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世界:棋局
“慢著慢著,你把忘語的話一句一句地講給我聽。”子云雙手叉在胸前,閉上眼睛認真聆聽著。
“良禽擇佳木而棲,我只不過為其他種族的主辦事而已?!毖┭嘁痪湟痪涞刂貜?fù)起來。
“我的去處,憑什么向你匯報。至于會長的死,我自會解決,不用你擔(dān)心?!?p> “我只是奉命令行事,你要做的,就是將那截樹枝交給我?!?p> “要不是你擁有玄冰透體,我的毒早已將你干掉;也幸好你們沒有參悟第二幅古地圖那個世界,不然我們四個估計撐不到現(xiàn)在,也就沒有你我之間的今天一戰(zhàn)了??上?,我們倆的水平太過接近了,實在比不出高下,只能后會有期了?!?p> 話已盡,子云卻沒有從思考中走出來,過了良久,他才徐徐睜開眼睛:“如果僅憑這幾句話,那么能得出的信息也只有這么幾條了。第一,他說為其他種族的主辦事,在這句話中,他既然用其他種族來修飾主,那么很可能,他想告訴我們的就是我們的敵人,就是這八大種族中某一個種族的頭領(lǐng)?!?p> “八大?為什么不是七大?他不是說其他種族的嗎?”
子云回答了雪燕的疑惑:“的確,這可以作為一條線索,但是,你能確定忘語的種族身份嗎?你們進入殺手公會的人,除了會長,誰還能對你們知根知底。”
說到會長,雪燕想起了忘語的第二句話。
“至于第二句話,相信也是你最關(guān)心的,那就是會長的死。”
看著雪燕點頭,子云繼續(xù)分析:“首先,你確實從暗曦那了解到會長是被四個神級強者圍攻致死的,是不是?然后,忘語又非常確切地告訴你,會長的仇他會報,也就是說他否認了你們會長是被安烈斯國王殺死的結(jié)論,是不是?那么只有兩種可能,要么他們其中有一個在撒謊?!?p> 雪燕細細回想,當時他們兩個一個是親眼所見,一個語氣非??隙?,甚至冒著危險來向自己傳達信息,沒理由是這種可能。他不由問出來:“那另一種呢?”
“另一種,”子云沉默了一下,“就是他們倆描述的,都是事實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子云抬起頭來,正視著雪燕的眼睛?!耙簿褪钦f,你們會長的確是被四個神級強者圍攻致死,而那四個神級強者也的確是安烈斯國王派出的,但是,那四個神級強者卻不僅僅是安烈斯王國的?!?p> 說到這,雪燕明白了過來?!澳闶钦f,那時候起,其實安烈斯王國就被某個勢力侵入了?”
“我僅僅是某種猜測。如果這種可能的確存在,那么就是說忘語知道了這個勢力的底細,所以才說交給他去報仇。而且,在這個猜測的基礎(chǔ)上,就衍生出另一種可能:你們會長,可能就是被忘語跟隨的那個勢力謀害的?!?p> 雪燕沉思起來:“不無可能?!?p> “其實,前面僅僅都是猜測,但最后一句話,卻為我們指明了方向?!弊釉瓶聪蛄藬[在兩人旁邊的第二幅古地圖——那幅棋盤。
“我之前一直僅僅是從棋的角度來破解第二幅古地圖,可是看了許久,這幅棋盤上殘留的棋局卻像是接近尾聲。白棋一方看似雜亂無章,卻是亂中有序,隱隱有合圍之勢,而黑棋一方卻是一開始就霸道無比,每每落子,都不離大龍附近。如果光從下棋的角度來看,真看不出第二幅古地圖有什么實戰(zhàn)作用??墒?,忘語卻說從世界的角度來看,這就不一樣了。”
“什么叫用世界的角度看?”
雪燕皺起了眉頭。就在這個時候,他倆身處的樹屋被輕輕推了開來,琴水絲端著兩碗熱湯走了進來,放在了兩人的身旁。屋外,慕林偷偷地露出了乖巧的小臉,打量著里面。
看著琴水絲正要退出去,子云忙招手道:“水絲,等等,還有門外的慕林,把大家都叫來吧?!?p> 不過片刻,所有人都擠進這間不大的樹屋中。
子云此時才解釋道:“所謂世界的角度,便是大家一起來看。因為每個人關(guān)于世界的看法都是不一樣的,但每個人看到的卻又是世界的一部分?,F(xiàn)在,大家都來說一說,你們從這幅古地圖上看到了什么?”
“棋?!彼腥?,幾乎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
看到子云一時啞口無言,霍姆忙擺手解釋:“開玩笑的,不過說真的,我和碧兒當時認真看過這盤棋,的確只看出它是盤棋而已,是不是?”
