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的兩個幫廚,百無聊賴地倚在灶臺邊,有些雞婆地講著昨日重陽節(jié)發(fā)生的趣事。
學生陸陸續(xù)續(xù)離去,然而有一桌上,依舊還吃得興起。
白浩然、張蒼以及王子安,各坐在四方桌的南西北三側,坐東的自然是林嵐。
幾人叫了上好的稻花香,這酒,平日里也只有幾個夫子過來捧捧場,沒想到今日也賣出去了好幾壺。
桌上點的菜,都是上好的葷食。
一只咸豬手忽然從旁邊伸出來,端起一碗菜,呵呵一笑,道:“諸位都干看著不吃,浪費了怪可惜的,小弟代勞了?!?p> 張蒼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道:“林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咱們仨來找你,便是有事相求?!?p> “說吧?!绷謲棺旖俏⑽P起,“能幫得上三位師兄的,小弟盡量幫忙。”
“聽龐宗耀說,你破解了這九九宮格?”張蒼雙眼布滿血絲地問道。盡管剛剛偶然間聽到了龐宗耀的炫耀之詞,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林嵐點點頭,道:“僥幸?!?p> 張蒼忽然眉笑顏開,道:“這樣,可否將這方法告訴我等?這懸賞令對我真的很重要?!?p> 林嵐一口酒入腹,一陣暖意涌上來,道:“解出的人多了,這分得的分牌就要均攤,不知道張師兄您拿什么來換我這方法?”
林嵐也不是傻子,當然不會無條件地將方法告訴一個交情淡得只知曉對方名字的人。
王子安眉頭一皺,道:“林師弟,我等皆為同窗,豈可為一些蠅頭小利而蒙蔽雙眼。做學問容不得參雜利益呀。這一點,師兄必須要點醒你?!?p> 邊上的龐宗耀扒飯吃的聲音更加大了,發(fā)出哼哼的豬叫聲,仿佛又是在嘲笑王子安虛偽似的。
林嵐依舊微笑,道:“師兄教訓的是,這學問一事確實不該拿來最為利益的資本,明日課上,若是先生要求,林嵐將會一字不差的將方法說與所有人聽?!?p> “你!”
張蒼有些怒意上頭。
這方法過了今日,那還有個屁用。過了今天,鬼才會在意用什么法子算出來的。關鍵是那二百五的分牌!
“林師弟,這個剛剛子安的表述呢,不是這個意思,是這樣的,我張蒼呢,乃是京城張謙張學士的長孫。你也知道,我手中的分牌差不多有七百多枚,就差這二百余枚了。若是今日你能夠放棄這個懸賞令,并將答案告知于我。助我一臂之力,師兄他日定當重謝!”
王子安道:“是啊,林嵐你想想,反正你剛剛來書院,這分牌也不多,加上你這水準,也無需多久,便能從書院順利畢業(yè)。張兄明年就要春闈了,這能夠從書院畢業(yè),鍍上一層金,再順理成章地登科及第,豈不是成人之美?”
一邊的龐宗耀扒飯的聲音更加大了,嘀嘀咕咕地自語道:“成人之美?要臉么。拿別人的答案,還讓別人放棄懸賞令,這也太畜生了吧!”
林嵐呵呵一笑,道:“這樣做……不合適吧?”
張蒼臉色一沉,“聽聞令尊大人是揚州巡鹽御史,咳咳,這個職位……要是……”
話無須太明。在座的都是聰明了,自然明白張蒼的話暗含著一絲威脅。
林嵐緩緩放下酒杯,瞇縫著眼,仿佛有些微醉,道:“張師兄這是在以家世威逼利誘?”
“林師弟,你懂,你是個聰明人?!?p> 林嵐笑道:“那你試一試。張謙老學士若是真為這么些小私怨替張兄出頭,估計自己也干凈不到哪里去。呵呵,別到時候互相傷害?!?p> “林嵐!我最后問一遍,給,還是不給?”張蒼丑惡的嘴臉露了出來。
林嵐醉眼微瞇,道:“真是很抱歉??峙逻@個時候,十四他們早已經(jīng)將懸賞令的分牌領回來了。宗耀,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先向幾位師兄告辭。”
“剛剛七分飽,挺好。”龐宗耀的七分飽,令背對他的王子安心驚肉跳。
“那幾位師兄慢用,小弟先走了?!?p> 三人掃了眼桌上,哪還有什么菜肴,早就被那咸豬手一碟碟地端了個干凈。
張蒼有些氣悶地拿過酒壺,瘋狂地朝嘴里大灌,“這個不識抬舉的東西!”
白浩然一直未有言語,靜靜地喝著酒。
“早料到的,老三你有何必患得患失?”
王子安靜靜地說道:“三哥都搬出老學士了,那人還無動于衷,這才是最目中無人,讓人生厭的地方?!?p> 白浩然望向窗外,笑道:“人生千百態(tài),未老已深諳。寫得出這等詩句之人,豈是等閑?罷了,大不了明年春闈之后,再回來進修幾月?!?p> 張蒼眼中劃過一絲不甘之色。
……
……
林嵐和龐宗耀摸著黑回了廂房。
“十九啊,我去撒泡尿,你自個兒進去,可別摔著了?”
林嵐白了眼龐宗耀,道:“你還真以為我喝醉了?穩(wěn)著呢!”
林嵐的床鋪在最西邊,他模模糊糊地走過去,感覺走到頭了,便一下倒在床上,這種醉暈暈的感覺真的很美妙,感覺整個人都浮在棉花云上。
“林嵐?!?p> “嗯?”
“起來!”
“你誰???”林嵐瞇縫著眼。
聲音有些熟悉,林嵐卻記不起來是誰了。
他有些暈眩地在一個個模糊的人影中搜索著聲音的來源,口中呢喃有詞道:“哪兒呢?”
“在你隔壁,我姓王!”
林嵐臉色古怪地頭一轉,“嗯?隔壁老王?”
侯浩淼連忙上前,將林嵐扶起來,道:“先生,你看十九他喝醉了,要不明日再問?”
“不行!”王川喝道。這今夜若是搞不明白這填數(shù)的事情,他估計一夜都睡不好覺,“林嵐,這九九宮格真是你做出來的?”
“小學就會的東西,拿出來……嗝,丟人現(xiàn)眼……”
一群圍觀的吃瓜群眾白眼直翻,這不是硬生生地打王川臉嘛。
果然,王川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不過還是忍住了已經(jīng)即將暴走的怒意,將一個木盒扔在床上,“林嵐獲得懸賞令。給予二百五十分牌。諸生當向他學習。告辭!”
“恭送夫子?!?p> 一群人羨慕地盯著那小木匣。有些人來這里都快一年了,都還沒攢夠一百個分牌,若想從文德書院順利畢業(yè),都是遙遙無期。這帝師門生,哪有這么好當?
林嵐還在癡癡囈語。
“老子高考考的可是江蘇省的理科數(shù)學……”
龐宗耀搖頭道:“這十九喝酒,總愛說胡話,又哪根筋搭錯了?!?p> 侯浩淼笑道:“你當初喝醉的時候,還抱著老子的臭鞋當豬肘子啃呢?!?p> “能不說這事嗎?”
瘦猴老七哈哈大笑:“為什么不能說?”
“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