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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策

第043章 齊后爭君權(quán) 魯師出中原

東周策 陳義虎 10165 2021-10-11 20:50:34

  書接上文姜大夫雍廩刺殺襄公姜諸兒,扶助公孫無知登上君位置,自侍功高欲求為相,然則未能得到重用,由是心生憤恨,起意弒君自替。

  公元前685年,春二月,公孫無知行嗣位大典,祭天祈地好不熱鬧,眼見得只差洗禮加冠,便可禮成為君矣!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大夫雍廩早已布下天羅地網(wǎng),只等公孫無知自投羅網(wǎng)。

  二月二,龍?zhí)ь^,公孫無知擇此吉日加冠,寄意龍騰躍空一展宏圖。

  朝堂外,百官齊聚等候,待得禮成進(jìn)殿恭賀。朝堂內(nèi),公孫無知高坐君位,只等吉時一到加冕為君。

  禮官費(fèi)芩持冕向前,公孫無知滿心期待,卻不知君冕之下乃是一把奪命利刃。

  行至君前一步開外,禮官費(fèi)芩猛然拂落君冕,暗中取得匕首在手,直撲公孫無知。

  事發(fā)突然,公孫無知避之不及,只得申手隔擋,得以擋下刺客致命一擊,然則手臂為之劃上再所難免,暗紅色鮮血汨汨直流。

  禮官費(fèi)芩口中罵日:“貝丘獵場之上,吾受汝命惑言于眾,遭至襄公杖責(zé)酷刑,汝竟無一句開罪之言,忘恩負(fù)義之徒,吾今與爾同歸于盡!”說罷,再行刺殺向前。

  危急之時,大夫雍廩眉頭緊鎖,暗地持劍上前,于后貫穿刺客胸膛。

  禮官費(fèi)芩回首望之,面漏失落鄙夷之色,隨之長劍離身,倒地含恨而終。

  回觀公孫無知,雖無致命之傷,然則臂現(xiàn)黑瘴,暗紅色鮮血亦變?yōu)楹谏龎K。

  須臾間,公孫無知隨之氣絕而亡,可憐冕未加身,無得片刻為君,空遺滿腔抱負(fù)。

  見此場景,眾皆慌恐彷徨,大夫雍廩仗劍言日:“國不可一日無君,即日起由我主事,及至新君即位!”說罷,攜劍杵地,凜凜生威。

  待其音落,一隊(duì)持戟甲士涌出,圍將百官。

  眾臣見之心寒,不知所謂何事?正自犯疑,值此侍臣出而表奏:“齊公遇刺身亡,大夫雍廩殺代行君職!”說罷,令士迫眾朝賀。

  謂此悖逆之舉,眾臣滿腹疑慮,然則戟指喉前,又不敢表述己見,恐有殺身之禍,只得被迫屈身賀言道:“謹(jǐn)遵上命!”

  大夫雍廩一手策劃宮廷政變,即日得逞,由是欣然受之百官朝賀,亦于此拉開齊室君位之爭序幕。

  消息傳出,公子糾欣喜萬分,公孫無知叛亂平定,身為僖公次子,齊室君位理當(dāng)由其受之,由是召請管夷吾、召忽商議還邦繼任事宜。

  兩人受詔齊至,公子糾問日:“先君襄公身亡,公孫無知謀逆篡位,今其叛亂平定,二公以為,我可還邦否?”

  召忽思之回日:“無知小兒,難成氣候,所慮者,大夫雍廩也!而今軍政大權(quán)盡握其手,獨(dú)據(jù)齊室!要知僖公遺子并非僅汝一人,若其擁戴小白,我等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耶?”

  管夷吾接言道:“另有大夫雍廩號日代行君職,可知其心有竊位之意,果真如此則難矣!公子還邦必然不受,除卻謀政,我等還需謀軍!”

  聞得二公之言,公子糾氣餒道:“若此,該當(dāng)如何?”

  召忽回日:“無妨,我之境地,公子小白亦是如此,關(guān)鍵乃在返齊,勢必先其一步還歸臨淄,先入者為主!”

  管夷吾附言獻(xiàn)策道:“雍廩之患不難解,百官不服,軍民不附,料其難得持久,見招拆招即可,可說請魯公出兵助我,遣使先往商洽,如若不然,伐之!”

  公子糾喜而答日:“然!”

  三人分頭行事,召忽前往諫說魯公,管夷吾緊盯公子小白動向前,公糾則設(shè)法邦中族親,以助自己還齊為君。

  魯室朝堂之上,召忽拜日:“齊臣拜上,魯公容稟,襄公暴斃,無知遇刺,雍廩掌勸,齊室無君,請公擁立公糾為君!”

