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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什么人過這一生

13.飄

和什么人過這一生 探花刀 12682 2010-06-05 18:57:53

    第六十九節(jié)

  在安排了那個無奈的約定之后,義滿悵然若失,然后不自覺想起了何清源的琴聲,那憂傷的旋律在心中裊裊升起,由輕淡到濃重。他突然想到在永樂商廈里,他曾經(jīng)為張克打過一個店員,是因?yàn)閺埧嗽谀抢飳ふ液吻逶吹膶]?。他駕著車,在路上調(diào)頭,直奔向那里。

  到了商廈,隨便遇一店員,吩咐他去把那個專柜經(jīng)理叫到樓上辦公室,然后他自己先進(jìn)了辦公室,脫了鞋,躺在沙發(fā)上等。

  專柜經(jīng)理知道這小老總的脾氣不好,怠慢不得,三分鐘不到就上跟前侯著來了,也不知道什么事,誠惶誠恐。

  義滿見他來了,坐了起來,在沙發(fā)前的茶桌上給他沏茶。

  “來,過來喝茶?!绷x滿說。

  專柜經(jīng)理心懷忐忑,但終也是大大方方在他對面坐下來,義滿給他倒?jié)M了杯子,送到他的面前。

  “想和你聊聊?!绷x滿說,“心情不好,沒人說話,找不到和誰說話?!?p>  “您還悶啊!”專柜經(jīng)理說,“您那么有錢,想干什么不成?怎么還會悶?”

  “怎么就不能悶了?”義滿用放肆的情緒跟他說,“我難道就不是人?”

  “瞧您說的?!睂9窠?jīng)理說,“您當(dāng)然是人。”

  “你罵我?”義滿說,“你小子敢罵我?”

  看著經(jīng)理緊張得不行,他笑了,說:“開個玩笑。來,喝茶?!?p>  他自己喝上了一杯,然后說:“叫你來,是為何清源。我聽說你比較了解她。想聽聽你說說,她風(fēng)光璀璨的過去。對了,你還有她的光盤嗎?去拿過來,我們邊放邊聊。”

  可是專柜經(jīng)理卻說:“您想了解何清源的過去,您可找錯人了,在您認(rèn)識的人中,最了解她過去的人,可不是我。

  “你這話什么意思?”義滿問。

  “因?yàn)?,我不知道您的意思?!苯?jīng)理說,“說到頭里,這還是您的家事呢,您找我打聽,您叫我怎么說呢?”

  “你到底什么意思?”義滿說,“你講的什么屁話?我叫你跟我講講以前,她的琴拉的到底有多好,到底有多出色迷人,你跟我講的什么,我完全不懂。”

  “您的意思是,您喜歡聽何清源的琴曲?”

  “你這不給我廢話嗎?”他放下茶杯,突然一激靈,問:“你剛是不是說,何清源跟我的家里的一人認(rèn)識?”

  “您什么都不知道嗎?”經(jīng)理說,“以前張總跟我去要何清源的光盤,您不是知道的?”

  “那不是偶然的事?”義滿說,“你的意思是,在那之前,何清源就和張總認(rèn)識?”

  “這事,我不方便多說?!苯?jīng)理說,“這是您的家事?!?p>  義滿額頭開始冒汗,把杯子往地上一摔,跟經(jīng)理說:“少給我遮遮掩掩,趕緊給我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一字不許漏。說明白了,我不怪你,要是敢一句不清不楚,我周義滿叫你好看?!?p>  經(jīng)理喝了一口茶,開始跟他講事情的始末,第一句便叫他癱軟如泥,經(jīng)理說:“先從您的姐姐割傷何清源的手腕說起?!?p>  一壺水已經(jīng)燒干,經(jīng)理自己跑去換了一壺來。義滿仰躺在沙發(fā)上,淚流滿面。房間里十分安靜,又一壺水已經(jīng)燒干。義滿突然坐直身子,說:“我做了一件傻事。昨天吃晚飯的時候,她不斷的跟我講,不要見那個人了,不想見那個人了。一定是因?yàn)樗懒四弥i扣項(xiàng)鏈的人是誰。她不想見到他?!?p>  在小花苑酒店,見到張克以后,何清源并沒有立即轉(zhuǎn)身便走。她自己將此解釋給張克聽,說:“我已經(jīng)不再是小孩子了,任何滿含了情緒的行為出現(xiàn)我們身上,看起來都會顯得可笑?!?p>  他們叫了茶,他們對話。

  “你可以這么理解,我是為愛癡狂的人?!睆埧苏f。

  她搖了搖頭,說:“我只是不懂,義滿為什么要這么做?!?p>  “你真的不在乎這條項(xiàng)鏈?”張克問。

  “因?yàn)槭悄恪!彼卮稹?p>  “若不是我,又待如何?”他問。

  “你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彼f。但她心底被這句話觸動了。

  她問:“告訴我,他現(xiàn)在在哪里?”

