥一二。
郭晉忠道一聲客氣。一旁的霜兒聽不下去道:你們也真是的,只顧說話,酒菜都涼了,自己招呼元珠和玉龍道:不管他們,咱們且吃喝。
郭晉忠哈哈一笑道:也是,莫要只顧說話,今日和姬英雄相會,也是機緣,咱們且大飲幾杯。
眾人酒足飯飽。待要分手上路。掌柜的卻愁眉苦臉道:諸位英雄好漢這一走,可將這堡中的人們害慘了。
元驤問道:此話怎講?
掌柜道:這幫賊人已經(jīng)洗劫了幾個堡子,今日這里幸免,全憑諸位英雄將其驅(qū)趕。但賊寇雖暫時逃遁,待英雄們一走,難免將仇恨加之于堡內(nèi)人等,豈不是欲救之反害之。
元珠不滿掌柜的話道:你這人好不知好歹,我們替你等將賊人打跑,反倒落下不是了。
姬龍峰沉吟道:掌柜所說不無道理。我等乃江湖人士,一走了之。倒是堡內(nèi)民眾拖家?guī)Э?,祖居此地,難免再受賊寇騷擾。況且這里距離有官軍處甚遠,官府也是鞭長莫及。咱們就這樣一走了之,恐怕賊寇會回來報復(fù)。
郭晉忠道:姬英雄言之有理。我以為救人須救徹。還當(dāng)絕了此地賊患才是。不知姬英雄和元公子意下如何。
元驤應(yīng)道:若能除掉此處賊患,耽擱幾日無妨。
姬龍峰道:我亦四處尋訪武林好手切磋技藝,并無定處。來這里也是聽聞有賊寇作亂,是以前來探個究竟,恰好遇到這檔子事。也有心將此事管到底,只是不知賊寇匿蹤之處。
郭晉忠道:待我打聽一下。就近可有賊寇便于落腳之地。
他便招呼掌柜人等細細盤問之后,告訴眾人道:打聽清楚了,此堡向西北數(shù)十里有一座黑坨山,山深林密,便于藏匿。賊寇既然來去甚速,想必老巢離此地不遠。黑坨山最為可疑。我等且不著急于一時。先安歇下來再說。待明日咱們可去一探黑坨山。
眾人點頭稱是。隨即安慰掌柜眾人后,便于客棧內(nèi)安歇下來。
八、黑坨山
次日晨,眾人于客棧吃完早飯。做了些安排:決定姬龍峰,元驤,巴特爾前往黑坨山探訪賊寇落腳之地。郭晉忠祖孫二人留守客棧,因玉龍尚需照顧,元珠和霜兒便也留了下來。
郭晉忠卻道:不是我倚老賣老,于江湖一道,老夫自以為知之略多一些。還是巴特爾留下與霜兒元珠一同照看玉龍公子為好,老夫可同去黑坨山。
眾人以為說的有道理。只是那霜兒元珠也愛熱鬧,吵著要去,卻被元驤拒絕,二人只好撅著嘴作罷。
元驤三人收拾停當(dāng),牽出馬匹。姬龍峰嫌探山不便攜帶大槍,一并交由巴特爾保管,便同元驤,郭晉忠尋黑坨山去了。
三人快馬,不多時便踏上山道。漸入黑坨山深處。山路崎嶇,雖已深秋,然山上多是北楊和松樹,間雜著許多荊棘,倒也茂密,深可藏人。行進間,郭晉忠突然下馬,于山道上辨別著什么。
元驤問道:前輩可曾發(fā)現(xiàn)什么?
郭晉忠道:雖然山路狹窄,但亦可過車馬。我看這山道上稀少人跡,卻可見馬蹄印和車轍。車轍痕淺,想必是時間已久。但馬蹄印記尚深,應(yīng)是近日所留。必定是昨天賊人經(jīng)過。我們循跡而行,當(dāng)有所獲。
三人快馬加鞭又行十余里,只見道路蜿蜒,延伸向半山腰去,山路盡頭依稀可見有青煙繚繞。郭晉忠道:有煙火必有人家,這深山荒野之處,不是樵獵人家就是賊人之所。咱們且將馬匹尋個隱蔽處系牢,好輕身去打探。
三人拴好馬匹,各自施展輕功借道旁山林掩身,摸向山去。
上得半山腰,卻是一方山坪,十余畝大小。一寺依山而建,高墻深院,山門斑駁,不知建于何年代。山門隱約可見崇福寺三個大字。
寺門緊閉,不見任何動靜。三人低語一番,元驤和姬龍峰分頭躍向寺廟的兩方,一閃便不見了蹤影。郭晉忠卻閃身出來,徑往山門而去。
郭晉忠正待要叩門,寺門卻自開來。一僧人走出,乍見一個佝僂老漢立在門前,忙掩上寺門將郭晉忠拉到一旁道:老人家怎到了這個地方來,不要命了么。
郭晉忠道:敢問小和尚,我只是入山采藥,想討口水喝,怎地就不要命了?
