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3）
三天后，方術(shù)回來了，還是那一身素衣，不染半點風塵。
傍晚，兩人坐在回廊上飲酒、賞月。
肖清然問方術(shù)，出門帶什么回來。
方術(shù)從懷中掏出一只精致的木盒，盒體散發(fā)著幽然的清香。他打開盒子，只見盒中細膩的錦緞上托著一個雞蛋大小的黑紅花紋的石頭?！八小贰Ｒ活w能給人帶來希望，也能令人絕望的石頭?！?p> 清然聽的不是很懂，就像之前方術(shù)介紹的玉石一樣，他都似懂非懂。只是看到石頭表面有一層青色的光。應該很不尋常、很貴吧，他世俗地想。
方術(shù)問肖清然，他離開這幾天，有事發(fā)生嗎？
肖清然告訴他，“德善堂”一直沒有客人來。到是他去了村子，遇到一個叫穆春的男孩兒，還有他看墳場的爺爺。
“你很在意那男孩兒？”方術(shù)端著酒杯，望著青色的天空，輕吐了一口氣。
肖清然點頭，他不介意被方術(shù)說中心事，事實上這幾天，他確實是在想穆春，還有自己的穆春的承諾——再去看他。只是有時候，他不確定守承諾是對還是錯。
兩人的酒喝到月上中天。清然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時天已經(jīng)大亮。一起喝酒的方術(shù)不在他身邊，腳踝處盤著一串紫色的小花。左手邊，伸手可及處是一杯溫茶。他飲完茶，對著空空的回廊說了聲謝謝。
“德善堂”里方術(shù)在輕輕擦拭著柜臺上的玉石，看見肖清然進來，方術(shù)露出朝露般的笑容。
“你把它們照顧的很好。”他撫著玉石說
清然臉一紅，“我什么都沒做?！?p> “有些事，有心就夠了。”
方術(shù)的話清然依然聽得似懂非懂。
“你現(xiàn)在精神還好嗎？”
“還好。”
“能幫我個忙嗎？”
“什么？”
方術(shù)從柜臺下拿出一個精致的食盒，“幫我送這個到墳場祖孫那兒。我看店走不開?！?p> 清然一愣，馬上明白方術(shù)的意思，心里不由有些感動。
清然拎著食盒，一邊走一邊想見到穆春的爺爺該說什么。走到村口時，他看到一群村里的孩子圍在一起，其中一個為首的揮著拳頭指揮大喊“打，打死這個小怪物。”
他們又在欺負人了。這些孩子的父母是怎么教他們的。
清然生氣地大喝一聲。
那些孩子聽到喝聲，回頭看到高大的清然，馬上風一般地逃開了，留下滿身是土，被打的蜷在地上的孩子。
清然一眼就認出地上的孩子是穆春，忙跑過去扶起他。穆春的樣子比上次見他還要狼狽。
“你怎么又跑出來了，不怕爺爺罵你嗎？”清然俯身為穆春拂去身上的塵土，檢查他身上的傷。擔心地問。
“爺爺出門了，要幾天才回來?！蹦麓簣詮姷卣f，眼圈卻是紅紅的。
“那你也不能這樣一個人跑出來?！鼻迦幌胫逼鹕?，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襟被穆春的臟臟的小手緊握著。他便直接把穆春抱起來，讓穆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我送你回去，看我給你帶了吃的?！鼻迦换位问种械氖澈校犇麓赫f他爺爺不在家，他放松了許多。
“我不想回去。”穆春柔枝似的手臂緊緊環(huán)住清然的脖子。
“為什么？”
“因為有個姐姐一直在哭，哭的我也想哭了。我才跑出來的?！?p> “姐姐？什么姐姐？是你認識的人么？”
“不是，我沒有看到她，只是聽到她的哭聲。我是尋著哭聲走過來的，結(jié)果遇到村里的孩子?！?p> 清然不知道穆春說的是什么，只是順著他的話問：“這個姐姐現(xiàn)在還在哭么？”
穆春，支起耳朵，聽了一陣，點點頭，她還在哭。
清然也學著穆春的樣子，支耳細聽，可什么也沒聽到，連風聲，狗叫聲都沒有。
他有些頭疼，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看穆春?，F(xiàn)在穆春就在他懷里，又不想回家。也許，他可以帶他去別的地方?；亍暗律铺谩保繘]取得方術(shù)的同意似乎不好。最后他想到了“德善堂”前的大湖。
他問穆春，見過前面的大湖嗎？穆春搖頭，說他最遠只到過這個村口，沒見過湖。
“我?guī)闳タ春貌缓?，那湖很美，順便還能把你的小臟臉洗干凈?！?p> 穆春閃著眼睛，一臉憧憬。
“德善堂”前的大湖一如月前他和方術(shù)來時的沉靜美好，碧綠的湖水如一塊巨大的寶石，泛著瑩瑩的光。
穆春看到湖水，眼中放出驚喜、興奮的光。
清然用目光在湖岸四下尋找，不見他和方術(shù)釣魚時的小船。
他把穆春帶到湖邊，用湖水把穆春身上臟的地方洗干凈。然后拉他到身邊，坐在湖邊，打開手中的食盒，露出里面精致的糕點。
穆春新奇地盯著盒中的糕點，一動不動。
“怎么不吃？不喜歡嗎？”清然奇怪地問。
穆春搖頭，“我只是沒想到吃的東西竟可以做的如此漂亮，舍不得吃?！?p> “吃吧，如果你喜歡的話，我讓你身邊的叔叔再送你一盒。”一個清越的聲音在兩人身后響起。
穆春嚇了一跳，驚訝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更大了。因為他看到一個高大的如月光寶石般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正用他晨曦般的眼神看著他。
清然聽出那是方術(shù)的聲音。
不知什么時候，方術(shù)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你是神仙嗎？”穆春一臉驚訝地問。
就連孩子見方術(shù)都有這樣的疑問，清然為自己曾有同樣的疑問而安心。
方術(shù)微微一笑，對穆春說，我不是神仙，是朋友。你身上的長命鎖還是我給你掛上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脖子上有長命鎖？”穆春小手撫向自己的胸口。
清然依稀記得，第一次見穆春時，他脖子上確實有一塊長命鎖，可是今天卻沒有。
方術(shù)看到穆春空握的小手，斂住了唇邊的笑意，“你沒戴那長命鎖？”
“爺爺離開時拿走了，說他有用。”穆春好像做錯事的孩子，怯聲解釋道。
“哦？”清然仿佛看到方術(shù)的目光沉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復平和，“你爺爺出門了，所以你偷偷跑出來玩？”
“不是……”穆春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