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竹影劇烈搖晃了一下,懸在半空的竹枝,仿佛是在點頭,又似乎是在搖頭,最終垂著頭,貌似在征求意見。
葉慕抬頭,仔細看了看單婉晶。
無暇的臉上神采奕奕,眼眸中往外散發(fā)著一道光,光里摻雜著鋒芒,熱切。
瞬間,葉慕懂了,笑著點了點頭,將身側(cè)放著的劍遞了過去。
單婉晶很高興,雙手接過劍,握住有些普通的劍柄,白嫩的手往外輕輕一拔,一道白色劍光從劍鞘中射出,只是一小截劍身,似有凌絕之意直沖頂上,竹葉被著氣息沖擊得一陣翻動,好像又在表達著什么。
單婉晶很滿意。
這把劍,就是以擅長鑄造兵器著稱的東瀛派都沒有把握鑄造出來。
至少劍身的材料不是隨便就能找到的,沒有這種奇異材質(zhì),就不可能鑄造出這種神兵。
“要不,你換一把劍吧!”葉慕想到了一些事情,皺眉說道。
“不換”單婉晶回答得很干脆利落。
兩人都沒注意到一旁的傅君婥兩眼正在放著光,那是一種同樣甚至更為炙熱的渴望。
她不記得自己已經(jīng)有多久沒與人動過手,好像是第二次來到中原后,就沒有用劍殺過一個人,沒有好好戰(zhàn)斗上一場,九玄大法已經(jīng)突破到了第八重,弈劍之道隨著這段時間的靜心參悟,突飛猛進。
劍總要出鞘的。
劍總會出鞘的。
沒有人會連一把不會出鞘的劍,這是人的渴望,也是劍的渴望。
傅君婥眼中劍光更甚時。
“不太好吧?”
“沒事”
“那好吧?!?p> 竹子總是很謙卑,低著頭的竹葉一直是最好的佐證。
竹葉下。
葉慕已經(jīng)與單婉晶結(jié)束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對話,達成了某種統(tǒng)一。
單婉晶笑著臉,抱著劍,在葉慕面前扮作可愛狀,雖然極盡努力的樣子,但看起來還是很別扭,葉慕展顏真誠笑著,美人魚扮成兔子本來就是一件不容易實現(xiàn)的事。
如果只是一柄藏住鋒芒扮作飾品的寶劍,一旦變幻起來,理應(yīng)很是順暢,事實上也是如此。
就在單婉晶就要去玩自己的游戲的時候,旁邊一雙溫暖的手握了過來,迎面是一雙同樣溫和的眸子。
“一起去”
說話時,那雙溫和的眼睛又看了看葉慕。
聲音如風,依舊溫柔,溫柔中某些特質(zhì)已經(jīng)被喚醒,葉慕聽得明白,眼睛對上那道迎上來的目光,無比認真地看了片刻后,點頭。
“好”
聲音同樣輕,傳達著理解。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剝奪一個人所愛是一件殘忍的事情,限制一個人的個性也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所以。
他不想她委屈,她應(yīng)該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這樣才能開心。
……
江湖上的高手多是出身門派。
換句話說就是,沒有幫派背景的江湖人大多本領(lǐng)低微。
那名負責記錄江湖人身份信息的風雨樓成員,一時間犯了難,不知道該不該將這宋閥的二小姐給登記上去。
“哼”
某個很有姿色,也很有真本事的女子,在那里雙手抱著肩,特意仰著頭,看也不看旁邊犯難的人,目光對著高臺上那個看著就很孤清的男子。
徐子陵的目力本就是極好,在修煉過長生訣后,目力更是出奇地好,隔著十多丈距離,雖然不至于看到那張光澤無暇的俏臉上的毛孔,看到那似是示威的表情清晰得不會錯過每一個細節(jié)。
只是徐子陵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宋玉致對著自己身后的太陽這么看,不會覺得刺眼嗎?
他感知到宋玉致的武功,至少功力上算不上出色,在書院里有很多人都能達到她那個水平,也只是一般,不過落在這群江湖人當中,那絕對是一群小孩遇上了一個成年人,而且那個成年人還是拿了兵器的,這群江湖人,沒有任何勝算。
問題是,徐子陵剛知道宋玉致之所以出場是受了葉慕某種囑托,那樣以來,她還借著機會這么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
徐子陵搖了搖頭,覺得宋師道的這個妹妹的腦子不大好使。
“給她記上。”
隔著老遠的距離,徐子陵大聲地說道,那頭的風雨樓成員聞言,一直糾結(jié)的事情一下子有了抉擇,愁眉展開,臉上露出笑意,愉快地從旁邊拿過筆,開始記錄。
宋玉致自然不知道徐子陵心里對他的評價:武功稀松,腦子有問題。否則的話,指不定會做出什么反應(yīng)。
沒有否則。
見事情如了意,宋玉致小嘴輕抿,轉(zhuǎn)身又回到高臺。
之前她從高臺上飄落,吸引了周圍很多人的目光,由于突然,很多人并沒有看清楚她的姿態(tài),這次她運起輕功時,吸引了更多人的留意。
頭發(fā)有長短,見識也有長短,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但都對她展現(xiàn)出來的功夫側(cè)目相看,對她的姿容贊嘆不已。
“不知道徐公子你會不會下場做我的對手?”從小就在眾人的贊賞的目光下長大,宋玉致對那些目光視而不見,到了徐子陵身邊,輕輕說道。
一雙星辰般的眼睛閃閃發(fā)光,鼻子更是像被無形地抬高了許多,徐子陵輕笑,想了想,似是深思熟慮之后才得出答案:
“不會?!?p> 宋玉致嘴角翹起又垂下。
這兩個字真是讓人聽得生厭。
從上高臺到現(xiàn)在,她一直對著西方,頭都沒轉(zhuǎn)過,即使是與徐子陵說話,也仿佛看在西方的太空,眼中沒有放人,聽完她覺得討厭的那兩個字,依舊沒有轉(zhuǎn)換方向,腳下步子輕移,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往西方走,那里正對著臺階。
向著太陽的方向,無論在誰的眼中都是一件很光明的事情,心向光明,有美人的畫面更加唯美,徐子陵沒有轉(zhuǎn)頭看。
方才他并沒如何思量,他的那個姿勢不是在思考,而是在凝望,就在那頭,似乎是竹林邊上,常人在此處看不清楚的地方,出現(xiàn)了幾道他熟悉的身影。
所以他有了決斷。
這件事情已經(jīng)有人計算好了。
幾人走得不快,在地上拖著越來越長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