和尚道:你卻不知這里是賊窩,趕快到別處討要去吧,若讓他們看見,無端的丟了性命。
郭晉忠由此得知這里便是賊窟,呵呵笑了起來反問道:既是賊窟,你在這里作甚?
和尚道:賊人有不少馬匹,自從占據(jù)了崇福寺,便要我等僧人每日里打草喂牲口。今日輪我下山,卻碰到你這不知死活的人來。不和你說了,我且做事情去。
郭晉忠一把拽住和尚道:你卻給我細說一下,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和尚道:頭領(lǐng)是個使大槍的,似是個北人。卻有兩個使棒子和劍的漢人跟隨左右,還叫他大哥。三人功夫都厲害的緊,還有數(shù)十個嘍啰和幾掛車馬。時隔幾日,他們便出去劫掠一次,將所得財物囤于寺后山洞之中,也不知何用。
小和尚見這老人聽得賊窟并不害怕,反倒尋根問底,奇怪道:老人家,采藥之人問這些作甚?你還是趕緊逃命去吧。
郭晉忠道:不當(dāng)緊,不當(dāng)緊。你小和尚還是去打你的草。待俺進去看看。說罷不再理會和尚,推開寺門便走了進去。
崇福寺殿前大院甚是寬闊,兩邊是臨時搭就的馬棚,一應(yīng)馬匹全拴在那里。還有幾輛木輪車亦停放在那里,想必是用以運送劫掠的財物。此時,尚有幾個嘍啰在馬棚處打理馬匹,見郭晉忠進來,頓時吃了一驚呼喊道:二爺,昨日那廝們闖進山門了。
聽見呼喊,呼啦啦從殿內(nèi)跑出數(shù)十人來,為首的便是狼牙杵許炳焜。許炳焜一見郭晉忠便怒喝道:你個老兒,昨日饒你不死,你卻尋上山來。朝身后一呼:弟兄們,將他圍起來。眾人頃刻之間便將郭晉忠圍在了中央。
郭晉忠不慌不忙道:你這廝倒嘴頭硬得很,昨日是誰溜掉的,今日里卻在這里夸???。你那兩個兄弟呢,一并出來吧。
許炳焜越發(fā)大怒道:何須我大哥三弟出來,單是我狼牙杵也能料理了你。說著揮舞狼牙杵沖將上來。兜頭便砸。
郭晉忠本已佝僂的身子突然縮的更低了一些,自許炳焜脅下一穿便到了他身后。
許炳焜轉(zhuǎn)身罵道:你這老兒倒滑溜。隨即劈,砸,搗一式接著一式,不容郭晉忠再行閃躲。郭晉忠抽出鐵筷將狼牙杵撥向一邊,一筷點向許焜的胸前大穴。二人打斗猶酣,眾嘍啰在一旁吶喊助威。
正打的熱鬧,忽聽得元驤叫道:前輩,可容我替你打發(fā)此人。說話間,與姬龍峰雙雙從大殿后面躍出。
原來二人從寺廟旁邊的高墻躍入,將全寺細細的打探了一番,卻未發(fā)現(xiàn)昨日那大哥和晉中五虎之一使劍的柳琛。查探完便聽得前殿大呼小叫,許炳焜帶領(lǐng)眾賊正和郭晉忠酣斗,兩人便跑到前殿來。
那許焜武功不遜于郭晉忠,又有眾賊人吶喊助威,正自想,不消片刻便可將這佝僂老兒拿下,哪知道從殿后又竄出兩人,卻正是昨日將大哥挑下馬來的大漢和那個白衣公子。兩人武功似乎還高于佝僂老兒。心中不禁著慌,一個疏忽,被郭晉忠一鐵筷點中右肩,那狼牙杵登時垂了下來,郭晉忠順勢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鐵筷便指向他的咽喉。
一眾賊人見首領(lǐng)被擒,有幾個見狀待要逃跑,卻被元驤姬龍峰一并點倒在地,其他人等趕忙丟下兵刃跪地求饒。
郭晉忠將許炳焜帶到殿中仔細訊問那二人下落。許炳焜倒也硬氣的很,咬緊牙口就是不說。
姬龍峰道:俺于少林也曾習(xí)得分筋錯骨手,待俺在他身上試來。
