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伯冷面朝天,就像奇險的山峰那般讓人心寒。
“大人饒命,在下只是受人之托,與閣下并未冤仇”
一旁的尚進這火就蹭蹭蹭上來了“無仇無怨,也能找上門來?我看你就是活膩歪了”
這話說的正氣凜然,惹得凰仙只顧著安慰受驚了的姑娘。陶辭也緩緩的朝那邊去,一把被楊仙精拉過來遮住眼。屠夫歷來不喜歡文審,簡單暴力點不是挺好,對付這種軟蛋子就得這么來。而姑蘇道明遠遠的坐在一側(cè)靜觀事變。
“說,受誰人之托”楊飛伯依然冷峻的問道。
“這,這......”
“你可想清楚了,看見靠窗的那位沒有,貨真價實的淵湛高手,還想留命和這兩個丫頭玩耍的就趕緊招來,我等不找你麻煩。要是磨磨蹭蹭,我有耐性,在場的幾位可不一定”冷峻中忽然帶了些慵懶。
“大人饒命,我不能說啊,要是說了我......”姓秦的擺出可憐狀。
楊飛伯可惜的嘆了口氣,道“光中,我們先出去”
說著起身就招呼在場的其他人要出門。秦大公子看了眼如山岳般的屠光中,腦袋一激靈,幾乎是爬著去抱楊飛伯的大腿。
“大俠,別走別走,我說還不行嘛”眼看一頓未知的酷刑就要加身,這秦公子再也守不住發(fā)過的誓了。
楊飛伯冷笑一聲,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穩(wěn)穩(wěn)的坐回木椅上。
“小人本是這月溪城秦家的小少爺,大名叫秦觀,家產(chǎn)被大哥二哥搶了去,現(xiàn)在也就是靠著身份混混日子”秦觀頓了頓“所以小人平日里也沒什么事兒可做,主要就在這月溪城里晃蕩,對這城里的事大約有個底。這不,年輕時候也輕狂過一陣子,那時候其實至陽門早就在民間組織起了一些地下組織,每個城的組織名還不一樣,月溪城的叫‘魅影’”。
陶辭瞇起眼睛嘴角勾起,有見過一根直直的鐵絲被手工掰的彎彎曲曲的樣子的話,這一刻就如他的迷之微笑了。凰仙有意無意的朝他撇了幾下,神色未變但心中已留有些許猜疑,暫且揭過不表。
只聽那人繼續(xù)說道“這個叫‘魅影’的組織就是至陽門在月溪的名字,當年我自恃秦家為大家族,也是當年最得寵的兒子,家產(chǎn)這種事兒也沒和大哥二哥爭過,頗得二人疼愛。在這月溪城自然是行走無礙,在這城里晃悠久了,朋友結(jié)交的多了,再加花錢又闊綽,自然就有一天接觸到了這個組織”
“但我生來愛玩,組織里經(jīng)常有任務要派下來,幾次下來我就沒興趣了,后來只是通過還在組織里的朋友有聯(lián)絡,偶爾知道些”
“你是說,迷昏了我們是組織上的活兒?”楊飛伯冷冷的問道。
“正是”
“放屁,普普通通一趟鏢還能驚動朝廷?”蘇明在一旁佯裝怒道“大人稍安勿躁,這些上面的事兒我也不能知道,只知道你們這一趟鏢上面極為關注,從這兒往北,后面每一個城市組織都被懸賞了,而且此事只在組織中流傳,江湖上還沒其他門派知曉。”
這時候蘇明是真的怒了“要按你的意思,我等一路的行程都已經(jīng)透露出去了?作為一個鏢局,這行程都透露出去了,還有何信譽可言!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再讓我聽到一句把我們當猴耍的話,你今天別想活著走出這門!”