  魯公姬同淡言問道:“如此于我何益?”

  召忽回日:“齊魯聯(lián)手,號令中原,可為益否?”

  魯公姬同隨言問道:“汝需寡人何為?”

  召忽拜謝,謹(jǐn)言道:“望公遣使入齊交涉,護(hù)送公子糾還邦!”

  挾君控齊,求之不得,魯公姬同當(dāng)即應(yīng)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但有所需,魯室軍民任憑差遣!”

  召忽拜謝而出。

  魯公姬同自思誰人為使,權(quán)輕者難制齊庭重臣,勢厚者又恐中傷齊情,左右皆不得法,由是決意親赴齊地。

  先君臨淄遇刺,魯公姬同亦不敢輕身冒險,遂邀請大夫雍廩蔇地相會。

  大夫雍廩深知魯公蔇地會商之意,無非是擁戴公子糾還邦嗣位為君,自己費(fèi)盡心思奪的君權(quán),自無拱手相讓之意,然則鄰邦強(qiáng)政相邀,又不便不往。

  赴蔇途中,大夫雍廩心中思道:“此番會商,說得魯室棄卻扶持之念,轉(zhuǎn)而盟己助之穩(wěn)固君權(quán),當(dāng)是極善!如若不然,齊魯將生大戰(zhàn),只得假許所請占取先機(jī),而后趁其不備舉兵伐之!”

  從心而動,與路無話,入得蔇地,魯公姬同已等候多時矣。

  兩相見禮,入而就坐,魯公姬同禮言道:“大夫待掌君職,萬忙之中抽身赴會,寡人甚慰!”

  大夫雍廩回言道:“君召臣來,臣不敢不來,敢問魯公有何示教?”

  見其直言相問,魯公姬同亦不遮攔,接言回日:“襄公暴斃,無知身死,齊室無君,終非長久之計,襄公兩子,公子糾是為嫡長子,于情于理皆當(dāng)承襲為君,寡人亦將擇日還送入齊,還望大夫迎納!”

  果如所料,大夫雍廩淡然問日:“君者,人也!我亦為人,可為君耶?

  聞言,魯公姬同心生一驚,盞抖茶灑,詫異望日:“大夫笑言,莫相欺也!”

  見其并無直言相拒,大夫雍廩意為可說,由是大膽接言道:“君職公器,有德者居之!下臣自侍德才兼?zhèn)洌f區(qū)區(qū)齊君,就是為王,又有何不可?”

  魯公姬同不奈,責(zé)言道:“放肆!為臣必臣,為君必君。寬肅宣惠,君也;敬恪恭儉,臣也。天命無授,不可用強(qiáng)!”

  語出為其斥回,大夫雍廩自知失言,亦知魯無可盟,遂怯言道:“臣失禮,請君勿怪,公子糾還齊,臣往相迎便是!”

  知其無誠奉迎,魯公姬同亦不愿與其贅言,若其悔言,大軍強(qiáng)取便是,由是著禮告辭。

  大夫雍廩亦不相留,傾手復(fù)禮任其離去,既無所得,心下打定主意與魯一爭,敗亦無所失,然勝矣,則國人折服君權(quán)確立,齊室自后由其做主。

  還至曲阜,魯公姬同召見公子糾主仆三人,告日:“此行入齊,大夫雍廩應(yīng)言允納公子糾,謂其心志不城,寡人心中著實(shí)不安,汝等亦需早做應(yīng)對之策!”

  公子糾進(jìn)前一步,躬身禮謝道:“有勞魯公!若得小子為君,必報今日提攜之恩,及后但聞魯有所求,齊必鼎力相助!”

  魯公姬同慰言道:“得諸此言,足矣!接下來汝等有何打算?”

  伐交謀略,非公子糾所善,由是轉(zhuǎn)首望向召忽。

  召忽會意上前言道:“君上前者有言,魯軍憑我調(diào)遣,可還作數(shù)否?”

  魯公姬同慷慨回言道:“言出去鐵,句句諍言!”

  召忽抱拳拜謝,接言道:“果如君上所言,大夫雍廩若起篡逆之心,公子亟需盡早還齊以正視聽,還齊途中恐遇阻攔,恭請魯公著軍護(hù)送!”

  魯公姬同攥拳探身回言道:“也好!前軍兩萬輕騎業(yè)已候命營中,可護(hù)公子啟程先行,寡人親領(lǐng)后軍四萬隨后而來,務(wù)必安全護(hù)送公子抵達(dá)臨淄!”