那許炳焜久在江湖,自然知道分筋錯骨手的厲害,一聽姬龍峰要在自己身上試手,霎時冷汗便冒了出來,無奈招出道:英雄且慢下手。昨日劫掠失利,自不甘罷休,于今晨一早老大老三便帶人潛入西磨盤堡周圍,只待你們一走,便要洗劫全堡,以泄心頭之恨。
郭晉忠又細問他們占據(jù)崇福寺何為,這一問不當(dāng)緊,竟問出一個驚天秘密來。
原來那被稱為大哥名叫突哈,乃后金之人。時值后金崛起,臣服蒙古諸部落,北元已名存實亡。無力覬覦中原。反倒是努爾哈赤開疆?dāng)U土,自號大清。幾年前已有進兵中原之意。分派諸多人馬入關(guān),暗地囤積財物,收攏內(nèi)奸,以便策應(yīng)。這突哈收攏了許炳焜柳琛等人四處假扮元兵劫掠,掩人耳目。將財物囤積于寺后山洞,分期運往太原府。以作內(nèi)應(yīng)之資。待問到運往何處,是何人接手之時,許炳焜道:便是霹靂手辛八府上。
郭晉忠咬牙道:這辛八狗賊,我當(dāng)他只是與官府勾結(jié),殘害百姓,沒曾想到他還與金人勾結(jié),欲壞我大明江山。當(dāng)真可惡。
一旁的元驤這時卻道:前輩暫且莫再細問,聽這許炳焜之言,那突哈和柳琛一早便去堡外埋伏,我等一出,全堡必遭荼毒。咱們應(yīng)盡快趕回,以解堡內(nèi)之危。
姬龍峰也道:此事甚急,前輩可在此地處理這一幫賊人,將他們廢了武功。我和元公子先行趕回。說罷,二人飛也似的下山疾弛西磨盤堡。
二人急匆匆快馬趕回,顯然為時已晚。
西磨盤堡街口躺著數(shù)具堡民尸首。昨日的酒肆亦遭洗劫,掌柜和小二一個躺店門內(nèi),一個躺在門外,奄奄一息。客棧前,巴特爾和霜兒并肩而立守在院門口,元珠手持一把短劍護在林玉龍跟前。
客棧內(nèi)尚有不少客商皆躲在房內(nèi)不敢出來。憑借巴特爾幾人守護,尚未遭賊寇傷害。霜兒手執(zhí)半月清霜,緊盯著面前的賊人。巴特爾平時從不輕易拿出的玄鐵劍此刻也執(zhí)在了手中。他的面前已躺到了數(shù)個賊寇。但他的臂膀上也有了幾道血痕。
突哈騎在馬上,手執(zhí)大槍;那柳琛卻已下馬,執(zhí)劍立在他一旁。突哈獰笑道:任你這小子蠻力,也難當(dāng)我突哈金槍。你不要再做困獸之斗,念你一身好功夫,且又和我是同一族人,今日且饒你不死,若降于我共謀大業(yè),將來我定待你不薄。
突哈已從巴特爾身手看出乃是北元之人,所以有此說。
巴特爾緊盯著突哈身邊的柳琛,以防偷襲。身上的傷痕就是自己與突哈激戰(zhàn)之時,柳琛趁自己不備偷襲所致。聽突哈所言,并不答話。身后的元珠卻罵道:呸你個賊人,我族沒你這等敗類,堂堂元人高手,竟做賊人伎倆。
突哈惱羞成怒道:你個小丫頭不知死活,待我擒你來給我三弟當(dāng)壓寨夫人。
一旁的柳琛淫笑道:多謝大哥成全,我可以擁這小美人而眠了。眾嘍啰哈哈大笑。
這般輕佻卻惹惱了一旁的霜兒,只見她欺身而進,一閃便已到了突哈跟前,突哈大槍雖利,近身卻施展不得,正待要勒馬避開,那半月清霜已朝腿上劃來。突哈雖身體魁偉卻不失靈活,將大槍往地上一支,身體憑借這一支之力已經(jīng)懸空,避過了斷腿之虞。
一旁的柳琛揮出一劍,劈向霜兒,卻有那巴特爾鐵劍將他的劍崩開,柳琛江湖老辣,知那玄鐵劍沉重,不可硬碰。順勢一轉(zhuǎn)斬向巴特爾手腕。
護在玉龍身前的元珠喊道:好不要臉,又是偷襲。手中一揮,三顆金彈子流星般打向柳琛。
