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從濟丹的病房里出來的時候，臉色慘白，渾身冒著虛汗，幾乎連路都走不穩(wěn)。李吉一見他的樣子，就明白自己的方法應該是起到作用了。如果不是體內(nèi)的先天真陽流失，陳晉絕對不會虛弱成這個樣子。他趕忙一把扶住陳晉，將他扶回了自己的病房。
李吉又去看了看濟丹，發(fā)現(xiàn)她依然處于昏迷，但臉色中的青氣已經(jīng)淡了一些，看來是在好轉(zhuǎn)。不過濟丹什么時候能醒來，李吉自己也沒有把握。
陳晉現(xiàn)在身體大虛，這種虛不是失血過多可以相提并論的。先天真陽可以算是人生命本源的東西，這些是華夏國的古老傳承提出來的?，F(xiàn)在的科技據(jù)說已經(jīng)摸到了這些物質(zhì)的邊邊上，但是還不能完全搞明白。李吉對這些懂得很多，他告訴陳晉，失血過多的傷勢，高級營養(yǎng)藥劑可以起到作用；不過損失的先天真陽，短則三五年，長則十幾年才能慢慢恢復，甚至一輩子恢復不了也有可能。在這期間，陳晉的身體雖然外表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實際上會體虛多病，機能也會受到很大影響。
事已至此，陳晉并沒有后悔。即使再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他也絕對會選擇救人。而且與濟丹這么美麗的女孩子有過這種親近的機會，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那條墊在濟丹身下的浴巾，陳晉沒有舍得丟棄。浴巾上面的點點落紅，承載著他和濟丹共同的第一次，讓人無法釋懷。他將浴巾仔仔細細地疊好，放在自己的枕頭下面，想留存下來做個紀念。
這天其他人也都來看過陳晉，見到他那虛弱的樣子，大家都覺得很奇怪。明明已經(jīng)好了很多，怎么突然狀態(tài)又變差了？不要說這幾個兄弟了，就連龔影醫(yī)生來看了也不知所以，只好叮囑陳晉多加休息。
到了晚上，衛(wèi)生隊為了節(jié)約資源一般不給病房照明。大家也都習慣了早睡，陳晉精神不振，也早早的睡覺了。
體虛的人就會多夢，陳晉現(xiàn)在特別虛弱，自然不會例外。這一覺睡得輾轉(zhuǎn)反側(cè)，朦朦朧朧。也不知到了晚上的什么時候，陳晉忽然感覺到脖子上有一陣寒意，不由得醒了過來。他睜開眼一看，頓時被嚇了一跳。
一把散發(fā)著冰冷氣息的長劍架在陳晉的脖子上，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陳晉努力地向持劍的人看去，原來是濟丹！
陳晉的一顆心漸漸往下沉去。來人肯定是濟丹無疑，雖然她背對著窗口，臉上的表情無法看清，但是她的身姿和青冥劍是錯不了的。濟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明顯是想殺了自己，看來她在昏迷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知覺的。她將寶劍架在自己脖子上，卻沒有立刻動手，難道是想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
陳晉一時間也不敢開口說話，只是在心里暗暗揣摩濟丹的想法。兩人就這么僵持著，病房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良久，濟丹終于忍不住開了口，語氣中沒有任何感情，冰冷異常：“說，誰讓你這么干的？”
“是別人告訴了我這個方法，我自己決定要做的?！标悤x梗著脖子，輕聲說道。他想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還是不要把李吉拖下水，免得到時候濟丹再去找李吉的麻煩，兩個人傷了誰都不好。不管怎么樣，這件事就到自己這里結(jié)束吧。
“你做事之前，想沒想過我是否愿意？”濟丹的語氣依舊如昆侖山頂?shù)膱员话?，沒有任何融化的跡象。
陳晉如實答道：“我掙扎了很久，還是決定要這么做。如果你當時能夠聽到我說話，應該明白我的心意。你是因為去救我才走火入魔的，這就是我欠你的，我必須救你。但是用這種辦法救你，也是迫于無奈，這樣一來你就算是好了，我也還是欠你，甚至欠得更多。所以，在決定救你的時候，我就想好了任你處置，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p> 說完這番話，陳晉看到濟丹的胸口在劇烈起伏，持劍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顯然心里正在劇烈地掙扎。對于一個剛剛十六歲，還未諳世事的小道姑來說，這樣的現(xiàn)實未免有些殘酷。
濟丹從小在山中被師父養(yǎng)大，心思本來就比較單純。十六歲的年紀，又正好是少女懷春的好時光。她這次下山，正好碰到了陳晉。陳晉這家伙長相不賴，又一身正氣，遇事也比較堅決果敢。相處下來，濟丹自然對陳晉有了一絲好感。在算卦得知陳晉有危險之后，她義無反顧地挺身涉險，結(jié)果導致了自己的走火入魔。這些事情，還都被李大鵬那廝給蒙對了。
濟丹在病床上的狀態(tài)，嚴格意義上來講并不是昏迷，因為她能感知外界，只是不能做出回應。就像被關(guān)在了一個籠子里面，外面發(fā)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卻只能看不能動。因此陳晉在對她做那個的時候，沒有解開她的衣服，也沒有其他多余的動作，這些她都清楚。也正因為陳晉沒有趁人之危，她才沒有一上來就下殺手，反而給陳晉一個解釋的機會。或許她的潛意識里，是希望陳晉能夠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說服自己。
