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雨欲來：疑云

　　冰云城，地下圖書館。

　　雪燕的身影在暗淡的燈光下來回搖曳著，看起來有些落寞，他的旁邊，還陪著一個頭發(fā)斑白的老人，一個站在黑暗中的瘦小身影。

　　這個人是這座地下圖書館的管理員，在這個久無人來的地方守護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

　　剛進來那會兒，雪燕看著他還是死氣沉沉的，這會兒那老頭杵在面前眼睛倒是亮了幾分，嘴角的笑還帶著一絲不可意會的深意。

　　雪燕當然不會理他。

　　“小伙子，老頭子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不知當講不當講？”

　　雪燕沒動，仍獨自翻閱著手上的歷史，他倒要看看這個奇怪的老頭想干什么。

　　“呵呵，小伙子脾氣挺大的，沒事，我就是想問問，安烈斯王國如今在位的是哪一個皇帝？”

　　雪燕慢慢轉(zhuǎn)過頭來，奇怪地看著這個臉上滿是皺紋的老頭，確定對方不是找茬后，才又將注意力移到書上，冷冷說道：“安烈斯王國不久前滅亡了。”

　　雪燕沒想到的是，這事實也會讓面前這怪老頭震驚當場:“滅亡了···竟然滅亡了，唉，強大如安烈斯王國，也逃脫不了這種結(jié)局?！?p>　　這老頭是真不知道嗎？

　　雪燕合上手上的第七本史書，翻開了第八本。他有些奇怪，都翻了七本史書，卻沒有一本是完整的。他想要找的資料沒有一點線索。

　　他正疑惑著，那老頭突然上前一步走了過來。本來兩人就挨著挺近的，這一下就超過了雪燕的警戒范圍。雪燕的身體差一點就要進攻出去了，他強忍住沖動，趕緊退后一步，與老頭拉開距離，緊緊盯著對方，看那老頭究竟想干什么。

　　那老頭一動不動，額頭上還能看到滲出幾滴冷汗。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吧。

　　雪燕慢慢將目光收了回來，他明顯聽到老頭松了口氣，接著聽到老頭問道:“小伙子，老頭子我老了，難免話多，我就是想問一下，安烈斯王國最后一個皇帝是誰？”

　　雪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早已用寒冰冰封了心靈，此刻并沒表現(xiàn)出一絲的不耐煩。

　　“十三世。”

　　此話一出，那老頭一時又是感慨無限，嘆著氣說：“十三世，就到十三世了么，算算也有一千年了吧。一千年的時間，原來也可以如此短促。”

　　“你要找什么，跟我說好了，算當作你回答我問題的報酬吧?！?p>　　雪燕第三次偏過頭來：“我看了八本史書，但都發(fā)現(xiàn)有缺失的地方，而且無一例外，都少了······”

　　那老頭將書推了回去，口中流利地背著:“‘從龍紀元（注一）后，各種族似乎都繁盛起來，但各種族之間的戰(zhàn)爭也越演越烈，就連同為一族的人類都互相殘殺，為了爭奪領(lǐng)土，天下一片混亂。在那很長一段時間后，圣主降臨，安烈斯以其強壯的體魄，無與倫比的魅力，再加上卓絕的軍事才能，創(chuàng)建了強大的黃金軍團，一掃東西兩個大陸，并與當時盤踞海中諸島的龍族以及周邊大大小小上百個種族達成和平協(xié)議’。再后面就是‘最后一次神魔之戰(zhàn)后，龍族損失慘重，不知去向，周邊種族幾近滅絕，神魔各被封印在極地之地’。你問的是中間那部分吧，不用看了，何止是這八本，東大陸所有的史書都少了這部分，據(jù)說是同一時間被燒掉的，”

　　這事情誰聽起來都覺得詭異，雪燕可不信這老頭的話。

　　“很奇怪是吧，不可置信是吧，但沒辦法，事情就是如此。”

　　雪燕繞到書架另一邊，隨手又抽出幾本史書，還是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就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這些歷史中隱藏著對某些人不利的秘密，以致于要全部銷毀，另一種可能，則是······

　　雪燕沒敢往下想，斷絕對方文明的歷史傳承性，這種事應(yīng)該不太可能發(fā)生。

　　雪燕估摸著在這也找不到線索，就將史書都放回原處，回身準備離開。

　　臨走時，老頭的聲音還不依不舍地從后面追了過來：“小伙子，慢走啊，記得幫我照看那個‘祭天鼎’。”

