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太師府的大門是被踹開的,三個人并排走,各種臉黑加憤怒,一路上就差橫沖直撞,結(jié)果好賴無人阻止,可看熱鬧的就好不多余,三個人是越走越難受,越走越羞愧,就覺得一萬只草泥馬在胸口奔騰。
他們這是進了太師府給人家唱猴戲來了!
“安項,你給老子滾出來!”
大雨才剛剛落幕,三個人這時候站在花園里大吼大叫,活像是幾只瘋狗吠吼。
不怪三個人怒啊,今天算是丟人丟到家了,還好手里還捏著皇帝陛下的雞毛,還有些許安慰,不管怎么說總歸能看見安項低頭吧……
不然三個人這會真的是吃人的心都有了。
“你們是?”
安項算是露頭了,一看三個人渾身濕漉漉再加素面朝天,真的是想認識都難。
“我是你大爺!”
徐圖檢獄司少卿之職,手下有楊毅那等桀驁不馴之人都應付自如,結(jié)果到了這里被安項耍成猴子,是如何都忍不了了。
“揚旭,冷靜!”
甘許說的話那叫不陰不陽,前兩個字一個揚聲,后兩個字一個低沉,外加一臉責怪,還真是唬住了徐圖。
“喲,這原來是甘大學士……”那太師好似才發(fā)覺來人面目,一聲驚呼,連忙問候:“你們這是怎么了?”
三個人咬碎銀牙,憋著不說話,算是吃了啞巴虧了,就是打死都不能承認自己傻站著淋了一場雨啊,說出去這一世英名就成灰灰了。
“喲,甘許,你這衣服掉色啊,怎么質(zhì)量這么差?”
太師一驚一乍的,頓時引起眾人好奇心,都往甘許那里看過去。
一看之下哪有什么掉色,分明是太師惡趣味橫生,硬要逼著三人回想方才發(fā)生的故事。
“是我看錯了,不好意思,年紀大了,總是眼花,剛才你們進來時候我還以為是三條落水狗呢?!?p> 太師真的是不給活路啊,一群婢子奴仆都聽不下去,臉紅啊,自家太師也太老頑童了吧。
“你……你你你……”徐圖那叫一個惱羞成怒氣沖斗牛,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要是自己真回去告御狀的話,這臉能丟到長安街去。
“太師說笑了!”
太史恨不得不撲上去咬安項一塊肉下來,但真嗎樣做了,安項會說得讓三人先就自個瘋魔,這點三人深信不疑,在耍嘴皮子上,除了流涯,幽都還真沒人干的過眼前這貨。
沒看見受了那么久摧殘的徐圖都沒能免疫嗎。
安項鳥都不鳥太史,立馬轉(zhuǎn)頭對其他人:“徐圖徐揚旭,原來是玄天閣檢獄司總管少卿啊,喲喲喲……怎么,今日是改習慣了?當庭沐浴還是……”
“你給我閉嘴!”
甘許突然指著安項大聲吼,繞是大學士再怎么有涵養(yǎng)也要瘋了。
安項實在太能侃了,再這么下去,這人能變著法的用這場雨侃三天三夜不帶重復的。
“吼什么吼?你說你吼什么?在家里瘋慣了來老子家也敢瘋,想死啊,你你你……你氣死我了……來人……”
甘許的憤怒是沒有激起任何風浪的,安項比他還要瘋魔,不知好歹變本加厲,指著甘許罵老子,說不得下一刻就要動武。
這里一瞬間就亂糟糟的,太師夫人連忙幫自家夫君順氣,太師翻了白眼,眼瞅著就要暈過去了。
“太師!”
太史終于沉聲叫了一聲,沒有幾人比他更了解安項,這人跟流涯一個樣,滾刀肉蠻不講理的,非要跟他瘋,瘋到最后也絕對不會是他安項受傷。
“躲不過去的!”
太師說了五個字,這里便安靜了。
誰都知道圣喻來了,安項這樣子不外乎就是為了拖延時日,但今天這位太師必須選擇,如果拒絕,那么明天這里就會血流成河,如果答應,那么便與流涯師徒相殘。
“我暈了,請?zhí)t(yī),不對……請大夫來,看來我是時日無多了,快去童家把魚兒叫回來,啊……”
“……”
這真的是讓人無語啊,三個人不管怎么下口,那人就只是依著性子來,你逼他他就溜,你打他他反身就是一腳,這時候連這種拙劣的演技都拿出來獻丑了,反正就是橫豎五個字——“老子不配合”,愛咋咋地!
“老爺!”
太師夫人輕輕喚了一聲,也覺得不能裝下去了,圣喻確實是來了,不管再怎么裝,皇家這一次都已經(jīng)不再有耐心。
“嗯……”那一聲應得令人心顫,他躺在那里,自己的夫人扶著自己,沒有睜開眼睛。
“……”
沉默,長長的沉默。
“我知道了!”
那嘴里吐出了字句,有一點意興闌珊,就像是嘆氣時的悵然若失。
這個答案讓三個人松了一口氣,他們也不希望太師對上皇族,流涯就是這個人教出來的,且手段不論如何,最后遭罪的還是魏國。
“那我們便回去復命了?!?p> 甘許拜別,心中些許同情,一邊是忠心半輩子的朝廷,一邊是最為得意弟子,不論選擇哪一方,此生都會覺得愧對。
“我……”
徐圖還想說什么,卻被太史瞪眼制止。
他們并非逼迫安項,可這種局面始終是他們造成的,雖然此前三個人亦然被羞辱一番,但比起安項那種煎熬,都微不足道。
自從那一天流涯上殿斬禁軍統(tǒng)領,太師就一直被賦閑在家,如此一段時日,這幽都最難受的沒有他人。
……
三個人本來是怒沖沖的來,最后卻沒有發(fā)出任何憤怒聲響,靜悄悄離去。
“呼……”
再一次站在太師府門口,三人長舒一氣,此前寧愿淋雨也不敢進府,莫不是因為慚愧,三個人其實更希望安項在太師府門口被奚落以后凄慘的接受皇命,因為那樣三個人會覺得——那是皇帝干的,不關我們的事!
可進了府邸,便就成了逼迫。
有誰愿意去逼迫一個比自己還偉大的人。
“滾……都給老子滾……”
花園里突然驚起嘶吼,太師終于發(fā)威了,眾人似鳥獸散,不敢多言。
“老爺?!?p> 太師夫人看著安項,輕輕的為他拍打后背,這是她所能做不多的安慰了。
“夫人,你說我明天要是裝作沒看見他們?nèi)齻€……”
安項才剛剛說了一半,就又咽了回去。
這一次是連自己都騙不了了。
“老爺,流涯雖然才絕,可是所做之事太過大逆不道了?!狈蛉藢捨克?,實在不知道怎么說了。
“是啊,大逆不道!”安項肯定了那種說法,而后抬頭又看烏云密布之處。
太師夫人舒了一口氣,終于自家老爺緩過來了么?
“夫人,你不明白的……”
起身,離去,而后一句話,身后婦人愣,已無聲息。
這是皇家的逼迫?難道何嘗不是流涯的逼迫?
那個孩子在朝中黨羽遮天蔽日,卻從來沒伸過手往太師府來,自己被皇家軟禁他不曾說話,自己左右為難他不曾說話,其實,何嘗不是逼迫。
“可是不一樣……”
太師走到安清的院落門前,伸手卻又縮回,他站了半晌,這才說了這句話。
“老爺!”
身后的婦人一直跟著,看著,哀求著也逼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