  “他已經(jīng)決定不再見你了?!睆埧苏f。

  “那是因?yàn)樗恢滥闶钦l?!彼f,“他只想到你是我要找的拿著項(xiàng)鏈的人。也許,你在他面前還深刻的做了表演?!?p>  “如果,你愛他,你為什么要找這個拿項(xiàng)鏈的人?如果他愛你,為什么他要拱手相讓于一個就算是做了表演的深刻愛你的人?”張克說。

  “算了。我不想跟你多說。”她說,“你不可能理解他,更無法理解我?!?p>  “我也不和你多說什么?!睆埧苏f,“只要告訴你,你們不可能在一起。請尊重你們自己沒有意識到的現(xiàn)實(shí),你們彼此并非真愛對方。”

  “在不在一起并不重要?!彼f,“重要的是,想在一起。愛還是不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愛他?!?p>  “我并不想告訴你,我有多了解義滿?!睆埧苏f,“這當(dāng)中,是愛或者是恨,都與結(jié)果無關(guān)。當(dāng)然,愛,自然是好一點(diǎn),所以我選擇沉默。義滿,不知道我曾經(jīng)傷害過你,我也不想主動告訴他,我是一個你多么憎恨的人。他是帶著愛離開的。難道你希望他帶著恨的痛苦離開嗎?”

  “其實(shí)剛剛那句話你說對了,我也表示認(rèn)同。你說我們彼此并沒有愛著對方?!彼f,“所以,你也別告訴我,他會帶著愛的幸福離開,亦或者帶著多大的痛苦離開?!?p>  “是的。你沒有愛著他,他也沒有愛著你。你對他的留戀,是因?yàn)槟阆霅鬯?,而他對你抱有的情懷亦?fù)如此,你比我了解的更細(xì)膩精確??墒牵莾H僅是對你們而言?!彼f,“他若恨,恨的人是我,我說他愛,愛的也是我。他不知道我是傷害你的人,他只知道,我是他哥!”

  “你說什么?”她受了驚嚇。

  “我說,我是他哥?!彼f。

  于是,在義滿跌跌撞撞趕過來的時候,何清源正搖搖晃晃走出門去。他倆撞到了一起,他拉住她,她卻奮力的掙脫,也不看他一眼,只想逃開。他理解她,他讓她逃了。然后他看到張克也出來。他扯住他就開始打,發(fā)了瘋,亂打。張克絲毫不抵抗,給他打,倒在地上,流血也不抵抗,還是保安見到這模樣才過來制止義滿。

  張克對把他拉起身的保安說:“不要報(bào)警。”

  他走到花壇邊坐下,義滿也坐在那里喘氣。

  “你憑什么來見她?”義滿說,“你知道不知道是她?我問你,你拿著你的狗屎項(xiàng)鏈,知不知道要找的人就是她,是何清源,你知不知道?”

  張克答了一句:“知道?!?p>  然后義滿又起身將他拽起來開始暴打。他已經(jīng)沒力了。打的沒力,被打的更是。

  兩個人又坐到花壇上歇息。

  “哥,我問你一句話,”義滿說,“你要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我?!?p>  “你問吧。”張克說。

  “你有多久沒見過何清源了?”義滿問。

  “四年?!?p>  “何清源有個孩子,三歲半。”義滿說,“那孩子我見過,長的象你?!?p>  “你說什么?她有個孩子?”張克站了起來,抓住義滿的肩膀,“你說那孩子長的像我?”

  義滿怒吼著站起來:“你激動什么?那孩子死了,兩個月前一場大火他被燒死了。你還激動什么?你說你還激動什么?”

  他又一拳頭砸在張克鼻梁上。

  “這一拳我是替我姐打的。”他說,“再見?!?p>  第七十節(jié)

  周白,這是周雨來給小桔燈取的名字。她帶著他來了新加坡,在一家酒店住了下來。

  她和他本來少真情,卻一心要照顧好他,這為難的事情沒少犯。后來她在離海不遠(yuǎn)的地方看中了一處房子,買了下來,和周白搬了進(jìn)去,又請了一個傭人,來照顧自己和小白的日常生活。

  因?yàn)闊o聊,她不斷的裝修房子,倒是愛上了室內(nèi)設(shè)計(jì)這個課題。除此之外,她也用讀書來打發(fā)時間,在晚上休息之前,她會躺在沙發(fā)上,給小白念書聽。

  小白肯叫她媽媽了,那一刻,她淚流滿面。日子一天天過去,約半年之后。她收到了家里寄來的一封信。信中說,張克身患絕癥。盼見她一面。

  得知此事,她心如刀絞。帶著小白回了危水。來機(jī)場接她的是義滿。

  義滿一把將小白抱在懷里,然后和她并肩走出機(jī)場。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通關(guān)處,兩名警察正等著她。沒容她作任何解釋,將她銬起來帶上了警車。

  義滿帶著小白,一路狂馳,一直到危水市皮克斯樂園門口。在那里,張克和何清源正等著他。

  他倆從義滿手里接過小桔燈。那天,三個人在皮克斯樂園玩到很晚,最后玩的是摩天輪。

  在摩天輪上,張克睡著了。之后,他再也沒有醒來。

  雨蘭入獄之前,請準(zhǔn)給張克掃墓。他的墓碑前,她淚流滿面。

  一年之后,義滿和何清源走進(jìn)了婚姻的殿堂。

  第七十一節(jié)

  我們再來說說這以前發(fā)生的事情。讀者可以當(dāng)探花刀沒耍過第七十節(jié)和當(dāng)前的三句話。就是前面兩句和現(xiàn)在這句。

  張克被義滿痛打之后,他跑到一噴泉池邊去洗點(diǎn)點(diǎn)血跡。流過鼻血的人都知道,要是鼻子沒好徹底,這一洗,反倒是叫血又活泛了。張克的鼻血止不住的流。附近沒有醫(yī)院。眼見得他把一池噴泉水都搞得色彩壯烈,一和尚過來了。

