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弱水,還是相柳?”
菩提子很想吐槽一下眼前這個怪物,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吐槽而是弄清楚他的身份。
“吾既是弱水,亦是相柳,同時是二者,難道不行么?”
弱水的蛇形長發(fā)在狂風(fēng)暴雨中飛舞,顯得狂霸帥酷拽,恰似此方天地,任由他主宰。
“你說行就行,我們沒有意見?!?p> 菩提子真正想說的話其實是:你都這么厲害了,你說的都對行吧,反正我們也不敢有其他意見。
平心而論,弱水再加上相柳,二者的神力與妖力相疊,其實力之強大與可怕超出了人類想象力的范疇,難怪肥遺那條怪蛇要裝孫子,實在是太明智的選擇了。
只是這個事實對于元蘇等人則是大大的不利消息,說明他們在此脫身的幾率大大降低。
元蘇布下的佛跳墻陣法,如果只是針對弱水,有很大概率能將其困住,再施以加固封印之法,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除了已將相柳的元神逼出來,再無其他的用途。
布大網(wǎng)抓小魚,或者說,抓到了一只意想不到的水鬼。
他與菩提子對視了一眼,憑著不多的默契各自搖頭,明白了彼此再無藏著掖著的后招。
“汝等送吾一個大禮,吾如論如何也得回個禮?!?p> 弱水似笑非笑地看著腳下三人,眼中顯露殺意,然后緩慢地從自己的脖頸處取下一枚實體鱗片。
這枚實體鱗片閃現(xiàn)出冷藍色的光芒,內(nèi)行人一看就是了不得的寶貝。
“黑甲壓城,水域無邊,天地相合,日月同光,九州一體,萬代千秋!”
弱水嘴唇翕動,用一種高亢而快速的語調(diào)念咒,如同無法抗拒的魔音,刺入眾人的心防,眼前一晃,仿佛親臨遠古諸神交戰(zhàn)的現(xiàn)場,天塌地陷,巖漿噴發(fā),洪水泛濫,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所有的生機都已斷絕,世間的道德法則蕩然無存,只余成王敗寇、弱肉強食。
如果真有地獄存在,那這便是地獄的倒影,荒誕到?jīng)]有真實感。
強大的五感與心智沖擊,便如突然被繽紛色彩擊中的色弱之人,元蘇一行人還來不及緩過神來,便在瞬間失去了抵抗能力,并陷入了深重的昏迷狀態(tài)。
“不過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后生小子,也敢跟吾較勁,真是不自量力!”
弱水面無表情地說道,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到兩色相融的天空已愈演愈烈,界限分明到像是硬生生將天空切割成了兩半,而鑲嵌在其間的銀白色圓盤也越來越有紋理感,像是夢境褪下面紗,走向真實而丑陋的一面。
“離吾真正重見天日之日,很快了?!?p> 菩提子睜開眼的時候,眼前漆黑一片,第一個感覺是冷,第二個感覺是濕,第三個感覺是渾身酸痛,這三個感覺所造成的陰暗聯(lián)想讓他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差點就要破口大罵,然而發(fā)現(xiàn)只是徒勞,他被繩索之類的物品緊緊束縛住,根本就動彈不得。
“欸,不必白費力氣了?!?p> 他的肩膀上爬著一條長相奇特的怪蛇,正是肥遺,此時正唉聲嘆氣地勸慰道。
“這是喇嘛刺花編成的繩索,一旦沾水就會變得堅韌無比,而且,你沒發(fā)現(xiàn)它越捆越緊了嗎?你再掙扎,繩索上的倒刺都會扎進你的肉里面,對了,這玩意兒可是會吸血的?!?p> 肥遺不愧是混過人間的大妖,講起話來非常接地氣,用的都是通俗易懂的句子,不像已被封印數(shù)千年的弱水,溝通起來太費勁。
“這里太黑,我看不清楚,不過確實有點疼?!?p> 菩提子這才感覺到有一股鉆心的疼痛從身上被束縛的地方傳來,火辣辣的,像是被狠狠鞭撻。
“我怎么會被關(guān)在這里,其他人呢?”
菩提子轉(zhuǎn)頭四顧,他的眼鏡逐漸適應(yīng)了黑暗的環(huán)境,看清了自己被綁在了一根粗大的柱子上,胸部以下全部浸在水中,這是一個水牢。
出于玄師敏銳的五感,他能聽到身邊有一個不太平穩(wěn)的呼吸聲。
“元蘇?是你嗎?”
他用試探的語氣叫了一聲,但對方全無反應(yīng),腦袋耷拉下來,看不清楚目前的狀況如何。
“西瓜,西瓜!”
“別喊了,我在這里?!?p> 斜對面的數(shù)米之外,傳來一聲應(yīng)答,只是語氣略有些嫌棄。
既然賽西施被綁在另一邊,那么與自己綁在一起的人只能是元蘇了,菩提子又看了看他,心下有些焦急,恨不得上前去將其搖醒。
“元蘇,你醒醒!起火了,快醒醒!”
這都生死存亡關(guān)頭了,怎么還有閑心昏迷,不能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趕緊起來商量對策呀,難不成要指望他一個人。
有一件事情,菩提子當(dāng)時并未意識到,在他的心目中,元蘇已然成為了不可抹殺的存在。
而他對面的賽西施很是無語,她想起自己曾預(yù)見的未來,但沒有想到是這樣的一個困境。
“喂,你還有什么可靠的情報可以提供嗎?另外,那顆珠子如此恨你,為何會將你與我們關(guān)在一起?我們有什么辦法可以出這個水牢?”
菩提子并不清楚肥遺的真實戰(zhàn)力,但此時此地,他早已將自己那本就不多的敬畏之心拋之腦后,一心一意只想要找出破局之道。
他還年輕,未來無限美好,并不想折在這個陰暗潮濕的水牢中。
“你可不可以一次只問一個問題?”
肥遺對于他如此熱情的發(fā)問表示招架不住,雖然他非常樂于解答,但并不樂意一次性全盤托出。
“不可以!”
菩提子現(xiàn)在對這條作壁上觀的怪蛇心里一肚子不滿,因此并不打算與他和顏悅色坐下來好好談。
好在肥遺也自知理虧,沒有與他計較,只好調(diào)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靠在菩提子并不那么寬闊的肩膀上,將自己所知曉的娓娓道來。
“首先,我這里確實有很多情報,但與這個水牢有關(guān)的并不多,畢竟我身為旱妖翹楚,沒必要了解太多的水系功法?!?p> “其次,弱水雖然恨我,但他眼下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徹底解除封印。在此之前,他不會浪費氣力來與我決斗?!?p> “最后,想要逃脫這個水牢,其實也不是很難,作為散播干旱的神使,只要我顯露出真身,就可以讓此地變成沙地?;蛘?,水牢外面有閥門,將水放干……”
菩提子急不可耐地打斷了他的話語。
“那你干嘛還在這杵著,顯露下真身很害羞嗎?”
肥遺用綠豆大的小眼睛白了他一眼,無奈地?fù)u了搖頭。
“你比我預(yù)期的要笨,難道你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我也是被封印的狀態(tài)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