　　祭天鼎？

　　雪燕身形一頓，想起那個從琴府拿到的報酬。經(jīng)對方這么一點，他才記得這個東西原來是千年前最后一次神魔之戰(zhàn)中“天冶老人”的法寶。

　　這么說，這老頭是天冶老人？

　　猜歸猜，他可不指望從這老頭嘴里問出什么，要說剛才就說了。

　　他沒注意的是，那個老頭輕輕地說了一句話:“拜托了，契約者。”然后深深嘆了口氣，眼中的亮光，連著那隱藏其中的笑意，也慢慢褪去，變得猶如一潭死水般。他靜靜退回到陰影中，似乎，如以前千萬個日夜，沒有任何變化。

　　走出了地下圖書館，雪燕一時也想不到什么好去處，倒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基地。印象中，似乎還沒有好好去看過。

　　十天之后，他來到了精靈之森的邊緣地帶。前面就是基地入口，真到了門口，他卻停住了腳步。

　　這是家嗎？雪燕一陣恍惚，家，這個在夢中始終揮之不去的影子，到底又是什么呢？

　　小時候，能自由自在地在行星表面生活，能親切地偎在親人的身旁撒嬌，就是家的感覺；

　　但，無情的戰(zhàn)火破滅了大多數(shù)人的夢，雖然他萬幸之下并沒有死去親人?？墒撬呐笥?，那一個個小時候的玩伴，再也沒有了以前的純真。他們，心中有的只是迷茫，和那顆注定在心中要長成參天大樹的仇恨種子。于是，他們參軍了，僅僅為了守護他們美麗的家園。

　　從此，他們投入了藍天的懷抱，投入了那艘巨大的聯(lián)盟母艦（注二）的懷抱。那，也就是他們的家。在那里，上級就是長輩，戰(zhàn)友就是兄弟。

　　可是呢？他們所干的又是什么啊，每天，除了殺戮還是殺戮，在守護了家園的同時，那些敵人，他們又喪失了多少的家庭。他不知道，他也無法計算。但是，為了他身后那些行星上億萬的家庭，他不得不戰(zhàn)斗，他只能，只能將這些不安深深埋入心里，一個人默默地咀嚼，****著自己的傷口。

　　而現(xiàn)在呢？這就是他的新家嗎，在這個未知的時空，依然，還是那些曾經(jīng)不離不棄的戰(zhàn)友和他站在一起，毫無怨言，可是，她呢？千影呢，卻已不在了。他還記得那個夜晚，他滿懷期待地等著兩人的婚禮，可對方卻遲遲沒有到來，直到，等到她逝世的消息。悲涼，無助，孤獨，仿佛又如那時一般，回到了他的身上。這，是他永遠的傷痛，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會知道。

　　寒氣涌動，將他從無邊的思緒中拉了回來。他深吸一口氣，眼神中恢復(fù)了漠然，向前走去。隨著周圍空間一陣波動，他走進了能級空間門（注三）。

　　基地內(nèi)，是一片廣袤的平原，一座座高塔（注四）筆直矗立著，一排排機器緊張忙碌著，天空上，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影子，正是來自維修中的破翔號。此時在陽光的映照下，破翔號那灰白相間的船身猶如一只潛伏的蜘蛛，讓雪燕都有些認不出了。

　　唯獨，那僅存的盟徽！

　　修復(fù)破翔號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首先是能量問題，有了足夠的能量，才能構(gòu)造這么大一個空間泡來隱藏它巨大的船身；然后就是生態(tài)的構(gòu)建，目前，也只需要草原就行了；最后，也是最復(fù)雜的一步，修復(fù)。

　　修復(fù)工作之所以困難，就是因為缺少特定的建造者。于是，鯊魚建造了第一個電子生命體——離夢——來協(xié)助編程工作，饒是如此，時間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行。

　　現(xiàn)在，大概快到掃尾階段了吧。雪燕想道，那么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他突然想起上次暴火提到的那塊石門，便找了個機器人問了下，也許是特征太過明顯，雪燕馬上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不遠處才轉(zhuǎn)過一個山丘，一扇赤紅色的大門就映入了眼簾。一波又一波的熱浪迎面撲來，就連他也有些不適應(yīng)。越往前走，溫度竟是直線飆升。

　　雪燕眼眸中寒光一閃，神化狀態(tài)啟動，只見他周身飛舞出千萬朵晶瑩剔透的雪花，領(lǐng)域產(chǎn)生的低溫瞬間將這熱浪隔絕開來。

　　他抬頭凝視著，果然如暴火所說，這扇石門正中呈八卦狀有八個凹槽。最上面那個，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火紅色的奇怪文字。他又向其他凹槽看去，只見它們形狀或像兩個手腕般粗的圓環(huán)，或是一個方塊，或似一把寬刃長劍，反正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但是，雪燕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熟悉的凹槽。那是位于最下面的，恰好與那個火紅色文字相對的凹槽，那凹槽的形狀，赫然正是兩個手掌。