  “施主,我們有緣。”和尚說完這句話,握住他的手,一拉一扯一捏,勁道用的叫張克是莫名其妙的受用,還沒回過神,這鼻子倒是安分了。

  “謝謝師傅。”張克說,因?yàn)槠v,他也坐在地上,懶的起來。

  “不要叫師傅。”和尚說,“老衲俗家姓唐,你叫我唐僧好了?!?p>  “這法號很奇怪?!睆埧苏f。

  “很有名是吧?”唐僧說,“老衲什么都能看破,獨(dú)名聲一事,魂?duì)繅艨M,纏繞不絕。叫老衲不得安生精修。罪過罪過?!?p>  “唐僧師傅,你剛說我們有緣。我確也覺得如此?!睆埧苏f,“你是哪家寺廟的和尚,不如幫忙引渡鄙人,鄙人正有出家之欲,可巧師傅你就來了?!?p>  “你要做和尚么?”唐僧問。

  “人活著實(shí)在了無生趣。這也不對勁,那也意境闌珊。生不得意,死又不當(dāng)。出家做和尚豈不正好是給我這種人備的后路?”

  “施主此言恰如放屁。”唐僧說,“要知道,若是看破紅塵,心中佛相自生,入不入廟,光不光頭,都是虛像。少林方丈釋永信都出來搞買賣,你又何必一定要入佛門信佛祖?你心中有佛,凡間俗象皆可為。前段時間我上網(wǎng),看到一些網(wǎng)民把我們和尚玩手機(jī),玩電腦游戲,開寶來泡妞的圖片傳到論壇里,說和尚不守清規(guī),實(shí)在是對我們和尚高深的精神修為和入化境界的誤解。罪過罪過!”

  張克還想說什么,和尚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說:“老衲趕著參加一個佛教信息化的峰會。不多說了,有事聯(lián)系我?!?p>  張克看名片上寫的是朝霞山如意廟電腦信息部網(wǎng)絡(luò)工程科TIO兼B2C專員------唐僧。和尚都活得如此精彩,他怎么就覺得生命無味,活著一點(diǎn)意思都沒有?

  他上了自己的寶馬車,開往回家的路。到了家門口,才知道自己的尊容叫母親見了未免讓母親操心,又折返去了公司。

  在公司所駐寫字樓門口,他給保安攔住了,他拿出了自己的證件,保安看了一下,很驚訝,說:“張總您怎么弄成這個樣子?真不好意思,我沒認(rèn)出來。您有沒有什么要我?guī)兔Φ模俊?p>  “沒有,謝謝!”張克朝電梯走過去,保安搶著幫他按了電梯。電梯沒來,保安說:“真的對不起,您有事盡管說,我別的本事沒有,打架的身板那是天生的?!?p>  張克說,謝謝。

  “叮當(dāng)”一生,電梯到了,張克進(jìn)電梯,保安在外面喊道:“我?guī)湍袀€護(hù)士?!?p>  張克沒來得及拒絕,電梯門輕輕一聲“哐當(dāng)”,關(guān)上了。

  護(hù)士姓喬,上來的時候,張克正給自己沖咖啡。

  “您好。我是這條街道上伯仁診所的護(hù)士,您下面那保安叫我來的。我姓喬。”開門的時候,喬護(hù)士說。

  “其實(shí)我不需要。不過你不介意,可以進(jìn)來喝杯咖啡。”他說。

  “您這臉都傷成這樣了,淤血全堆臉上了,要不擦點(diǎn)藥消炎,擱明早上您起來看,全都會腫起來。而且好長時間不會消。”喬護(hù)士說,“您希望是這樣嗎?”

  他撇撇嘴,點(diǎn)點(diǎn)頭,把門給她拉開。她進(jìn)了門。在客廳里,她給他上藥,動作很輕,很慢。這個陌生的女孩,送過來的這份溫暖,如此清晰和完整。這是他幾年來從未曾體驗(yàn)過的感受。這種真情關(guān)懷令他非常感動和滿足。在漫長的歲月里,有什么能夠比此刻更珍貴難得?它就在眼前,它盡在掌握,可是,它為什么又偏偏不如那叫人產(chǎn)生痛苦的眷念更為強(qiáng)勢?僅僅是因?yàn)樗髸一?,象極了一現(xiàn)而逝的芬芳,便不足深刻銘記,便叫人與其去追尋那完全有可能僅剩痛苦泥淖的鮮花盛開之地?與其舍棄這完全有可能在忘記虛無的追逐而盡心盡力的把握之后便可綻放為一片鮮花之地的曇花缽?“以為”是一種魔力,讓“可能”看上去在更具實(shí)力的“存在”面前永遠(yuǎn)那么美。

  他想到了從前,海上的那次,同現(xiàn)在是類似的。

  有什么不同的呢?沖著自己現(xiàn)在這份感受,他完全有理由去擁抱喬護(hù)士??伤粫@么做。有什么不同呢?那一次,“可能”與存在統(tǒng)一了。而這次,“可能”針對的是另一個人。這個不同,是他無法忘懷的心思不純的要命根源。

  心思不純,即便同樣的人,也不會再有同樣的故事。

  第七十二節(jié)

