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清與白無常這對兒夫婦從西川一路跟著到了京州。雖然中間他們收到了陸遠送過來的密信,讓他們不必再跟??赡前渍乒駞s已接了生意,就不能食言拒絕,依然我行我素跟著宋家年輕宗主。
不過白掌柜深知那位老劍仙的厲害,一直都是保持著較長的距離。期間二人曾與宋家年輕宗主隔了一整天時間,才繼續(xù)跟著。金山寺佛道之辯時,他們就沒有下船,是在船上呆的三天。他們也曾有跟丟的時候,畢竟距離太遠,但二人憑著多年經(jīng)驗,加上詢問路人,也一路跟到了這里。
白掌柜低頭看了一眼路上的馬車轍印,點了點頭,站起身看向隱約可見的天山,對身旁的黑子清老板娘笑道:“應(yīng)該是去天山了?!?p> 后者心神不寧,又勸自己相公道:“陸家那少公子已經(jīng)讓咱們撤了,為什么還要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那位躋身劍仙的老前輩雖然走了,但并不代表一定不會回來啊。況且那宋家年輕宗主身邊還有那個背鐵錘的漢子,看樣子也不是什么軟點子?!?p> 白掌柜沒來由說道:“當(dāng)初與那位劍山前輩對戰(zhàn)的,我如果猜的沒錯,應(yīng)該就是東方大明?!?p> 本名黑子清的老板娘大吃一驚,不可置信說道:“就是那位傳說里一刀開山的東方武神?”
白掌柜點點頭,驀的笑道:“一刀開山并不是傳說,是真的。當(dāng)初咱們過一線江,路過昆侖山時,山壁上的那道裂縫還記得吧,就是東方大明所留?!?p> 黑子清聞言默然,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已經(jīng)做了幾十年夫婦,白掌柜自然知道自己夫人在想什么,平靜說道:“你想對了,即便那位叫做王依山的老前輩躋身劍仙,也不一定會是東方大明的對手。金山寺飛來峰山腳那一戰(zhàn),我們距離那么遠還是感到一陣陣心驚肉跳,絕對是一番生死大戰(zhàn)。即便那王依山不死,也肯定要重傷。那個背負鐵錘的漢子厲害不假,但你也不要低估了相公手里的這把鐵勾。換句話說,現(xiàn)在是殺那年輕宗主最好的時機!”
想是一回事,真正說出來,黑子清還是略微一驚。她天人交戰(zhàn),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當(dāng)初陸家也沒有讓咱們殺死手啊?!?p> 白掌柜露出平日藏在袖子里的鐵勾,場間頓時寒氣森然。他冷笑道:“江湖上皆知黑白夫婦做的是殺人生意,陸家會不知道?”
黑子清恍然大悟,又問道:“真要動手?”
本名白無常的掌柜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莫名其妙說了句:“閻王讓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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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逸安一行人在臨近天山時,便得到了另天下道門震驚的李三清仙逝大蓮花峰的消息。宋家年輕宗主自然也是深受震動,離金山寺佛道之辯一別不過一旬時間,宋逸安猶記得當(dāng)初那位仙人還活蹦亂跳的,怎么突然就仙逝了呢?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由武當(dāng)山傳來的消息也越來越多,讓本來以為李三清是飛升成仙的宋逸安徹底死心。直到武當(dāng)山公布了另一道驚人消息——宋宇軒接任掌門之位,宋逸安才真正接受了這位天下第一武道宗師,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本來人生老病死就是自然規(guī)律,可這位的死卻非比尋常。且不說他可是被世人稱為比肩仙人,在百歲高齡還創(chuàng)立了可稱化腐朽為神奇的太極拳法。單單他死后帶來的一系列波動,就足以讓大明朝廷與江湖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宋逸安不由想起了羊角先生的推測,頓時感到一股毛骨悚然。若大明朝廷真有意收服江湖,以前還有李三清在那兒震著,可現(xiàn)在呢?越想越身體發(fā)寒的宋家年輕宗主趕緊收回思緒,一陣后怕,不敢再想下去。
馬車?yán)?,林空竹見世子殿下那般模樣,不知所云。綠魚還在那兒念叨著王依山去哪了,怎么還不回來。這時馬車外的宋三請示道:“稟告宗主,已經(jīng)距天山不足十里?!?p> 宋逸安掀開車簾,先看了一眼昏暗天色,又向前看去,此時那座擎天山峰可以映入眼簾,宋逸安沒見過什么大山,除了在一線江宛如驚鴻一瞥看的昆侖山外,就是眼前這座天山了。
“前面若是有旅店,晚上就住在那里,不急趕路?!彼我莅卜畔萝嚭熥伛R車,平靜說道。
宋三聞言默然,獨自一人馭馬而去。
在去往天山這區(qū)區(qū)十里的距離,中間還真有家酒館。宋三約莫是在一柱香后回來的,給宋逸安細細稟告了前方那家酒館的情況。酒館是座簡單竹樓,沒有店小二,只是一對兒夫婦在經(jīng)營。距宋三所猜,那掌柜的和老板娘應(yīng)該會些功夫,而且宋三看到了酒館后院有隱藏的血跡,酒館八成是家黑店。
宋逸安聽完宋三稟告,眉毛一挑,饒有興致。黑店他還從沒見過,這時宋家這位年輕宗主才發(fā)覺自己出來行走江湖這大半年,好像一直都在與一些大人物大勢力在打交道,除了半路上遇到的李枸杞與李三七外,還從沒有體會到原汁原味的江湖。
李枸杞與李三七。
宋逸安思緒開了小差,不覺笑了。當(dāng)初答應(yīng)李枸杞小姑娘離開西川,就接她一起去金山寺的??扇缃竦故亲约菏Ъs了。其實宋逸安本就沒打算接李枸杞,當(dāng)初去金山寺,他并不知道全程無驚無險,他是真怕帶了李枸杞,一但有危險,顧及不到小姑娘。一念及此,宋逸安無奈嘆口氣,心里發(fā)愁。日后再見李女俠,該怎么解釋才好呢。
見自家宗主在發(fā)呆,宋三以為是在猶豫要不要住店,便大著膽子說道:“黑店倒也不怕,宗主只要下令,宋三便可以處理?!?p> 宋逸安回神,先愣了一下,擺擺手笑道:“不用,黑店就黑店,本宗主這一路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還會怕這個?”