  聞言,公子糾主仆三人拱手禮謝,出而即照所約,領(lǐng)得兩魯軍北上還齊。

  途中,公子糾抱臂俯首不語,管夷吾挑簾注目山野。

  召忽目光游離二人之間,終是不甘沉寂,開口言道:“不知公子小白有何動向?”

  管夷吾輕搖其頭,一聲嘆息,回日:“據(jù)我所知,公子小白癖好無拘無束,若說此子懶欲無意為政,我信!然其身側(cè)伴有大才鮑叔牙,此人絕非池中之物,照理說應(yīng)有所為也!然至目前,兩人閉居莒邑毫無舉措,不知何意?”

  聞言,公子糾愁眉緊鎖,內(nèi)心不安。

  召忽見此冷言道:“管他何想,我只設(shè)法先入臨淄,攏聚朝野座定君位!彼時,縱他有所想,亦無能為也!”

  除此別無他法,三人默言,依計望北而行。

  齊室君位之爭,公子小白身為襄公次子,乃是公子糾最大競爭對手,然齊室政變至今已有月余,公子小白竟無任何動作,其意究竟何想也?

  話說公子小白得知齊庭政變,并未起意爭位,而是憂則己身性命,尋得鮑叔牙問日:“襄公暴斃,無知遇刺,為君者引萬人妒恨,無一落得善終,小子矢志不為也!而今齊室無君,公子糾極可能嗣位為君,小子與信言明,無意與爭齊君,可得置身事外求存否?”

  鮑叔牙厲顏諫日:“王室無情,若非身居高位,必為所害,即便無心與爭,終是君者大患,何能獨(dú)善其身?”

  公子小白謙言道:“先生教我!”

  鮑叔牙諍言道:“誓爭君位,至死方休!”

  公子小白苦言回道:“小子如何與爭?”

  見問,鮑叔牙側(cè)身沉著應(yīng)道:“公子糾居魯,必借魯之力還邦,莒定不敢與爭,我等孤立無援,且其身側(cè)伴有管夷吾、召忽輔佐,此二人之才勝我十倍,我等但有所為,必為二人察知,并將設(shè)法破解!明爭無望,唯有與之暗斗,屬下料定大夫雍廩懷有篡位之心,絕無讓出君位之意,兩者必有一戰(zhàn),我則靜觀其變,其時趁機(jī)入主臨淄,大事可定也!”

  公子小白聞言大喜,拜謝道:“卿言甚善,勞請為我所謀!”

  鮑叔牙應(yīng)諾,禮謝而出。

  城如鮑叔牙所言,大夫雍廩數(shù)萬大軍早已等候在夾谷峪,意在此處阻截公子糾入齊。

  夾谷峪,位于齊魯交界處,是為入齊最近路線,然則此地易守難攻,除卻峽谷通行別無他途,可謂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

  管夷吾諫上道:“如若大夫雍廩心存異志,必在此處阻我入齊,因之地形險峻,戰(zhàn)則于我不利,更有公子小白動向不明,不可冒然出兵,還請公子繞道而行!”

  召忽擺手駁日:“仲子太過謹(jǐn)慎矣!當(dāng)知繞道入齊,需費(fèi)整月時日,有此一月之期,公子小白早已入齊,諸事晚矣!我意就行夾谷峪,大夫雍廩將兵阻我,乃意料之中,有何懼哉?其時公子振臂一呼,將士歸心斬殺逆臣,攜齊魯?shù)脛僦畮熯€歸臨淄,豈非更好!”

  管夷吾反問道:“假若公子小白趁我平亂之時偷入臨淄,如此奈何?”

  召忽接言道:“無妨,大夫雍廩擁軍至此,臨淄空虛空城一坐,得之何用?然我具齊魯二軍之威,彼時予取予奪,但憑心意!”

  管夷吾默言,公子糾亦無繞道之意,魯公姬同遂遵召忽之言,傳令三軍備戰(zhàn),開赴夾谷峪。

  大夫雍廩擁軍列陣谷口,見得魯軍浩浩蕩蕩使來,將以羽箭射住陣角,遙問日:“齊魯無仇,何故犯我疆界?”

  魯公姬同抬槍前指,回日:“奉天罰罪。誅討不臣!”

  大夫雍廩仰天一陣大笑,隨即言道:“皆為利往,無需說得冠冕堂皇,公但有求,我必應(yīng)允,只請退兵!”

  魯公姬同語塞,召忽出而斥日:“大膽!竟敢私斷公器,視之社稷如無物,該殺!”

  大夫雍廩聞言意惱,回斥道:“何來鼠輩?汝也配來妄論公器!老夫話已說明,爾等自省,如有不意,大可入谷與我一戰(zhàn)!”說罷,轉(zhuǎn)身行入陣中,三軍亦隨之退首谷中。

  見此,魯公公姬同即欲催軍與戰(zhàn),管夷吾諫阻道:“敵情不明,不可冒然出戰(zhàn),且先落營,以圖后策!”