柳琛沒曾想到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也有此等暗器功夫,又專心對付巴特爾的鐵劍,一不留神,身上中了一顆。好在元珠功力不深,只打得他哎喲一聲,趕忙退后幾步,躲過了巴特爾的一招劍斷松腰得攔腰一斬。
那邊,突哈重落于馬上,坐騎后腿幾步,大槍又耍起了威風(fēng),再不要霜兒欺身而進,金槍攢刺,不離霜兒周身。好在霜兒身輕如燕,左右騰挪,雖暫時無礙,卻近不得突哈身前,半月清霜雖然鋒利,也傷不得突哈半點。
巴特爾雖然有傷在身,卻也不懼柳琛的一柄利劍,時還抽出空來替霜兒磕開突哈的大槍。雙方爭斗不休。
其他賊人卻覷得元珠年少,又是一女孩子,自以為較好欺負,便繞過巴特爾和霜兒的防線,一擁而上,亂刀齊揮。巴特爾和霜兒眼見得元珠和少龍二人危急,卻被突哈和柳琛纏斗,一時間脫身不能。
元珠發(fā)辮也散將開來,將玉龍一推道:快躲進屋子里去。
手中短劍卻絲毫不敢怠慢,橫里一削,叮當(dāng)作響,一劍便削斷了數(shù)根彎刀,她手里竟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眾賊不防,彎刀突然被被削,大吃一驚,后退幾步。元珠得以緩息片刻。一回頭,卻見林玉龍依然站立在那里,并未躲避。便大喝一聲:你不進去卻站在那里作甚。
玉龍并不回答,卻順手抄起一根木棍,站在了元珠的身邊。怒目而視眾賊向玲瓏道:你不怕死,我一個男兒有何顏面茍且偷生。
巴特爾聞言,手中雖不放松格打柳琛,口中卻贊喝道:好兄弟。不枉我們救你一場。
眾賊兵緩過神來,又攻向元珠。玉龍揮起木棍就是一通亂砸。賊兵看他兩眼發(fā)直,發(fā)狂一般,棍子砸劈的毫無章法,雖不敢輕易靠近,卻也不把他放在心上。只是瞅空子圍攻手執(zhí)寶劍的元珠。
突然有一人自元珠身后偷襲,一刀刺向元珠背心,元珠尚未察覺,玉龍挺身擋在元珠的身后,任憑賊兵刺在自己身上,賊兵刀還未拔出,被玉龍的一根木棍照直狠狠砸下,頭骨迸裂,癱軟于地。玉龍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拄著木棍,依然站在那里。血順著傷口流出,染紅了他的衣衫。
元珠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玉龍受傷,顧不得賊兵的彎刀,忙去扶玉龍,身后卻又有幾把彎刀同時斫到。。。
元驤和姬龍峰飛也似的下山,馬不停蹄趕到堡口。見堡口的街道上幾具尸體橫陳,其中尚有孩童。姬龍峰須發(fā)皆豎,恨聲道:突哈這金賊,果然殘暴,連孩子都不放過。我姬龍峰誓誅殺此賊。
他二人不及下馬徑直奔向客棧。遠遠望去,元珠身后幾把彎刀斬到,已是千鈞一發(fā)。二人同時自馬上騰空躍起。
元驤救妹妹心切,一言不發(fā),待身形略一遲滯,兩腳落地又是一蜻蜓點水,撲向賊人。奈何距離太遠,眼見已不及救得。
姬龍峰輕功與元驤不分高下,也見援手不解其危,便一腳頓地,跺入三寸深,內(nèi)力一提發(fā)出一聲巨吼來。聲若雷鳴,經(jīng)久不息。
正揮起彎刀斬向元珠的賊兵聽吼,霎時耳若錘擊,一個個東倒西歪,功力稍弱的口噴鮮血,坐于地上。