宋三會心一笑,拱手笑道:“是屬下多慮了?!?p> ……
黑店。
宋逸安看著飄搖的酒旗上的兩個字,心里覺得更加有趣了,繼續(xù)向前走去。夜色漸深,凡是有些常識的都不會挑這家店過夜。所以這時候酒館里沒有一個客人。
宋逸安下了馬車,剛走進酒館院子里,只聽屋內(nèi)先傳出來一道媚笑聲,又聽見一段細懦女子嗓音話語:“這位俊公子哥,是打尖還是住店?。俊?p> 宋逸安尋聲望去,一位半老徐娘,手拿一個酒壇子,正媚笑著向他走來。應(yīng)該就是宋三探查到的那位老板娘。
宋逸安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那老板娘來到他身前,自顧拿了三個空碗倒?jié)M酒,端起其中一碗遞向宋家年輕宗主,笑問道:“這酒可是奴家親手釀的,公子嘗一嘗?”
宋逸安左手按下老板娘舉碗的手,右手在后者腰間來回游走,一臉壞笑道:“不急喝酒?!?p> 老板娘扭動身子掙脫出去,嬌羞嗔道:“公子請自重,奴家可是有家室的人哦!”
林空竹只感覺這話聽著耳熟,直到宋逸安又說出那句“本公子就喜歡有家室的”才恍然大悟。心里不覺又是一股氣憤。
老板娘捂嘴笑個不停,趁勢又說起了喝酒:“這酒真是好東西,奴家不是自賣自夸,這方圓十里,還真沒有哪一家酒館比的上的。”
宋逸安這時拆臺道:“這方圓十里好像也只有老板娘您一家酒館吧?”
那老板娘臉上笑容更濃,故作羞愧得說道:“公子您真壞!”
宋逸安哈哈大笑,身子猛然前探,一把將前者攔在懷里,一邊用自己的下巴磨蹭著老板娘的肩膀說道:“更壞的老板娘您還沒見過呢!”
老板娘半推半就,媚笑說道:“公子別這樣,一會兒讓奴家丈夫看到了,肯定又要發(fā)火了?!?p> “哼!”在旁邊早已忍受不了的林空竹這時重哼一聲,她無處發(fā)泄,便拿起桌子上的一碗酒,非常豪氣的全部喝了下去。
酒一入肚,林空竹便感到渾身酥軟,然后意識逐漸模糊,昏睡了過去。
老板娘見狀神情有一瞬間尷尬,正不知說什么時,宋逸安不以為意說道:“不勝酒力就不要喝嘛,人家老板娘說酒好,肯定是讓本公子這樣懂酒的人喝的。老板娘,本公子說的對不對?”
老板娘牽強笑著點點頭,趕緊又將那只空碗倒?jié)M酒說道:“公子所言極是,今天這碗酒奴家權(quán)當(dāng)白送給公子,都是緣分?!?p> 宋逸安端起酒碗,自己先聞了聞,暗嘆一句“好酒”后,卻沒去喝。他別有深意笑了笑,轉(zhuǎn)頭看向老羅說道:“羅叔,要不你先?”
老羅倒也爽快,二話不說上來就是連干三碗。
這可把在一旁站著的老板娘看的是目瞪口呆,要知道那酒里的無味軟骨散能讓二品的小宗師武夫吃了都失去行動能力,單是那一碗酒,恐怕三四個大漢喝了都要睡上三天三夜不止,如今這背鐵錘的漢子連干三碗,老板娘真怕他暈死在這兒。
可老羅在喝完三碗酒后,一抹嘴,先打了個飽嗝,又說了一句讓老板娘差點吐血的話:“好酒啊,再來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