  魯公姬同遂令三軍就地扎營,并遣斥候前往谷中打探軍情。

  及至入夜,斥候還轉(zhuǎn),面君上奏道:“谷中藏有齊軍約兩萬余,且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強(qiáng)取將致我軍死傷慘重,當(dāng)出奇兵繞后,斷其糧草圍而迫降!”

  聞得戰(zhàn)報,魯公姬同令其請見召忽、管夷吾、公子糾三人,與之商議奪谷策略。

  不多時,管夷吾、召忽聞迅而至,然卻不見公子糾身影,魯公姬同問日:“公子何在?”

  召忽搖首回日:“我等自行前來,并未見著公子!”

  管夷吾垂首沉思片刻,及后砸拳驚言道:“不好!聞知戰(zhàn)事艱難,公子定是獨(dú)自前往谷口,尋著雍廩交涉去矣!”

  未待眾人反應(yīng)過來,管夷吾憤而急走,隨之策馬出營奔向谷口。

  風(fēng)襲耳鼓,管夷吾縱馬疾馳,謹(jǐn)于心中祈禱,一切未為晚矣!

  戰(zhàn)事將起,鳥獸隱匿,山野峽谷一片死寂!

  公子糾獨(dú)騎駐立谷口,望里喊日:“我乃僖公次子公子糾,亦即明日之君也!徙從逆臣,戰(zhàn)死無名,勸道諸君莫做無畏犧牲,早思棄暗投明!”

  聲落半晌,谷中無應(yīng),公子糾即欲縱馬入谷,管夷吾適時趕至阻攔,跪立馬前勸諫道:“大夫雍廩矢志篡逆,非是三言兩語可解,公子萬金之軀,不可以身犯險,請從舍下盡早離去!”

  公子糾淡笑搖首,回日:“非也!雍廩犯上,罪無可恕,無意與言,吾今所說者,齊軍也!此皆齊庭銳士,乃作拓土強(qiáng)邦之用,實(shí)不忍見諸戰(zhàn)亡于此!命從叛臣,乃無他選,吾今還齊,諸眾有擇,想我大齊銳士,定會棄暗投明!”

  聞及此言,管夷吾自感胸襟狹小,乃言道:“公子必為一代明君,臣請隨行護(hù)駕!”說罷,引其逼近谷口。

  迫近谷口一箭之地,公子糾下馬緩行,揚(yáng)言道:“從軍為國,戰(zhàn)死有幸,我知諸君不畏死,然要死得其所,戰(zhàn)死于此,非善也!我若有幸為君,必引諸君共創(chuàng)盛世,不負(fù)今日生死相隨!”

  峽谷回音不絕于耳,管夷吾護(hù)于公子糾身前,不敢有絲毫大意。

  過之少頃,谷中一陣騷動,管夷吾旋即取劍在手,以備與敵決死一戰(zhàn)。

  然則片刻之后,谷中復(fù)歸寧靜,緊隨之谷口營門緩緩開啟。

  見此,管夷吾仗劍在手,護(hù)得公子糾連連后退。

  待得營門完全開啟,隨之聚兵號聲響起,谷中人聲鼎沸,號令聲傳遍峽谷,一片塵煙涌出谷口。

  主仆二人緊望谷口,只見塵煙消散,谷中齊兵列隊(duì)行出,進(jìn)而棄刃于地,拱手叩拜。及后又見一員大將,手持錦盒行出谷口,徑直走向公子糾主仆二人。而見將軍止于兩人十步之外,托盒過頂跪地上言道:“叛臣雍廩,業(yè)已伏誅,兩萬將士謹(jǐn)候公子將令!”

  公子糾緩步上前,啟而視之,只見匣內(nèi)所盛,正是大夫雍廩首級,余心甚慰,謂眾誠言道:“得諸明辯之士,何愁齊室不興!”

  言訖,魯公姬同領(lǐng)軍隨至,公子糾轉(zhuǎn)身相迎,齊軍卒伍亦重拾兵器,列陣候命。

  見之公子糾迎來,魯公姬同落馬責(zé)日:“公子怎可如此兒戲?”

  公子糾笑顏回道:“無妨!齊之銳士皆為有識之士,斷不會加害于我,而今叛臣雍廩已死,夾谷峪通行不無阻,恭請魯公隨我入齊!”

  魯公姬同搖首回日:“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如今公子還齊一片坦途,更有兩萬精兵護(hù)送,寡人亦放心矣!但望他日為君,莫忘昔日之言!”

