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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云里的孩子

住在云里的孩子 采薇1614 7144 2012-09-03 16:46:19

    劉墨林與蘇瞬卿這苦命的鴛鴦,哀怨的眷侶,一個風流才俊,欽點的探花;一個溫婉秀美,盛名的佳人,雖說是一段情,卻也是一場戲。這戲中的幾番曲折不細說也罷了。愛情若無生死別,怎么又能是奇緣?

  單說當年劉墨林贈與蘇瞬卿的長短句,竟讓伊人芳心暗許了。

  竹樹蒼郁我婆娑,為覓陳跡君婀娜。

  故知回眸來相問,搖首嗟吁今生錯。

  幾番回味,并不覺得它是何等新奇,即無“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清苦,也不及“山有木兮木有枝,女悅君兮君不知”的哀怨,怎么單憑這寥寥數(shù)十字便俘獲芳心,甘愿為之寬衣解帶了呢?尚不知是故人太小,還是今人太老?我自不能領會的。

  小若講完這個故事后,聽了我一頓的牢騷。隨后笑著說:“即便沒有這首詩,他們也是愛了。即便郎無才女無貌,他們也會愛著。如果說他們都有情,不如說他們心中都苦。至于這詩吧,不在乎它本身多好,其中的韻意,兩人心中明白的。非汝之為美,美人之貽,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p>  “那為什么說蘇瞬卿是因這首詩才愛上劉墨林呢?”

  “后人傳言罷了,不過讓其更美一點兒而已?!?p>  至于蘇瞬卿是否因為這首詩才愛上劉墨林的?無從考究。既然古人這么說,且信之。古之人不余欺也。

  但衛(wèi)靜姝對于小若,或許真的是因為他的一首詩而暗生情愫了吧。

  冬日午后,坐在陽臺上曬一曬太陽。衛(wèi)靜姝幾個閑聊著,姑娘們在一起總說不完的開心。小若也伏著身子。這三樓的高度,恰好能望到篤行湖的。幾個女子偷偷的捂著嘴偷笑,笑聲從手指縫里露出來。

  “喂,吳若。做個游戲呀?”衛(wèi)靜姝的室友劉清文望著小若,止不住的笑。

  “嗯?”

  “今天陽光這么好,你們這樣的文人騷客不該寫點兒什么么?這樣唄,你一分鐘內寫首詩,若做的不好,罰你給我們買點兒好吃的,靜姝喜歡泡泡(類似于爆米花)哦?!?p>  “哦。若寫的好呢?嗯,就把衛(wèi)靜姝給你了。”劉清文輕輕的拍了一把她,笑的前俯后仰。衛(wèi)靜姝還了她一巴掌,止不住的有點兒羞澀。

  “好?!?p>  “哎,提點兒要求,不許風花雪月,不能有草鳥蟲獸,不能有景兒,也不能有物。”衛(wèi)靜姝得意的看著小若,如此的苛刻要求,看你如何?

  小若皺了一下眉頭,暗暗思索。無物無景怎能成詩呢?這實在太難為人了。

  眾人瞧著他細眉蹙了又開,眼睛里陰晴變幻,指甲摳著水泥墻,嘴里振振有詞。

  呵,算了吧,他終究只是個多讀了點兒書的孩子,養(yǎng)了點兒詩人的壞毛病。況且這要求也過于無理了。換做自己也未必想的出吧。衛(wèi)靜姝心里細細的琢磨著,已做好了就算他想不出來也該原諒的打算。

  一分鐘早就過去了,他還在想著,沒有辦點兒停下來的意思。姑娘們見等不出個結果,又去說笑了。本來就沒有什么興趣,不過是討他一個玩笑罷了。倒是他卻認真了。

  大概過了三四分鐘的樣子,姑娘們已經聊到下個春天該換一個什么發(fā)型。突然一個聲音,緩慢而低沉:

  無言不成夜,三兩將就眠。早知不如初,恨否嫁當年?

