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兒撂倒了一個,阿福和中年婦人大吃一驚。中年婦人也還罷了,看著模樣利索卻只是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叫聲。
阿福反應(yīng)最快,怒喝了一聲:“小賤人!你居然敢打九哥!”腳下連沖,雙手成爪,一只手抓手臂,一只手抓肩膀,便準備將夏小冬按倒在地。
誰知夏小冬并不是吃素的,輕輕一讓,將阿福閃過去,取個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兒,順勢一推,阿福便收腳不住,啪唧一下,張手舞腳地摔在了地上的小九兒身上。
可憐小九兒剛剛勉強緩過一口氣,掙扎著想要起來,一下子被撲了個結(jié)實。阿福一只粗壯的胳膊,正好砸在他脖子上,這下子傷上加傷,呃嘟一聲,徹底暈過去了。
阿福那里肯甘心,以手撐地就要爬起來。夏小冬笑道:“你四腳著地要做烏龜爬么?老實趴著罷,不然有你摔的!”說著伸腳在阿福拱起的后臀之上來了一下子。
這下用上了巧勁兒,饒是阿福從小習武,如今爬在地上使不出力,登時被踢得滾倒在地,腰間陣陣抽痛,下半身酸麻難當,竟是起不來了。
白叔和中年婦人倒是并沒有動手——大概知道動手也是白搭。
“住手!”白叔陰沉著臉,喝道:“今日是我們看走了眼。姑娘劃下道兒來吧,我們認栽便是?!?p> 這是輸人不倒架的意思。
夏小冬展顏一笑,伸手撫了撫裙擺,又抿了抿鬢角,方溫聲開口道:“白叔這話說得太客氣了。如今是你們自個兒綁呢?還是要我動手?”
白叔的臉黑如鍋底,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此事。這姑娘什么人???明明是自己親自從道觀里接出來的夏家小姐,怎么可能如此能打!
默然了半晌,看著地下昏過去的小九兒和疼得滿臉冷汗的阿福,自知連這二人都折了,自個兒是絕對打不過的,白叔只得找了繩子出來——這倒是他們的日常裝備之一。
到這地步,白叔也光棍起來,不僅將阿福和中年婦人反綁了,連暈倒的小九兒也翻過來捆上,并將自己的雙手都束在面前繞了幾圈繩索,用嘴角咬著繩結(jié)扯緊了。
夏小冬連連點頭。
嗯——這做派不錯。果然是老江湖。
“白叔果然是聰明人。”夏小冬笑得十分溫和:“綁得很不錯,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動手打你了?!?p> 白叔聞言居然點了點頭:“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我這把年紀了,若真是挨了你兩下子,難免臉上下不來,回頭都不好見人?!?p> 夏小冬指了指白叔之前所坐的圈椅,示意他坐下說話,自己則坐在了對面。
桌上的東西之前都被帶到地上去了,如今只見桌面光可鑒人,看起來倒是清爽。
一時屋里的幾人均是默然。
夏小冬盯著地上茶湯潑出來的一小灘水跡看了一小會兒,輕聲道:“白叔何妨介紹一下你們諸位?!?p> 這些人自然都是騙子,但江湖上總要講個出身。正統(tǒng)的騙子應(yīng)該屬于八門之一的千門。這幾個人看著有些門道,若真是那位江湖大佬的手下,倒是有些棘手。
白叔目光微閃,并沒有隱姓埋名的意思,微笑道:“敝人是連山白家‘智’字輩的老三?!?p> 這句話說得頗有兩分豪氣干云的意思,似乎連山白家乃是響當當?shù)拿^。不過見到夏小冬似笑非笑的嘴角,白老三不由得又氣餒下來。
再響的名頭又如何?如今還不是栽了?!還栽在一個小姑娘手里。
一念及此,白老三收拾心情,老老實實指著地上被綁做一堆的幾人,一一介紹道:“這是我六弟媳婦。那兩個小的是我大哥收的弟子。他們是義字輩了,男孩子在弟子里頭排老九,平日就叫他小九兒。女孩子是小九兒的親妹妹,叫做義梅?!?p> “唔——”夏小冬點了點頭,索性直接問道:“你們是千門中人么?”
白老三楞了一下,這姑娘到底什么人啊,不光能打,連千門都知道。
“我們算是千門里的旁支?!边@個可不能隨口胡說,白老三認真答道:“連山白家和梧州白家往上數(shù)到‘仁’字輩,乃是同宗?!?p> 什么梧州白家,什么仁字輩,反正夏小冬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概念,總之從這繞著彎子的關(guān)系來看,這幾位應(yīng)該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那就好?!毕男《那榇蠛?,“你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白老三猶豫了一下,苦笑道:“如今都栽到姥姥家了,還請姑娘讓我做個明白鬼。不知姑娘是怎么發(fā)現(xiàn)不對的?”
夏小冬指了指坐在地上正用怨毒的目光瞪過來的義梅:“喏,就是她嘍。一開始就露餡兒了?!?p> “她?”白老三有些疑惑。義梅的形象很不錯,臉兒圓圓的福態(tài)得很,說話嬌憨動人,出道兩年來,不知騙過了多少人,怎么會說‘一開始就露餡兒了’呢?
“你看她的手?!毕男《忉尩溃骸爸虚g的三只手指幾乎一樣長短,這是練截云掌之類的功夫練的吧。再說,這練功夫練出來的繭子,和做農(nóng)活做出來的繭子,能一樣么?最開始她一伸出手來去撿那根金簪,就能看出來不對了?!?p> 這樣子掉下貴重的東西誘人去撿拾的騙局,后世早就爛大街了好不?還不重視細節(jié),讓武工義梅出場扮演農(nóng)家少女。這樣的伎倆要讓人上當,真是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居然還好意思問。
“估計你們本來不過是設(shè)局想弄些銀錢,后來那個小九兒見到我之后,又動了心思,想把人也弄走?!?p> 夏小冬閑閑道:“所以最初的局并沒有繼續(xù)下去。恰好我正想離了那座咸宜觀,便順便幫你們一個忙,拜托小九兒著車子去接我。說起來,你們這接人的步驟做得真不錯,連我都差點被唬住了。那封信實在是神來之筆呢!”
白老三聞言簡直哭笑不得,還說什么‘順便幫你們一個忙’,是順便挖了個坑好不?虧自己還下大力氣又是弄馬車又是弄書信的,結(jié)果人是弄出來了,自己這些人全掉坑里了!
“我們吃這碗飯的,假冒個徽記啊、書信啊什么的,還是挺容易的?!卑桌先銖姼尚Φ?,目光卻忍不住往門口溜去。
怎么還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