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很短的時間內(nèi),無論是湯懷好還是常晴,也無論是蝙蝠還是蒼蠅,都已完全迷醉在這種音樂聲中。
他們從出生到現(xiàn)在,都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
這種聲音,就像是魔音一般,時而讓他們開懷大笑,時而又令他們放聲痛哭。
正當(dāng)每個人都開心得神經(jīng)兮兮,然后又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的時候,這些紅衣人,又開喉頓嗓唱了起來。
他們唱的這首歌,音調(diào)高低起伏,回環(huán)轉(zhuǎn)折,蕩氣回腸,似道音又如佛曲。
他們“嗚嗚啊啊”地唱了很久,也沒有一個人聽明白,他們究竟在唱什么。
雖然聽不懂,但卻已沒有人認(rèn)為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因為在一個并不太長的時間內(nèi),杜沉非和麥阿婆他們九個人,就仿佛已變得五內(nèi)虛無六神空洞。
他們?nèi)绨V如醉,如呆如傻,就像是九塊木頭般矗立在這條路上。
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紅衣人走了過來。
這個紅衣人的手中,拿著一面小旗。
他來到杜沉非和麥阿婆等人的面前,一字字地說:“你們跟我來!”
他的聲音冰冷,冷得就像是來自西伯利亞。
這九個人果然一言不發(fā),都跟著紅衣人向前走去。
這種情形,和趕尸至少有百分之八十六的相似度。
大約走了一柱香的工夫,紅衣人就把杜沉非、麥阿婆他們帶到了一個地方。
在這里,有兩座聳立的石山。
這兩座石山又高又細(xì),就好像是從張家界搬過來的。
石山上,有一條彎曲盤旋的掛壁小路。
這條路,從第一座山的山腳一直盤旋至山頂。
在兩座山的山頂,有一條人工修建的鐵板橋。
這條小路,又從第二座山的頂部盤旋到山腳。
于是,這條小路,就這樣形成了一條首尾相連的封閉路徑。
在這個地方的入口處,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著“離魂道”三個字。
紅衣人把杜沉非、麥阿婆等人帶到了“離魂道”的入口,他口中念念有詞:“蕩蕩游魂,何處留存,三魂升天,七魄入地,快上懸梯,不必遲疑,此去萬里,永無休止……”
這九個人聽了,竟然非常聽話,他們就像是僵尸似的,排著整齊的隊伍,走上了這條所謂的“離魂道”。
他們花了二十三分鐘,從第一座山的山腳走到了山頂,然后走過鐵板橋,又花了十八分鐘的時間,從第二座山的山頂走到了山腳。
來到山腳以后,他們就開始重復(fù)剛才的一幕,又沿著第一座山的小路走了上去。
這條掛壁山路,窄而陡峭。
杜沉非他們九個人,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會從上面摔下來,然后被摔得缺胳膊斷腿。
即使沒有摔下來,如果一直照這么走下去的話,他們也一定會累死在這條路上。
現(xiàn)在,他們已在這條詭異恐怖的離魂道上足足走了六圈。
每個人都已經(jīng)累得精疲力盡,手腳酥軟。
就在這個時候,山下有一匹馬跑了過來。
這匹馬跑得既不太快,也不太慢。
在這匹馬上,坐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孩。
看到山路上的幾個人,這匹馬就停住了前進(jìn)的腳步。
馬背上的女孩,盯著杜沉非等人看了很久,當(dāng)她看到楊雨絲的時候,就忍不住喊出聲來:“楊雨絲,你怎么在這里呀?”
這個身穿紅衣的女孩,為什么會認(rèn)識楊雨絲,那是因為,她就是江心秋月。
楊雨絲沒有回應(yīng)。
江心秋月也知道,這個時候的楊雨絲,絕不會有任何反應(yīng)。
但江心秋月還是忍不住朝楊雨絲說:“我找你這么久都不見蹤影,沒想到你竟然跑到我家來了。”
江心秋月看得出來,她的朋友楊雨絲,必然已在這里走了很久,因為楊雨絲看起來很疲倦,疲倦得就像是剛耕完八畝地。
在這些人中,江心秋月除了認(rèn)識楊雨絲,她還見過湯懷好。
所以,一看到湯懷好也在這里,江心秋月的心里,就有了一個疑團(tuán)。
她想不清,楊雨絲怎么又遇到了湯懷好?
