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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骨書香

第一百八十四章 黑白棋

俠骨書香 冰煎包子 3083 2016-11-08 02:14:31

  房間里很溫暖,木塵和黃客庭坐在床榻上,兩人對坐。

  桌上有一副棋,木塵并不會下棋,只是小時候看白老頭下過,自己只是一知半解。

  他本不喜歡下棋,但若有人邀請,那他一般不會拒絕,更何況坐在他對面的是黃客庭。

  木塵自己也覺得有趣,他本不喜歡喝茶,可這幾天卻好像對茶有了好感,也許,這下可以讓他也喜歡上棋。

  面前的桌角有一壺酒,木塵手里握著酒杯,一個盛滿酒的酒杯。

  他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喝到酒了,當(dāng)他揚(yáng)起脖子喝下去這第一口酒的時,只感覺喉間那無形的干燥感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木塵輕咳了兩聲,苦笑道“見笑了”

  黃客庭笑道“我這酒很烈,你第一次喝,難免會不舒服”

  木塵只是微微點(diǎn)頭,手里拿起白子在棋盤上落子。

  棋局至此已下了過半,棋局已成,可以說到了一步走錯,滿盤皆輸?shù)牡夭?,但木塵這一棋,看起來下的卻很果斷,果斷的有些隨意。

  黃客庭看后笑道“木兄弟,你這一棋可算不得明智啊”

  木塵苦笑道“我能跟黃老板下到現(xiàn)在,可見黃老板已經(jīng)讓了我,所以對我來說這下一棋在哪已經(jīng)不重要,我無論下在哪個位置,黃老板都是可以破解的”

  木塵喝了口酒,他的眼神又暗淡下去,望著棋盤上的棋局,仿佛在思考,也仿佛在發(fā)呆,過了很久,才癡癡道“況且不是有人說,做人太明智就是愚蠢,有時候還是傻些好”

  木塵自從坐下來,就從未想過好好下棋,因?yàn)樗蛩憬璐藱C(jī)會解決黃客庭父女之間的矛盾,不知什么時候,木塵發(fā)現(xiàn)自己很喜歡管閑事,雖然從沒人感謝過他,但他仍然愛管閑事。

  黃客庭下了一棋,棋盤上黑白棋子各占半壁江山,但黑子殺氣已成,白子看起來卻零零散散,仿佛對陣的兩軍,勝敗一眼便看得出來。

  木塵并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輸,只是緩緩道“黃老板,若你能尋得你女兒...”

  黃客庭的手又抖了起來,瞳孔中又放出了光芒。

  木塵嘆了口氣,道“你若能尋得女兒,你會怎么做?”

  黃客庭沉默很久,不回答反而問道“你是不是見過她?”

  黃客庭發(fā)現(xiàn)木塵多次提起自己的女兒,絕不是無意的關(guān)心,他畢竟是個聰明人。

  木塵緩緩道“數(shù)月前,在江南見過”

  木塵還不敢說出實(shí)話,他很害怕這位父親情緒會失控,更害怕這樣會嚇走黃小茜。

  黃客庭臉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光彩,笑道“你怎么確定是她?”

  木塵道“我有幸和她喝過一次酒,她當(dāng)時喝醉了,自己說的”

  黃客庭,道“她從不喝酒的”

  木塵嘆了口氣,道“可是現(xiàn)在她已開始喝了”

  黃客庭的眼神暗淡下去,道“看來她已學(xué)會了很多”

  木塵在棋盤上落了一子,道“一個人若是離家太久,總會學(xué)到很多東西的”

  黃客庭不經(jīng)意的落下一子,道“若她能學(xué)到很多,我也可以放心將我這位子交給她”

  木塵笑道“可她畢竟是你女兒,你有沒有問過她是不是想要你這個位置?或者她想要的是什么?”

  黃客庭黯然道“沒有,從來沒有”

  他的頭已經(jīng)垂了下去,好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在為自己的錯反省。

  木塵落下一子,笑道“不過她的做法確實(shí)也有些偏激”

  黃客庭苦笑道“不,她只是個孩子,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木塵心里已經(jīng)覺得有些好笑,這父女二人的想法完全相反,從來只體諒對方,不考慮自己,這種想法木塵但第一次見,恐怕一生也見不到第二次。

  木塵問道“若她能回來,你打算怎么做?”

  黃客庭望著木塵,道“怎么做?”

  木塵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該你了”

  黃客庭隨手下了一棋,這一棋仿佛比剛才木塵那一棋更果斷,更隨意。

  黃客庭道“我該這么做?”

  木塵道“黃小姐只是因?yàn)榕陆o您添麻煩才離開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

  木塵落了一棋,繼續(xù)道“解散天機(jī)坊”

  黃客庭失聲道“解散?”

  木塵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相信黃小姐并不在乎自己過得好不好,她也許只希望有一個愛她的父親,陪她玩耍,看著她成長,看著她出嫁,就像大多數(shù)父親一樣。”

  黃客庭的眼眶已經(jīng)紅了,熱淚已經(jīng)奪眶而出,這是什么眼淚?也許,是一個父親的悔悟?

