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像是變成了一只蝸牛。她把自己關(guān)進了脆弱的殼里,即使蘭裳堅持不懈地每天都很無聊地用筆戳她,逗她,她也一動不動,很少說話,保持她的低調(diào)作風(fēng),只是偶爾因為蘭裳撓她癢癢才尖叫幾聲,蘭裳還得背上占她便宜的惡名。魚子說蘭裳也不正常,沒事兒老想說話,說她心情一不好就是這種反應(yīng)。她這才發(fā)覺這是真的,她心情一旦很糟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話,笑,可是心里很空。這是怎么了,她感到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而她卻并不能挽回些什么。
一天夜里蘭裳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到一聲慘叫,她們都被驚醒過來,她下床一看,蘇靈縮在床角抱著頭尖聲叫著。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魚子和蘭裳圍著她,“別怕??!”
“沒事吧?”楊清她們小聲地問道。
“可能是做噩夢了吧?!?p> 蘭裳扶她躺下,看著她淚流滿面,緊閉著雙眼,蘭裳心里也變得很難受。
蘭裳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凌晨三點。她躺在床上,很久都沒有睡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靈忽然小聲地叫她,“蘭裳?”
“恩?”
“沒什么?!?p> “睡吧?!?p> “恩。”
蘭裳想她叫自己應(yīng)該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不知道說什么,也沒想說什么,只是因為在不眠之夜有個人可以陪著自己就也是一種幸福,雖然貌似病態(tài)。
下晚自習(xí)以后,她們留在教室看書,蘭裳一抬頭發(fā)現(xiàn)蘇靈不在,于是問魚子,“你看見她了嗎?”
“剛才我去廁所的時候好像看見她上天臺去了。要不你去看看她吧,這班上也只有你能跟她說得上幾句話呢?!?p> “恩?!?p> 蘭裳跑上天臺,看見一個人倚在欄桿上。
“蘇靈!”
她回過頭來。
蘭裳走過去,“昨天晚上你做惡夢了?”
蘇靈咬著嘴唇一言不發(fā)。
“有什么事就盡管說出來,別老悶在心里。”
“我夢見爸爸拿著刀追著要殺我媽。”她突然蹦出來一句話,豆大的眼淚也隨即滾落到欄桿上當(dāng)當(dāng)作響。
“那只是夢啊?!?p> “那是真的?!?p> “那他們……”
她又不說話了。
“也許我不懂。我小時候爸爸就拋棄了我和我媽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嗎?!?p> 她轉(zhuǎn)過頭來訝異地看著蘭裳。
蘭裳繼續(xù)說道,“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有什么改變。”
她不再說話,蘭裳趴在欄桿上,努力看向更遠的天空。
你說你們已經(jīng)走到盡頭
只有分開才能找到各自的幸福
最初的不幸福結(jié)局只能是辜負
給我的愛殘缺了你用更多來彌補
你的淚流滿面讓我感到無助
我永遠是你的孩子我也會害怕孤獨
(歌詞后面部分已刪除。該小說未經(jīng)原作者同意不得擅自轉(zhuǎn)載、盜用。如有發(fā)現(xiàn),本人保留隨時對其追究法律責(zé)任的權(quán)利。作者葵)
“來啊,你打不到我,哈哈!”
下午放學(xué)后蘭裳正在往樓下走,忽然聽見凌幾聲張狂的笑聲,她低頭往樓梯口一看,凌正和幾個女生追追打打著跑下樓去,她趕緊貼住墻壁,怕他一抬眼就看見自己。她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去了畫室。
心里好煩。她根本沒有資格限制凌跟誰在一起玩,這樣的心煩,應(yīng)該是出于嫉妒吧,手中的鉛筆在紙上煩躁地劃著最終也死不瞑目了,她只好再次把鉛筆削尖,這時教學(xué)樓里一陣騷動,好像有很多人跑上跑下,她打開MP3,把音量調(diào)大繼續(xù)畫畫。
過了一會兒,突然有人急促地敲打著畫室的門,蘭裳不耐煩地問了一句,“誰呀?”
