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梓柔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醒來,可能因天氣緣故,房間內(nèi)光線昏暗,她轉(zhuǎn)頭稍微瞥了一眼,房間里只剩下她一人,北宮瑛也不知去了哪里。
敲打在瓦楞上的雨滴似乎一滴一滴落在心頭般,感覺整個人都失了氣力。
想到昨天北宮瑛咄咄逼人的問話,梓柔心里重新思慮了片刻,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他,堅定了這份想法,梓柔慢悠悠起身。
收拾好打開房門的時候卻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立在門口,仔細(xì)看去是吳悠,“夫人,您醒了,皇上有急事先行回宮了,皇上吩咐讓屬下護(hù)送您回宮?!眳怯瓶匆姺績?nèi)的人出來,壓低了聲音恭敬道。
“他到底是走得快?!辫魅嵛⑽⒁恍Φ?,果然因為愛而不得便由愛生恨,連見都不愿見了么。
吳悠不明所以,他也只是臨時接到命令,只道:“夫人,您何時可以啟程?”
“現(xiàn)在便走吧?!辫魅崂砹死硪陆?,冷眉道。
兩人靜靜下樓,梓柔步上了停在慶歸坊門口等待多時的馬車,隨后馬車便往皇宮而去。
因馬車疾馳而隨風(fēng)飄動的簾子,外面的景色也偶出現(xiàn)在眼前,下著雨的街道多了幾分寂寥蕭索之感,路上行人稀稀落落,昏暗的天色竟看不出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梓柔本想開口詢問,但隨后又懶懶地靠在馬車?yán)铮言捬柿嘶厝?,只任馬車搖晃,思緒也隨之恍惚。
思緒飄飛間,馬車已達(dá)皇宮,“夫人,到了。”吳悠揭開車簾,道。
梓柔愣了愣,下了馬車,一眼便看到等在宮門口的晚芳與玉容,兩人撐著傘看到梓柔下車來急忙迎了過來。
“夫人,那屬下就告退了?!眳怯瓢谚魅崞桨菜偷交蕦m,心中舒了一口氣,拱手告別。
梓柔微微點點頭,“有勞?!彪S后便與晚芳與玉容一行人慢慢走進(jìn)宮內(nèi)。
吳悠搖搖頭,只覺得皇上和皇后的兩人之間的感情還真是難以捉摸。
“主子,聽說皇上帶您出去郊游,離宮幾天,大概是累了吧?!币恍腥嘶氐匠料銓m,玉容看著梓柔毫無情緒的臉色,輕聲道。
晚芳朝玉容使了一個眼色,道:“還不服侍主子更衣用膳?!?p> 看到梓柔回來如一個失了魂魄的木偶,作為一個久在宮中的人,主子們的情緒心思她自然也能猜到六七分,想必又是與皇上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前一陣子被皇上從宮外帶回來的時候,主子也是一個人沉默良久。
玉容在晚芳的調(diào)教下,自是不再如從前那般莽撞天真,很快便領(lǐng)會了晚芳的意思,有條不紊地將事情吩咐了下去。
“可知道皇上是什么時候回宮的?”坐在榻上發(fā)呆的梓柔忽然問道。
晚芳道:“回主子,奴婢不知,只聽說皇上回宮了之后傳召了御醫(yī)?!?p> “可知因何事?”