  公子糾拱手拜日:“齊魯同興,矢志不渝!”

  魯公姬同點(diǎn)都稱贊,言日:“公子德才兼?zhèn)?,必為一代明君!”說罷,回禮告別,隨即上馬領(lǐng)軍還朝。

  觀之魯軍走遠(yuǎn),公子糾回身一聲令,亦領(lǐng)得夾谷峪兩萬大軍敢往臨淄。

  夾谷峪叛亂,公子糾一語平定,就地斬殺雍廩,一時間聲勢滔天,猶似已如君位矣!然就在公子糾與之大夫雍廩對峙夾谷峪之時,公子小白計從鮑叔牙密行出莒,此時業(yè)已進(jìn)駐臨淄矣!

  時隔數(shù)日,公子糾領(lǐng)軍行抵臨淄,見之城門緊閉,門側(cè)掘有一坑,名日聚兵冢。

  正待使人叫門之際,公子小白現(xiàn)身城頭,城下一片嘩然,隨之聞其言道:“小子入城所日矣,聞眾歸來,特在城口等候!”

  公子糾緊盯默然不語,管夷吾則行陣前慰軍肅整陣型,而見召忽策馬上前,謂上回道:“公子偷入臨淄,爭君之心老夫理解,然我身后兩萬齊軍怕是不允!”

  聞得此言,城下齊軍蠢蠢欲動,皆欲逞能爭立頭功,但見公子小白面無表情,鎮(zhèn)定自若接其言道:“既敢入城,必有所備,兩萬齊兵何足道哉?即便魯室六萬大軍隨同至此,我亦不懼!然亂世當(dāng)?shù)?,同室操戈,親者痛,仇者快,吾實(shí)不忍做此亂齊之舉!諸眾皆我大齊銳士,齊盛圖霸還待諸眾用命,此乃我兄弟之爭,祈盼諸眾由我二人自決,愿歸齊者,棄刃聚兵冢,歡迎入城,執(zhí)意為敵者,好自為之!”齊說罷,城門開啟,迎軍入城。

  聞之此言,城下齊軍停止躁動還歸寧靜,時過一刻,夾谷峪齊軍領(lǐng)頭大將行至公子糾身前,跪地請言道:“吾等身為齊軍,實(shí)不忍手足相殘,祈請放之我等入城!”說罷,領(lǐng)頭棄械入城。

  見此,召忽亟欲上前阻攔,公子糾謂其言道:“士無戰(zhàn)意,留之無益,殺之更寒三軍之心!誰說小白無謀?此一手仁術(shù)聚人心,我等始料未及也!”

  說話間,公子糾兩萬大軍十去七八,公子小白大喜言道:“大勢所趨,勸君莫做無畏之爭,終是兄弟一場,吾亦不忍加害,若得投誠委我,你我兄弟攜手,定可建樹不世功業(yè)!”

  公子糾神情恍惚,駐馬滯望良久,隨之自言道:“我等謀劃萬千,不及他人一朝計定,天命難違也!”說罷,兀自搖頭不已。

  猛然間聞得一聲弦想,公子糾回過神來,進(jìn)而抬頭望去,只見公子小白腹中一箭,隨又聞管夷吾沉聲言道:“休要得意,今日負(fù)之半子,來日必覆滿盤,齊之君位,我等勢在必得,汝等洗頸就戮!”說罷,引得殘部三千余眾,護(hù)著公子糾望南疾走。

  突遇變故,眾人顧不上追擊公子糾,慌忙擁簇上前救護(hù),隨之撩衫查視傷口,見之利箭為腰間瑕佩所擋,并未傷及肌膚,眾人由是松卻一口氣。

  公子小白撥來眾人,起身查視城下,望之公子糾等離去身影,恨恨言道:“暗箭傷人,我必斬此人!”言訖,轉(zhuǎn)身謂眾續(xù)言道:“公子糾此一去,必引大軍來犯,眾卿戒備不得懈怠,傳我詔命:即日起全城宵禁,四方通行城門,日出而啟,日落而閉,進(jìn)出人等,嚴(yán)加詳查!”說罷,引眾下城。

  正行走間,鮑叔牙獻(xiàn)言道:“管仲不可殺,但有可能,愿君錄用之!”

  聞言,公子小白對之嗤之以鼻,回言道:“暗箭傷人,大言不慚,陰險狡詐之人,留之何用?”

  鮑叔牙笑道:“暗箭傷人,大言不慚,僅憑一言一行,即得領(lǐng)眾全身而退,試問世間能有幾人可做到?”

  公子小白神色稍,回問道:“依卿之言,這管仲乃是大才耶?”