“我!快開門!”
蘭裳聽出是魚子氣喘吁吁的聲音,于是打開了門,她二話不說拉起她就要走。
“怎么了?”蘭裳拉住她。
“你怎么不開機?蘇靈出事了!她不知怎么就跟李敏拉扯起來了,李敏把她的護腕扯掉了,她手腕上是一條很可怕的傷疤!然后她一個勁兒往頂樓上沖,被人攔下來了!”魚子拽著蘭裳拼命跑著。
自殺?蘭裳腦子里滿是這可怕的字眼,這怎么可能?蘇靈雖然是一個很消沉的女孩,但是怎么可能會這么想不通。
蘇靈這時已經(jīng)被送去了醫(yī)務(wù)室,門緊緊地關(guān)著,鄧媽在里面,蘭裳和魚子只好站在門外干著急。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蘭裳直跺腳,怎么也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那該死的李敏,我非剁死她不可!把人逼死了她就爽了?”
“你不要激動…..”魚子正說著,醫(yī)務(wù)室的門突然開了,鄧媽走了出來,看到她們,她拍拍她們的肩,說道,“放心吧,她沒事,你們讓她一個人呆會兒吧,晚上還要上自習(xí)呢,你們先回去好嗎?”
“好,謝謝老師!”魚子拉著蘭裳就走。
“可是……”蘭裳指了指里面。
“走吧,現(xiàn)在先讓她靜一靜。”
她們回到教室,教室里沸騰著,都在議論剛剛發(fā)生的事,蘭裳感到煩躁極了,正打算出去,李敏說著話就進來了。
“唉,手腕上那——么長的一條疤呀,怎么割了那么深也不會死呢!”
“你說誰呢?”蘭裳指著她大聲吼道。
“說一個姓蘇的,要你管?”她鼻孔翹上了天。
蘭裳氣不打一處來,捏緊了拳頭,魚子趕緊抓住她的胳膊,她把魚子一掀撲過去猛掐住李敏的脖子,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被蘭裳掐得喘不過氣來,于是拼命用手捶打她,想掙脫她的手。
“你再說她該死!我要你再說!真正該死的人是你!像你這種賤人,死了也沒人同情你!”蘭裳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任誰也拉不開她,周圍鬧哄哄的亂作一團,后來幾個男生硬把她的手掰開了。
“她會死的!”凌拖住蘭裳,對她大吼道。
李敏倒在一邊,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她嚇得大哭起來。蘭裳呆呆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她想自己又闖禍了。可是她還是走過去對李敏一字一句地說道,“以后你再敢說蘇靈一個字,我就撕爛你的嘴!我說到做到?!毙∮暌姞钰s緊把蘭裳拖到一旁。
打架的結(jié)果是請家長,不過蘭裳不在乎。老媽趕了長途車到學(xué)校,跟老師好說歹說,因為李敏也有錯,總算沒有記她的大過,可是得在學(xué)校大會上口頭警告一次。
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蘭裳聽見張老頭不屑地說道,“像這種學(xué)生,學(xué)習(xí)不好,打架倒挺能耐,頂多也就能考個藝校。”她憤怒地看著他,拳頭捏得緊緊的,媽一見她這陣勢,趕緊一個勁兒地把她拖走了。
蘭裳被氣得不行,真想吐張老頭一臉唾沫。藝術(shù)生又怎么了?你這么沒水準(zhǔn)還不是人模狗樣讓人瞧不起?她發(fā)誓要把成績提上來,絕不能讓他羞辱了學(xué)藝術(shù)的人。
“你這孩子,不好好學(xué)習(xí),學(xué)人打什么架?一點女孩的樣子也沒有。”老媽責(zé)怪地說道。
“我這是為民除害。”
“那你也不應(yīng)該掐她呀,把她掐死了怎么辦?被學(xué)校處分了怎么辦?你怎么不為自己的前途著想?”
