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伯第一個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后翻,笑的兩匹馬都抬起前足煩躁的踏著地。
屠夫平時為人素來粗礦豪邁,不拘小節(jié),此時更是笑的大聲。尚進輕罵了幾聲,訕訕回到車隊。
仙精姐姐調(diào)笑道:“咱們尚小弟可真機靈,不愧是急先鋒啊”
“可不是,這么大一只兔子,被他嚇跑了,能不厲害”屠夫忍不住了。
聲名赫赫的疾風(fēng)校尉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無奈的笑笑,要不是出鏢前總鏢頭私底下吩咐過,他也不會草木皆兵,這下反而給車上的神秘的客人造成了草率的印象。
像這樣的看笑話的機會陶辭是不會放過的“嗯我感受到了地仙之氣”
此話一出,騎在馬上的三個鏢師毫無察覺的隨意笑著,坐在馬車前的兩位總副鏢頭臉色瞬間一凝,以有心聽無心自然會聽出不同的意味,地仙二字在楊飛伯耳里意義非凡。他愿意接這一單多半就是猜測那個來投鏢的中年人是地仙之境,普天之下地仙屈指可數(shù)。四大圣教去掉最近江湖盛傳的魔種在凰仙手里的妖蓮魔教,牡丹和至陽各有一位,那冰池托天堪比地仙,江湖上歷來都把冰池的掌教算成地仙。
這也才三位,算上近來不知是真是假的火鳳山凰仙也就四位,剩下那幾位那也是好幾百年前的消息了,大多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日里走了八輩子好運才遇得到。按照楊飛伯的猜測,這人如果真的是地仙,不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凰仙的話,那就是遇到了那些個不常露面的地仙了。
若是一路上伺候的好,好處絕對不會小,這輩子或許托天境也不是沒可能。要知道大路上前三境的高手在修士界不算多,但相對于托天和地仙來說那簡直就是多如牛毛了。
大多數(shù)頂尖修士來到象帝境后就到達(dá)了此生的頂峰,只有極少數(shù)的修士能獲得天大機緣一步跨入托天,從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正是這個側(cè)面,深刻而又震撼的提醒世人,那些冰池的托天仙子,是有多驚才絕艷。
如果這人不是地仙,那他大可以再確認(rèn)后就把身邊的幾人遣送幾個回去,總之都有解決之策。
凰仙眼珠滴溜溜的轉(zhuǎn),注意到了兩人的表情,但沒什么表示,畢竟當(dāng)時他是主動放出地仙氣的,就怕別人不接這一單,畢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人再加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雖然看上去要大一些,無論如何是請不動眼前這批人的。
倒不是說他怕事,只不過能有象帝境的高手在場,至少能篩掉一批想來出外快的廢物,也免的他心煩。找這些鏢師也不過是為了給陶辭一些能給他幫助的修士,告訴他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重要性。結(jié)果找來找去,只有萬通的這幾個人湊在一塊勉強能達(dá)到要求。
上路之前,凰仙就和陶辭叮囑過,好好看看這些人的戰(zhàn)斗技巧學(xué)習(xí)經(jīng)驗。由于融合功法的巧合的成功,目前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自行研究升級,辦法就是多經(jīng)歷多看,在實戰(zhàn)中摸索雛鳳歌的未來。
兩位鏢頭互換了眼神后便默不作聲的繼續(xù)趕路。
其時,一行人從火鳳山出發(fā)不過幾百里地,這天色也是漸漸暗下來了,車隊就近進了個城。處在兩州邊境的小城因為運輸貿(mào)易的關(guān)系反倒熱鬧的很,雖然同屬一國,但州與州之間的人流疏通還是需要一些文件手續(xù)。
所以一般過境的旅客大多有短則幾個時辰長則一整天時間逗留在這月溪小城。
可這剛選定了客棧,陶辭就被仙精姐姐急急蒙了眼,只聽到
“怎么就給找了這種地方,這地方是孩子能住的嗎”
對面是一整排的燈紅柳綠。
凰仙回過頭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那屠夫見楊仙精被瞪,就要卷起袖管上前理論。楊飛伯趕緊出來打圓場。
“這福來客棧雖然周邊環(huán)境不怎么樣,但我們也就只住一晚,一會安頓好我和屠夫就去遞交通關(guān)文牒,塞點碎銀子明天一早就能入關(guān),反正這錢也是那老爺出的。你覺得臟,那咱們就待在樓里不要下樓總行了”
楊仙精不情不愿的摟著陶辭就上了樓,身后屠夫看到這一幕口水流了一地。
待女俠背影消失在木梯上,楊飛伯和尚進才稍稍松了口氣。屠夫見沒他什么事兒就獨自把他們幾人的行李帶上也上了樓。
凰仙向楊飛伯作了一揖,便也告辭上樓。場間只留下兩位鏢頭。
“大哥,你覺得這人真是地仙?”