  周義滿向周世泉提出,召集一次董事會會議,其目的是希望自己來擔(dān)任大風(fēng)建筑的總經(jīng)理。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周世泉坐在自家花園里的一處水塘邊釣魚。義滿蹲在他旁邊,往池子里灑酒米。

  “您這話什么意思?”義滿問。

  “我知道你跟張克講兄弟情義。”周世泉說,“可是夠了,無論是那些跟張克一起奮斗過的大風(fēng)的功臣,還是你這個有情有義的,我的兒子,我給你們的面子,已經(jīng)給夠了?!?p>  “您的意思是,您知道現(xiàn)在大風(fēng)的總經(jīng)理郭紅根,一直在賣單給張克公司做?”義滿問。

  “有什么事瞞得了我?”周世泉說,“觀蘭療養(yǎng)院那單,本來就是我交給郭紅根,讓他看著辦的。哪知道搗鼓來搗鼓去,弄到你手上去了?他張克要真有能耐,這么長時間,也該站穩(wěn)腳跟了。所以,郭紅根,我要換下來?,F(xiàn)在全球金融危機(jī),擱哪的錢都不好賺。你也得替自己考慮考慮了,錢要往自己口袋里裝,才是硬道理。你要去大風(fēng),無非從哪里得了我漏的口風(fēng)。想繼續(xù)照顧張克是不是?永樂的未來,是LED,你要一心一意把那個和藍(lán)桃花合作的工廠做好,現(xiàn)在你可是工廠唯一的CEO。我正謀劃,不久的將來,將藍(lán)桃花踢出去,由永樂獨(dú)資經(jīng)營?!?p>  “你猜錯了?!绷x滿說,“這回我和您的想法是一致,您是要換下郭紅根,我也是這么想。那么希望您提早召開董事會會議,將決議盡早執(zhí)行。我不會讓張克再從永樂得到一滴油水?!?p>  “你的態(tài)度,叫我難以相信?。 敝苁廊νx滿。

  “魚咬鉤了?!绷x滿提醒父親,“我還有個要求,您換下了郭紅根,得另派個重要職位給他?!?p>  “為什么?”周世泉問。

  “因?yàn)槲疫€有許多求著他幫忙的地方?!绷x滿說,“而且,我也不想叫人猜想我的意圖,所以,您可以給他安排一個更高的職位,他在大風(fēng)建筑的權(quán)力一定要給他架空,只留下給我提供咨詢的空間?!?p>  周世泉嚴(yán)肅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很早以前,韓經(jīng)理就跟我講,你具有在商界打滾的超常潛質(zhì)??磥?,他一點(diǎn)都沒看錯?!?p>  “很多事情,我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會,只是不屑?!绷x滿說,“我如果要玩,誰都能被我玩下去!”

  周世泉鄒著眉頭說:“這種境界,倒不是我希望你沉入的。因?yàn)?,人到底,是做人,做事,也是為了好好的做人。所以,感情不能忽略,如香港電視劇里常說的,做人嘛,開心最重要?!?p>  “要是想開心就開心?!绷x滿說,“那只要傻子才做的到。”

  “不說這些了。”周世泉說,“你的生日馬上就到了。你準(zhǔn)備怎么慶祝?”

  “今天幾號?”義滿邊問邊將手機(jī)掏出來看。

  “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件很特別的生日禮物。”周世泉笑著說,“你猜猜看,看你能不能想的到!”

  “保時捷還是法拉利?”義滿又往池子里灑了一把酒米。

  “你又不是沒有車開?!敝苁廊f,“你老爸我不是鋪張浪費(fèi)的人,你不喜歡車,我送你車做什么?當(dāng)然是揀你喜歡的東西送?!?p>  “畫?”義滿說:“一個少女,在風(fēng)里頭發(fā)飛揚(yáng),好象還有海水,目光望向遠(yuǎn)方。她的眼神很特別,很深邃,很堅(jiān)毅。是不是這幅?”

  “不是?!敝苁廊獡u頭。

  “那是達(dá)芬奇還是畢加索的呢?或者是梵高的麥田?”義滿說。

  “我可不是沒有頭腦的人?!敝苁廊f,“雖然你喜歡畫,可是你要知道,我討厭你對那些東西感興趣,那會妨礙你取得成功。男人的熱情應(yīng)該釋放出來,你應(yīng)該渴望和追求成功,不是對傷痛充滿迷戀。我知道你對情感上的不幸難以釋懷,甚至對自憐帶來的一種精神充實(shí)上了癮,這種充實(shí)是虛假的,因此我特意選了那樣一件禮物,它會告訴你,一個男人應(yīng)該擁有什么樣的精神意志!”

  “什么?。空f了那么多廢話!”義滿說。

  “藏獒!”周世泉說,“我記得你是喜歡藏獒的。你說它忠實(shí),勇敢,純真而永不背叛。”

  義滿沉默了一會兒,說:“在哪?”