  說完,小若如釋重負的笑了,擦拭著額頭上沁出的汗絲。眾人互相打量了一番,笑做一團,他還真的當回事兒了。只有衛(wèi)靜姝心里顫了一下,反復品味著,咀嚼著,果真沒得一景一物,一花一草,竟不覺一絲絲的惆悵涌上來,難道自己的心事被他看穿?

  “你讀過納蘭容若的詞?”她有些興奮的追問。

  “額?納蘭容若?沒有聽過呢?!彼缓靡馑嫉男α?,為自己的孤陋寡聞感到一絲的羞愧。

  衛(wèi)靜姝望著眼前的人,看不透他是說謊還是真的。他一句“早知不如初,恨否嫁當年?”竟與納蘭的“人生若只如初見”不謀而合了。雖然比不得上納蘭的境界,但也著實不錯了。

  其實小若當初確實不知道納蘭的。

  自堯舜禹以來,詩是長出來的;

  漢唐時,詩是唱出來的;

  元宋以后,詩是寫出來的;

  明清至今,詩是說出來的。

  詩到唐宋便已寫絕,后人不過換了件不同的衣裳而已。時至今日,詩歌早已沒落近乎絕種了,只剩幾只蟲兒蓬槁之間聒噪兩聲,怎比得上往日的鶴舞鳳鳴?

  “讀詩,到唐宋止?!毙∪粼浫缡钦f。所以他于唐宋前多有涉獵,以后知之甚少。那時的他不知納蘭,不知倉央。

  雖然對于他的論斷我不置可否,衛(wèi)靜姝也覺得有失偏頗。不過,她心里此時五味雜陳了,喜歡,嫉妒,迷惑,不甘,諸多滋味涌進她那玲瓏剔透心里,反復攪動,漲的有些滿了,緊緊的貼著胸前的皮。

  吳若,這個做下孽的孩子,渾然不覺的離去。他的身影在那雙蟄伏的眼睛里忽明忽暗,忽大忽小。

  我總是驚詫于小若未卜先知的能力。他總是不經意間便能說出自己的結局。他難道是從老活過來的?今日的一句“早知不如初,恨否嫁當年?”在他與衛(wèi)靜姝的分開的時候,都給了自己的答案。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衛(wèi)靜姝再看小若的時候,不再只盯著他沾滿泥巴的指甲。他從她的眼角走到了她的眼心,眼瞼捭闔,他的身影一日日的大了起來。

  衛(wèi)靜姝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開始討厭起這身邊的男人來,這從梅城一路陪到長沙,每個晚上會在電話里說晚安,每個周末都會過來小心的伺候著的男人。

  原以為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兩小無猜應該是被人向往的,然而他的木訥從來不懂自己的心呢。他像精心伺候著金絲籠里的雀兒,喂著水,伺候著睡,但任憑她自己在籠子里自我的哀樂,一點兒也不能理解的。

  過分的是,他居然把她辛辛苦苦采來的四葉草遺忘在了湖邊,那是她尋遍了所有的旮旯和角落才好不容易才在芭蕉林下的一叢里覓到的幾株。她歡喜的摘下來,小心翼翼的捧著,這被自己發(fā)現(xiàn)的小小的幸福的秘密。她看著身邊給自己帶來好運的男人是如此的可愛,驕傲的遞給他,彷佛把自己的幸福全部都交給了他一般。

  然而他居然丟了。,你丟掉的哪是幾株草啊,分明是我們的幸福呢。心中奚落著他的粗心大意,又為自己的不被知黯然神傷,不覺得淚眼婆娑著,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只顧一股腦的站在旁邊道歉,手無舉措,驚恐著。像倒掛在枝頭的蝙蝠生怕掉下來一般。

