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哪里都是羅生門，真相沒有那么重要

　　　　“趙簡書，你還挺喜歡給別人起外號??？”老成不經(jīng)意地說著，眼睛沒有看趙簡書，而是盯著后面架子上的一排宣傳書架。“又不是我取的，這明明是……”“這個是你做的宣傳冊嗎？”趙簡書還沒說完，老成就打斷了?！笆堑?，有什么……”“太俗了”老成望著趙簡書，“太俗了，你知道什么叫做俗嗎？”趙簡書氣得捏緊了拳頭，一聲不吭地等著老成繼續(xù)說。

　　“你看出哪里有問題了嗎？”老成在趙簡書面前晃動著宣傳冊。“沒有看出任何問題”，趙簡書強行壓制住內(nèi)心的怒火。老成則擺出一副傷腦筋的樣子，搖了搖頭，取下眼鏡，用手揉了揉眼睛?！斑@做的什么東西，嗯？就這么點水平，平常就是這么干活的？”

　　“從我來之前，一直是這么干的，也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而且……”沒等趙簡書說完，老成打斷了說話：“從前的我不管，我也管不著，這個東西，我現(xiàn)在拿在手上的這個東西，是你做的吧，這個是事實吧，你看一下，做的是什么東西，太難看了，簡直?！?p>　　按照以往，趙簡書脾氣肯定就竄上了來，這次，大概是受了趙翰書的影響，想要挑戰(zhàn)一下自己的極限，便抑制內(nèi)心的翻騰滾燙的怒火，問：“那您說有什么地方需要改進？”似乎早就預料到趙簡書會這么說，老成立馬由嫌棄轉(zhuǎn)為惱怒：“這點小事你還要問我？公司發(fā)你們工資是干什么的，讓你們吃白飯嗎？麻煩你動一下腦子，別整天什么事都不操心，都要我親力親為，我也很想幫你，但是我很忙的，沒那么多時間?！?p>　　說完，老成立馬轉(zhuǎn)身，但又停了下來。趙簡書意識到，這是老成在給時間讓自己上前去挽留他。然而，此時自己并沒有任何心情和老成再多說一句話，于是趙簡書也背過身去，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起茶來。

　　果然，這一舉動把老成刺激得不行。“趙簡書，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崩铣蓻]有回頭，說完徑直朝自己辦公室里走去。趙簡書放下茶杯，接著是旁邊易青青和老部下裝模作樣的嘆氣惋惜，暗罵一聲之后，趙簡書不急不忙地走了過去。

　　走進辦公室后，老成也沒看趙簡書，一面看電腦，一面一個字一個字地敲著鍵盤。好半天，也沒說話，趙簡書不賴煩了，“總監(jiān)，您找我有什么事嗎？”老成“嗯”了一聲之后，又是半天不說話。不說算了，咱就這么耗著，讓我在這里站一天都可以，就怕我惡心不死你。想著，趙簡書沒事人一樣，四處打量著老成的辦公室。一會兒看看旁邊的綠植，一會兒看看窗外的景色和來來往往的人。

　　老成拉開抽屜，將一疊紙遞給趙簡書?！澳憧纯催@個?！壁w簡書不解地接過那一堆紙，這堆紙和平時街上大媽們發(fā)的傳單差不多。把這個給我干什么，難不成故意找我茬，讓我出去發(fā)傳單？要是這樣，姑奶奶我分分鐘炒你魷魚。

　　正想著，老成開了口：“你看看人家怎么做的，我現(xiàn)在也不強求你能做出很好的效果，你盡量模仿熟悉下來，能達到這個水平最好了?！边@個水平，是讓我退步嗎？這做出來還不亮瞎別人的眼睛，這才叫低俗不堪，low到極致了吧。想了想，趙簡書也沒說什么，拿著那一疊紙出去了。

　　一個星期之后，樣品做出來了。趙簡書拿著做出來的宣傳單，十分不踏實：這是故意要我做出這樣的鬼東西，然后好找借口讓我辭職吧。管他呢，他要是以這個為借口，我絕對不會一個人扛著，參與這件事的人一個也休想跑。

　　一不小心，宣傳冊掉了一張，正好被事務組的小k踩了一腳過去；“哎呀我去，怎么外面發(fā)的一些垃圾，都帶到公司內(nèi)部了?！毙發(fā)現(xiàn)了趙簡書反應的異常，撿起宣傳單一看，便笑了笑，“這個是新完成宣傳冊是吧，哎呀，我就說，怎么看著跟以前不一樣呢。”

　　“是啊，這個是老成親自操刀設計的新版宣傳冊，你手里的那張，是其中的宣傳單之一，覺得怎么樣呢？”“屎一樣?！闭f完，小K又折過身改口，“其實，看習慣了也挺好的，挺好挺好的?！边@就是傳說中的嘴上說好，身體卻是很誠實吧。

