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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謀

第三章 開端

媚謀 古二CQ 3143 2016-03-13 19:52:09

  才過卯時,朝陽還未來得及給沉沉的大地帶來第一縷光。露珠沁涼晶瑩,竟有些隱隱泛白,好似要凝成寒霜。

  丞相霍培安和刑部尚書童淵大步疾走在空蕩濕滑的宮門外頭。半夜里,皇上的口諭便毫無預警地傳到他二人的府中,只說是即刻趕往勤政殿議事,卻并未提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見傳旨的公公上氣不接下去的焦急模樣,二人也不敢耽擱,只稍稍梳洗,換了朝服就匆匆往宮里趕。

  二人剛進入皇城城門內,便瞧見遠處走來一位熟人。男子雖已是不惑之年,身子骨卻硬朗得很,挺拔的身姿在一身戎裝下更顯軍人風范。此人便是皇城禁軍統(tǒng)領,同時也是宸芷宮宸妃娘娘的父親,尹正。

  “霍大人,童大人?!币笆中幸灰?。

  二人也施以回禮,“尹統(tǒng)領?!?p>  “二位大人可算是來了,蔣大人已經進勤政殿了?!币脸琳f到,而他口中的蔣大人便是如今的禮部尚書蔣依鴻。

  二人不由一愣,沒想到連禮部尚書也被急招進了宮。他們雖不知此次進宮面圣所為何事,但是天還沒亮,皇帝就急招禮部、刑部和丞相等多位官員進宮覲見,可見事態(tài)的嚴重性。

  童淵試探道:“尹統(tǒng)領可知皇上急著召見我們到底是什么事?”

  “童大人說笑了,下官一介武夫,只管守衛(wèi)皇城,又怎么會知道前朝之事呢?”尹正謙虛笑道,隨后神色驟然一轉,眉宇間透著擔憂。“不過,方才看嚴公公心急火燎的樣子,想必皇上….”

  聽到尹統(tǒng)領這模棱兩可的回答,童淵的心中更是沒了底,不安地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霍培安。

  尹正見二人面色凝重,心里不由覺得好笑,不過面上卻是隱藏得極好,只緩緩道,“下官多言了,二位大人請吧?!?p>  待霍培安與童淵踏入勤政殿時,只見禮部部尚書、禮部侍郎和翰林院侍郎等大大小小官員跪了一地,氣氛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兒來。二人心中暗叫不好,夾著尾巴一同跪倒在人堆里。

  皇帝梁胤昊面色陰沉,毫不客氣地揮手將一道折子扔到眾人面前?!澳銈兛纯?,這是昨個夜里穆皇叔遞上來的折子?!?p>  這整件事要從昨日說起,當時恰逢皇帝的叔叔穆王爺奉旨入宮覲見,不料剛出府邸沒幾步就憑空冒出個窮苦秀才,拿著一封血書,聲淚俱下地控訴著禮部考官營私舞弊,私相授受。秀才聲稱自己寒窗苦讀數十載,只為博得功名為國效力,可惜卻屢次落榜。原本想著許是自己學識不精,技不如人,倒也不曾心生怨恨。可是在一次文人雅士的閑談中,無意間發(fā)現狀元爺高中的文章竟與自己的一模一樣!

  張秀才心中疑惑,決定要弄清此事,后來幾經輾轉才從當時閱卷考官的小廝那兒得知,原是禮部官員收受了賄賂,將自己的考卷與當今狀元的考卷作了調換。張秀才憤慨不已,于是就一紙狀書將禮部考官告上了京中衙門。誰知等來的并非伸冤平反,而是刑部衙門的一頓毒打關押,稱其誣告朝廷命官,還硬生生打斷了人家的一條腿。

  如今張秀才不僅身有殘疾,更被勒令終身不得再參加科舉考試,走投無路之下,他只能選擇攔截穆王爺的座駕,抓住這最后一絲機會為自己伸冤。

  穆王爺向來禮敬賢士,聽了他的遭遇已是驚訝,又看他血書中字字哀慟,錐心泣血,的確是個頗有才情的年輕人,心中更是起了憐惜之情。于是穆王爺收下血書,立馬進宮將這一切上奏給了皇帝。

  皇帝梁胤昊聞之大驚,連夜派人調查此事,甚至還傳了那張秀才入宮問話。這不查還好,一查竟牽扯出禮部和刑部多位官員,其中更不乏朝中要臣,首當其沖的便是禮部和刑部。

  蔣依鴻一看折子便立馬磕頭哭嚎道:“皇上明鑒!微臣絕無做過有損社稷,違背良心之事。此乃子虛烏有,有心之人的誣蔑構陷??!”

  “子虛烏有?誣蔑構陷?”昏暗的燈光下,梁胤昊烏黑發(fā)亮的眸子透著一股殺意。

  中書令大臣魏銘雖與霍相一黨素來不和,但此事牽連甚廣,實在不能隨意處置,便開口勸說道,“皇上,此事事關重大,不可單憑那張氏書生的一面之詞啊。”

  梁胤昊深吸了口氣,拿起桌案上的一道卷折,道:“這是朕今早派人從禮部檔案庫里調取來的,正是當年章廷高中狀元時的答卷?!?p>  章廷一見那熟悉又陌生的試卷,臉色立刻煞白。

  “而這個是章廷作為翰林院侍郎時所呈上的奏折?!被实壑币曋贻p的狀元爺,“朕方才讓太傅仔細比對過兩者的字跡,幾乎可以說是完全不一,根本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章卿你怎么解釋?”

