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架的境況遠超羞澀的武器庫，上面按照分類塞滿了書籍。架子上的每個區(qū)域都有用于分類的標簽，所有關于黑魔法的書籍都包著沒有標題的書皮。它們由淺到深，自左向右排列在書架上。
安雅找了找，揀出一本《黑魔法初級進階》。
在這本書的前言里是粗粗的強調(diào)字體：“對普通修行者而言，這本書就是極限了。想要進行中級部分的修習，必須在成為一名正式牧師，即‘獻上對黑暗的初禱’后才能實現(xiàn)。強烈建議學徒在修習初級時就完成這一任務，可以事半功倍?！?p> 安雅翻看了一下，這本書中的法術基本都被她學過，包含1~3級的黑魔法?；撕么罅獠艑W會的獄霜爆就是三級黑魔法。
她又仔細找了找，沒發(fā)現(xiàn)書中有關于“如何才能獻上初禱”的內(nèi)容。
這可怎么辦，尤利塞斯也沒對她說過這方面的事……
安雅有點心急，她非常想快點“獻上初禱”，成為一名黑暗牧師。不然她無法繼續(xù)學習四、五級的法術，空閑時間都要浪費掉了。
她突然又覺得自己真是好學。自己本來有這么好學嗎？似乎沒有。
為討尤利塞斯歡心裝出來的勤奮用功，不知不覺間就成了習慣，成了本能。
“……??！主祭大人，請原諒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躺在一邊的克麗絲汀突然模糊地說起了夢話，起初是些聽不懂的音節(jié)，但說了幾句就變得清晰無比，帶著濃濃的歉疚和慌亂。
安雅趕緊把手中的書塞回了戒指。
“克麗絲汀，克麗絲??？”
“別罵了別罵了，再罵人就傻了……”
“……克麗絲汀，快醒醒！”
“安、安雅？”
克麗絲汀先是猛地睜開緊閉的眼，在看到安雅的臉后又閉上緩了緩。她抬起手，擦掉了嘴角的口水。
“克麗絲汀，睡得好嗎？”安雅揶揄道。
“不好！咱們現(xiàn)在是沒事了嗎？”
克麗絲汀不光神經(jīng)大條，對形勢的接受能力也非同尋常。她完全沒經(jīng)過“啊啊啊，那些強盜怎么樣了，我們這是死了嗎？”或“惡棍，納命來！”的混亂，就自然地躺回地上，用手背揉著眼睛。
“沒事了。但咱們的武器都沒了。”
安雅覺得好笑，看克麗絲汀這樣，她仿佛也沒那么緊張了。
“這個不怕，我還帶了備用的?！笨他惤z汀展示了一下中指上的戒指，“同樣的釘頭錘我備了十來把。”
“……你居然有空間戒指啊?！?p> 安雅不知道該吐槽什么，只能挑了個最關鍵的下手：“我以為它們都是很貴的?！?p> “只有那種連接到一個破碎小位面的才貴啦。普通的空間戒指是連接到位面間的狹縫的，最大也就300來升的容量……”
克麗絲汀朝安雅展示了一下戴著戒指的手：“不過價格也不能說便宜。為了買這只戒指，我攢了三年的工資還貸了款……這就是300升的戒指。”
安雅湊近看了看，那只戒指是普通的鉑金質(zhì)地，上面沒有鑲嵌任何寶石，只刻著一圈淡淡的咒文。
克麗絲汀唉聲嘆氣：“沒辦法，我太丟三落四了，必須隨身帶很多東西才行……”
安雅悲傷地看著她。
“對了，我們是怎么脫險的呢？”克麗絲汀后知后覺地問道。
“一位精靈先生救了我們。他自稱是黑之森的護林人，說鎮(zhèn)上的盜賊公會被吸血鬼滲透了，要我們幫忙肅清?！?p> 安雅省略了自己莫名其妙看到紡線織成的網(wǎng)，又莫名其妙捏死了幾個惡棍的事。
“他說，指使殺手干掉里佐的就是汐風分會長塔巴莎。我檢查過了，他說的是實話?！?p> 形勢在往有利的方向發(fā)展。并不需要安雅費勁想辦法引導，真相就浮出了水面。
克麗絲汀好像被什么打了似的，愣了一下。
“這……這樣嗎，居然是吸血鬼，看來傳言是真的啊。”
“是的，而且你這樣的光明牧師會很有用，但問題是你的戰(zhàn)斗力太差了啊，克麗絲汀。在我們襲擊汐風據(jù)點時，你只能留在這里，等著給活著回來的人治療了?！?p> 看著安雅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克麗絲汀也有些慚愧。
***
現(xiàn)在知道了，香草馬蹄鐵酒館的地下，就是伊諾克用來入夢的地方。
安雅知道了這件事，一直對他可能的出現(xiàn)提心吊膽，過了幾天也沒見他前來騷擾。
但是她又做夢了。
“@#￥%&@￥……&&#￥！”
帶著怒意的粗俗聲音傳進她的耳朵，夾雜著男人猥瑣的笑聲。這應該與之前聽到的獨眼龍那伙人說的一樣，是卡爾賓蘭的方言。
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她直覺這一定不是好話。
安雅的身體好像變小了很多，小得可以躲在床底下。
她知道這又是別人的回憶，但她不知道是誰的。
安雅用發(fā)抖的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她明白這是為了壓抑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
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想要尖叫。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在一個陌生房間里的床底下，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害怕得渾身發(fā)抖。
不過她卻莫名其妙地知道，不能出去，也不能被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否則就會得到比死還慘的下場。
從垂下的床單露出的縫隙中，可以看到四只站在地上的腳。它們被長長的皮靴包裹，上面扎著幾條用鋼扣固定的皮帶。
這種皮帶是卡爾賓蘭常見的盜賊裝備，用來固定匕首和一些飛刀之類的暗器。
“只有這些嗎？”
粗嘎的人聲響起，安雅過了一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聽懂了這種奇怪的語言。
就像她從小在這里長大，聽著這種語言成長似的熟悉。
“是啊，我們就找到了這幾個人，全都干掉了，除了這一個。你看?！?p> 那是一個頭發(fā)凌亂、滿身傷痕的女人，她赤著腳，身上穿的白裙子被扯得破破爛爛。
在看到那個女人臟污的臉時，安雅睜大了眼睛，瞳孔因為吃驚和絕望，急劇地收縮。
媽媽——！
“我們整天出生入死，結(jié)果細皮嫩肉的都被他們搶去了……你是不是看上他的錢了？是因為他有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