  “花了兩百多萬?!敝苁廊f,“過兩天才會到,從青海玉樹空運(yùn)過來的。”

  第七十三節(jié)

  鄉(xiāng)華士廣場有一條步行街,專賣世界知名品牌的衣服和提包,飾品以及化妝品。杜克蘭每天都會利用課余時間跑到這路口來拉琴。一來可以檢驗(yàn)自己的技藝,二來可以掙點(diǎn)小錢,補(bǔ)貼生活開銷。他來自長江邊上一座貧瘠的小鎮(zhèn),一年前考入危水市音樂學(xué)院,學(xué)習(xí)作曲。他喜歡小提琴。

  他的頭發(fā)很長,很柔順,洗的很干凈,光澤黑亮。他的皮膚古銅色,可是雙手卻白凈。他的小提琴很舊,音色卻非同一般。

  他地方選錯了,注定掙不了錢。來這逛街的人都是年輕人,很容易接受他這種個性張揚(yáng)的表演,對其免費(fèi)提供的精神享受絲毫不覺得可貴。即有欣賞其聲音者,或是拜其清麗之風(fēng)格者,又羞于上前來給他投幣,以免辱殺其晉唐之風(fēng)。

  可是他也不換地方。因?yàn)樗约阂裁嫫け?,去別的地方,被那些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眼光瞅得全身不自在,無法全身心投入于琴弓的拉扯,以致技藝得不到提升,倒不如就立在這少男少女的五顏六色之中,取一點(diǎn)飄飄然的激情,讓靈感的迸發(fā)來的更頻繁一些。

  有一個女人走了過來。這個女人看上去很嫻靜。人的靜,不在于身體動還是不動。有的人,即使身體在動,也能將內(nèi)心一種靜謐的安寧體現(xiàn)出來。這個女人便是如此。她坐在離杜克蘭最近的一條長椅上,即便時而東張西望,時而搖手晃腳,杜克蘭卻能分辨出來,她是最安靜的一個聽眾,比那些站在他面前垂首頓足連眼神也不晃一下的俊男靚女安靜多去了。

  他放下提琴的時候,她走了過來,微笑著對他說:“我想拉你的琴!”

  “你也會?”他用不信的口吻問她,然而他望她的眼神里沒有一絲懷疑的色彩。他把琴遞給她。

  她接過琴,擱在肩上,連身姿也沒調(diào)整,不在乎站在哪,不在乎面朝什么,開始拉了起來。

  她拉的曲子杜克蘭沒有聽過。曲子很憂傷,很美。象犀利哥第一次看到杰克遜的舞姿所受的那種震撼,杜克蘭感覺前所未有的舒暢。

  她拉完了,呆呆的站著不動,傻笑了一會兒,慢慢朝步行街外面走。杜克蘭趕緊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在她后邊,也不敢靠得太近。他不理解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跟著她去哪里?無論是在哪里,有什么結(jié)果?不管這條路走多遠(yuǎn),能否有終點(diǎn),他都要原路返回,這跟隨,有什么意義呢?

  他背著他的提琴,看著她的背影。她走得并不筆直,卻走得端莊;她并非款款而行,卻婷婷裊裊,婀娜多姿。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像朗朗的手指按在鋼琴鍵上,發(fā)揚(yáng)出了一個音符,敲擊著他的心胸。

  他跟著她走過兩三條寬闊的主干道,又走過幾條狹窄的巷道,還走過一條沒修好的不怎么寬敞的馬路,在那里,有一輛拉著一車?yán)钭拥娜嗆囶嶔さ鸟傔^,從車上落下了三四顆李子,滾到因?yàn)槭┕ば纬傻囊粋€泥水坑中。令杜克蘭沒有想到的是,她去泥水坑里將那些李子揀了起來,在自己的衣襟上簡單擦拭了一下,便往嘴里送去。

  杜克蘭跑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從她手里將李子奪了去,扔到路邊的草叢里。

  他看著她,看得他心里由酸到痛。她什么表情也沒有,即沒有因?yàn)槌赃@不干凈的東西覺得羞恥,也沒有因?yàn)楸蝗俗柚苟鷼?,而是一副好奇的神情,反倒是覺得他很有趣,問:“你為什么要搶我的東西?”

  他問:“你很餓嗎?”

  她說:“你有東西給我吃嗎?”

  他轉(zhuǎn)頭看到不遠(yuǎn)處有家小餐館,指著那跟她說:“我們?nèi)ツ抢锍浴!?p>  “沒有錢。去不了?!彼f。

  “我有錢?!彼f,“我請你?!?p>  “謝謝你?!彼麃淼讲宛^。

  他替她點(diǎn)了一盤小炒肉,一碗紅燒牛肉,一盤空心菜,一碗西紅柿蛋湯。他自己不餓,只喝著飯前備好的麥茶。

  她一口一口的吃,慢慢的吃,明明是餓著,卻跟不餓似的悠閑。他想跟她說話,卻怕打攪她的那份嫻靜。

  吃完飯,結(jié)了賬,他問她住哪里。她說觀蘭。他說,我送你回去。她說,好。可是到了觀蘭,她卻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時間已經(jīng)晚了,他說,你找不著地了,去我那里,我是音樂學(xué)院的學(xué)生,在校外租了個小屋,你去我小屋,我回學(xué)校去睡。她說,好。

  第七十四節(jié)

