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的頭上纏了一圈白色的紗布，等厲懷仁給她收拾好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快半個時辰。阿離的眼皮已經(jīng)在打顫了，睫毛也是輕扇不停。厲懷仁見她實在是疲憊不堪，他笑了笑，而后收拾起濟(jì)世堂里的殘局來。
葉尋忍不住走近她，他低頭打量著阿離，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里布滿血絲，眼眶底下也是青黑一片。
“你昨晚就一直守著？”否則也不會是這個形容。
阿離點了點頭，咕噥道：“他的情況比較危急，不守著我不放心。其實……本來好好的，可是突然就不行了。”
阿離伏臺，昏昏欲睡。
葉尋本是不欲打擾她，只是他怕兇手還潛伏著，會危及她。
“阿離?！?p> 聽見葉尋的叫喚，阿離換了個方向望向他，卻不小心碰到了傷口，她瞇著眼睛，用手捂住額頭。
“對了，你一大早又來找我了？”
葉尋一番思慮，最后道：“你跟我走吧?！?p> “什么？”阿離現(xiàn)在的腦子還有點混沌，她沒反應(yīng)過來葉尋說了什么，但是在收拾東西的厲懷仁卻不由得停下動作。
他走到葉尋跟前，問道：“大人，你這是何意？”
葉尋也覺得自己唐突了，他偷偷瞄了阿離一眼，卻見她還是一臉迷茫，沒有特別的表示。葉尋嘆了一口氣，朝厲懷仁道：“實不相瞞，在下近日正在查一個案子，阿離姑娘之前可能看見犯人了，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跟在在下身邊比較好。”頓了頓，葉尋又道：“之前看見犯人面目的另一人已經(jīng)被滅口了。”
“這、這……”厲懷仁有些晃神，“被滅口了……”
葉尋見他似乎嚇得不輕，趕緊安撫道：“阿離姑娘只要跟在在下左右，在下定能護(hù)她周全，請先生不必太過憂心?！?p> 葉尋本以為，就算厲懷仁本來不同意自己帶走阿離，但是經(jīng)過這么一番厲害之后，肯定會同意的，可沒想到厲懷仁卻拒絕了他。
“這就不勞大人操心了。我們本分行事，不曾招人惹人，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至于大人所說的案子更是不曾沾染半分。阿離不能隨你走，好端端一個姑娘，跟在大人身邊成什么樣子。”
葉尋忍下心中的焦躁，好言勸道：“兇手殺人如麻，就怕他會濫殺無辜?！?p> “只是……”
厲懷仁猶豫起來，葉尋正等著他下決斷，阿離的聲音便傳來了，“我跟他走?！?p> 葉尋回頭，就見阿離已經(jīng)起身，她嘴角含著笑意，恢復(fù)了平日所見的笑意盈盈的模樣，再不見方才的疲憊失態(tài)。
“我怕死，我跟你走。”
她看著葉尋，認(rèn)真說道。
葉尋忍不住勾了勾唇，不過笑到一半，驚覺自己這個笑容很不適時宜，他壓下上揚(yáng)的嘴角，輕咳了幾聲。
而厲懷仁則是皺起了眉頭，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起來，“阿離，莫要沖動行事?！?p> 葉尋聽了，有些不悅。自己是真心想護(hù)阿離周全，這才使出這個法子的。雖然說，的確不合理法，有損阿離的清譽(yù)，但是她本人都不是很在意的樣子，這厲懷仁何以這般激動？還把阿離接受自己的好意說成沖動行事。
可是葉尋終究不好說什么，他動了動唇，什么話也沒說出來，只看向阿離，等著她的決定。
“先生莫要心急，等案子破了，我就能回來的?！卑㈦x把頭轉(zhuǎn)向葉尋，輕柔的問道：“對嗎？”
葉尋點頭，“這個自然?！?p> 厲懷仁見阿離堅持，長嘆一聲，拂了拂袖，“罷了?！?p> 阿離彎起雙眸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她看向葉尋，“什么時候動身?”
自己早上因為太過著急，基本都沒有打過招呼就出來了，大理寺肯定會有所影響的。想起大理寺里那一堆爛攤子，葉尋道：“越快越好?！?p> 阿離聽了，進(jìn)了后院，收拾起自己的包袱來。葉尋本來想勸她不用拿東西，什么自己都能給她置辦好，但是話到唇邊又給咽了下去。
沒過多久，阿離就出來了，她換過一身青綠色的衣裳。手里拿著她所要帶的東西——一個包袱加一把油紙傘。
她站在葉尋面前，說道：“好了?！?p> 葉尋點了點頭，剛要走，小小就跑出來抱住阿離，“姐姐你要去哪里？怎么不帶著小小一起？”聲音帶上了哭腔，她抓住阿離的裙擺，泫然欲泣。
阿離蹲下，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只是……去做客，很快就能回來了。你留在這里，不能總是吃糖，對牙齒不好?！?p> 小小只淚眼汪汪的看著她，一眨不眨的，也不說話，就定定看著阿離。
阿離一狠心，轉(zhuǎn)身不再看她，跟在葉尋身后走了。
葉尋牽著馬匹，和阿離并肩走著。葉尋偏頭看她，卻見她似乎興致不高，從濟(jì)世堂里出來后，一直神情低落，只顧低著頭走路，既不看葉尋，也不和他說話。
“剛才那個孩子，似乎并不是你的親妹妹。”
阿離呆愣了一會兒，才回道：“不是，撿來的?！?p> 葉尋不知如何答話了，他望了望四周，突然問道：“你怕嗎？”
“什么？”
“流言蜚語?！?p> 阿離一愣，而后搖頭，“不怕?！?p> 葉尋笑了笑，而后翻身上馬，他朝阿離伸手，微笑道：“上來?！?p> 阿離愣愣看他，沒有反應(yīng)。
葉尋也一直伸著手，沒有收回去，他解釋道：“太慢了，走著回去太陽都要下山了?！?p> 阿離也回了個微笑，而后把手放進(jìn)葉尋的掌心。葉尋五指一收，使力把阿離拉上馬背，放至自己跟前。她的手掌看著白皙，可掌心卻有薄繭，葉尋手里握著她的手掌，遲遲沒有放開。
阿離忍不住回頭看向他，目光有些不解。葉尋尷尬的別開眼，放開她的手。
他雙手環(huán)過阿離的腰身，控著韁繩。
葉尋低頭，在阿離的耳邊道：“坐穩(wěn)了?！?p> 話音剛落，馬匹便揚(yáng)蹄而去。不過此時街上開始熱鬧了起來，葉尋沒法策馬飛奔，不由得有些遺憾。
不過也正好，他也不需要太快了，此時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