  木塵繼續(xù)道“她的壓力來源于她的思想,這思想的源泉就是天機(jī)坊,也許你認(rèn)為為女兒花些錢,多些麻煩不是什么問題,可她的內(nèi)心卻充滿了愧疚”

  黃客庭突然道“夠了”

  他的聲音在顫抖,這兩個字幾乎是用嘶吼的。

  他的手已經(jīng)拿不住酒杯,可他還堅持下棋,好像不落下一子他就不能說話一樣,這可能是他多年在棋局上談?wù)撌铝粝聛淼牧?xí)慣。

  落完一子,黃客庭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道“我可能,無法解散天機(jī)坊”

  木塵問道“為什么?”

  黃客庭道“我還需要天機(jī)坊來尋找我女兒”

  木塵落下一子,道“可你找了這么久都沒有找到,你也知道是找不到的,黃小姐對天機(jī)坊了如指掌,她自然懂得如何躲避天機(jī)坊的尋找”

  黃客庭的瞳孔微微收縮,仿佛被人說出了秘密一樣,也許他早就知道,只是他本能的選擇躲避這個問題。

  黃客庭落下一子,道“天機(jī)坊所有的人都是我一手培育出來的,我若解散了天機(jī)坊,他們都將無家可歸,他們知道很多秘密,沒有了天機(jī)坊的庇護(hù),他們就有生命危險,我不能對不起他們”

  木塵嘆了口氣,道“看來你還是選擇了天機(jī)坊”

  木塵嘆氣并不是對黃客庭感到失望,而是他為這個男人感到無奈與悲哀,當(dāng)家人與事業(yè)發(fā)生沖突的時候,兩邊的人都在提著自己的訴求,卻沒有人問過黃客庭是怎么想的,兩者對他都很重要,無法割舍親情,更無法拋棄事業(yè)。

  他只是對每個人負(fù)責(zé),可這種負(fù)責(zé)卻給他帶來莫大的壓力。

  這種壓力,也許別人不懂,但木塵是懂的,他已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次這樣的抉擇,每次抉擇,都是一次靈魂的脫體,帶走了他內(nèi)心的柔情,也來了無限的悲哀。

  木塵深呼吸一口氣,落下一子,道“黃老板,你輸了”

  黃客庭詫異的看著棋盤上的棋,黑棋的殺氣在黃客庭剛才隨意的幾手下已經(jīng)蕩然無存,而木塵卻在黑棋中殺出一條鴻溝,斬斷了黑棋的龍頭,取得了勝利。

  黃客庭并沒有失望,更沒有憤怒,反而笑道“很好,你是個很聰明的人”

  木塵并沒有顯得很高興,只是沉默,喝了口酒,道“若你能決定好取舍,可以來找我”

  黃客庭動容道“你...”

  木塵道“也許,你的女兒會回來的”說完他起身下床,準(zhǔn)備離開,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耗了太多的時間,但他卻不覺得這時間是浪費(fèi)的,因?yàn)樗J(rèn)為自己在做一件有意義的事。

  木塵轉(zhuǎn)過身,只聽黃客庭在其身后道“等等”

  木塵轉(zhuǎn)回身,問道“黃老板還有什么事?”

  黃客庭道“你贏了我,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木塵淡淡笑道“是嗎?那...”

  木塵正想問,突然有人敲門,是剛才那個查錢的年輕人。

  年輕人走進(jìn)來,道“老板,門口的客人已經(jīng)等了很久,還請老板快一些”

  木塵這才發(fā)現(xiàn)在他下棋的這將近幾個時辰中,并沒有人打擾,按理來說應(yīng)該有不少人來問問題,可木塵卻一個都沒看到,原來都被黃客庭攔了下來。

  黃客庭道“讓他們回去吧,就說我累了”

  年輕人道“是”他沒有一絲猶豫,對黃客庭說的話很服從,這讓木塵突然想到了李南柯,兩人對主子都是一樣的眼神,一樣的忠誠。

  年輕人退了下去,黃客庭道“平時這些人是絕不肯花錢問我問題的,可這次卻有這么多人,你可知道為什么?”

  這句話自然是問木塵的,木塵道“可能他們都想知道傳說中的寶藏到底存不存在”

  黃客庭笑道“不錯,這問題本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本是沒什么用處的,即使有寶藏也輪不到他們,可見真是愚蠢”

  木塵也笑道“更可笑的是他們都問了同樣的問題,卻互相不知道,只因他們不想把自己花重金求來的消息隨便告訴別人”

  黃客庭道“你的問題想好了嗎?”

  木塵猶豫了很久,問道“我想知道五毒教的伊教主如今怎么樣?”

  黃客庭突然笑了,他緩緩道“看來木兄弟也躲不過這情劫,若你想知道,不如自己去看,這種事,自己看確實(shí)比聽我說要好”

  木塵內(nèi)心突然一驚,失聲道“難到她已來到華山了?我為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

  黃客庭笑道“一個人若很了解你,又不想讓你找到她,你就算將天翻過來,都是找不到的,更何況還有身邊人幫忙”

  木塵問道“身邊人?”

  黃客庭笑而不答。

  木塵突然一驚,作揖道“黃老板,告辭”

  黃客庭看著木塵匆忙轉(zhuǎn)身離去,看了看桌上的棋,苦澀的笑了笑,眼神中充滿了悲傷和愧疚,猛的喝了口酒,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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