“這倒是沒有聽說,沒有大的動靜,大概沒什么大礙?!蓖矸家詾殍魅嵩趽?dān)心北宮瑛,于是寬慰道。
“我知道了,替我更衣,稍后我去探望皇上。”梓柔只是想一探究竟,在宮中的北宮瑛總是行事神秘,到引起了她的幾分好奇。
“是。”玉容與晚芳細(xì)心地給梓柔梳妝,更衣,直到梓柔露出滿意的表情,兩人方才松了一口氣。
梓柔帶著晚芳冒著微雨前往北宮瑛的寢宮鴻信宮,沿路的宮人只看見這位冊立不久的皇后一身絳紅色衣衫,云鬢上插著鳳凰金步搖,面若嬌花照水,目送盈盈秋波,纖腰輕束,步態(tài)優(yōu)雅卻帶著威嚴(yán)與貴氣,讓人看得心下既是神往又不敢逼視。
似乎但凡這位新皇后途徑的地方,便能一掃周圍秋日的陰霾,仿佛這雨也小了下來。
梓柔走到鴻信宮門口欲進(jìn)入?yún)s被宮人攔住。
梓柔正欲發(fā)作,宣禮聞聲出來,看到此時的梓柔先是心中一驚,隨后笑著道:“給皇后娘娘請安,您今日恐怕要白來一趟了,皇上說今日誰都不見?!?p> “連我也不見?”梓柔依然也是笑著道。
“是,皇上誰也不見。”宣禮垂頭拱手,他心中也是萬分無奈,但是皇命難違,面對皇后的氣勢壓迫,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據(jù)實稟告。
“聽說皇上有恙,本想來探望,既然皇上不愿別人打擾,那便算了?!辫魅嵋膊辉贋殡y,識大體地道。
宣禮道:“皇后娘娘好意奴才會轉(zhuǎn)達(dá)給皇上?!?p> 梓柔示意晚芳拿出一個小盒子,交與宣禮,道:“這是獨家的藥膏,對治愈外傷效果甚大,如果皇上有用得到的話,最好不過?!?p> 宣禮接過晚芳手中的小錦盒,左右瞅了兩眼,也沒看出什么名堂,只得收下,“多謝皇后娘娘?!?p> “那我便先走了,還請皇上好好休息。”梓柔臨走時故意抬高了聲音,似是說給北宮瑛聽一般。
“恭送皇后娘娘!”宣禮在后面行禮目送梓柔離去,背后不禁竄起幾分寒意,不知是下雨的緣故,還是今日的皇后娘娘與平日不一樣的緣故。
“主子您知道皇上是如何受的傷?”回去的路上,晚芳忍不住問道。
“我也是瞎猜,不知道那藥能不能派上用場,也只是先送過去再說。”梓柔笑得意味深長,昨晚,那黑暗中的一摔,因護(hù)著自己,恐怕他多少還是留下了傷。
“如今這后宮,也只有主子您還能關(guān)照皇上幾分了。”晚芳語氣里似有惋惜。
偌大的皇宮,除了宮人,皇室人員實在是少之又少,原本有三位夫人,現(xiàn)在轉(zhuǎn)眼間,一個或許再也不會醒來被永遠(yuǎn)禁在玉斜宮,一個搬去了冷宮,青燈古佛不出宮門半步,一時之間竟也有了幾分感慨。
“良月夫人還是執(zhí)意留在冷宮嗎?”梓柔忽然想起宮中某一角,還有一人獨守著漫長的歲月與孤獨。
“是的,良月夫人大概是想為她的父親贖罪,自愿去了冷宮,就再也沒離開過一步?!?p> “這樣嗎?還真是一個固執(zhí)的人。”梓柔眼眸轉(zhuǎn)動,淡淡道。
兩人走在秋雨中,天空也漸漸明朗起來,待梓柔回到沉香宮的時候,雨已停歇,天空大明。
天上秋雁南飛,沉香宮門口新栽的樹多日不見也漸漸有了生機(jī),只是仍然看不出是什么品種,梓柔也懶得再去想。
梓柔坐在廊下,吩咐玉容取來了北宮瑛那日送來的紫竹簫,這還是第一次細(xì)看,成色深沉,簫身光滑,拿在手上便知是上好的珍品。
秋雨暫歇,秋風(fēng)乍起,沉香宮,簫聲陣陣,嗚咽著秋日的愁緒,但又隨后轉(zhuǎn)為明朗的音調(diào),曲子在皇宮上空一絲絲飄散,響徹整座宮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