  過了幾日,居然也不似以前那么想念了。以往他們也總有吵吵鬧鬧的時候,他總是包容著她的任性、脾氣、莫名的憂傷,像一只永遠扎不破的氣球。女人的脾氣來的快,也去的快,三兩下就沒了的,尤其是她這樣容易滿足的女人。不消一會兒便和好如初了。若有那么幾日不見,也會有些撓心的想。

  可這次竟然沒有了,不僅不想,還突然想著他就這么一直不要再出現(xiàn)了吧。衛(wèi)靜姝被自己這個狂妄的想法下了一跳,輕輕的搖了搖頭,想要把這個鬼東西搖出去。

  夜里,衛(wèi)靜姝的肚子突然疼痛起來,臉上火燒火燎的疼熱,腸胃里卻好像凝聚了整個冬天的寒冷,渾身打著哆嗦。她不敢呻吟,怕驚擾了室友的美夢,那便是天大的罪過。她的意識慢慢的變亂變淺,想到了深圳的美云,想到了梅城的小橋和滿是鋪子的街道,她拿出手機,慢慢的……

  夢里,衛(wèi)靜姝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條荒廢的鐵軌上,這一條鐵軌彎曲著伸向遠處的黑暗里。她慢慢悠悠的走著,突然看到遠處里有一點兒的光。雖然離得很遠而且極微弱的光,卻仿佛能給她很大的安慰似的,她開始奔跑著,努力的跑著,想要把這一點兒溫和的光緊緊的攥進手里,緊緊的抱在懷里。然而,越是跑的快,這光卻越是離得遠,但卻越是明亮。仿佛把所有的黑暗都推到她的這一邊,她想要努力的抬起手,伸進這團光里,卻也沉重萬分,抬不得一絲。她咬緊牙關,終于伸進去了,手掌沒進這團光里。突然手腕一陣被撕咬的疼痛,鮮血順著手臂流出來,她慌里慌張的想要抽出來,一股溫暖而清涼的流鉆進血管,流淌她全身。這種異樣的舒服讓她舍不得出來了,整個人都仿佛膨脹成了一團煙,慢慢的擴散,她從未享受到過如此的歡暢和自由,于是輕輕的閉上眼,隱約里聽著有人呼喚著“靜姝、靜姝?!?p>  第二天,衛(wèi)靜姝在醫(yī)務室里醒來,手臂上插著輸液管。吊瓶里的水一滴、兩滴、三滴的滴答著。床邊伏著他,緊鎖著額頭,渾身打著顫。她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龐,留下兩滴眼淚。去他的什么四葉草吧,還有什么比自己的愛人在身邊更可靠呢,他就是幸福的四葉草。

  他們和好如初,在這個灑滿陽光的的窗戶邊,衛(wèi)靜姝認真的畫一幅畫,他坐在旁邊看著她,不言不語,把她的腳放在衣服下,緊緊的抱著。

  畫完最后一筆,用娟秀的筆跡寫上:

  你看著我,不言不語,緊緊的把我的腳抱在懷里,這是我冬天里唯一的幸福。

  寫完,調皮的看著他,竟有一絲親吻的沖動,于是迅速的在他的臉龐輕輕的點了。他憨厚的笑了。

  衛(wèi)靜姝沒想到這屬于自己的小小的幸福會被人打擾的。小若莽撞的推開門,先是一臉的錯愕,然而腳已經收不回了,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到自己的位子,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看著書,鬼知道他想什么。

  衛(wèi)靜姝突然覺得,這整個屋子里的空氣有些曖昧了。仿佛有許多的細微的看不見的灰塵亂哄哄的撞著,跑到了窗戶邊又不肯出去,等待看著一出好戲。她分明聽到了有詭異的、偷窺的笑聲。

  “喂,吳若?!毙l(wèi)靜姝決定趕走這些耳邊的笑聲,“給你看一眼,能記下來么?”

