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路坐著船在水上飄蕩的靈鳶和西塵,此刻正裹著袍子坐在船上欣賞著夜空。
船頭掛著的一盞油燈隨著微微劃動的船輕輕晃動著,那微弱的黃色幽光照在江面上,被泛起的層層漣漪揉碎,水面透著寒氣,微風(fēng)透著一絲刺骨,但兩人卻醉在這天空下,這江水中,還有這互相偎依著的溫暖中,仿若有桃花盛開的春夜般溫柔。
“阿嚏!”西塵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打破了這靜謐的夜色。
“我今天不該那樣對你?!膘`鳶轉(zhuǎn)過頭將自己的袍子往西塵身上攏了攏愧疚道。
“你倒是與我想象中的有幾分不同?!蔽鲏m擦了擦鼻子道。
“你心中的我是哪種樣子?嬌蠻無禮不講道理的大小姐?”
“難道不是嗎?一般的女子哪里會說將人推下水便推下水的?!蔽鲏m倒不是生靈鳶的氣,只是看到靈鳶略帶自責(zé)的眼神,他想舒緩一下氣氛。
“虧得我剛才還覺得對你愧疚,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現(xiàn)在我覺得我不用對你感到抱歉了?!?p> “那就好?!蔽鲏m笑了笑,聲音極小,小到被剛才的水花之聲掩蓋了過去。
靈鳶轉(zhuǎn)頭看到西塵笑著,皺眉道:“你剛剛說了什么?你又在笑什么?”
“我什么都沒說,笑都不許我笑了嗎?還說自己不是不講道理的大小姐?!蔽鲏m望著天空,他第一次感覺到即使是這樣無聊的時刻和這樣無聊的對話,都會令人那樣心情愉快。
“哼!”靈鳶輕哼一聲,不做辯解。
“話說回來,咱們究竟要去哪里?看你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倒是讓我有些好奇了?!蔽鲏m終于問出心中疑惑,一路走來,雖然他是偶然遇上靈鳶,而靈鳶看上去似乎是離家出走,但依照他們的行程來看,她并不是無厘頭的四處閑逛。
“嗯,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幫二哥跑腿送一封信而已?!膘`鳶卻不以為然道。
她出了方府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包袱里多了兩封信,一封是給她的,一封是給皇上的,方度離在信上叮囑她,若是辰楓路途中有變數(shù)未能將信送達,那么便要靠她了。
本來她是有些怨方度離不讓她出府的,但如今看來,一切都在方度離的意料之中,他本就做好了兩手準備,萬一辰楓被人阻攔信件有失,那便讓她的路途變得通暢安全了。
“看來這封信也不是一般的信了,不然你這樣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也不會特意放下架子找我當你的護衛(wèi)了?!彪m然他對復(fù)國無意,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立場與靈鳶并非同一陣線。
“那晚在街上看你如同一只失魂落魄無家可歸的小狗小貓,本小姐實在看不下去,這才邀你同行而已?!备杏X出對方的試探,靈鳶這樣說道。
“難不成你喜歡上本少爺了?”見靈鳶無意透露,西塵也懶得再去追問,便嬉皮笑臉道。
“喜歡你個大頭鬼??!你少自作多情。”靈鳶將臉轉(zhuǎn)向一邊,聲音一字一字小了下去。
看到靈鳶這般反應(yīng),西塵拍了拍頭有些為難道:“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我若回答是呢,你又如何?”靈鳶燦然一笑,朝著西塵噘嘴道,那表情看不出是真是假。
西塵沒想到靈鳶如此坦白,一時間有些慌了,道:“若是真的我便從這里跳下去!”