  鮑叔牙拱手敬日:“若得管夷吾事之公子,則無屬下何事矣!”

  公子小白微微頷首,禮言道:“即是如此,勞卿為我謀之!”

  鮑叔牙拱手受命,伴隨公子小白行往齊宮。

  即已入得臨淄,二人頭等大事乃是下葬襄公,亟早行嗣位大典,以此穩(wěn)定人心,因是君臣二人商定,依禮停靈六月,秋后下葬襄公,隨之行祭名典而正名。

  還說公子糾,自臨淄受阻退歸魯?shù)?,失去入主臨淄之先機(jī),所處境地很是被動,君臣三人聚而商議。

  公子糾先言問日:“公子小白偷入臨淄,大展仁義之風(fēng)迫退我等,嗣位為君幾無懸念矣!小子及后何去何從,還請二卿教我!”

  見問,召忽緊接其言回道:“些許小措,不值一提,但有一氣尚存,勢必與其爭執(zhí)到底!”

  公子糾不語,側(cè)目望向管夷吾。

  管夷吾正自撐首沉思,突兀觸及公子糾目光,是以正身收聚心神,拱手回言道:“爭則生,不爭則死,是以爭則必然!此不難決,難在何以爭?如何爭?時不待我,亟需一舉定乾坤!”

  公子糾回禮致謝,續(xù)問道:“二卿可有長策助我?”

  管夷吾接言道:“公子小白即已入得臨淄,勢必急于行祀繼位大典,我等需于禮典之先舉事,遲則我等無可爭也!”

  召忽緊言道:“事不宜遲,舍下這便進(jìn)宮面君,說請魯公出兵助我,一舉攻破臨淄!”

  管夷吾揮手按下召忽,緩言道:“倒也不急一時,依禮需先安葬先君,及后方可行就嗣位大典,如此算來已是秋后矣,我等有足夠時日謀劃,務(wù)求必勝!”

  召忽隨言問道:“若其先行嗣位大典,后就先君葬禮,若何?”

  管夷吾從容回到:“不孝子孫,廟堂難容,無禮之邦,天下唾棄!若其果真如此,則乃助我也,只需一紙檄文,我便可引天下之眾共討之!”

  公子糾請言道:“料其不至如此愚蠢,敢問仲子有何謀劃?不若說言之我等共商!”

  管夷吾回言:“公子小白雖未正名齊君,然則擁齊之政已成事實(shí),世之強(qiáng)邦獨(dú)霸山東,以魯一邦之力取之,恐難全勝,我意還當(dāng)是聯(lián)軍入齊,如此方為上策!”

  余之二人點(diǎn)頭稱是,召忽接言問日:“除卻魯室逐利親我,我等落魄公子,還有隨誰人愿意助我?”

  管夷吾搖頭駁其意,回言道:“魯為利往,怎知諸侯不為名行?著世為人,必有所求,許之所求,便可為我所用!”

  聞言,公子糾隨之問道:“仲子之意,何邦可盟?”

  見問,管夷吾起身行至堂中,拂袖暢言道:“魯心傾我,自不用說!魯南宋室,數(shù)敗于鄭,我若應(yīng)其制鄭,無有不應(yīng)我之理!齊東莒室,覬覦齊勢之盛,無一日可得安睡,我若與之盟好止戰(zhàn),其必求之不得!”

  得之此言,公子糾大喜道:“得此三邦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說罷,公子糾即著管夷吾為使,出訪宋莒。召忽則應(yīng)前言去往魯宮,齊室內(nèi)爭風(fēng)波愈演愈烈。

  話說召忽去往魯宮,見得魯公姬同上言道:“公子小白竊居臨淄,使之我等入齊徒勞無功,盟魯初衷不改,懇請魯公為我主持公道!”

  若為平叛入齊,內(nèi)與國人有言,外與諸侯有說,師出有名往而不罔,而今公子小白秉執(zhí)齊政,出師無名徒遭妒恨,魯公姬同遂不欲與戰(zhàn),倚言婉拒道:“齊之內(nèi)政,還當(dāng)予由齊人自決,寡人不便干涉,謹(jǐn)望恕罪!”

  召忽聞言會意,由是大膽直言道:“說公助我,并非為我一己之利,若待小白穩(wěn)固君權(quán),魯室再無出頭之日!”說罷,跪地請罪,亦寄以言搏得魯公回心轉(zhuǎn)意。

  魯公姬同心志稍軟,請言道:“愿聞先生高見!”

