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思無益。
少頃，閔朔還是出了密室，回到當(dāng)鋪內(nèi)。
琴生已在一旁靜候，“先生，十二坊剛剛傳來消息，工部尚書陳陽壽昨日又給蕭翱獻去五千兩禮金了?！?p> 閔朔一頓，“又去？！這已經(jīng)是第三回了吧？他跑蕭翱那倒是比我這勤快?！闭f完又輕笑自嘲道，“也是，他好歹是個尚書仆射，我不過是個御史中丞?！?p> “先生接下來打算去哪？”忽略掉閔朔孩子氣般的抱怨，琴生繼續(xù)開口問道。
“鎮(zhèn)國公府，見蕭相?！北M管習(xí)慣了琴生的無禮，閔朔還是不由暗自嘆息，當(dāng)初那般乖巧的孩子怎么如今就變得如此不可愛。
出了永興街，沒走多少路馬車便頓了一下，又繼續(xù)前行。琴生不由蹙眉，“先生......”
“無妨，”閔朔闔眼，揉了揉眉心?！皯?yīng)該是東黨的人，我好歹也是西黨的三把手，會暗跟我的行蹤也是自然的。”
“要不要讓尚將軍加派暗衛(wèi)？”琴生眼里閃過一絲擔(dān)憂。
“小琴生這是關(guān)心我？”閔朔抬眼，嘴角上揚，硬是顯得有些輕浮。
面上一僵，琴生有些后悔開口，不論何時他都改不了那油腔滑調(diào)的做派，對于這種不著調(diào)的老狐貍，還是不能太給他臉色看，于是又冷下臉來不說話。
閔朔瞧著他的冷臉，心里暗笑，“我怎么說也江湖出生，這樣就要加暗衛(wèi)，豈不是太丟臉了?！碧袅颂裘?，他開口說道。
琴生一聽立馬譏誚道：“就您那文弱的模樣也好意思稱自己是江湖人？真給我們江湖人丟臉?！?p> “不會武藝也不能怪我，當(dāng)年師父都說了，我這身體確實吃不消，不適練武。”閔朔倒是回得坦蕩，慵懶的倚在一旁的軟墊上，瞇著狹長的鳳眼促狹地看向琴生。
琴生被他噎得說不出話，知道自己又中了他的套。他這人真的不能同其斗嘴，妥妥的輸。輕哼一聲，他撇過臉不再說話。
恰好馬車這時也停了下來，車外傳來車夫的聲音：“大人，到了?！?p> 閔朔輕笑起身。“走吧，該做戲了?！?p> 抬眼看著這威名赫赫的鎮(zhèn)國公府，閔朔眼底閃過一絲陰郁。
暮秋時節(jié)，府內(nèi)落葉凋零，只剩松柏長青，大概是因為將門出生，府內(nèi)并未像一般府邸種著各色花草，因而顯得極為清冷蕭肅。
仆人一路將閔朔引至小廳內(nèi)，上了茶水，不一會兒蕭相也到了。
“蕭大人。”閔朔上前行禮。
鎮(zhèn)國公蕭儒長雖是不惑之年，但從政多年的他依舊保持著極好的體格，身形健碩，面目沉毅，唯有臉上多了些皺痕卻仍能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個美男子。
“閔中丞倒是來得巧，恰有一事相商?！彼质疽饩妥?，一邊讓人換茶，“把蔚山銀尖沏上?！?p> 閔朔嘴角微揚，“多謝大人抬愛?！?p> 蕭儒長頷首，笑了笑，“閔中丞是好茶之人，這茶放在我這喝的人也不多，一會兒讓管家再給你被一罐帶去吧。”
閔朔點點頭，接過剛剛的話，“今日叨擾相爺是為了九月科考之事。”
“我要相商的，也正是此事。竟讓太后頒旨，不知道蘇誼那老家伙后面還有何動作，這次禮部試他倒是在意得很?！陛p捋茶蓋，蕭儒長語氣輕淡帶著一絲不屑。
閔朔點了點頭，“相爺可有想法了？”
“柳尚書是我的人，動作再大只怕也難插進他東黨的人。剛剛和府中幕僚相商，最擔(dān)心的是他后續(xù)還有些想法，不知會如何打算?！?p> “東黨之人入仕向來走得是蒙蔭這條，此次與我們爭這科考。確實有些匪夷，也難怪各位大人會有所心憂。下官猜想此屆科考，蘇相或可能親臨秋闈?！?p> 蕭儒長一愣，濃眉一揚，“為了蘇允禮那個丫頭片子？不至于吧？相爺?shù)募茏佣疾灰恕！?p> 閔朔聞言輕笑，“連太后的懿旨都請來了，蘇相親臨又有何不可？”
面上一斂，蕭儒長抬眼看向閔朔，“那閔中丞是何想法？”
“下官認為蘇相此番必是想讓蘇小姐登科的，因而保不準他或會親臨考場。蘇相此舉是為了能讓女子入得兩府六部差事，朝中東黨門生眾多，但終究不如自己人貼心。以后的科考不好說，但此屆蘇相必會全力相爭?！?p> “其實我們稍退一步想想，即便蘇小姐得中又能如何？說到底不過一個女子而已，即便日后給了她職位，能不能坐得下還是難說的，此次科考到底是東黨他們自己看得太重了。”
“女子入仕？”蕭儒長聽后凝眉沉思，少頃微微點頭，嘴角掠過一絲冷笑?！按_實，你說的不錯。我們只見他們這般耗力，未曾想過即便過了又能如何？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太跟他耗費。至多原先內(nèi)定之人不保，若憑科考入仕，我們還會輸了他們不成？”
閔朔會心一笑，“相爺說得是，不過也不得不防，若是蘇相趁機安插東黨人手，硬爭三甲，我們不如請秘書省來評卷，這樣也好過都定成他的人。”
“好，那就依你之意去辦吧，這兩日此事確實累得我頭疼，你這么一說倒輕松不少。”蕭儒長呵呵笑道。
“喝了相爺?shù)牟?，自然是要為相爺辦事，那下官就先告退下去布置一二了?！闭f罷，閔朔便起身行禮。
蕭儒長也起身相送，待閔朔離開后，他嘴角的弧度越發(fā)明顯了?！芭尤胧?？呵呵，這風(fēng)浪可是要越大才越好。蘇誼，你可別讓我失望了?！鞭D(zhuǎn)身又招來府中長史詢問，“最近皇后娘娘可有傳信來。”
“未曾。”
眉頭緊皺，他肅然道：“皇上快親政，慈安宮怎么可能靜得下來？讓她嚴密控查太后那邊，可別給我誤了什么消息。”
“是?！?p> 又過了幾日，轉(zhuǎn)瞬已近九月。
這兩日，禮部左侍郎蔡大人的府邸有些熱鬧，不過都是暗地里的熱鬧。
臨近科考，登門拜訪的人也日益多了起來。深諳門道的人當(dāng)然不僅僅只是簡單的拜訪，自然是要攜份禮的。這廂蔡大人除了上朝辦差外，大多時都待在書房內(nèi)計算著禮金多少，還要擬定登科之名，籌劃打通各路辦事的謝禮，確實是忙得不可開交。
自然要忙的也不止他一家。另外一位禮部右侍郎則是收到來自于左輔相蘇府的密信，此刻也正忙著辦理輔相交辦的差事。
這明帝親政前的最后一場科舉考試就這么悄無聲息的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