突哈的坐騎驚這一吼,撂起前蹄,一聲長嘶,差點將突哈甩下馬來。他回頭一看,只見元驤像一只大鷹般撲來,姬龍峰在其后也大步流星趕過來,不禁膽怯,顧不得向眾賊兵喊話,顧自一人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逃。那柳琛更是奸猾,聽得一吼便已知大事不妙。搶過一匹馬翻身騎上,緊隨突哈之后,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二人一逃,剩余的賊兵不一會便被巴特爾和霜兒收拾殆盡。元驤趕到元珠跟前,見她抱著欲倒的玉龍,雖發(fā)辮散開,形容狼狽,自身卻沒有受傷。只是玉龍面色蒼白,已不省人事。忙伸指點了幾處大穴止血。吩咐巴特爾將他抱于房內(nèi)。姬龍峰見有人受傷,突哈和柳琛又跑得甚遠,便不復(fù)追趕。去房內(nèi)探看幾人傷情。
霜兒和元珠二人雖披頭散發(fā),形容狼狽,卻沒有大礙。巴特爾身上有幾處傷痕也都是皮肉之傷。只是玉龍失血過多,雙目緊閉,奄奄一息。元珠含淚道:他這是替我擋了一刀。
元驤不及細問,扶起玉龍,于背后雙掌平推,將一股真氣逼入玉龍體內(nèi)。待玉龍面色稍微好轉(zhuǎn),元驤已是筋疲力盡。
一旁姬龍峰道:元公子且歇息一下,我來替你。
說罷,便替換下元驤雙手交錯拿捏玉龍身上經(jīng)絡(luò),之后也端坐其后,將真氣源源不斷輸與玉龍。
玉龍呻吟一聲,竟睜開了雙眼。微聲問道:這是什么時辰,天怎么黑了下來?
元驤聽他說話有異,忙用手在他眼前揮動幾下,居然毫無反應(yīng)。幾個人見狀更是著急,卻束手無措。
這時,郭晉忠突然闖了進來。姬龍峰道:前輩回來的正好,你且看看這位小兄弟怎么了?
郭晉忠顧不得說黑坨山上之事如何,趕忙查看玉龍的傷勢和眼睛,查看過后,將幾人招呼到一旁輕聲說道:這孩子本就頭部受創(chuàng),大概適才過于用力,頭部淤血加重,致使眼睛雙盲。再加上身上所受刀傷,恐怕不治。
元珠念及玉龍為自己受傷,心痛不已,幾乎哭出聲來:前輩,哥哥,姬大俠,你們救他一救。
姬龍峰又細細查看一番道:依我看,元兄弟與我給他輸入兩股真氣。傷口也不再出血。刀傷一時應(yīng)無大礙,只是那腦部之疾,終成大患。隨后又連連嘆息道:可惜可惜。
元珠緊張的問道:可惜什么,沒救了么?
姬龍峰道:我不是說這小兄弟無救。適才我給他打通經(jīng)絡(luò)時發(fā)現(xiàn)小兄弟骨骼清奇,竟是一個難得的練武之材。雖身體羸弱,卻不畏死,替你擋卻一刀??梢娦⌒∧挲g便有俠義之心。如此良材,若加以時日,稍作雕鑿,必會在武林大放異彩。此時卻舊疾新創(chuàng)在身,生死不保,豈不可惜。
郭晉忠也嘆息道:我于前些時候煎藥瞧病時早已發(fā)現(xiàn)這孩子是難得之材,只是頭部受創(chuàng),痼疾難除,于習(xí)武不適,這才答應(yīng)與元公子一道去尋醫(yī)者,也是不忍枉費了這般好材料。哪知今日又受重創(chuàng),雙眼也盲,看來我等枉費心力了。
元驤道:這些暫且不提,目前最為緊要的是趕緊去芮城永樂宮尋玄塵道長,或許有救。
郭晉忠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眾人安頓好玉龍睡下,郭晉忠吩咐巴特爾去堡中,看看是否還有藥鋪抓些傷藥和補氣血的藥物,先維持玉龍的傷情。
空閑下來,姬龍峰問郭晉忠道:黑坨山上的賊人前輩可曾處理妥當(dāng)?