“沒想那么多?!?p> “你這脾氣,以后出了社會該怎么辦?”
“沒想過會活那么久?!?p> “你想氣死我呀?”
“沒想過。“
“你!”老媽被氣得無語了,丟下了幾百塊錢生活費給她就走了。蘭裳心里卻又后悔了。
“蘭裳!你在干什么?”魚子一打開寢室門就看見蘭裳用美工刀在手腕上比劃著,嚇得趕緊沖過來把她手中的刀奪下來?!澳阍诟墒裁窗。俊?p> 蘭裳倚在床邊,像沒聽見似的自言自語道,“這么一刀下去,會很痛吧,我還是下不了手呢。”
“你不要嚇我??!你怎么了?”魚子急得直跺腳,蘭裳回過神來,伸出手抱住了魚子。
蘇靈在被送進醫(yī)務(wù)室的那天晚上就被她媽媽接走了,她的東西也是她媽媽來寢室?guī)ё叩?,她沒有跟蘭裳說一聲就走了。
李敏自從被蘭裳教訓(xùn)過之后只要一看見她就開始繞道走,而蘭裳走在學(xué)校里時,又一次成為了焦點,第一次是因為作為1143樂隊的鍵盤手,而這一次卻是因為打架,臉都丟盡了。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看不出你力氣那么大,幾個人拉你都拉不住?!痹诮淌依铮∮瓿靶λ频恼f道。
“那是,誰讓我爆發(fā)力那么強?!?p> “你呀,簡直是自毀形象,怎么這么沖動?”凌略帶責(zé)備地說道。
“你們在批斗我嗎?”蘭裳站起身來就要走,小雨站起來把她按下去坐好。
“誰敢說你呀?你呀,像個男孩子一樣,怪不得沒人喜歡?!蹦云财沧欤Y(jié)果挨了小雨一記。
“你少說兩句!”小雨說道。
“誰說沒人喜歡我呀?多得排到火星去了,不許搞人身攻擊。”蘭裳翻了翻白眼。
“老大,現(xiàn)在是我被人攻擊也!”
“以后再不能這樣了,知道不?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樂隊著想啊,你這么暴力,以后誰還支持我們樂隊呀?!绷璞M量緩和地說著,生怕又觸怒蘭裳?!澳阋矂e想太多,”他揉揉她的頭發(fā),又說道,“那些讓自己尷尬的事也只是自己能記得而已,過一段時間別人就會忘了,事情會過去的?!?p> “恩?!?p> “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不要惹事了,知道不?”
“知道了?!碧m裳對著電話不耐煩地說道。
“不要一天到晚只知道畫畫,能不畫就不要畫了,畫那個干什么,有空多讀幾本書,多做幾道題……”
“我畫畫當(dāng)然是要考美院!”
“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考美院,你考那個有什么用?費用又高,供你讀書要花這么多錢,你怎么一點也不理解媽媽的難處?”
“那你又理解我嗎?讀美院又怎么了,為什么你們這么看不起藝術(shù)專業(yè)呢?”
“不是看不起嘛,你這孩子,怎么一點都不聽話?媽媽供你上學(xué)已經(jīng)很辛苦了,藝術(shù)專業(yè)費用太高,你不如選個熱門的專業(yè),以后也好找工作?!?p> “不行!明年一月我就去參加美術(shù)高考!”
“不許這么任性!”
“你不要我考我就不讀書了!”
“你想氣死我呀!媽媽這些年帶著你容易嗎?你這么大了,怎么一點也不為我想想?”老媽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
蘭裳掛斷了電話,抓狂地大吼起來,魚子急忙跑到陽臺上問她怎么了,她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趴在墻上大叫著發(fā)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