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 疑慮盡去 浪子回頭
趙無極擔(dān)憂不無道理,如今他想要浪子回頭,亦是難于登天。
陳日飛成竹在胸,聞言笑道:“無極兄,小弟曾道聽途說,兗州屠城之日,司馬川只給兗州百姓一個時辰逃命。
而實際兗州百姓卻有三個時辰逃命,多出兩個時辰,活人無數(shù)?!壁w無極一愣,忽然明白。
這位故友并非順道前來看望他,分明是有備而至。
“賢弟,愚兄對賢弟坦誠相待,賢弟莫要繞關(guān)子。
賢弟此來,莫非是為李家當(dāng)說客?若真是為李家而來,對不住賢弟,愚兄得與你割席斷交?!?p> 眼看趙無極神色轉(zhuǎn)冷,陳日飛搖頭笑道:“無極兄莫要緊張,小弟與李家非同路之人,
眼下是敵非友。小弟此來,并非為李家當(dāng)說客,而是為當(dāng)今天子當(dāng)說客。
當(dāng)今天子出身冷宮,讀書萬卷,極有韜略。
無極兄空有一腔報國之志,卻苦于報國無門。
若是自此棄暗投明,不僅一雪前恥,更是了卻多年報國之愿。”
趙無極心思電轉(zhuǎn),遲疑問道:“賢弟,愚兄自知賢弟才能十倍于兄。
只是當(dāng)今天子不過李家操縱玩物,哪里有機會君臨?
若是天子能鏟除李嚴(yán)一派奸黨,莫說要愚兄歸順,就是要愚兄之頭也未嘗不可。”
趙無極對李嚴(yán)之恨,情愿一命抵一命。
“無極兄,應(yīng)知小弟多年來,從無虛言。當(dāng)今天子,君臨在即,李家對于天子,螳臂當(dāng)車而已。
說來也是報應(yīng),當(dāng)初李家立這位冷宮天子,不過是看其好控制,誰知是為自家找掘墓之人。
無極兄,小弟與你坦言相告。
方才那位孫曦大都督,對無極兄恨意不輕。
無極兄眼下同魚肉無異,任人宰割。
俗世有云,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兄若不先發(fā)制人,必反被人制?!标惾诊w句句如箭,皆射中趙無極內(nèi)心。
趙無極亦是老謀深算之輩,若是過幾日孫曦坐穩(wěn)都督之位,再僥幸攻下兗州。
即便砍下自己項上人頭,司馬川那等冷血之人,怕是會拍手稱快。
孫曦其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
自己與他相斗多年,深知其為人。
想想接下來后果,趙無極不寒而栗。
大丈夫可戰(zhàn)死疆場,豈能死于小人刀下?
趙無極心有定論,低聲問道:“賢弟,愚兄素來信任賢弟。
既然賢弟所說,愚兄答應(yīng)賢弟。只是愚兄尚有些擔(dān)憂,愚兄跟隨反賊司馬川,為惡不少。
即便棄暗投明,日后這些惡跡若是被言官翻撿出來,對陛下奏上一本。
若一人之言,陛下或許不理。
賢弟亦知墻倒眾人推,如是眾口鑠金,恐愚兄最后仍難逃一死?!?p> 趙無極深知罪孽深重,身為司馬川爪牙,光是為司馬川搜集民婦一樁,也是喪盡天良。
況且兗州屠城,趙無極逃脫不開干系。
“無極兄,所慮不無道理。關(guān)于日后,小弟也早已替兄想好退身之路。
兄臺功成之后,只需如此這般,便進可攻退可守,兄臺以為如何?”
陳日飛深知趙無極謹(jǐn)慎,若是不一一解釋清楚,其不會做出決斷。
趙無極眼前一亮,連連點頭,夸贊道:“賢弟謀慮深遠,愚兄五體投地。
只是愚兄還有一點小小憂慮,偃師守將據(jù)說是紫金侯李龍山之子。
然李龍山與李嚴(yán)同族,如此說來,也是李家之人。
若愚兄投靠于他,豈不是羊入虎口?”
陳日飛早就料到趙無極會有此疑問,聞言低聲將李龍山與李岳之仇簡略訴說一遍,趙無極終于疑慮盡去。
自從跟隨司馬川起兵造反,趙無極從未想過有一天可以棄暗投明,不作亂臣賊子。
如今這一刻到來,趙無極感慨萬千。
司馬川殘暴冷血,翻臉無情,自己在他身邊,時刻提心吊膽。
那種伴君如伴虎之感,深入骨髓,連睡夢中亦要警覺。
即便躲過這次災(zāi)劫,天知曉下一次災(zāi)劫在何處?
跟隨司馬川,十有八九難得善終。
自己以前也曾想過棄暗投明,那時只知朝廷被李家掌握。
若是投靠過去,無非從狼窩入虎口,并無多少分別。
“多謝賢弟苦口婆心相勸,愚兄若能就此重尋報國之門,賢弟即是愚兄再生父母。
請受愚兄一拜?!壁w無極說罷,納頭便拜。
陳日飛連忙將其拉起,兩人重新入座,秉燭夜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