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教學(xué)
第二日。
太陽升起,正是日出勞作的時間,黃桷樹下還是站滿了村民。一眾孩童還是如約到了竹屋前,端著小板凳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竹屋外,準(zhǔn)備聆聽張與可的教導(dǎo)。
雖然昨日大部分的人叫喊著今日不會再來,可來的最早的恰巧是這些叫喊最兇的。
畢竟張與可舉人身份在這里,對于涪州少進(jìn)士、少舉人的情況來說,張與可就是一個寶貝疙瘩,照著農(nóng)家人的話說來:即便學(xué)不著什么東西,在一遍沾點(diǎn)兒仙氣也好。
所以一大早村民便是帶著自家的孩子來到了黃桷樹下,繼續(xù)跟著張與可讀書。
掀開了窗簾,張與可便是瞧見了外面的盛況,吩咐著小書童將《武經(jīng)七書》給拿了出來,擺在他的面前。
所謂的《武經(jīng)七書》并非是一本書,而是一本兵家合集,里面主要包括這七本書:《孫子兵法》、《吳子兵法》、《司馬法》、《尉繚子》、《黃石公三略》、《六韜》、《唐太宗李衛(wèi)公對問》。
這七本書合稱武經(jīng),號稱兵家盛典,是每一代兵家必讀之經(jīng)典。
看著面前的七本書,張與可笑了笑:“選哪一本?”
他拿起了《孫子兵法》隨后搖了搖頭,孫子兵法過于狡詐,不便用于啟蒙,免得教壞學(xué)生,《吳子兵法》也自然是不行。張與可看了一眼門外的高仲,想了一會兒又將《黃石公三略》、《六韜》以及《唐太宗李衛(wèi)公對問》也放在了一邊,這兵書太過于深奧,現(xiàn)在可學(xué)不得。
如此在桌面上只剩下兩本,一本《司馬法》還有一本《尉繚子》。
《司馬法》成書于春秋,秉行周禮,十分符合儒家思想,而《尉繚子》卻有濃郁的法家思想。作為一介儒生張與可自然不用多考慮便將《司馬法》給拿了起來。
“這些暫時擱置一邊,以后用得著。”
留下《司馬法》張與可變朝著身邊的小書童吩咐道,然后便開始打開書卷,先自己過目一遍。
《司馬法》所述經(jīng)國治軍思想的核心是禮、仁、信、義、勇、智“六德”,強(qiáng)調(diào)“以仁為本”,“以禮為固”,把儒家思想融會貫通到治軍的理論大眾。在闡明軍事原則時,注意從眾寡、輕重、治亂、進(jìn)退、難易、顧危、強(qiáng)靜等各種關(guān)系分析問題,用相為輕重的觀點(diǎn)去判斷敵我雙方的變化。
過目一遍之后張與可更是決定了自己的想法,朝著高仲笑了笑,便開始讀到:“古者,以仁為本,以義治之之謂正,正不獲意則權(quán)。權(quán)出于戰(zhàn),不出于中人。是故,殺人安人殺之可也……”
高仲坐在前排的角落,見著張與可沖著他一笑,忽然覺得后背涼颼颼的,當(dāng)聽見張與可開口更是吃了一驚。
不用多聽,這自然就是兵書,這張與可是想要做什么?
昨日讀的是《易經(jīng)》雖然不是全部內(nèi)容,只是其中的六十四卦卦象,可內(nèi)容晦澀難懂,根本不適合蒙學(xué),而今日所念的兵書,更是有悖于蒙學(xué)的標(biāo)準(zhǔn)。
不僅是高仲弄不懂這張與可想做什么,就連坐在黃桷樹下喝茶的楊三老也是吃了一驚。
兵書雖然不犯法,可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宣讀的怕只有張與可這位舉人老爺了。
“難道張老爺不愿意教導(dǎo)村里的孩子?”
楊三老很快意識到了張與可的想法,不管是《周易》還是現(xiàn)在所念的兵法,這些都不適合孩童啟蒙,反而適合有一定知識水平的人去研讀。
明顯這寫文章都是非常拗口和晦澀的,而張與可故意選這些書本來教導(dǎo)這些孩童顯然故意而為之的。
楊三老皺著眉頭,原本是想著能幫一下村里的孩子卻是沒有想到這舉人老爺是在暗地里拒絕所有人,是想著斷了村里所有人的念想。
“咦?”
忽然楊三老發(fā)現(xiàn)端著書本讀書的張與可時不時的用眼睛撇著讀書孩童中的一個,出于好奇,楊三老順著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張與可所見的位置不是高仲所在的位置,還是哪里?
“哦,原來是這樣,是這樣啊!”
