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山上幾乎人人都知道穆淺毓喜歡她的師弟洛凌,可是卻沒有人知道,洛凌其實愛著穆淺毓。
不是喜歡,是愛。
很久之前,當我化名拜師的那日,一眼便注意到了她。她站在一群男子中間毫不遜色,眼中的明亮、清澈,一下子吸引了我。
我知道她喜歡偷偷地看我,而每次我也會裝作不知道的同時偷偷地打量她。
我喜歡她跟著我,喜歡她給我講她過去的事情,喜歡她為我熬的粥,喜歡她在樹上寫我的名字。
喜歡她為我做的每一件事。
在云峰山上的那幾年,是我一生中最平靜的幾年,看見她,我便會忘記那些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我的心在發(fā)生變化,可我知道總有一日我要背叛師門,這種變化只會妨礙我前進的步伐。
但那一日聽說她去后山許久未歸,我急忙去尋找她,甚至不顧性命地為她吸毒。
反應過來,我沒有后悔,卻覺得很痛苦。
明知不能愛,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以至于那日打碎了她的玉佩,第一次看見她這么傷心的樣子,我的心仿佛也被劃了一刀。
為此,在山下的時候我特地去挑選了一塊相似的玉佩,心心念著,回去第一時間便交給她。
可是那一日,她卻對我說,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慌了,天知道那個時候我用了多大的力氣才遏制住自己想上前拉住她的心。
我不停告訴自己,不能去,不能說。
接下來的幾年,我受盡煎熬,每一日都盼著穆淺毓能跑到我的面前,能跟我說一句話,可是她沒有。
當師父要穆淺毓下山的時候,我很擔心,她武功那么差,一個人去山下遇到危險怎么辦,這般粗心的她真的能照顧好自己嗎?
于是我打破了幾年的細心謀略,提前發(fā)動自己的計劃,只為能早些下山尋她,護她周全。
青陽城我看見她的時候,我覺得傷口竟然奇跡般的不疼了。
得知她沒味覺之后,我常在想,當初的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為我熬的粥,而我又錯過了什么?
從青陽城離開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不要緊,我們肯定會再見的。
意料之中,臨安我們又見了。臨安初燈節(jié)上,看見她寫的“一生平安”,聽她說是寫給重要的人的時候,我笑了,因為我知道,這是寫給我的。
可是后來我又看見反面的四個字——“再也不見”,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那日她離開,我萬分驚慌,以為她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份,等我在平陽城外找到她,她抱著我哭泣,訴說那日是我下山的日子。
我早已遺忘的日子,她卻還那么清晰地記著,感受到她的淚水,我的心也是那般疼痛。
原來我傷她竟如此之深。
我恨死了洛凌,恨死了自己。我希望她能忘了洛凌,可是卻又害怕她真的忘了洛凌。
在矛盾與糾結之中,我徘徊了很久,直到后來的那一日,我重新以洛凌的身份見了她,當她要將匕首刺進我胸膛的那刻,我明白了,如果我是洛凌,那么我與她注定無法在一起。
那好,我只做慕容逸。
但真相終于還是被揭開,還是以那么猝不及防的方式。
面對淺毓的質問,慌亂恐懼之后我突然感到很猶豫。
我一直以為我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謀劃了十幾年的天下,多少人的性命在我手中,我怎么能放棄?
最后我決定讓她回平陽城,原因之一也因為臨安就要變天了,我不想她卷進來。
如果后來我知道這一猶豫帶來那樣的后果,我永遠也不會做出當初的選擇。
羅玉帶來的那份圣旨很重,重得壓在心頭,喘不過氣來。
不戰(zhàn)而降,必定會遭萬人唾棄。我暗下決心,決不能讓她承受那千古罵名,所以我毀了那份圣旨。
兩年來我一直以為淺毓被困在巫疆,拼命去攻打巫疆,可是有一日初若云突然告訴我,淺毓并不在那里。
她以告訴我淺毓的下落作為交換,讓我不再攻打巫疆,我同意了。
她說:穆淺毓在臨安。
我不信,卻仍抱著希望趕了回來,看見她的那刻,狂喜、害怕、激動,其實那刻根本無法用言語表達我的心情。
我打定主意,一定不會再放手。
那時我以為終于能與她在一起,可是卻沒有想到這竟是最后的訣別。
我發(fā)誓,我從來不知道墨麒麟的秘密竟然需要她的鮮血解開,可是在她痛苦卻平靜的眼神下,一切解釋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她就要死了,我可以救她,可是沒人相信我的話。我只好握著還魂珠,一步一步地向她爬。我堅信我可以救她的,一定可以。
朦朧里,她看了我一眼,沒有痛苦,沒有愛恨,很平靜卻更令人撕心裂肺。
看見她緩緩閉上雙眼,我腦袋已經一片空白,除了瘋狂地大叫她的名字,其它已經什么也做不了了。
八師兄將她垂著的手臂輕輕放回懷里,帶著她轉身離去。
我知道我應該追上去的,可是我追不上,我費了好大勁,卻沒有爬動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八師兄抱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我知道,這一刻,我的世界已經徹底崩塌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