  從音樂學(xué)院南門出來,有一道坡,坡邊是一大片原住民蓋的五六層高的小樓,出租給各式樣的商販、小公司職員和學(xué)校的學(xué)生居住。杜克蘭租的小屋在一處靠近紅樹林的上了年頭的院子里。院子里除了杜克蘭,有一對學(xué)生情侶住在正房的二樓,兩個搗鼓流行音樂的酷哥住一樓。一對在南門口出租光碟和書籍的中年夫婦,住在杜克蘭對面的小屋。院子中央有一蓄水池,杜克蘭搬進(jìn)來之前,里邊被人扔進(jìn)了許多易拉罐塑膠袋之類的垃圾。杜克蘭把水池弄干凈了,在里邊倒了半池水,買了四條紅鯉魚放里邊養(yǎng)著。但是沒過兩天,這水池里的魚就不見了,水池也被對面那對夫婦用來清洗衣服。一樓搞音樂的其中一個帥哥跟杜克蘭說,魚被那租光盤的拿去紅燒了。

  杜克蘭罵了句紅燒他老木,就沒計(jì)較了。

  杜克蘭帶著何清源進(jìn)了小屋,請何清源隨便坐。屋子里除了普通的生活家什,剩下的就是樂器和樂譜書籍。何清源看見了床頭上有一只黑管,拿起來看了看,放回去,又看見一根橫笛,拿起來看了看,也放回去,然后打量了一圈屋子,沒見到椅子,便在床邊坐下來。杜克蘭把小提琴從肩上取下來放到衣柜里,繞過床,把唯一的一扇窗子推開。樹林的風(fēng)吹進(jìn)來,吹起了屋子里放得亂七八糟的稿紙。上面是杜克蘭靈感突發(fā)時寫的一些曲子。何清源拾起一張來看,看了一下,笑了笑,又拾起一張來看,還是笑。她彎腰將地上散落的杜克蘭從不收拾的稿紙拾了起來,放在身邊,杜克蘭把寫字臺的抽屜打開,拿出薄薄一疊稿紙來遞給她,說:這是完成的作品。她接過來,也放在身邊。

  “你要喝點(diǎn)什么?我出去買?!彼f。

  她靜靜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象是根本沒聽見他說話,依舊保持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又拿起他的稿紙看。

  他出了門,在水果攤上買了一斤紅李和兩斤仙桃給她提了回來。他問,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在哪里做什么?

  她搖了搖頭。

  他說,不是看你對音樂這么專業(yè),我以為你是腦子不好使的那種人。

  她笑了笑說,腦子不好使沒有關(guān)系,心好使就成。

  他說,你是故意不想回去,所以裝著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說,我真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我記不得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恰巧在路邊聽見了你的琴聲,我覺著,即使什么也不去做,我知道,我是活著的。我就是我。

  他說,我不帶你來,你晚上睡哪?

  她平靜自然的說,馬路邊啊。

  他說,你開什么玩笑。

  她捋了下自己的發(fā)梢,說,這又怎樣?你現(xiàn)在若覺得有任何不便,我便出去,只是要將你這樂譜帶著。

  他說,怪不得你忘記了家在哪,你對回家都根本不在乎。

  他跟她打了招呼,就去了學(xué)校。她在他這里住了兩天。第三天晚上,有個人過來了,是蘇凱。杜克蘭是蘇凱的學(xué)生。

  蘇凱帶著何清源回到了那棟別墅。

  第七十五節(jié)

  “你實(shí)在不是個可愛的男人?!敝芰x滿說。

  “你也不是?!睆埧苏f。

  “我本來不想跟你說話?!敝芰x滿說,“我只是奇怪,你怎么會跑到這里來。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跟蹤我到這里?”

  “我為什么要跟蹤你?”張克說。

  “我怎么知道?我不在問你么?”周義滿說。

  “你不用做那套。”張克說,“停止你現(xiàn)在做的那一套。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有恨,這不是屬于你的感情。淡定一些。”

  “馬上在我眼前消失?!敝芰x滿抬頭看了看表說,“馬上就到十一點(diǎn)了,我等的人就要到了。我不想她來到這里,看見你,更不想因此讓她誤會我還跟你這個王八蛋呆在一起?!?p>  “你在商場混的不夠?!睆埧苏f,“我如果有心做戰(zhàn),你根本不是對手。你要真能達(dá)到可以打敗我的那種境界,在任何問題上,都不要用感情去指導(dǎo)思維。我到這里來,看到你的第一眼,想到的是什么?這種巧合,只有一個人能促成。我在推測,是不是那個人,是不是她同時約了我們。她意圖是什么?以上是我的想法,不同于你把這種巧合當(dāng)做我跟蹤你的幼稚思維?!?p>  “我為什么要想這么復(fù)雜?”周義滿說,“我就是簡單得象個傻子如何,只要我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了,我就堅(jiān)信自己,只有贏,沒有輸。”

  “她已經(jīng)來了?!睆埧丝粗T口說。

  周義滿回頭,就看到了何清源。

  “心碎了,碎片還在,還能一點(diǎn)點(diǎn)拼還原,即使有傷痕,也能算做一種美。”何清源說,“可是,心爛了,還等什么?還有什么好期待的?”

  她笑了笑繼續(xù)說:“張克,我問你,你愿意娶我嗎?”

  張克聽了這句話,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后跪到了地上。

  “用不著這么激動。”何清源說,“我還想問,周義滿,你愿意娶我嗎?”