看著高仲跟著張與可讀書搖頭晃腦的動作,楊三老面上露出了些許的笑意,張與可這般動作他已經(jīng)是明白了幾分。
“古者,逐奔不過百度,縱綏不過三舍,是以明其禮也,不窮不能而哀憐傷病,是以明其仁也……”
張與可繼續(xù)念著書本,他一旁的書童已是哈欠連連,若非是站著估摸著早就已經(jīng)睡著。
而外面坐著的孩童則早就已經(jīng)閉上眼睛和周公相會去了,一旁的看客也是哈欠連連,明明昨晚睡的充足,而今卻又變得睡意橫生。
這全都怪張與可那奇妙的聲音,一張口便好似放出了瞌睡蟲一般,凡是聽見他說話的人一閉眼便是能睡著。
“古者,逐奔不過百度,縱綏不過三舍,是以明其禮也,不窮不能而哀憐傷病,是以明其仁也……”
在所有人都閉著眼睛熟睡的時候,高仲依舊跟著張與可讀書的步驟繼續(xù)跟著讀著。
其實高仲也是哈欠連連,這種魔音自己前輩子也遭受過,完全沒有抵抗力。
這次能抵抗張與可的魔音全靠了手中縫衣針,這是昨晚他從高巧兒的針線盒里面拿出來的,如果自己想要睡覺就給自己扎一下,刺骨的痛意立即讓他睡意全無,精神百倍,跟著張與可的步調(diào)繼續(xù)讀書。
見著所有人都睡了,就連自己身邊的書童也都是站著點(diǎn)頭釣魚起來,張與可滿意的看了一眼高仲繼續(xù)讀到:“一曰人,二曰正,三曰辭,四曰巧,五曰火,六曰水,七曰兵,是謂七政;榮、利、恥、死,是謂四守……”
“書親絕,是謂絕顧之慮;選良次兵,是謂益人之強(qiáng);棄任節(jié)食,是謂開人之意。自古之政也!”
全書讀完,張與可放下書本交給書童。
小書童已經(jīng)明白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迷蒙著雙眼打著哈欠便是朝著楊三老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將書本交給楊三老,因為昨日吩咐過,今天他也不再贅述,直接回到了竹屋開始伺候張與可讀書。
呼,呼!
竹屋外全是一片鼾聲,這次比昨日更加的厲害了,就連一旁看熱鬧的農(nóng)人也跟著呼呼大睡起來,興許是被現(xiàn)場百人齊睡的場面給震撼到了。
“大少爺怎的給這群農(nóng)家人讀書?這下好了全睡這兒了,今日的農(nóng)活怕是完不成了,哈哈哈……”
在這個時候幾個家丁模樣的人背著幾大包糧食出現(xiàn)在了黃桷樹下,看著眼前的場景哈哈大笑起來。
“幾位是?”
見者幾個家丁,楊三老首先走了過去詢問道。
“張府家丁,來給大少爺送糧食的,這是什么情況,你們怎么都在我家少爺竹屋旁邊,不去忙農(nóng)活,還這般多娃娃?”
為首的家丁顯然對眼前的場景十分不高興,自家大少爺可是來此苦讀的,三年喪期過了可是要上京趕考,說不準(zhǔn)便是要中狀元的人,你們這群農(nóng)人可不要耽擱了。
聽出了家丁的意思,楊三老上前解釋起來:“張老爺子心善,在此讀書,幫助村里孩子蒙學(xué)讀書……”
“蒙學(xué)?我家大少爺可不收學(xué)生的!”
家丁擺手,知州的兒子張與可都拒絕了,何況這山里的農(nóng)家人。
“是的,張老爺不收學(xué)生,只是在清晨讀一本書,然后再將書本拿出,能學(xué)的多少全看自己本事兒?!?p> 楊三老繼續(xù)解釋道。
在這個時候一旁的人也開始悠悠轉(zhuǎn)醒,一個人擦著眼補(bǔ)充道:“就是這張老爺一開口,腦子里就像是被鉆了瞌睡蟲,一下子便是閉著眼睡了過去……”
“哈哈哈,那是自然。我們少爺可是文曲星轉(zhuǎn)世,他的知識可是凡人能聽的?莫說是你們了,在張府我家少爺屋子周圍可是沒有人的?!奔叶〈笮α似饋恚骸霸缜拔壹疑贍斍髮W(xué)的時候也是這般,學(xué)堂上讀書直接讓先生睡著了。后來聽算命的講,我家老爺是文曲星下凡,可莫讓他隨便在人前讀書,那東西太深奧,凡人聽了準(zhǔn)睡。起初我家老夫人還說算命的是騙子,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我家少就成了涪州二十多年來第一位舉人!”
“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
周圍人恍然大悟。
“沒錯,你們還是省省心吧,算命的先生說了,文曲星開口凡人是聽不得的!”
家丁自信的說道。
“那如果聽得呢?”
有人好奇的朝著家丁詢問起來。
“聽得?那這人不是富貴之人,也是文曲星下界……”
家丁扛起了糧食朝著張與可所在的竹屋走去,若是讓文曲星斷了糧食可就罪大了。
村民們一下子恍然大悟,原來文曲星上課凡人是聽不得的,難怪自家娃兒還有自己聽著文曲星的話變感覺腦袋暈暈沉沉的,一會兒就要入睡,原來是犯了大忌。
楊三老聽著家丁話,轉(zhuǎn)目朝著高仲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高仲還在原地?fù)u晃著腦袋嘴里不斷的朗誦著文章,便是咧嘴一笑:說不定,文曲星這里也有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