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會比死了更難受

　　酒過三巡，簡風(fēng)的俊臉已微有些泛紅，倒是坐在自己對面的人，依舊神色自若，別說臉色泛紅了，就連目光也沒有半分酒后的醉意，十分清明。

　　他也不說話，不夾菜，只捧著酒杯一杯一杯地往自己嘴里灌。簡風(fēng)是可憐心疼了自家珍藏了許久的陳年茅臺酒。這人哪里是喝酒，根本就是在給自己灌水嘛！

　　情場失意的男人啊，陶若熙注定是他的軟肋。

　　包廂門被敲響，簡風(fēng)猜想是剛才派出去的人回來了，揚聲說了句，“進來?！?p>　　一個穿著服務(wù)員工裝的人很快進了來，朝他微彎了彎腰，“老板?！?p>　　簡風(fēng)把玩著酒杯，淡淡地嗯了一聲，“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來人語氣沉靜，“我剛才看到她跟一個男人上了一輛本地車牌號的白色奧迪車，兩人還有說有笑，看上去像是舊識的老友，十分熟稔?！?p>　　簡風(fēng)下意識地瞥了對面的人一眼，只見他眉頭飛快地蹙了一下，隨即又是一副冷然的模樣，不問不管。

　　簡風(fēng)微挑了眉，問：“知道是什么人嗎？”

　　員工點了點頭，“好像是隔壁街錢家大娘的兒子，叫鐘什么平凡來著?！?p>　　打發(fā)走了來匯報情況的人，簡風(fēng)夾了一粒花生米，語氣揶揄：“不擔(dān)心？”

　　程歌甚至都懶得抬頭看他一眼，直接忽略他的話。

　　簡風(fēng)也不甚在意地倚靠在椅背上，懶洋洋道：“這鐘平凡我見過，是個難得的IT人才，人也長得不錯，警方也好幾次想挖他到情報科當(dāng)情報分析員，可都被他拒絕了。”

　　程歌嗤的一聲笑，語氣微諷，“你們警方最擅長的不是威逼利誘的嗎？怎么這個就不能用強了？”

　　簡風(fēng)知道他這是在怨他們當(dāng)初用手段把他納入警隊，培養(yǎng)成一個專業(yè)的臥底，苦笑著搖頭，“鐘平凡的家庭不同于你，他父親也曾是警隊的人，后來在一次槍戰(zhàn)中犧牲，是錢大娘靠著一家小餐館把他和他妹妹拉扯大的，所以他對警察有一種強烈的抗拒感。”

　　“不過我也理解，”簡風(fēng)也不管程歌有沒有在聽，自顧自地說道，“警隊每天都在面臨著未知的危險，可以說每天都走在懸崖邊，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被人嘣了，也不知道……自己最親愛的人會不會無辜受到牽連。穎兒的死，是我這一生都沒辦法去接受的?！?p>　　他仰頭飲盡了一杯酒，聲音有些痛苦，“當(dāng)初，陸展那邊的走狗，就是得知她是我的軟肋，所以才把她擄了去。如果當(dāng)初不是我執(zhí)意要和她在一起，如果當(dāng)初的我沒那么自負自傲，自以為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不受傷害，那么，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在江南水鄉(xiāng)當(dāng)一名普通當(dāng)幸福的人民教師?！?p>　　“程歌，你的感情我沒辦法去評論指點，我也知道你是愛慘了陶若熙，畢竟我也是過來人，你看陶若熙時的眼神，就跟當(dāng)初我看穎兒時的一樣，充滿愛憐和疼惜。”簡風(fēng)笑了笑，望向?qū)γ嬉荒槼辽娜恕?p>　　“但是，你真的敢擔(dān)保她不會因你受傷嗎？是，也許陶若熙是真的很聰明，懂得保護自己，但是，我們面對的是窮兇極惡狡猾之極的罪犯，他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你覺得，僅憑陶若熙的那點聰明，真的可以確保自己在面對那些詭詐的人的時候不受到任何危險嗎？”

　　他嘆了口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強留她在你身邊每天面對未知的風(fēng)險，還是要她平安地活在這繁華熱鬧的世界?！?p>　　程歌終于抬眸瞥了他一眼，俊臉泛紅，眸色卻是清明無比，“你別忘了，我是臥底。臥底最基本的就是不能讓別人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兩個月后，我會以顧問律師的身份打入陸氏集團，潛伏在陸展身邊。只要我的身份不被發(fā)現(xiàn)，那陶若熙在我身邊也是安全的?！?p>　　“那萬一你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呢？你要知道，陸展也是一只修煉多年的老狐貍，眼睛比一般人都要犀利，如果你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了，最先遭罪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軟肋。”他神色嚴(yán)肅認真地盯著他，“到時候，你會比死了更難受。”這種感覺，他最清楚不過。

　　程歌緩緩地笑了，“簡風(fēng)，我不是你，我沒有你們警隊所謂的責(zé)任感榮譽感，說到底，我不是一個正人君子，做你們的臥底線人潛伏在陸展身邊只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到時候真發(fā)生了什么意外，我并不會想太多的所謂好壞善惡，我只知道，我愛的人，她必須活著留在我身邊?！?p>　　簡風(fēng)稍皺了眉，“你的意思是，如果到時候你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陶若熙身處險境，你會背叛我們而選擇救陶若熙？”

　　他抿了一口酒，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wù)摻裉焯鞖獠诲e一樣，“對，所以說，我不是你，我不是一個好人，沒有任何顧慮?！?p>　　簡風(fēng)緩緩地笑了笑，也不知是自嘲還是什么，“是啊，你是一個律師。律師，有人說是最接近正義的職業(yè)。而我卻覺得，這是一個最接近惡魔的職業(yè)。翻手云覆手雨，在法庭，勝利即是正義。誰會管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

　　程歌勾唇笑了笑，沒說話。

　　回到市中心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5點鐘了，鐘平凡推了推在副駕上睡著的陶若熙，“快醒醒，到了?！?p>　　陶若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脫口便軟軟地道了句，“死程歌你知不知道擾人清夢很缺德的！”

　　鐘平凡愣了一下，隨即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額頭，“睡懵了吧！”

　　額頭一疼，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自己的白皙光潔的額頭，軟軟地瞪他一眼，“一言不合就動手，你是不是白羊座？”

　　鐘平凡失笑，又道：“好了，現(xiàn)在你要去哪？送你回家還是怎么樣？”

　　他這么一問，陶若熙才想起來，自己鑰匙丟了，手機也落在程歌家，身上也僅剩那么幾十塊錢……

　　幾十塊，在G城，半天也活不下去吧，現(xiàn)在的境遇可真難倒她了。

　　難道又要先向程歌示弱低聲下氣地求他原諒？可他們今天中午才剛鬧翻啊，而且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氣勢在，這時候再找他，她面子上還真有點過不去。

　　她嘆了一口氣，都怪這暴躁易怒的大姨媽，不然她中午就不會跟程歌翻臉了，干嘛那么沖動呢？

　　“怎么了嗎？”鐘平凡見在一副糾結(jié)苦惱的樣子，不禁脫口問道。

　　陶若熙頗是哀怨地看了他兩三秒，“我手機沒帶，又無家可歸，所以，你可以先借著我500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