  召忽接言回道:“公若志在天下,此際乃是極佳之時,目觀當(dāng)今天下,齊室君權(quán)更替,無首騰龍堪能高飛;鄭室數(shù)易君權(quán),民心不聚難成氣候;宋室戰(zhàn)則必敗,軍無斗志不足為慮;衛(wèi)室君離復(fù)歸,忌人予奪不敢有為;晉室內(nèi)爭百年,至今未休無暇他顧;楚室獨(dú)步南疆,北上受阻止步漢東;陳蔡倚強(qiáng)無志,人云亦云見風(fēng)使舵;秦燕遠(yuǎn)離中原,擊狄退戎自顧不及;余之曹徐郯莒,無力爭世僅求存續(xù);唯有魯室內(nèi)清外廓,若得此時師出中原,聯(lián)合諸侯制齊抗楚,必能稱霸中原號令天下!”

  聞之此言,魯公姬同心潮澎湃,當(dāng)即應(yīng)言道:“寡人便信先生一言,暨與先生一道創(chuàng)此不世功業(yè),魯室三軍聽?wèi){差遣!”

  說魯?shù)贸?,召忽拜謝而出,回見公子糾不在話下,魯公姬同則隨之各處調(diào)兵遣將,以待舉兵北上。

  再說道管夷吾出使宋地,便無這般順利,行抵商丘半月有余,數(shù)訪宋公子馮而不得見。

  按說強(qiáng)邦使至該當(dāng)相迎才是,為何管夷吾至宋十?dāng)?shù)日而不得召見?原是宋公子捷知其來意為何,只是目下齊室乃公子小白執(zhí)政,要與強(qiáng)齊相爭,擱誰都得思量再三,由是不敢輕見管夷吾。

  然見管夷吾居宋十余日并無退意,亦怕公子糾一朝得勢于己不利,由是只得勉強(qiáng)召見。高堂之上,宋公子捷致歉道:“寡人政務(wù)繁忙,以致貴使與朝久等,禮數(shù)不周,還請見諒!”

  管夷吾拱手禮言道:“庶民等候一時無關(guān)緊要,但若君上因此錯失圖霸良機(jī),實(shí)為君上感到可惜!”

  宋公子捷拂手請言道:“愿聞高論!”

  管夷吾接言道:“周室黯弱,諸侯弗管,但有治世之能者,皆欲出世號令天下,亦即稱霸!宋室領(lǐng)袖中原百年,民富軍強(qiáng)實(shí)力雄厚,師出中原必可成就一番偉業(yè)!若得齊室相助,則可事半功倍!”

  宋公子捷譏言道:“汝乃一介庶人,所倚者不過公子糾是也!如今齊室小白執(zhí)政,汝等流落魯?shù)睾文苤???p>  管夷吾大笑道:“是也!公若無意助我,我等或許只有寄居魯?shù)亓舜藲埳?!然則公子小白決非擁敗守疆之主,定將拓土強(qiáng)邦爭霸中原,宋愿臣服否?若不臣服,又將何以與爭?另有我等亦非賴死之輩,必將想盡辦法,還齊臨政為君!如若有朝一日,我等得償所愿,念及今日之情,來日尋公問由,公又情何以堪?”

  聞其此言,宋公子捷抵額回道:“即是如是說,寡人便應(yīng)了這不情之請,四萬精兵即日開赴齊境!”說罷,即著仇牧為帥,前往商丘大營整軍起行。

  管夷吾叩首拜謝,言道還需前往莒地請兵,當(dāng)即與君辭行,駕車轉(zhuǎn)道而往。

  不數(shù)日,宋室四萬大軍踏上征途,魯室六萬精兵業(yè)已集結(jié)完畢,管夷吾正往莒地而行,若再說得莒候相助,大事可成矣!

  然則十萬兵馬調(diào)動,聲勢何其浩大,此訊早已傳遍諸侯,臨淄城內(nèi)更是人心惶惶。

  公子小白遂召鮑叔牙商議對策,逢面問日:“宋魯十萬大軍蠢蠢欲動,敢問先生可有良策退敵?”

  鮑叔牙慰言道:“公子莫慌!敵雖勢大,然未起行,因是還未準(zhǔn)備妥當(dāng),我等還有轉(zhuǎn)寰之機(jī)!”

  聞言,公子小白禮請道:“先生教我!”

  鮑叔牙稍加思索,緩言回道:“據(jù)密探奏報,公子糾使臣管夷吾正往莒地而去,應(yīng)是說莒襄助爭奪君位,若其功成集三邦之力圍齊,我則危矣!”

  公子小白急言道:“應(yīng)先生之言,我則必敗也!”

  鮑叔牙笑而望其面,輕聲回言道:“公子今日當(dāng)知管夷吾之能也!”

  公子小白不奈道:“先聲莫要說笑,敢請示之破敵之法!”