  “除了我,你嫁給誰?除了我,你不能嫁給任何人?!敝芰x滿說。

  “那得上天說了算?!焙吻逶凑f,“我這里有一個硬幣,我把它拋到空中。如果落下來,數(shù)字在上面,我選義滿,如果牡丹在上面,我選張克。如果它卡在哪個縫眼里頭,立著,我就自己一個人過這輩子。”

  張克看了周義滿一眼,說:“這是你的決定,我同意?!?p>  周義滿說:“我不同意?!?p>  何清源說:“不同意就是棄權(quán),那么,如果數(shù)字在上面,我也自己一個人過這輩子?!?p>  周義滿說:“好,我同意?!?p>  何清源將硬幣拋了起來,硬幣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落在地板上,朝前滾去。何清源跟著跑過去,她用食指和拇指從地上夾起硬幣,保持姿勢走過來,將硬幣放在了桌上。

  數(shù)字在上。何清源笑了,周義滿哭了,張克沉默。

  從香榭茶座出來,張克晃晃悠悠走向自己的汽車。他靠在車門上,感覺到身體的刺痛。他蹲下身子,手撐著地,等到痛苦減輕了一些,他上了車。他伏在方向盤上哭泣。一位拿著毛刷的老者走過來,敲他的車窗,示意給他擦車,討點(diǎn)錢花。他抹干了眼淚,下去將老者請上了車。

  “您陪我說說話?!睆埧苏f,“我給您一百塊錢?!?p>  衣著寒磣的老者自然料想不到他遇見的這位貴氣的中年人竟然會這這么客氣的招待他,可是倒也不羞澀和怯弱,帶著一種占了便宜的微笑,大方的上了車。

  “您這一生是這么過的?”張可問,“現(xiàn)在這樣窘迫,是因?yàn)槟贻p時候懶于學(xué)習(xí),中年時期缺少奮斗,還是臨近晚年勤于花銷了?”

  “人生!”老者說,“人生我不懂,我只懂人?!?p>  “那您跟我說說,人是什么?”

  “人要吃喝拉撒?!崩险哒f,“每個人都一樣。有錢人最有福了,不用擔(dān)心這些。所以你們有錢人應(yīng)該是最快樂的。”

  “可是我覺得自己很可憐?!睆埧苏f,“我非但不快樂,我比你還要痛苦萬倍?!?p>  “有錢人一般都不快活?!崩险哒f,“這個是很奇怪的事情。你有什么不快活的事情?”

  “沒有什么不快活的事情。這是不快活的命運(yùn)?!睆埧苏f,“知道我為什么叫您上車嗎?”

  老者搖頭。

  “我知道這樣做會讓你高興。”張克說,“我想看看,一個人快活是什么樣子?如果你真的認(rèn)為,有錢就有福,就會快樂,那我滿足你,我還想看看,這世界上,一個快活的人是什么樣子。”

  “你有錢,你為什么不讓你自己快活?”老者問。

  “讓自己快活?讓?這個‘讓’,太費(fèi)力,即便快活到了,人卻已疲憊了。那是真快活嗎?”張克笑道,“況且,我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是快活,如果一個人,什么都能得到滿足才算快活的話,那我現(xiàn)在心里頭只剩有一個yu望。”

  “一個yu望?”老者問,“那你應(yīng)該是很容易滿足,很容易得到快活的人??!”

  “是的?!睆埧苏f,“只可惜,我這唯一的yu望,是讓自己受苦,痛苦來得越猛烈越好!”

  第七十六節(jié)

  周義滿和清源兩人手牽著手走出茶座。義滿把握著何清源的手的手抬起來看了看,然后使點(diǎn)勁捏了捏,微笑的望著她。

  “有什么難的呢?”她說,“兩個人走到一起好像很容易啊?!?p>  “是啊。”義滿說,“不就是一只硬幣的正反兩面么?它落了下來,注定會有一面朝上的。老天定了是屬于你我的緣分,就這么簡單。”

  “可是,老天定了那么多的緣分,你說,為什么那么多的牽手卻依舊艱難?”

  義滿笑了,說:“我在生意場上,有一次,被一個大公司的CEO培訓(xùn)了一課。他說了一個獵人開槍打鳥的事。獵人遇見了鳥兒,這是緣分,可是總要先瞄準(zhǔn),再開槍。他說,不能這樣,如果要搶占市場,得先開槍,后瞄準(zhǔn)。先開槍,你才知道怎么去瞄準(zhǔn)。先開槍,才不會讓你與鳥兒的緣分在瞄準(zhǔn)中錯過?!?p>  “這不是好的思想?!鼻逶凑f。

  “但是管用。”義滿說,“應(yīng)該提倡。”

  “用它來談感情,差太遠(yuǎn)?!鼻逶凑f,“每個人,都只有一顆真心,好比獵人搶膛里只有一顆子彈。你只有一次機(jī)會?!?p>  “所以即使瞄準(zhǔn)了,也不敢開槍?!绷x滿說,“緣分到了,也不敢貿(mào)然牽手。這便是這難以美滿的緣故吧,寧肯在錯過之后嗟嘆!也怕一顆真心空付東流?!?p>  “還是你說的對?!鼻逶凑f,“其實(shí),當(dāng)兩個人都想牽手的時候,何須顧慮那么多,即便時機(jī)確實(shí)未到,先牽了去承受那些問題,和解決了那些問題再去牽,付出的都是同樣多的精力。而至于哪一種走得更長遠(yuǎn)一些,卻是本身的緣分決定的,不在于先牽了手的一時痛快引發(fā)的罪責(zé)吧?”