靈鳶眼眸一垂,佯裝遺憾道:“真是可惜,這么好的一個機會,你卻還死不了。”
“只不過我現(xiàn)在倒是真想跳下去了?!蔽鲏m說罷解開身上的袍子,道。
“你,你干什么,我剛才也就是隨便說說,你別亂來,我可不想再救你一次了?!膘`鳶看到西塵這般反應(yīng),以為西塵要做什么,有些手足無措。
“不是啊,你不覺得有點熱嗎?”西塵感覺頭昏昏沉沉,臉卻燙的厲害,渾身發(fā)熱,十分難受,真是恨不得跳進那冰冷的江水中才方的解放。
靈鳶回過神來,恍然道:“你不會。。?!闭f罷,靈鳶便伸手去探西塵的額頭,手碰觸到西塵的那一瞬間,只覺得西塵仿佛是要燒起來一般,額頭燙得嚇人。
“我有點暈,又有點困,好想睡啊?!蔽鲏m身子搖搖晃晃,隨后一歪,倒在了靈鳶身上。
“這可怎么辦,是患了風(fēng)寒?!膘`鳶有些著急,看西塵這個樣子,應(yīng)該是江水冰冷,寒氣入體,讓他染了風(fēng)寒了,只是他現(xiàn)在這樣燙,該怎么辦?
靈鳶心急如焚,只得求助那船夫道:“大叔,還有多久能到渡口,我的朋友他生病了,我們要急著上岸送他去看大夫。”
“姑娘,快了,很快便到了。”船夫見靈鳶這般著急,不禁安慰道,隨后加快了劃行的速度。
靈鳶將西塵拖到船內(nèi),將他安置好,又將自己的袍子脫下為他蓋上,隨后取了毛巾沾了那冰冷的江水敷在他的西塵的頭上。
靈鳶累的氣喘吁吁,坐下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已凍得通紅,到底是冬天,夜晚江水冰涼刺骨,靈鳶搓了搓手,哈了口熱氣,暗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早知道累的都是自己,就不該戲弄他?!?p> 靈鳶坐在一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難道就是書中所說的自作孽不可活,天道好輪回?靈鳶心中后悔不迭。
只是現(xiàn)在這般仔細看來,面前這個男子容貌倒是不差,五官秀挺,滿溢少年氣態(tài),玉質(zhì)的臉頰此刻帶著一抹酡紅,倒是讓人看了平添幾分憐愛,只是可惜脾氣壞了點,嘴巴毒了點。
“姑娘,渡口到了。”船夫的聲音透著簾子傳來,隨后船慢慢停下。
“真的嗎?”靈鳶急急走了出去,外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遠處有幾點星火。
“這是銀子,另外,大叔,你能幫我一件事情嗎?”
“姑娘,看你小小年紀不容易,你盡管說,能幫的我一定幫?!?p> “幫我尋一個住的地方,再幫我請個大夫?!闭f罷,靈鳶用請求的眼神望著船夫,并將一錠銀子塞進船夫手中。
這樣的荒郊,這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望著無盡的夜色,他內(nèi)心有一絲絲懼怕,只是,西塵不能再等了。
“幫人幫到底,姑娘請跟我來吧?!贝螯c點頭,扶著西塵上了岸,靈鳶則是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一邊跟在兩人后面。
走了許久,船夫?qū)⑽鲏m和靈鳶帶到一座低矮的房子前。
“這是我內(nèi)人的妹妹家,你們今天先這里過一夜,我去找大夫?!贝蜻甸T,對靈鳶解釋道,隨后,門打開一個樸素的婦人走了出來,看到眼前人,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在聽罷船夫的解釋之后,便將兩人迎入了屋中。
“兩位在此休息吧,這里只是小村莊,沒有客棧酒樓,只得委屈二位在此屈就一晚了?!蹦菋D人語氣柔和,眉眼溫柔,雖是四十上下的年紀,面容飽經(jīng)風(fēng)霜,但舉止言行頗為有禮,一點都不像是鄉(xiāng)野村婦。
“多謝大嬸的收留,那便打擾了,大嬸如何稱呼?”靈鳶十分誠懇地道謝。
“叫我云姑就好了?!蹦菋D人答道。
云蘿向她再次投去謝意的眼神,隨后,船夫交代了幾句便匆匆出門去為他們請大夫。
“云姑,他應(yīng)該沒事吧?”看著床上陷入昏迷的西塵,靈鳶有些忐忑問道。
“雖然看他燒的厲害,但是姑娘不用太擔(dān)心,大夫馬上便會到,年輕人,身體底子好,吃了藥馬上便會好起來?!痹乒靡贿吤β抵疹櫸鲏m一邊安慰靈鳶。
“那就好那就好?!膘`鳶來回踱步,看西塵的狀況似乎很是嚴重,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她要如何向三千交代,又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
夜色又深了一分,靈鳶的心也跟著沉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