江心秋月當(dāng)然知道,不管是誰,走這樣的路,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一個疲倦的人走這樣的路,就更加危險。
她雖然搞不清楊雨絲是因為什么事得罪了圣地集團(tuán),但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去救楊雨絲。
因為她的朋友并不多。
想去救楊雨絲,絕不是把她從這條路上拉出來這么簡單。
因為被迷魂術(shù)控制的人,你即使把她拉出來,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走回去。
在這個地方,如果想解除迷魂術(shù)對楊雨絲的控制,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去找這里的大老板江心龍王。
在這塊地盤上,沒有什么事,是江心龍王解決不了的。
江心秋月想找到江心龍王,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因為她就是江心龍王的獨生女。
江心秋月立刻就開始行動。
她穿過三十八條回廊、二十四重庭院,就來到了江心龍王所在的辦公樓外。
在這里,不管她走到哪里,都絕不會有人阻攔。
剛來到這幢辦公樓外,江心秋月就立刻問門口的保安:“阿飛,我爸在哪里?”
這個保安回答說:“董事長正在雨花園的亭子里?!?p> 江心秋月沒有再說話,她很快地沖了進(jìn)去。
江心龍王正站在亭子里的石桌旁。
江心龍王的體型很魁梧,看起來很像是一尊門神。
他滿臉的胡須,就像是插滿了鋼針。
他的眉毛很濃,也很長。
這些特征,再加上一雙略呈三角的眼睛,讓他看起來不怒而威,讓人望而生畏。
據(jù)說,江心龍王原來本也是一介莽夫,是一個從小就不喜歡讀書的人。
無論他老爸老媽請來多少優(yōu)秀的老師,他都是左耳進(jìn)右耳出,一轉(zhuǎn)身就還給了老師。
一直活到二十八歲,即使把從一到十這幾個字算上,他也只認(rèn)識三十三個字。
可自從他老爸死后,以及他擔(dān)任圣地集團(tuán)董事長以來,他就深刻體會到了沒文化的苦惱。
當(dāng)他聽到蒙哥“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以及普哥“半部論語治天下”的故事后,他才決定要好好讀書搞學(xué)習(xí)。
于是,他花費(fèi)巨資,請來了五個從名校畢業(yè)的家教老師,教自己識字讀書以及吟詩作畫。
通過他多年的刻苦學(xué)習(xí),無論是文學(xué)還是書畫,他都已稱得上是一個頗有水平的人。
這時,江心龍王就正在畫畫,他畫的是一幅《斗牛圖》。
這幅畫,運(yùn)用的是王維“水墨渲淡”的手法。
在這幅畫中,有兩頭健壯的公牛。
這兩頭牛,一頭牛低著腦袋,肌肉鼓脹,四蹄撒開,力量之猛,躍然紙上;另一頭牛則目光驚恐,似乎正準(zhǔn)備掉頭開溜。
畫到這里,這幅畫,就已稱得上是一幅足夠得九十六分的佳作。
可江心龍王卻還不罷休,他把自己的作品左看右看,然后忽然提起筆來,在那兩頭牛的身上,畫了很多又細(xì)又密的牛毛。
可當(dāng)他畫完,他就立刻搖著頭說:“不好啊!加上毛后,一幅好畫就這么毀了!”
江心秋月走到江心龍王的身旁,喊了一聲老爸。
江心龍王卻好像根本就沒有看見江心秋月,他從桌子下取出一卷圖紙,展開鋪在了桌面上。
原來,這也是一幅《斗牛圖》。
江心龍王看著這幅畫,時而點頭微笑,時而又搖了搖頭,搞得一幅很陶醉的樣子。
直到江心秋月?lián)u了搖他的手臂,他才終于發(fā)現(xiàn),這地方已多了一個人。
江心龍王看了看女兒,顯得很開心地說:“丫頭,你來瞧瞧,你左師叔畫的這張《斗牛圖》,有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求人辦事,如果想盡量順利一點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投其所好。
即使是去求自己的父母,也不外乎這個原則。
于是,江心秋月只好耐著性子,看了看這幅畫。
很快,她就找到了這幅畫中的漏洞,于是,她指著畫上的牛說:“這兩頭牛畫得不對,因為牛在打架的時候,是不會像這樣把尾巴豎起來的?!?p> 江心龍王大笑著說:“不錯!不錯!你左師叔的這幅《斗牛圖》,可犯了戴嵩畫牛的謬誤啊?!?p> 他停頓片刻,又說:“看來,你這位左師叔,還沒有你懂得畫牛?!?p> 江心秋月笑著說:“爸,我哪會畫牛?我只不過是聽說過一個故事而已?!?p> 江心龍王忍不住問江心秋月:“什么故事???你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