  “世界是豐富的,變換多姿的,再強(qiáng)悍冷靜的理智也不能幫情感的生與滅做決策?!绷x滿說,“我倒是想,即便如你所說,每個獵人都只有一顆子彈在槍膛里,可是如我們這樣的,又是如何呢?我的槍早已空膛,而你呢?一只已被射落的雁,卻落在了我回家的路上,為我救拾?!?p>  “我們現(xiàn)在去哪?”清源問。

  “你想去哪?”義滿反問。

  “我想在這城里到處逛逛?!彼f。

  “好!”他回答。

  “你會覺得這樣無聊么?”她說,“你本是生意場的忙人,可是要把時間花在沒有一點(diǎn)意義的事情上,本是貴比黃金的時間,卻好像是因?yàn)殚e得無聊要來打發(fā)一樣的。這樣你覺得別扭嗎?”

  “不?!彼f,“跟你呆在一起,我覺得每一秒都價(jià)值非凡,千金不換。”

  “我聽著怎么覺得俗?”她笑。

  “俗,才是硬道理?!?p>  兩個人架著車來到市東郊元山風(fēng)景區(qū)。下了車,在景區(qū)門口的一處涼亭里坐下。

  “你會下棋么?”清源看著旁邊不遠(yuǎn)處兩老人坐著下棋。

  “不會下棋?!绷x滿說,“但我欣賞會下象棋的人?!?p>  “我也是?!鼻逶凑f,“不如我倆都學(xué)下棋吧?!?p>  “都不會下?!绷x滿說,“學(xué)來做什么?”

  “我們結(jié)了婚,每天在一起總得找點(diǎn)事情來做吧!”清源說,“如果你只是畫畫,我只是拉琴,豈不還是孤零零的兩個人?”

  “只要在你身邊,我就不會覺得孤單?!绷x滿說,“我并不希望我們的婚姻一定要脫離俗世之外。為什么我們不可以堂堂正正的在眾人面前炫示我們的慶典?如果這其中有什么阻礙,我想我們可以堅(jiān)強(qiáng)面對,無論是誰,都該來為我們慶祝,它既是我倆的幸福,也是給別人帶去喜悅的眾人的幸福,沒有人不可以在我們玫瑰步道兩旁歡樂,沒有人不可以在內(nèi)心地處為我們祝福。不是這樣嗎?”

  “這些于你我何用?”清源說,“二人的世界清靜也繁華,我很滿足。不想再平添其他紛擾。”

  “你不是說想下棋嗎?”義滿說,“人生如棋,但不是你和我下,使我們一起,與這個世界來下一局。現(xiàn)在這局棋,下一步要走的是,帶你去我家,拜見爸媽他們?!?p>  “我很奇怪,你有這種想法,”原先倆人叫了兩杯涼茶,清源很悠閑的一口一口品嘗,但是現(xiàn)在她仿佛有什么堵在了嗓子眼一般,喝進(jìn)去的一口茶水,又吐了出來,“為什么要這么做?你覺得這件事情很重要嗎?”

  “不是重要。只是,”義滿想解釋,但是清源截?cái)嗨脑捳f:“我并不想生氣,我以為我的心態(tài)面對任何事情都足以保持波瀾不驚。好了,我還是不生氣。我淡淡的問你一句,既然是不那么重要,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有想過我辦得到嗎?就算我沒有任何的尊嚴(yán),你有想過你的爸爸媽媽會持什么態(tài)度?他們能接受我嗎?如果你現(xiàn)在算是被感情沖昏了頭腦,失去了理智,我現(xiàn)在清醒的提醒你一句,完全不可能。我不想你因?yàn)榻橐庖坏纻?,是的,這就是你的心底意識,你在意這道丑陋的疤痕,是嗎?可是它治愈不了,揭開了就會一直流血。比丑陋更可怕的是干涸!”

  “你想到哪里去了?”義滿眉頭鄒起來了,“我是這樣的意思嗎?我真沒有想到你說過這些。憑你對我的了解,你認(rèn)為我的決定,是因?yàn)槲夷X子里面裝著那些不堪的東西?對不起,我也不想用這些質(zhì)問的語氣和你說話,但是我不想你誤解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只在乎你,除了你之外,世界上其他一切東西我并不介意。無論是直是曲,是好是壞!”

  “不問我的感受,這就是你在乎我的方式么?”清源說。

  “行了,我向來自由無忌?!绷x滿說,“我也從來沒有傷害過哪個人的感受。我用不著刻意在乎,我的天性和習(xí)慣可以確保我無拘無束的言行傷害不了誰的感受。我有這樣的自信?!?p>  “你的想法很可怕?!鼻逶凑f,“這會妨礙你謙讓和諒解,生活中這兩點(diǎn)很重要。”

  “你應(yīng)該相信我的心胸?!绷x滿說,“我也許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但我更不在乎自己的。謙讓和諒解的意義對我來說,太狹隘和小氣了。你不能排除有些人知道謙讓的美名能讓他們得到更多而裝飾了心胸,知道諒解能讓他們自己侵入更深而掩飾了動機(jī)?!?p>  “你說的我辦不到?!鼻逶凑f。

  “努力嘗試一下?!绷x滿說。

  “別再說了。”清源說。然后她低頭不再語言。她內(nèi)心的難過,象一株著了霜凍的麥子,寒冷的樣子那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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