  小若慢慢的走過來,打開折腳的那一頁,看了兩眼,還回去,偏著頭痛苦的想了兩下,仿佛吃多了正努力的要把嗓子里的食物壓到腸胃里去。

  雙蝶繡羅裙,東池宴、初相見。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春。

  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亂山昏,來時衣上云。

  小若一字不差的說完,盯著衛(wèi)靜姝。她了然無趣的把書丟在一邊,側著頭一副生氣的樣子。

  “哈哈,這我早就讀過的。”

  “好啊,你作弊?!彼话阉^書丟到小若的身上,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濺起一團灰煙。小若蹲下去撿起來,使勁的在腿上摔打了兩下,又扯著衣袖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封面沾染的灰塵,隨后放在桌子上,輕輕的按了按,沖他們禮貌的一笑,轉身離去了。

  此時的陽光變的有些薄、有些淡。衛(wèi)靜姝看著遠去的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那開始嘈雜的笑聲沒有了,連呼進嘴里的空氣都比剛才軟了。她扯了扯衣領,鉆進身邊的男人的懷里。覺得有些冷了。

  今日的黃昏有些亂了。

  此后小若便不再出現(xiàn)在教室里了。

  對于又開始粘著我們的小若,慧兒一肚子的怨氣。

  “小若,你非得跟著我們么?不去陪你的靜妹妹啊?!眲倓傘逶⊥曜呦鹿鳂堑接挠墓热肟诘幕蹆海吹阶谧貦皹溥呂腋∪?,翹著眉尖。

  “哦,我沒有跟著你們啦,只是碰巧路過?!?p>  “哇哦,真是太巧了,最近我們總是碰巧看到你碰巧路過?!被蹆鹤聛?,張大嘴巴,很夸張。

  這兩個人只要到了一起,就不得安寧了,他們一個屬貓,一個屬老鼠,走到一起就會掐架。慧兒是那只貓。

  慧兒嘴上不說,卻心里十分惦念小若,若沒有了他讓自己奚落,生活可真少了太多樂趣。

  前幾日,在篤行湖邊兒她還勾著我的脖子說:“小寶,小若不愛你了哦,只有我一個人愛你了,哎,你可得對我好點兒?!痹谑程贸燥埖臅r候,慧兒一把奪過小若的餐盤,一股腦的全劃拉到自己的盤子里,只給他剩一點兒蔬菜,然后邊大口咀嚼邊惡狠狠的說:“餓死你,你這不知道回家的倒霉孩子?!?p>  你的生活里總有這么個人,不見的時候想他,見了卻總也不給他好話。

  “明天下午少輝過來,我們去休閑草坪啊?!蔽彝ㄖ诵∪?,他最近很長時間沒有參加我們的聚會了。

  少輝,在隔壁的學校里,雖說是鄰居。但過來需要走很長的一段路。其實稱不得上路,滿是石頭和高草的。他經常過來,當然不會是因為我們兄弟情深。誰會為了個男人走這么一段隨時可能踩到狗屎的危險的路。他的心思當然是在王潔身上了。

  小若總是罵他唯唯諾諾,有賊心,沒賊膽兒?!暗扔幸惶毂粍e人偷了去,你就哭吧?!?p>  “你懂什么,小屁孩兒。”少輝不以為然,“你怎么不去偷呢?”

  “我想偷,可是晚了,已經被人給偷去了。連門都沒有留,哎?!毙∪粽f的時候看著我,又在打著照片的注意,琢磨著什么時候能把照片要回來。

  對待感情,少輝確實如小若所說。他躲在感情的龜殼里,瞇著眼睛偷瞄著,偶爾的探出頭,蹣跚幾步,又縮回去了。一天天這殼子越發(fā)的重了,他的步子也邁不動了。

  小若與少輝也是一對冤家,但此時,小若便成了貓。

  這天,在休閑草坪里,大家圍坐一團,被圈起來的是少輝買的各種的吃食,打包小包的。

  南方的女人對吃情有獨鐘,只要手里有拿著,嘴里能占著,便會很安靜。慧兒此時就很安靜,埋頭痛吃。不管這是否是為她準備的。只要吃到肚子里的,那當然就是自己的了。

  大家三倆句的扯著,絲毫沒有太多留意少輝說什么。學法律的他總喜歡給我們講諸多艱澀枯燥的法條,大家都不會去聽。但小若總是很認真,連法條的封面是什么顏色都不知道的他總喜歡跟少輝詭辯幾句。

