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先生?”
狕下意識的重復了一遍。
雖然不清楚這個名號具體指的是誰,但狕還是直覺的想到了某個人類,而接下來蒼狐微笑著補充的話語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善先生名叫善仁,這些天來你應該每天都見到他的吧?”
果然如此。
狕瞇了瞇眼睛,爽快的承認道:“不錯,我確實每天都在暗處觀察他,但這與你所說的‘恩怨分明’又有何關聯(lián)?”
蒼狐笑了:“如果善先生所言不虛的話,他應該在前些日子多少為你提供了些幫助吧?”
“……那個呆子告訴你的?”
“是的。”蒼狐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狕緊緊皺起了眉頭,像是煩惱著什么一樣,沉默片刻才嘆了口氣,道:“他沒說謊,那天他確實是幫了我一把,勉強也算與我有恩吧?!?p> 說著,狕身上的敵意褪去了一些。
確實就如蒼狐所言,所有的狕一向都恩怨分明,如果蒼狐是因為善仁委托而來,狕還真就沒法對她保持敵意了,于是看了蒼狐一行一眼,狕隨口問道:“不過,你說是‘受他的委托而來’……那你們是什么人?竟然還有畢方隨行,真是奇特……”
“我是妖師?!?p> “‘妖師’?”對這詞匯似乎并不陌生,狕懷疑的上下打量了蒼狐一眼,“這名號我在青丘也聽過,不過我沒記錯的話,‘妖師’應該是個男的吧?”
微笑不變,蒼狐的目光卻似乎在一瞬間微微閃爍,開口時聲音卻很平靜:“那是上一任妖師,如今我早已接下了這份工作。”
“哼,這樣啊。那么,那呆子讓你們找我做什么?”
笑容微斂,蒼狐的目光嚴肅了幾分:“這些日子以來,不斷給善先生送去動物尸體的,還有今天給他送去人頭的,都是你,對吧?”
“沒錯?!?p> 狕的爽快承認讓蒼炎困惑了起來,忍不住開口道:“既然你說他對你有恩,那你為什么還要做這些事去嚇他?”
“嚇他?”或許是因為眼下的蒼炎距離狕有一段距離,而且也沒放出畢方之焰吧,聞言狕并沒有露出畏懼的神態(tài),反而頗感奇怪的看了蒼炎一眼,“我哪有那個閑工夫去嚇唬一個人類?”
“那你為什么……”
“當然是為了‘報恩’了?!?p> 蒼狐和劉淵樺對視了一眼,表情都沒什么變化,只是彼此眼中都掠過“果然如此”的神色,而蒼炎卻困惑的皺起了眉:“‘報恩’?”
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狕便隨口說了起來。
狕是負傷來到這個城市的。
當時她傷得很重,以至于她剛來到這個城市就難以移動了,極度的虛弱狀態(tài)導致她連尋找食物恢復體力的氣力都沒有,只能勉強以隱身術藏起自己,期待身為狕的強大肉體緩慢自愈。
可是這終究太慢了。
更何況,傷口的自愈需要體力的支撐,長時間未曾進食的狕就連這點體力都快要無法提供,她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隱身術也時有時無,但因為她選擇了一個無人會去注意的角落,所以才一直都沒有被人類所察覺。
但是狕沒有想到,途經(jīng)這里的善仁卻注意到了她。
當時狕是想殺人滅口的。
妖與人的恩怨持續(xù)了數(shù)千年,身為妖的一員,狕對于人類的厭惡自然是深刻于骨子里的,她甚至都能想象出這個人類見到她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無非就是“恐懼”和“迫害”擇其一而已吧。
可她沒想到,這個人類居然憐惜的看著她,給了她食物。
——那只不過是因為你看起來很像一只貓吧。
雖然沒有插話,但見狕說到這里時一臉的不可思議,蒼狐和劉淵樺的腦海里不約而同的浮現(xiàn)出了這個念頭,不過他們都沒有說破,只是安靜的聽狕把話說完。
“雖然我很不屑于人類的施舍,但畢竟那是非常時期,所以……”說到這里,狕還是一臉嫌惡,“猶豫再三之后我還是吃了下去,總算勉強恢復了些力氣,那之后才終于能夠慢慢進行捕食,身上的傷也逐漸恢復到現(xiàn)在的狀態(tài)?!?p> 這么看來,說善仁是她的“救命恩人”恐怕也不為過。
妖的修煉畢竟是逆天而行,這樣的它們對于“恩情”二字一向看得極重,多數(shù)天賦極強的妖都是恩怨分明,有恩必報,否則一旦欠下人情,日后必會成為它們修煉之路的一大阻礙。于是恢復一些之后,狕就開始思量著怎么報恩,這才有了善仁所遭遇的那些離奇事件。
可惜善仁并沒有感到欣喜,反而嚇得幾近崩潰。
這與狕的動機可說是背道而馳的結(jié)果讓蒼炎愈發(fā)不能理解了:“既然你想報恩,那你為什么要那么做?那些舉動與其說是‘報恩’,不如說是明擺著的‘威脅’才對吧?”
“那你說我能怎么辦?”狕頗感不平的皺起了眉,“最開始我送給他的可是寶石啊,帶著靈氣的寶石??!不都說人類喜歡財富的嗎?我以為送這個就行了,結(jié)果他扔給看門的了,我也只能收回來,換了靈果靈草給他,那可是我從青丘帶來的!結(jié)果手邊有的東西全送了一遍,他卻都不要,我還能怎么辦?”
聽到這里,蒼狐終于有些不解了:“這些我都猜到了,可你之后為什么要把動物的尸體給他呢?”
“還不是因為他所有貴重的都不收,我只能從‘實用’方面入手,干脆送他一些食物了事了??!”
狕顯得相當憤憤不平,蒼狐和蒼炎卻都禁不住愕然:“‘食物’?你說那些尸體都是‘食物’?”
“那不然呢?反正都是肉不是嗎?考慮到妖和人的差異,我怕他吃不習慣還給好心換了好幾種呢!為了讓他收到,我還大費周章的把那些動物壓扁了塞進去,最后甚至特意放到了他家門口,結(jié)果他還是沒收!全都扔了!”說到這里,狕有些咬牙切齒了起來,“知道我拖著受傷的身子去捕捉活體有多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