“噓,地仙之流的人物我等不可揣度,據(jù)稱一旦修成該境,將會有不可描述的神通,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聽我們講話”
話說被漂亮姐姐樓了去的陶辭其實大約知道所謂的臟是指什么。
剛才下馬車那會功夫,他已經(jīng)瞥見這福來客棧對門的幾家像酒樓但侍女極多的三四層的建筑。想來就是古人尤其是騷客特別愛流連的青樓了。陶辭在心里吶喊“終于能見識見識了??!”
奈何被楊仙精一把遮住眼就帶了上樓,沒能多看幾眼。陶辭故意問道:“姐姐,哪里臟哪里臟”
楊仙精苦口婆心說道“哪里不臟哪里不臟,這家客棧哪里都臟,桌子椅子門窗燈芯,樣樣都臟”
正巧經(jīng)過門口的掌柜聽到這話有些怒意,隨即看到綠林好漢楊大小姐一雙明眸似利劍,乖乖的下樓去叫了伙計上來好好打掃打掃。
楊飛伯等屠夫下了樓挽起他的小手就朝府衙走去,去排隊蓋章。這種passport陶辭在古書里見過,貌似是某種金屬所制,但不像鐵不像銅的難不成還是鈦合金的,能上天的那種?
楊仙精獨自一間房,凰仙和陶辭共住一間,剩下四個大男人擠在一間房,不過沒關(guān)系,藝高人膽大,人家都是睡吊繩的,一點不浪費空間,兩個上鋪兩個下鋪。
這時候陶辭就在大小姐的房里鬧騰,邊上緊挨著的就是凰仙一個人呆著的屋子,鏢局的客房把陶辭和凰仙圍在中間。
陶辭等人入住客房的這段時間,對門的倚翠樓內(nèi)斜躺著一個人,粉飾的才多也看得出并非一個經(jīng)常出入燈紅酒綠的客人。正別扭的躺在幾個鶯鶯燕燕簇?fù)碇?,同樣別扭的似有又無的關(guān)注著福來客棧的一舉一動。
等到屠夫和楊飛伯出去辦事了,這位粉狀玉飾的公子爺小心翼翼的推開身邊的姐姐。走到窗前,對著樓下看似在鋪子前買米的一個年輕小伙一個眼神,便似隨意的抬起頭來看著對門。
夜色漸起,凰仙隔壁屋安靜坐著的兩個熟悉的陌生人各自做著各自的事兒。疾風(fēng)校尉和姑蘇道明素來接觸的少,兩人一般不同時出任務(wù)。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尚進心里也不確信能和這位智囊好好相處。畢竟讀書人彎彎道道兒的太膩歪。
手里捧著不知名的野書津津有味的讀著,頭上的吊床里尚大俠安穩(wěn)的躺著吐納規(guī)息。互不相擾。
凰仙正在想著什么。
陶辭在和楊仙精玩兒的不亦樂乎。
這一會的功夫,好像停在懸崖上的火車,不得動彈一分的美。
這些人最低的境界兩個無名境,門口不太明顯的出現(xiàn)一閃而逝的影子卻沒能逃過幾人的注意。只不過屋里笑聲依舊平靜如常。楊仙精不知陶辭修為,以為是個尋常孩子,故默不作聲。陶辭只想看看外面的人玩些什么花樣。
凰仙根本連想都沒去想。
蘇明和尚進卻對視了一眼,蘇明示意不要輕舉妄動,用沒有捧著書的那只手往下壓一壓,表示靜觀其后。尚進很想跑出去一看究竟,但楊飛伯臨走前叮囑過他有事先聽聽蘇明的,畢竟人腦袋好使。
門外的腳步聲小到幾乎聽不見,門里的幾人就是默默等候。
“哱”
小到蚊子叫的戳破門上砂紙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到各位的耳里,片刻后只見一小段空心的竹節(jié)伸了進來,一股類似炊煙的白色氣體被吹入房間。
門外的人幾乎沒等多久,就聽到一聲聲倒在地上的聲音。
“吱吖”
三扇門同時被推開,每扇門各入一蒙面但不是黑衣人。凰仙的屋里來了個體型瘦弱如竹竿的小伙子。小伙子見這人臉露安詳?shù)淖谝巫由纤耍闱那牡倪M了門,反手又關(guān)好。開始在屋里搜尋了起來。
另外兩人也差不多是這般情形,只不過楊仙精面貌姣好體態(tài)婀娜,很難不引人破戒。那肥頭大腦的蒙面人最終還是沒忍住,把陶辭推開后,大大的摸了把白花花的大腿。之后才轉(zhuǎn)身去找隨意放在案幾上的包袱。
兩位熟悉的陌生人一個躺在吊床上,那人也弄不清是不是真的睡著了,但瞧那差點就躺到地上的模樣輕蔑的啐了一句
“什么姑蘇道明,倒像是姑蘇稻米,香的很”
同樣是一陣翻騰。
倚翠樓頂層的窗口上,始終站著一人,左右各一媚態(tài)十足又品相不同的少女陪著,像是在和樓下的凡夫俗子炫耀似的頻頻望向福來客棧的二樓。
正等著,二樓最靠左側(cè)的那扇窗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