  他們倆總是爭個你死我活,好不相讓。我們樂于他們去爭執(zhí),去辯論,這樣就少了兩個人分東西。對于他們說的什么,誰也不關注。這么年輕的人,不好好的享受時光,偏偏非要講些意識啊,道德啊,法律啊,不是有病么?

  “小若,法律是社會最基本的道德底線。若沒有法律來堅持著底線,世界便會亂了?!?p>  “法律是人訂的么?是人是不是就會犯錯?既然如此,那制定法律的人在制定之中是不是會犯錯呢?好吧,就算是可能犯錯,那可能范錯的人制定的可能犯錯的法律在被可能犯錯的人執(zhí)行的過程中是不是可能犯錯呢?只靠法律能維持這社會的秩序么?”

  “我不是說單靠法律。對,法律也有它疏忽的地方,法官也有可能出錯的時候,但是,當其他一切規(guī)范和約束都不再其作用的時候,法律將是最后一道防線。若你說不靠法律,那你說靠什么?靠你???”

  “靠道德,靠人心。若能人人聞道,天下便能太平。”

  “你說的更不現(xiàn)實。為什么法律越來越完善?是因為道德淪喪越來越嚴重。當年漢高祖三條定律便可安邦,如今可以么?不能吧,你說。。。。。。”

  “那你也是不否認道德比法律更先利于人的吧?!?p>  “對,我不否認??扇绻粋€人犯罪了,那說明他內心的道德對他不起作用了。既然不起作用了那是不是需要法律來做最后的審判啊?!?p>  “所以說,法律只能懲罰錯誤,卻不能避免錯誤?!?p>  “誰說不能,殺一儆百,可以威懾其他人?!?p>  “自古至今何止殺一,但為什么還是有那么多人去做呢?可見,懲罰與威懾不見得能有多大的作用。”

  “要你這么說,那我們就不要法律了。就只是每天的說教,啊,你要做個好人,不能做壞事兒。這樣就可以了?。俊?p>  “若人人都能明白三點,便可以國泰民安?!?p>  “你說說哪三點?”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孝悌;圣人不積,常與人時己愈有,常給人時己愈多,是人際;*******,*******,是忠愛。就這三點便可以了。”

  “你說的這個固然是好,但是誰能做到?大多數(shù)人都做不到吧?!?p>  “哎,我只是擔心,你們這些學法律的有多少是為了正義而學,多數(shù)不過是把它當成可以混口好飯吃的飯碗。若把法律當成職業(yè),它的公平、正義很難去維護了。御國之利器,必先要有愛人之心。愛人之心你是有了,只怕你以后不得用吧”

  小若說完,就再也不言了。雖然,小若的話多妄想之言,沒得道理。少輝向來不當真,只不過跟他一逞口舌之快罷了。但在小若安葬后,少輝憑一腔熱血走進京城,盡管五證俱全、心懷高遠,但四處碰壁,沒有一家律師事務所愿意接納他。

  “來了徒弟,餓死師傅。我也能理解,只是想著小若跟我說過的話,心里有點兒凄涼。期望不被他言中吧?!鄙佥x在電話里聲音低沉而無奈。

  御國之利器,必先要有愛人之心。在每年小若的忌日里,少輝總會想起這句話。

  小若總是慫恿著少輝去追求王潔。真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了,不過太監(jiān)急也有急的道理,畢竟有些事兒他是不能做了,所以總希望在別人身上看到成功的結果,就如同自己也成功過了。