　　手掌？還是······

　　由于剛才祭天鼎的事情，讓他對琴府中得到的報酬多了一份關(guān)注。此刻他掏出那副從琴世清寶庫中拿出的拳套，眼神復(fù)雜地在兩者間瞄來瞄去。

　　雪燕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上前將這拳套嵌入其中。

　　就在他退下來觀望時，石板再次綻放出耀眼的銀色光芒。這光芒只是出現(xiàn)了片刻便消失不見。而拳套，則化為一道銀光注入石門中，仿若一滴銀白的液滴滴在水面上，一圈圈的銀色波紋在赤紅色的石門中蕩漾開來，形成一圈圈的漩渦。反觀那石門上的火紅，竟是被這漩渦吸住一般，慢慢從石門上退去。

　　不消片刻，銀色和赤紅色便互相湮沒，正如冰與火的相遇，在經(jīng)過最初的斗爭后一切歸于平靜。一道銀光飛回雪燕手中，重新凝聚成冰雪拳套，與他的手靜靜貼合在一起，再無間隙。

　　這是我的拳套么？雪燕將拳頭握緊，又緩緩張開來，卻沒感到絲毫的重量。力量與速度的完美結(jié)合，他笑了笑，又看向那座石門。此刻，最下面那個凹槽也消失了，跟著出現(xiàn)的，是一個透著銀白色光芒的怪異文字。

　　雪燕的臉色馬上就沉了下來，不知為何，那怪異的文字此刻在他眼中變得如此熟悉，竟是一個倒置的龍族文字——“靜”！

　　怎么可能！

　　雪燕呆呆地看著這個龍族文字，此刻，他的腦中飛舞著的，無不是龍族的文字。那一個個古怪的文字，在他腦海中變得如此熟悉。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精通龍族文字。

　　不只如此，包括龍族的一些常識，比如龍族的通性——喜歡收藏財寶和不容他人毀壞自己的尊嚴，比如龍島的具體位置等等，都如此清楚。

　　龍族的具體位置？

　　對雪燕而言，這才是最寶貴的資料，或許，那里能得到一些千年前的線索，有關(guān)神魔之戰(zhàn)的線索。

　　雪燕快步來到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找到忙得不可開交的離夢。

　　“怎么了，雪燕艦長？”離夢禮貌性地打了聲招呼，手上還是辛勤地工作著。

　　“我要上傳有關(guān)龍族的信息。還有，”雪燕眼中閃過堅定的目光，“我申請去探查龍島?！?p>　　離夢沒有說話，只是笑吟吟地看著雪燕身后出現(xiàn)的嵐。

　　“龍島么？應(yīng)該很好玩吧，讓我去吧，這樣你們可以用我身上的DNC來采集信息。雪燕你還是陪陪你的琴妹妹吧，我可是最近太無聊了?！?p>　　“那太危險。”

　　“還行吧。”

　　“你修為太低。”

　　“還行吧?！?p>　　雪燕知道類似的話說幾遍都只能換回嵐的這句回答，干脆就交給他辦算了。

　　“如果來得及的話，你現(xiàn)在用浮空艇趕去巴爾卡王國的王國禁地。那的五條黑龍正忙于關(guān)閉祭壇，似乎準備回龍島，可以讓它們帶你一程?！?p>　　嵐擺擺手，指了指不遠處，那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輛浮空艇。

　　這回，雪燕老老實實上傳資料去了。

　　注一：據(jù)史書記載，東大陸和西大陸上各種族數(shù)量不是很多，因此彼此之間的斗爭也不太激烈，而人族中最先出現(xiàn)了四大家族。這四大家族鼎盛一時，歷史上稱為家族紀元，而四大家族中，龍家的勢力越顯強大，終于兼并了其他三大家族，歷史上稱龍紀元。后來又經(jīng)歷了后家族紀元，才開始發(fā)生歷史上的神魔之戰(zhàn)。

　　注二：聯(lián)盟母艦是臨時成立的銀河聯(lián)盟的總部，有一顆恒星大小。它由數(shù)以億計的空間站拼裝而成，每個空間站又有各自的功能劃分以及推動裝置。因此，聯(lián)盟母艦從來都不是固定的形狀，它擁有強大的機動性。必要時，它可以分解成空間站形式進行集體躍遷。

　　注三：能級空間門是一種異空間通道。在這里，鯊魚在精靈之森中構(gòu)造了一個空間泡，而這個空間泡與當下時空的唯一通道便是能級空間門，只有在準確的位置輸入相應(yīng)能級的能量，才能打開這個通道。

　　注四：這些高塔就是無線傳輸器，能接收和發(fā)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