貞操對于很多現(xiàn)代女性來說已經(jīng)不算什么太重要的東西了，但對于濟丹來說，是很重要，相當、特別、以及十分重要的！所以她明知道陳晉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不得已而為之，還是過不去心里那關(guān)。她現(xiàn)在的心情也是糾結(jié)萬分，殺或不殺，全在一念之間。
陳晉的心里倒是比較坦然了。面對濟丹的寶劍，他無法反抗也不愿意反抗。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等待著濟丹的裁決。
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就在陳晉開始擔心濟丹舉劍的手會不會酸疼的時候，濟丹終于慢慢地將劍放了下來，開口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走你的，我過我的，我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如果你以后敢將這件事宣揚出去，或者還對我有非分之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說完之后，她從打開的窗戶里縱身一躍，瞬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說實話，這可能是陳晉最不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他設(shè)想過濟丹會殺了他，或者讓自己以后對她負責?？墒乾F(xiàn)在的結(jié)果，偏偏是最讓他難受的那一種?？粗г谝股械臐?，陳晉連出聲挽留都做不到。他只覺得很心疼，直到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自己的心中，濟丹已經(jīng)不知不覺占據(jù)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F(xiàn)在濟丹離開了，好像心中那塊位置也隨之被挖空了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罷了，曾經(jīng)擁有過如此美麗的邂逅，也算是人生當中難得的珍貴經(jīng)歷。陳晉安慰著自己，同時也在心頭默默祈禱，祈禱濟丹以后能夠好好地生活。再見了，濟丹！
第二天，大家都發(fā)現(xiàn)了濟丹的失蹤。除了陳晉和李吉心中有數(shù)，其他人都很是不解。為了保證事情不泄露，李吉選擇了閉口不言，而陳晉只是推說不知道。
當天下午，長城團的鄧參謀長過來了。他聽說陳晉的傷勢恢復得很快，也特意抽了時間過來看望。
鄧海鷗進門寒暄過后，就開門見山地道明了來意：“陳晉，在這次軍方的任務(wù)中，你和侯海峰兩人都發(fā)揮了極大的作用。為此，我們團里特地開了一個會，會上決定一定要重重地獎勵你們。我這次來呢，主要就是宣布對你們的獎勵?！?p> 陳晉聽了，心里十分高興，連忙謙虛地答道：“多謝參謀長，我聽說現(xiàn)在長城團的物資也很緊張，獎勵什么的就不用了吧。”
鄧海鷗大手一揮道：“那怎么行，我們團向來獎懲分明。再說你這次受了這么嚴重的傷，無論如何都應該補償你的。是這樣，我之前答應過你們，進行完這次任務(wù)之后可以獲得長城團的試訓機會，訓練合格就能加入長城團?，F(xiàn)在呢，情況有所變化。經(jīng)過這次戰(zhàn)斗，劉鵬飛連長對你們的評價相當之高，我們決定給侯海峰、李吉、李大鵬三人一個直接加入長城團的機會。只要他們自己同意，就可以根據(jù)戰(zhàn)時條令，立即破格入伍，成為我們團的士兵?！?p> 三個人，不包括自己和胡曉敏。陳晉的心沉了下去。
“你受傷最重，按道理應該給你最高的獎勵?？墒悄氵@個傷直接導致了殘疾，按照軍隊的條例，這種情況是不允許入伍的。后來我們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就是當一個長城團的編外人員，雖然不授予軍銜，但是享受少尉軍官的一切待遇。當然，這也需要你自己同意。”鄧海鷗說完這番話，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磥碜龀鲞@個決定，他也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陳晉?？上н@畢竟是軍隊，軍隊的一切事務(wù)，都必須符合規(guī)定，他作為一個小小的團參謀長也沒有辦法。
陳晉的心里當然不舒服，可不舒服又能怎么樣呢？現(xiàn)在自己成為殘廢已經(jīng)是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而這種類似憐憫的待遇，是他看不上也不需要的！如果按照鄧海鷗提出來的折中方案，自己這輩子也就“享受”著這個少尉的待遇了吧？那又怎么樣，難道這些優(yōu)秀的軍人會看得起一個吃白食的殘廢？
幾乎不用思考，陳晉就已經(jīng)在心里說出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