  少輝是一個典型的老好人,寬容、大方還沒有什么脾氣。對女人是格外的好,每個女人都能在他身邊覺得自己像個公主。不像小若,女人在他身邊覺得自己還不如一片樹葉。所以能與少輝在一起的必定會受到很好的照顧,小若認定了這一點兒。對于王潔這也是一件好事兒。

  “少輝,你人挺大的,怎么膽子這么小,趕緊表白???不然真就被人搶走了?!毙∪粢灰娚佥x總提這事兒。

  “哦。怎么說???”少輝對這種事兒不僅木訥而且木訥。

  “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說???”

  ……

  “你到底說了沒有???”

  “嗯,說了。”

  “怎么樣,怎么樣?”

  “被拒絕了。她說她從來只把我當做大哥哥。沒有喜歡的感覺?!?p>  “哎,我嫉妒死你了。”

  “我被拒絕了你嫉妒什么???”

  “至少你還能有機會被拒絕,而我呢,想被拒絕都不能了?!?p>  少輝望著眼前一臉神往的小若,哭笑不得。轉而小若又振奮了:“沒事兒,一而再,再而三。繼續(xù)堅持。不信收拾不了這小妮子?!?p>  ……

  “你說了沒?”

  “非得聊這個么?”少輝頭疼極了,遞給小若一支隨便,希望能堵上他的嘴。

  “哦,可以聊別的?!毙∪舸蜷_冰激凌的紙,繞著舔了一圈,然后幸福的啊一聲,舔舔嘴巴:“那她答應你了沒?”

  “她有男朋友了?!鄙佥x很郁悶,責怪自己當初沒聽小若的,下手太晚,果真被別人搶走了。

  “額?”

  “走吧,喝酒去吧?!?p>  我們一直放心小若與少輝喝酒的。少輝不僅酒量好而且速度快,往往小若一杯還沒喝完,他已經干光一瓶了。這晚上,休閑草坪東面靠近讀書亭的草地上,躺著兩個人。邊上散著幾個喝空的瓶子。少輝講了他與王潔晚上一直在壓馬路,直到路上再也沒有了一輛汽車。他終于鼓足了勇氣向王潔再次說了自己的心意,期望著能給他一次小小的機會。

  當王潔告訴他已經有了男朋友的時候,心里揪了一把。他像一只被車輪碾碎的青蛙,腸胃都掛在外面,喘著最后一口氣。明白了自己果真是沒有機會了。

  小若也說了很多,他與林雪馨。

  愛未開始,已成往事。小若對于這樣的痛楚是深刻的,錯過了船容易,錯過了同船的人就難了。

  于夜里,滿身酒氣的他們躺在草從里,看著月明星稀的空,覺得渺小的如一粒沙塵。閉上眼睛,感受身體包裹在風里,被灰塵一點點的埋沒。皮膚里,關節(jié)里,一點兒一點兒的灰塵積攢著,說不出的痛癢。就像牙齒里卡了半粒米,難受著,卻找不出地方。

  如果換做是我,管她有沒有人家,搶過來再說。但對于他們,這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道德成為堅固的枷鎖,緊緊的鎖著額他們。他們只能在這自我劃好的圈里匍匐前行,如履薄冰。

  衛(wèi)靜姝近日來有些慌亂了,平日里除了上課,再也看不到吳若的影子。偶爾路過,看著衣衫單薄的他抱著掃把一下一下的劃拉著枯萎的草地,被陽光拖長的影子埋進樹蔭里。

  是他發(fā)現(xiàn)了她的心思么?還是有了其他的變故?

  在這種毫無頭緒的胡思亂想里,隨著煙火呲的一聲嘆息,2006結束了。

  只是在這個新年里,無論是吳若還是衛(wèi)靜姝,都不太好過。他們各自的愛情在這個新年里死了,而他們的愛情悄悄的探出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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