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慧走了以后,梅淑正在廚房洗早上的碗,才一下子反應過來她剛才的話里話。她笑了一笑,跑到窗口往下看時,凌慧已經(jīng)飛奔到小區(qū)門口,打了一輛車,鉆進了夜色中。
梅淑實在不放心凌慧一個人,又給她打電話過去,凌慧是純粹不接她電話的,只回復一條短信息過來——請你對愛情自重?。?!
梅淑短信回過去:我和甄憶磊磊落落,只是大學同學,僅此而已,倒是你出什么事了?你錢夠不夠用?一個人路上注意安全千萬,到校告訴我一聲。
凌慧回復:我這么大的人了,我會獨立處理好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還是先操心好你自己的破事吧。
梅淑再撥電話過去,凌慧那頭,已經(jīng)設置來電轉移了。梅淑只好再寫一條短信:在這個城市里,姐這里就是你的家,要是有什么難事別瞞著姐,姐還是你的親人。
短信息發(fā)送失敗,原來是她自己的手機欠費停機了。手機一出現(xiàn)什么狀況,她就會莫名緊張,她擔心顏鴿飛會打不進來電話,他就要比武了,也許是到了最后沖刺關頭,忙得團團轉,疲憊得很。
她想他了,想念總是這么突如其來。
而她的這份愛情,不得不牽扯到很多人,就表妹凌慧而言,在她眼里慧慧就還只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也有過那個懵懂執(zhí)拗的時候。
那是大一元旦的合唱比賽上,她記得,她做指揮,甄憶做鋼琴伴奏的。那個時候,她是傾慕過他的,他干凈中透著一股才氣,總是幽幽郁郁。卻也只是傾慕而已。就好像一個穿著白襯衣藍短裙的女生站在一尊白玉石的宙斯雕像底下,仰臉望著它的那樣一種感覺。她不想和仰望的感覺談戀愛,她會覺得沒有落地感和貼心感。而顏鴿飛于梅淑而言,是愛,是真真實實的相依為命的感覺,不需要仰望,她可以在他面前出盡洋相和丑相,也用不著擔心他會嫌棄她。
梅淑打早醒來,先給信貸部主管打電話請了一個小時的假,她去火車站送甄憶。
火車站里燈火通明,人潮擁塞。在1號候車廳里,甄憶于人群中向梅淑招了招手,里頭穿著一件格子純棉襯衫,棗紅色的圍巾垂在灰棉衣外頭。他俊相依舊。
甄憶請梅淑先到2號出口的休息椅上坐,梅淑看了一眼正墻上的電子表,說:“甄班,還有十分鐘檢票?!?p> 甄憶低著頭,笑了笑:“怎么,迫不及待要送我走啊?”梅淑道:“你怎么會這么想?”甄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呵呵?!庇州p聲說:“不過說實話,你就沒有一絲絲的舍不得?”
梅淑說:“怎么會沒有呢?甄班,我們永遠是朋友對不對?從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是?!?p> 甄憶搖搖頭低聲連著問她:“難道你當真對我沒有半分的留戀?我還有幾分鐘就走了,你就真的對我沒有一丁點兒的不舍嗎?哪怕只有零星半點兒?我就那么不堪?”
梅淑說:“你什么都很好,哦,你當年可是咱們大學的校草,甄班,你永遠都是我們的甄班?!闭鐟浂俗谝巫由希劬Σ恢蓝⒅睦锟春?。
他的眼睛掃到一個女孩子的眼睛,她也正遠遠地朝他看過來。
甄憶又看了那個女孩子一眼,她看看甄憶,看看梅淑,他確認自己對她有一點眼熟。梅淑也看見了她,她對她似曾相識,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時間到了,梅淑送甄憶走,隨著甄憶走了一段,在通道外止住步,說:“甄班,我就送你到這里了,一路順風?!?p> 甄憶說:“抱一下再走吧?離別的時刻應該有一個擁抱?!彼畔率掷锏男欣钕渫蠗U,淺淺擁抱了一下梅淑。
梅淑說:“甄班,再見面的時候,我希望我們不要因此斷了同學情義,我也會默默為你祝福,希望你早日找到合你眼緣的女孩。”
甄憶說:“后會有期,你要過得幸福,要是哪一天改變主意了,打給我,我的手機號碼永遠為你留著。”
梅淑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甄憶正色道:“我不是開玩笑的?!?p> 梅淑點點頭,說:“我知道,甄班,我會打給你的,因為我們不僅是同學還是好朋友,對不對?”
甄憶走進通道,遙遙給梅淑擺擺手。梅淑也微笑著再次跟他揮了揮手。甄憶又看到剛才盯著他看的女孩子,他猛地想起來,原來她是他的一個女學生,叫張純。
她正是高廣博高班長妻子白鈺的干妹妹。
梅淑從人山人海的火車站擠出來,在停車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電動車,已有幾個同樣遭遇的失主在那里干著急。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報了警,幾分鐘后,幾個警察趕來查看了現(xiàn)場,筆錄下每個失主的情況,聯(lián)系方式。梅淑在火車站對面的街口垂頭走著,一輛部隊轎車在她跟前停下,開車的戰(zhàn)士正是高廣博。
他叫住她:“弟妹,上哪去?”
梅淑抬起頭:“高班長?你出來辦事啊?”
高廣博說:“是啊,剛去火車站送幾個機關干部,你在火車站干嘛呢?”
“我來送一個大學同學?!泵肥鐟馈?p> “哦,今天風真大,副連長還有兩天就回連隊了,那你現(xiàn)在去哪?”高廣博問。
梅淑說:“我準備回家了?!?p> 高廣博說:“正好順路,那你上車,我捎你回去。”
梅淑的一頭黑發(fā)給一股西風吹的亂蓬蓬的。
高廣博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梅淑問道:“弟妹,你沒事吧?”
梅淑說:“剛才在火車站丟了電動車?!备邚V博說:“火車站最亂了,小偷也最容易趁亂偷竊。”梅淑說:“挨著的幾輛都丟了,有人報了警,警察說如果找到車子會給我打電話的,可是我覺得找到的幾率,為零。”
高廣博說:“一般像這樣的情況,應該是什么盜車集團干的,找到的幾率有百分之七八十,不用擔心,有一次過年的時候,我媳婦來部隊探親,就差點丟了錢包,幸好發(fā)現(xiàn)得及時,我一把揪住那個小偷的手,他偷了好幾個人的東西,火車票也偷,能倒賣賺錢啊,那個孩子才十七八歲,不走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