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魔咒
黑暗已籠罩大地，一片漆黑。
高漸飛長身而立，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感覺到一股迫人的壓力，而這個壓力豈非正是出自于面前這位一身紫色貂裘大衣的大鏢局二當家卓東來。
他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司馬超群的武學造詣已是極其可怕，十六歲道，至今為止大小三十二戰(zhàn)，從未有敗過。這位大鏢局的二當家平生以來似乎極少和人決斗甚至交手，可他卻可以斷定這人的武學造詣似乎并不遜色于威望如日方中的司馬超群，或許這人的實力比起司馬超群還要可怕。
卓東來冷冷盯著高漸飛，他并沒有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吳婉，淡淡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想殺你?！?p> 高漸飛點頭，他淡然笑道：“我知道，當我第一次在這間客棧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感覺出了你身上的殺機。我這個人對其他的事情不敏感，但對這件事卻是敏感的要命。”
卓東來冷冷道：“是的，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準備要殺你了，只可惜司馬并不允許我這樣做，因此你才可以平平安安的活到現(xiàn)在?！?p> 高漸飛搖了搖頭，而后點了點頭，他老實道：“原本我不知道，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
卓東來的神色已經(jīng)沒有一丁點變化，他似乎也已經(jīng)被吳婉傳染一樣，或許應當說吳婉是被他的冷靜傳染了，才會在面對高漸飛說出那種本是不應當由女人說出話語的時候可以面色如常。
卓東來道：“司馬希望和你進行一場公平公正的決斗，因此任何人破壞這次決斗公平的人，他都不會給面子，即使是我或吳婉也一樣?！?p> 高漸飛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望著卓東來。他不笨，自然是知道卓東來的話并沒有說完。
卓東來道：“同樣無論我還是吳婉都清楚這場決斗絕對不會公平的，即便是我、大鏢局不插手這件事情，這場決斗也絕對不會公平，這一點不但我知道，司馬也一定知道，可他卻不在乎。”他說道這里，眼中已經(jīng)流露出一點無奈但有佩服的神色，他淡淡道：“司馬是英雄好漢，在他看來對自己可以不公平一點，但至少這次決斗至少對你來說是公平的?！?p> 高漸飛望著卓東來，他心里不能不認同卓東來的，因為卓東來說得豈非正是實話？至少卓東來后面一句話是實話——司馬超群的確是一位英雄，倘若司馬超群真是一名奸詐小人，那或許他在走進長安還沒有進入大鏢局提出決斗的事情之前他就已經(jīng)死了。
這一點他是相信的，雖然想殺他并不簡單，但對于司馬超群、卓東來這種有權有勢而且又極其聰明的人來說，這并不算困難。
他深吸了口氣，望著卓東來，望著面前這個他一點也不了解，甚至看見就自然而然生出一種莫名敬畏的人，他道：“為什么不公平，你為什么認為這次決戰(zhàn)你、吳婉不插手也不會公平，難道是因為我手中的劍？”
卓東來笑了笑，他的笑容一向是很溫和的，不過現(xiàn)在卻很冰冷，他冷冷望著高漸飛道：“一名劍客無論有什么樣的劍，無論用什么樣的劍進行決斗，那都是公平的，我說得不公平自然并非是因為你的劍，即便你的劍真是蕭大師的淚痕劍，這場決斗也是公平的，可惜你是朱猛的人，你是朱猛的好朋友好兄弟。”
高漸飛沒有否認，他也知道自己是無法否認，長安上下只要卓東來想要調(diào)查一個人，兩三個時辰內(nèi)就可以知道那人的一切，何況他豈非正是從洛陽雄獅堂而來？
他望著卓東來道：“因為我的身份？”
卓東來冷冷一笑：“你就算是朱猛要找司馬超群決斗，那也沒有一丁點關系，只可惜我懷疑你并非是真正要來找司馬決斗的，雖然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你應當不是要與司馬決斗的。”
他說完這句話便沒有看高漸飛一眼，而是彎下腰扶起吳婉，這才望著高漸飛，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非常感激的笑容。
望著這一道笑容的瞬間，高漸飛甚至都認為自己出錯了，可事實上呢？他沒有出錯，他一點也沒有出錯。卓東來的確是笑了，而且是非常感激的笑容。
他微笑望著高漸飛，一字一句慢慢道：“我實在應當感謝你，原本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對付吳婉，現(xiàn)在我根本不用考慮了，司馬有這樣的妻子，實在不應當不說幸運?！彼f完這句話就準備，從窗戶前飄走。
不過卓東來還沒有走，因為高漸飛提前一步攔住了他。
高漸飛已經(jīng)站在窗戶前，他望著近在咫尺的卓東來，他冷冷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為什么會認為我不是來和司馬交手的？”