碧兒嬌笑出聲:“對啊,不知道火哥又看出什么來了?”
子云向旁邊的暴火看去,卻見他緊皺眉頭,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才聽到他的聲音:“為什么看起來,這么像一個陣法,可是細看起來,卻又抓不住頭緒?!?p> “陣法?”眾人向暴火望去。
“你們看,這白色一方的子看似散的很開,卻能擋住霸道的黑棋。而黑棋雖然隱隱有被合圍之勢,卻依舊強勢。他們兩個看似在互相競爭,但實質(zhì)上卻并沒交手。”
“等等,為什么能看出他們沒有交手?”
暴火看了子云一眼?!拔译m然不懂棋,但你們之前也說過,若有落子,必然會嵌入棋盤之中。所以如果吃掉對方的子,雖然子會拿下來,但凹槽可是會繼續(xù)存在的。但這盤棋上,卻沒有一個凹槽,說明兩方交戰(zhàn)雖然激烈,但并無死傷?!?p> 這么淺顯的道理,先前卻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也幸好暴火此刻點出,不然真解不開這棋局。
“繼續(xù)。”
“在我看來,既然他們兩個沒有交手,會不會是一種合作,然后就有了陣法這一念頭?!?p> 子云點了點頭,看向了其他人。當看到琴水絲的時候,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水絲,你說吧,說錯也沒關(guān)系?!?p> 琴水絲見眾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小臉又不自禁地變紅了:“我只是想到道家的陰陽太極。那黑色一方就算霸道無比,也能被白方的柔化解?!?p> 她的話才剛說完,慕林便舉起手來,高喊著“我我”。見到子云示意,慕林忙指著那白方的棋說道:“你們看,那像不像一套步法?”還沒等眾人看出端倪,她又指著黑方:“你們看,那像不像一套拳法?”
可是眾人橫看豎看,都沒看出什么來。
“你們難道沒看出來嗎,哎呀,白棋就是像步法啊,黑棋就是像拳法啊,怎么你們都看不出來呢?”
子云無奈地看向其他人:“這個,各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既然慕林說像,就讓她去參透吧。”他最后看向了場上沒有說話的罪心。
似乎注意到子云的目光,罪心轉(zhuǎn)過頭來:“我看到的,是你們看不到的東西?!?p> 看到其他人都一臉疑惑,雪燕忙替罪心解釋:“罪心不是獸族的么,他的眼睛只能看見能量,或許能看到些不同的東西?!?p> 罪心點了點頭?!拔铱床坏桨鬃?,因為上面沒有一絲能量。我都不知道落白子的人是怎么做到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落白子的人,用的是法則的力量。”
罪心的話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除了他們八個,以前唯一存在的契約者就只有小雨了。
“那黑子呢?”
“黑子?”罪心的語氣充滿疑惑,“其實,我分不清黑子白子,我甚至都不能看棋盤。如果說其中一方的落子沒有一點能量,我僅僅是瞥向另一方的落點,就差點灼瞎眼睛?!?p> 眾人都不禁為罪心感到一絲惋惜,如果能看見,或許他也能從中得到某種感悟吧。
子云最后看向幻雪,見她沒什么發(fā)表的,就讓大家散了,樹屋中又只剩下他和雪燕兩個人。
“這就是世界的角度來看嗎?可是,這盤棋,他到底是什么?”
“它就是一盤棋,”子云肯定地說,“但是它又不僅僅是一盤棋。他們都看到了不同的東西,我也看到了不同的東西。我看到的,是蕓蕓眾生,每一個,都是這棋盤中的一顆落子,每一個,都要活在這縱橫交錯的棋局之中?!?p> “你看那白方,像不像八大種族中的主和派,看似一盤散沙,彼此為敵,但是隨著這一盤棋的落幕,正在慢慢聚在一起。你看那黑方,又像不像八大種族中的主戰(zhàn)派,不斷挑起事端,激化矛盾。最后到底是黑方贏,還是白方贏,并沒有答案。因為這盤棋沒有下完,那之后的結(jié)果,是要靠棋子自己去決定。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p> 雪燕接過話頭:“所以,我們還是得繼續(xù)走下去,繼續(xù)將我們自己的這盤棋下完。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我將世界之樹的樹枝交給忘語,為什么你們都沒有反對?”
子云站起身來,拍了拍雪燕的肩膀?!耙驗槊恳蛔勇湎氯?,你都不知道對錯,索性,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落子吧。其他的,想太多干什么?!?p> 說完他看向雪燕,兩人互相對視著,一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