　　想著，趙簡書走進老成的辦公室，將樣品遞過去?！澳憧?，這個就很不錯嘛，看來你還是有改進的?！闭f完，笑著看向趙簡書。趙簡書半天沒有說話，好久才遲疑地說：“有時候大眾的眼光會很奇特的，你覺得好的東西，別人可能就是欣賞不來?！?p>　　老成立馬陰沉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對趙簡書說：“你去把經(jīng)理和老馬、易青青叫過來。”剛把話說完，這三人連走帶跑地進了老成的辦公室?！斑@個是我讓趙簡書改良過后的宣傳冊子，你們看一下，發(fā)表一下你們的看法吧?！?p>　　三人臉上的表情，立馬從一臉懵逼變成了欣賞不已的驚嘆，“這個很不錯呢！”“總監(jiān)果然見多識廣，做出來的東西果然不一樣，一看就高端大氣上檔次！”“而且做這個的成本也比以前低，做出來的效果比以前好，果然是一舉多得呢！”三人你一眼我一句地說著，偶爾還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完全沒有看到旁邊趙簡書一臉的難以置信。

　　在老成他們一致滿意通過了此次的宣傳方案改良之后，趙簡書無話可說。行吧，既然你們都這么說，那就這么做吧，反正現(xiàn)在的這個宣傳單反而比以前更省事，確實是一舉多得，我也輕松自在。從宣傳單開始，趙簡書的一切宣傳設計，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總歸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一個月之后，市場部那邊紛紛來了投訴，各種譏諷嘲笑，強烈排斥新版的宣傳冊。按照這樣的趨勢，再不改回去，遲早要傳到老板耳中，到那時，事情就不好辦了。趙簡書猜測了各種可能的后果，但是萬萬沒有想到老板竟然把自己叫過去訓斥了一通。

　　此時為自己作證明的人大概為零吧，趙簡書有苦說不出，又百口莫辯，只好忍著聽完訓斥，灰溜溜地出來。剛到座位上沒多久，被老成喊了過去。老成臉色不好看，估計是私下的時候被罵了一通吧。但是因為自己被罵而拉我下水，是不是太低劣了一點，至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的主張啊。趙簡書心里亂糟糟的。

　　“這個按道理是要扣你工資的”，說完，趙簡書抬起頭，用質(zhì)疑的眼神直直看著老成，“但是我這次就不追求你的責任了，接下來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別再給我出什么岔子了?！壁w簡書說：“那市場部那邊怎么辦，在新的方案出來之前，這中間沒有可以暫時代替的方案了。”“這個你自己解決，別問我?！闭f完，便直接讓趙簡書出去。

　　走出辦公室后，趙簡書將情況反饋給了另外三人。然而，除了經(jīng)理之外，兩個人的反應才讓人的三觀得到再次刷新?！斑@個跟我們沒有關(guān)系，你又不跟我們溝通宣傳的事情，出了事情別把我們扯進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這倒是繼承了老成的優(yōu)良作風，果然不愧為老成的得力干將。

　　“我們前期賣力地為你尋找參考方案，還讓老成親自指導你，我們費了不少精力在里邊，但是你現(xiàn)在做的，確實與我們預想的方案還差得很遠。我們之前的努力工作都白做了，全部被你攪黃了?！甭犞犞?，趙簡書一陣頭皮發(fā)脹。

　　既然如此，趙簡書也破罐子破摔，直接跟市場部那邊總監(jiān)約了個時間，讓老成、老馬和易青青也參加新方案討論。然而事情朝著更加莫名其妙的方向發(fā)展：當老成拿出另一張宣傳冊給市場部總監(jiān)的時候，本以為這次會議估計得談崩，想不到那邊市場部總監(jiān)居然同意了這次的修改方案。

　　市場部當初到底是為什么反對那版宣傳冊呢？現(xiàn)在老成拿在手里的宣傳冊，和之前老成給自己的宣傳冊，難道不是一個性質(zhì)的東西嗎？怎么那個就是丟人現(xiàn)眼，現(xiàn)在這個就是耳目一新的感覺。趙簡書推測：可能，這壓根與宣傳冊本身沒什么關(guān)系的緣故吧。想了許久，趙簡書暗暗嘆著氣，這老成平時“撩”的“妹”還真不少啊。

　　有一個星期之后，趙簡書毫無阻礙地再次完成新的宣傳設計。這次沒等老成喊話，幾個人便圍在一起，拿著宣傳冊評價起來，“嗯—，這次確實又比以前改進了不少?！薄邦伾雌饋砀谢盍?。”“確實更偏向客戶喜好的風格?！壁w簡書沒有參與這次談話，清點著這一大摞大紅加大藍色的宣傳單，并將其交給市場部。

　　趙簡書的日常工作，就這樣被一種更令人乏味的新方式取代。通過這一事件，老成也完成了辦公室的大一統(tǒng)工程。正如他所說的：這個部門，正朝著高度統(tǒng)一、高度團結(jié)、高度高效的方向發(fā)展，這是好事情。嗯，是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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