卓東來冷冷一笑，他回答了這個問題，說了四個字：“木雞、韓章?！彼f完就走了。
木雞是什么人？韓章是什么人？
他和朱猛的關系非常好，他是朱猛的兄弟，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木雞是一位極其可怕的殺手，而韓章呢？韓章是朱猛手下四員大將之一。
武林之中可以請得動木雞的人不多，朱猛可以請得動木雞正是因為木雞欠朱猛一條命。而韓章呢？韓章這時候來到長安豈非也是有大事嗎？
高漸飛筆直站立，他望著早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中的卓東來、吳婉。他的手在顫抖，他的身上已經(jīng)留下了冷汗，他一向是一個冷靜而從容的人，可剛才在面對卓東來的時候，他忽然生出一種錯覺，他身上的秘密似乎全部都已經(jīng)被這個人看穿了。
卓東來是不是真已經(jīng)看穿了一切呢？計劃是不是真已經(jīng)失敗了呢？高漸飛不知道，他只希望計劃沒有被看穿，計劃沒有真正的失敗。
四天，還有四天。
高漸飛抬頭望著天空那一望無際的黑暗，他希望黑暗之后不是黑暗，而是陽光。
只不過他也不知道黑暗之后是什么，這一次他面對的對手似乎比以前任何一次面對的對手還可怕，似乎比他的好兄弟朱猛還要可怕厲害得多。
吳婉、高漸飛的對話，卓東來與高漸飛的對話，似乎沒有其他人知道了，但事實上還有兩個人知道這些事情，這個人自然不是別人，而是剛剛從一品居出來的上官小仙、楚風。
上官小仙原本是想回府的，她甚至已經(jīng)琢磨如何帶楚風回家做客，不過楚風帶她來到了這里，聽到了一番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的話語。
夜色已深，天上并沒有星月，街道只有些許燈火照亮，看上去到處都是黑暗。
上官小仙和楚風就走在街道上，向著上官府邸走去。
上官小仙微笑望著楚風道：“看來一直以來我都太小看了司馬超群的那位夫人了，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那個女人除了吃醋就沒有什么其他的本事了，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的心機智慧也不差，而且竟然愿意為司馬超群做出如此大的犧牲，現(xiàn)在我都有些佩服那個女人了。”
楚風微微一笑，他回頭瞥了身邊的女人一眼，道：“我看你是想問我是不是知道蕭大師的那柄劍，那柄淚痕劍吧！或許你還想知道我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高漸飛身后那把被麻布包裹住的劍是不是淚痕劍?！?p> 上官小仙笑得更愉快了，她拉了一下楚風的衣袖，腳步微緩了一下，望著楚風道：“你是不是會告訴我呢？”
楚風沒有遲疑，他非常自然而然的抓住上官小仙那原本松開了他衣袖的手，淡淡道：“上官幫主既然開口詢問了，那區(qū)區(qū)一個楚風又如何敢不回答呢？”
上官小仙笑靨如花，她也沒有忸怩，反而正大光明的靠在了楚風的肩膀上。
面對這一幕楚風只能無奈笑了笑，他是知道這個女人的性子的，因此也沒有拒絕，只是又降慢了腳步，他道：“高漸飛身上那柄劍是不是淚痕劍我不知道，不過對于淚痕劍我卻知道一二?！?p> 上官小仙沒有說話，他只是半靠著這個男人的肩膀，慢慢走著。
楚風平靜道：“江湖上有公認最霸道最可怕的七種武器，其中一種叫離別鉤！而造就離別勾這種奇異兵器的人正是昔年有名的鑄劍大師邵空子，而蕭大師正是邵空子的師傅?！?p> 上官小仙笑了起來，他眨著眼睛望著楚風道：“現(xiàn)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么吳婉會因為淚痕劍而愿意做出每個女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楚風搖了搖頭道：“邵空子的鑄劍技藝都是傳自于蕭大師，但你應當明白一個人的鑄劍之術即使再高明也不可能鑄造出的每一把兵器都是神兵利器，不過淚痕劍的確算得上是一把神兵利器，而是是一把非常奇異的神兵利器?！?p> “怎么奇異？”
“據(jù)大智大通所說，這把寶劍出爐的時候蕭大師就忍不住流淚了，因此這把寶劍劍身留下了一道淚痕?！?p> “為什么流淚？”
“因為蕭大師預料到他唯一的子嗣未來將會死在這柄寶劍之下。”
剛才上官小仙也曾聽吳婉說起過淚痕劍，不過答案卻和楚風說得完全不同，因此上官小仙臉上的笑容也忍不住呆滯住了，她偏著頭望著楚風道：“既然如此，那這柄淚痕劍也只能算是神兵利器，可為什么卓東來、吳婉都認為這柄劍有著非?？膳碌耐Γ阋託⑺廊魏我粋€人呢？”
楚風搖了搖頭，他淡淡道：“或許是因為這件事實在太遙遠了，因此在江湖上以訛傳訛，最終傳出得話和事實已經(jīng)有了偏差，或許是因為有人故意欺騙了卓東來，但這一點卻沒有法子知道了?！?p> 上官小仙也點了點頭，古往今來這種事情實在不少，她沉吟了一下，忽然開口道：“你說蕭大師唯一的獨子，那現(xiàn)在蕭大師的那獨子是不是已經(jīng)死在了這柄劍下？”
楚風搖頭，他道：“還沒有?！?p> 上官小仙的眼睛更亮了，他問：“他是誰？”
楚風說了三個字，上官小仙幾乎都要跳了起來，但一瞬間仿佛被施加的定身術一樣立在原地。
楚風說了三個字——蕭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