郭晉忠道:正要說及此事。你二人走后,我將賊人廢了武功,丟在山上喂狼。那許炳焜我不僅廢了武功,還挑斷他的四肢筋脈,讓他一輩子都拿不起那什么狼牙杵。之后我便匆匆下山趕了回來。
元驤道:如此甚好,不傷及性命,也讓他們不能重新為惡。只是那山洞中的財物,不知如何處理是好?
郭晉忠想了想道:那些財物本就是鄉(xiāng)民所屬,不如這樣,待這里安穩(wěn)后,我和巴特爾組織鄉(xiāng)民一同再往黑坨山,將財物取回,還與鄉(xiāng)民可好?
眾人都點頭同意這般安排。眼看天色已過了正午,事不宜遲,待巴特爾抓藥回來,郭晉忠便和他找到一些鄉(xiāng)民備車馬重返黑坨山崇福寺。
此去對郭晉忠來說已是輕車熟路。他和巴特爾騎馬在前,鄉(xiāng)民趕車在后。二人囑咐車馬如何行走,如何找到崇福寺。便先行一步到達黑坨山。
來到崇福寺,正待要進入寺門,突然間一股濃煙從寺后升起。二人急忙趕入,卻見那些被廢了武功的賊人個個悄無聲息的躺在那里。其中還有幾個僧人尸體。近前一看,每個人都是被重手法擊斷胸骨而亡。搜遍全殿,卻不見了狼牙杵許炳焜的蹤跡。
兩人趕忙奔去寺后山洞處,那濃煙正是由洞內(nèi)而出。正要進洞查看,突然一個黑衣人躍出,手中所提正是許炳焜。那人臉蒙黑巾,與郭晉忠一打照面,便縱身躍上高墻,待二人也跳上高墻,那蒙面人幾個起伏已隱入山林。
二人復(fù)回山洞查探,卻是那些財物被點燃,趕緊撲救,才搶出多半來。兩人商量一番,認定必是賊人同黨前來救走了狼牙杵許炳焜,并將那些已成廢人的賊人殺死滅口。那些財物一時不便運走,便縱火焚燒。看來賊人已經(jīng)打算放棄了黑坨山的巢穴。周邊的村鎮(zhèn)也可得一時的安寧。
二人待后面的鄉(xiāng)民趕來,將那些搶出的財物運走了事。待離去時,巴特爾口中道:這荒寺僧人盡亡,已成無主之地,一把火燒將去,免得又有賊人作穴。隨即前后殿點了幾把火。將崇福寺燒為灰燼。
眾人回到堡內(nèi),郭晉忠安排鄉(xiāng)民中主事之人分發(fā)財物,鄉(xiāng)民得知賊窟已毀,又分得若干財物,自是千恩萬謝。一待事了,郭晉忠和巴特爾回到客棧向元驤等人說及黑坨山崇福寺所遇,元驤道:我等年輕,閱歷尚淺,姬大哥可知這其中緣故。
姬龍峰道:據(jù)那許炳焜交代,雖然不甚詳細,也可知這崇福寺乃金人奸細的外穴,專事劫掠收斂財物并聚集于太原府辛八處。禍害鄉(xiāng)民也罷,但謀我大明江山則事關(guān)重大,我等不能等閑視之。前輩可曾看清那黑衣人面目抑或識得那人身法?
郭晉忠道:那廝黑巾蒙面,不曾看清。不過那人身法及其迅捷,絕不是一般江湖宵小。許是太原府那邊賊人。
元驤插話道:太原之事非一時之功。這西磨盤堡經(jīng)咱們一鬧,除突哈幾個賊首脫逃外,其他人都已被殺死。崇福寺也已燒毀,看來一時間賊人不可能再回這里作打家劫舍的勾當(dāng)。在下以為眼前最為當(dāng)緊的是去永樂宮。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動身,不知前輩和姬大哥意下如何?
郭晉忠道:我祖孫二人于元公子本是同路,到時一同走就是了。
姬龍峰道:芮城便在解州,那是在下故里。我游歷多年,也當(dāng)回去探看一下。不妨咱們同行,路上憑你我二人和前輩功力,也可延緩玉龍的傷情發(fā)展。幾人當(dāng)下議定明天一早啟程前往永樂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