  鮑叔牙回首起身,正色道:“三邦聯(lián)而伐我,若得圍聚成勢,則我必??!破敵之法乃在阻敵合圍,因是我需搶先出擊,措敗一邦,余則潰散,則可畢其功于一役!”

  公子小白聞言大喜,拱手贊日:“先生大才,堪比成周姜尚,不亞殷商伊摯!”

  鮑叔牙回禮謙謝。

  公子小白續(xù)言問道:“依生生之意,我當(dāng)先戰(zhàn)何邦?”

  鮑叔牙負(fù)手捻須接言道:“臣意出戰(zhàn)魯室!俗語有言,樹倒猢猻散!魯如樹,宋莒則似猢猻!魯樹即倒,宋莒猢猻自當(dāng)無為而散!”

  公子小白再拜贊日:“先生高論!”說罷,即付兵符與鮑叔牙,請其為帥伐魯。

  鮑叔牙受命而退。

  刻日準(zhǔn)備,鮑叔牙點(diǎn)起六萬齊軍,開出臨淄大營,直奔魯?shù)厍瑫r而去。

  此刻,宋軍方才行至半途,管夷吾亦剛抵莒父,突遇其變,魯公姬同急召公子糾、召忽會商。

  公子糾主仆二人應(yīng)召而往,不多時會聚魯宮,魯公姬同問日:“齊室搶先舉兵,兵鋒直指我邑乾時!乾時即克,曲阜危矣!謂此,二位有何高見?”

  召忽隨言上諫道:“魯公莫慌!齊軍此時南下,必是探得風(fēng)向,以此打探我軍動向,乾時雖為戰(zhàn)略要地,然亦非不可失之地,六萬魯師在前,諒其不敢兵犯曲阜,而后并之宋莒聯(lián)軍,復(fù)取乾時輕而易舉,進(jìn)而乘勝進(jìn)軍臨淄,一舉兩得也!”

  公子糾亦勸言道:“聯(lián)軍尚未集結(jié),政令不通難成戰(zhàn)力,匆忙應(yīng)戰(zhàn)于我不利,魯公定要穩(wěn)住心神!齊軍此舉便是要亂我軍心,使之盟邦猜忌而做鳥獸散,我等切不可自亂陣腳!”

  聞之二人所言,魯公姬同惱怒道:“二位說得輕巧,有道是非爾等疆土!失之乾時,士起離心,民生懼意,寡人何以領(lǐng)政?多說無益,寡人這便起兵趕赴乾時御敵,齊魯大戰(zhàn)在即,二位身為齊人,還請暫離魯境!”說罷,起茶送客。

  公子糾等心知再勸無益,亦即會意致禮告辭。

  回至舍下,公子糾即著快騎致信管夷吾,請其著速組合聯(lián)軍,以免失卻錯失戰(zhàn)機(jī)。

  而此時,管夷吾正于莒室朝堂,與之莒候己巒火熱辯駁,但聞莒君回日:“非是寡人不愿助汝,只是莒室臨齊而居,實(shí)不敢與虎謀須,汝得宋魯相助,足以抗衡齊軍,莒室出師與否,無關(guān)大局,還請見諒!”

  管夷吾接言駁日:“公子小白素有爭世之心,若其為君,必當(dāng)師出中原爭霸,莒室臨齊而居,必遇其害,此為君之所想耶?”

  聞聽此言,莒候己巒吱唔欲言,管夷吾拂袖攔止續(xù)言道:“若得公子糾為君,不敢說保莒萬年,只要庶人在齊一日,定與莒人互不侵犯!”

  莒候紀(jì)巒咬牙一聲嘆息,回言道:“也罷!為息刀兵,予民和平度日,我便應(yīng)汝之請,兩萬莒軍隨時候命!”

  管夷吾聞言大喜,隨言道:“君上明辯,莒室日將興也!本待居莒聽候差遣,然則軍情緊急,容某失禮告退,吾這便回秉公子糾,以便通聯(lián)宋魯舉事伐齊!”說罷,拱手請辭。

  莒候己巒雖應(yīng)其言,然則心中還存猶豫,出兵與否還待事件進(jìn)展而定,聞其請退,心中甚慰,遂應(yīng)所請,任其離去

  兩邦出使功成,管夷吾心情大好,駕車與路緩行。然而行至半途,接獲公子糾來書,遂于心底暗道一聲:“不好!”進(jìn)而棄車換馬馳奔曲阜而去。

  世事無常,便似如此,本是必勝之戰(zhàn),眨眼間可能功虧一簣,未等管夷吾趕回曲阜,魯公姬同即親領(lǐng)六萬大軍開出曲阜,乾時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欲知詳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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