秦觀冷汗直冒“我說我說,小人剛才還未說完,但小人知道的實在不多,只知道你們這趟鏢押鏢的剛走,消息就被至陽門的人截獲,之后就在沿路的大城小市里傳播開來,想必現(xiàn)在大家都卯著勁在等你們。就算大人們突然改道也沒用,這里的眼線不多但也不起眼,你們的馬車只要上了路自然有人會匯報。”
凰仙露出越來越有興致的表情,心里已經(jīng)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反觀陶辭之前難看的微笑已經(jīng)不見蹤影,眉眼徹底冷了下來,其他人感覺不到,凰仙可是很清楚這家伙現(xiàn)在體內(nèi)的雛鳳歌正唱的歡呢。
“月溪城有多少眼線”
“就小人知道的有二三十個,但一如小人剛才所說,小人聯(lián)系魅影中的朋友已經(jīng)很少,這一次要不是懸賞金額還過得去誰會管這破事”
“賞銀幾錢”
“月溪城最少,一路向北越北越貴,一直到進入蒼溪州以后結(jié)束,說明路上的組織成員都失敗了”
蘇明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蒼溪州的事態(tài)是真的”
陶辭會心一笑,凰仙早就和他說過蒼溪州的現(xiàn)狀。拓跋家族異軍突起,表面上仍受政府管控,暗地里好多層面上的事情早就脫離政府自制了,再說蒼溪集中了兩大圣教和一個密宗,這些龐然大物豈會給至陽門帶軍殺到門前的機會。
脫離至陽的大潮里,未嘗沒有幾個大教的影子,他拓跋雖為蒼溪州老牌氏族,單靠他們自己恐怕只能俯首稱臣。天道輪轉(zhuǎn)即是道,時運到時隨手來。陶辭這一批黃金一代之前,拓跋家族便出現(xiàn)多位幾乎是能為身體流扛鼎的人物,一下就是幾位啊。
到了那驚雷一夜,拓跋家族又誕生了數(shù)位天之驕子,天資比之前輩只高不低,一下子有助長了氣勢。如今那幾位前輩就在蒼溪州鼎鼎大名卻很少露面的牡丹亭修煉,這一趟行走陶辭必然會在排名戰(zhàn)前提前遇到。
至陽門的掌控力已經(jīng)脫離了蒼溪州,懸賞一直到蒼溪州正好停止,說明只要他們能離開中州和豐州即可脫離掌控。原本凰仙已經(jīng)選了兩州邊界行進,意圖很明顯,就是要盡可能繞開兩大洲的核心區(qū)域。
不過他是為了躲黑龍,在陶辭則是為了避免遇到至陽門的爪牙。那日被逃走了一個瘦高個的至陽門戰(zhàn)五渣,卻是給日后帶來了無窮的麻煩。想必那鬼鷹也早已識得自己的面孔,只不過現(xiàn)在身邊走著個凰仙,出手還有顧忌。
楊飛伯細細想了想,看向蘇明。蘇明明白此時總鏢頭在想些什么,緩緩的點點頭表示同意。楊飛伯呼出一口氣。
秦觀也像是看出了眼前這個大管事在想什么,急急道“大人萬萬使不得,若是把這月溪城的魅影組織連根拔起,周邊組織里的人第二天見不到接頭的人自然就露餡了”
蘇明好笑,這人事到如今還不關心關心自己,反倒關心起他們來了。
屠夫是個典型的粗人,但性子卻要比疾風校尉緩一點,這時候距離他們進門已有一段時辰,便不耐煩道“老楊,你怎么說,咱們到底干不干”
楊飛伯無奈一笑,敢情他所想的大家也都是這么想,正思索間,陶辭說道:“我看不如這樣”
眾人齊刷刷的轉(zhuǎn)向他。
“既然這人對組織這般熟悉,想來也必不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與組織聯(lián)系甚少。”說完笑盈盈的看著臉色愈發(fā)發(fā)白的秦觀。
“并.....沒有,大人饒命,小人絕對不會把這事兒捅出去,不捅出去我至少還是個少爺,捅了出去會怎樣我怎么拎不清呢”
“你要知道,只有不能說話的人才不會捅出去”陶辭笑的更加陰險“小兄弟你可千萬別開玩笑,哈,哈哈哈”
“為今之計,無非兩條,你要么死,要么活,你選哪條”
“哎呦,那還用說么,能活誰會選死”秦觀有些摸不著頭腦。
“既如此,那你就隨我等北上吧,你可想清楚,今天你死不死,來日都會有更多人因為這事兒死,你這家伙的死都毫無意義,跟著我們看看這個世界,總比你窩在這個被人瞧不起的安樂窩里強”
最后那句話如一擊重拳擊中秦觀,他何曾不想爭那些個巨大家產(chǎn),奈何兩位哥哥生的早,家父又不幸死的早。家里的權利全部掌握在兩位哥哥還有大娘二娘手上。終日游手好閑只能問家里要錢,這就得看人臉色行事了。自家人不說,這下人的嘴可管不住,整座月溪城誰不知道這八卦。
心靈的土壤上種下的東西最是危險,潛移默化間就能改變一個人,秦觀被壓抑了小三十年,年紀不大,這心思就如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兒。陶辭這一下正中靶心,愣是策反一個可靠情報源。此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暴露,還算是那個叫魅影的狗屁組織的一員,到時候就有個機會混到這個組織里去了。
“我再問你,你們是怎么認出我們的,是認馬車還是認人”
“馬車也有,人像也有”秦大少爺說罷居然伸手進兜里掏了掏,別說,這動作讓在場隨便誰來還真都做不出這貨的風雅。即便是命在他人手上,那公子哥的做派可是多年來耳濡目染經(jīng)常實踐而來不假。
眾人拿過秦觀手中的幾張圖紙,額頭都是冷汗直逼而出,從那個自稱黃老爺?shù)目腿诉M入鏢局到如今旅程這才開始了沒多久,幾人的畫像居然栩栩如生,要知道這秦觀可還只是個組織里的小人物,手上的畫卷已細致到這般田地,那再往上豈不是纖毫畢現(xiàn)到連頭發(fā)絲兒有幾根都畫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