  章廷此時額頭已沁出一層密密的汗珠,顫抖著雙唇答道,“微臣…科考結束后沒多久,便在一次郊外狩獵時不小心傷了手腕,右手總是使不出力道,故而字體風韻不似從前。”

  “是嗎?那么巧?”梁胤昊嗤鼻一笑,“看來你是不撞南墻心不死?。俊?p>  “昨日夜里朕不僅傳了那張秀才問話,還讓他當場再寫了遍當年科考時作答的文章?!被实刍瘟嘶问种械膬蓮埓鹁?,“章卿,你可不可以給朕解釋下,為何那張秀才的字跡字體與你當年的一模一樣?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瞞天過海,偷梁換柱?!”

  殿內鴉雀無聲,空氣中透露著緊張的氣息,仿佛只稍輕輕一碰便一觸即發(fā)。

  “怎么不說話了?剛才不還言之鑿鑿地喊冤嗎?”梁胤昊踱著步子走到章廷面前。

  章廷呆呆望著地上的兩張答卷,知道大勢已去,干脆大哭求饒?!盎噬橡埫。∥⒊贾皇且粫r鬼迷心竅才做了此等糊涂事,說到底只是太過希望效力朝廷,雖用的旁門左道,但并無故意欺瞞圣上之心,還望皇上繞罪臣一命!。”

  梁胤昊鄙夷地轉過頭去,斜睨向一旁的禮部尚書,“蔣依鴻你又有什么想說的?”

  禮部尚書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想要找些理由借口,可半天下來竟是支支吾吾半句也說不出來?!拔⒊肌迹噬橡埫?!”

  “好啊,你們一個個身為六部朝臣,吃的是朝廷俸祿,卻不想把你們養(yǎng)成了一群蝗蟲!”梁胤昊目光陰狠地掃視了一眾大臣,“童淵,這筆勾當里恐怕也少不了你刑部的份吧?”

  童淵雙腿一軟,險些倒了下去?!拔⒊茧m對此事毫不知情,但微臣管理下屬不善,出了這等紕漏,微臣有罪!”

  “你不知道?案子是刑部審的,人也是刑部打的,你是刑部尚書,竟然用一句‘不知道’來打發(fā)朕?朕要你們這群酒囊飯袋來做什么?”皇帝怒急,一腳踹在童淵肩頭。

  魏銘急急上前,道:“皇上息怒,保重龍體要緊。臣等未能替皇上分憂實是臣等失職,微臣請命親自徹查此事,以求將功補過!”

  自從進了殿后,霍相就一直沉默不語,儼然一副要推脫干凈的樣子??纱藭r見中書令魏銘急著包攬下整個案子,心里是萬般不愿。魏銘這人是個一根筋,要是這件事讓他來查,不知要牽扯出多少人。自己素來與魏銘不和,政見上更是大相徑庭,這次魏銘必定會以此乘機打壓自己的實力,但無奈禮部與刑部都是自己的人,為了避嫌,眼下也只好忍氣吞聲。

  皇帝一通大發(fā)雷霆之后,不僅革除當今狀元的狀元頭銜,更下令停職審問禮部和刑部多位官員,稱要嚴厲徹查,肅清官場不良之風,而整個調查由中書令大臣魏銘全權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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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政殿歸來后,童淵并未立馬回府,而是跟著霍培安去了丞相府。相府內,童淵老淚縱橫地哭訴道,“丞相大人,下官這些年來對您鞠躬盡瘁,鞍前馬后,赤誠忠心更是天地可鑒!您這回可要救救下官??!”

  霍培安冷哼一聲,“你們背著我干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現在出了岔子倒知道來找我求救了?”

  “下官是貪心沒錯,可那些銀兩也并非下官一人獨吞。大人您口袋里也揣著不少??!”

  “一派胡言!”霍培安拍案而起,“我何時收過那賄賂的銀兩?”

  “大人雖未真正參與舞弊一事,但平日里下官孝敬大人的銀兩中也有一部分來自那里啊?!蓖瘻Y哭得越發(fā)委屈起來,“大人啊,咱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您可不能不管下官啊!”

  “你!”霍培安氣急,可轉念一想,畢竟禮部和刑部都握在他的手中,若同時失去這兩員大將,無疑對他在朝中的勢力而言是不小的損失。他思索片刻,才道:“舞弊一事已是證據確鑿,那將蔣依鴻怕是保不住了。你就一口咬定,整件事都是你的手下與蔣依鴻私相授受,而你對此一無所知。不過這瀆職之罪怕是跑不掉了?!?p>  “這…能賴得掉嗎?”童淵懷疑道,“那魏銘只怕不肯輕易放過我們吶?!?p>  霍培安漸漸提高了聲調,一副很鐵不成鋼的模樣。“不然還能怎么辦?眼下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yī),能不能保住你的腦袋,就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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