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迷霧重重
“秋心如海復(fù)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漠漠郁金香在臂,亭亭古玉佩當(dāng)腰。”
剛上二樓,一道甜美的聲音便從珠簾背后傳來,隱隱帶著一絲凄然的嘆惋,使人不禁生出憐惜之意。
“姑娘,有何愁怨?”一道如沐春風(fēng)的渾厚聲音響起,張逸驚訝轉(zhuǎn)頭看了身旁的黑衣勁裝男子一眼。
“小女子憂心忡忡,宛如江潮拍岸,悲涼的心情,像潮水般涌上心頭……!”珠簾后的面紗佳人側(cè)身盯著楓凌,美目微微一顫。
“這股氣息,好熟悉!”
楓凌微微挑眉,心頭暗暗猜忌,這女子究竟是何許人也。
不料,突然一陣弦音騰空而起,飄忽不定,蜿蜒曲折,婉轉(zhuǎn)流連。
沖上妙音閣頂,飄向九幽腳下,忽而高亢急促,忽而余音繞梁。
那是熟悉的古箏音。
它優(yōu)柔飄渺,欲發(fā)欲收,回轉(zhuǎn)之際卻突然變得鏗鏘有力、抑揚(yáng)頓挫。
它蕩氣回腸,三日不絕,滲透每一個毛孔,流進(jìn)人的心田。
“秋風(fēng)掃落葉,親人已經(jīng)故亡,那白玉一樣的靈魂,欲要飄向何方啊?”女子身未動、只探手出珠簾,遙指窗外。
“哇,好香啊——!”手腕上帶著一束郁金香,悄然間散發(fā)出微醉清香,十幾道靈魂在清香里悠然悸動。
“妙霜姑娘,可以開始了!”
二十三位妙齡女子前方,美婦人掃過身旁的八人后,轉(zhuǎn)頭語氣溫和地出言提醒。
“嗯,好~!徐娘?!?p> 珠簾后的俏麗佳人朱唇輕啟,向徐娘子點頭回應(yīng),接著挑眉望向情緒各異的幾人。
“七人頭上長了草,猜一字?打斷念頭,猜一字?”甜美動聽的聲音自櫻桃小嘴中緩緩?fù)鲁觥?p> “請諸位,將自己的答案寫在紙上?!泵钶媲扇灰恍Γ瑤е鴰酌铨g女子給眾人分發(fā)了筆墨紙硯。靜待幾人寫好才整理送去。
“答案是:花,答案是:心!”
接過幾人的字帖,女子淡淡一掃,宣布了結(jié)果,之后在妙萱身旁附耳說了些什么。
“花……心?。俊?p> 張逸身體微微一顫,死死皺著眉頭自言自語,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瞳孔中盡是茫然費(fèi)解。
“難道,他有問題?”
楓凌察覺到了張逸的異常,不由得心生疑慮,暗道:“莫非,孫家變故,他知道內(nèi)情?亦或是,他便是幕后參與者?”
舉一反三,對楓凌來說,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兒??陀^公正地辨析,不會為了私情而影響結(jié)果。
哪怕張逸給楓凌留下的印象很不錯,但在面臨牽扯人命的嫌疑時,他照樣會算進(jìn)去。
自見著孫玉泱開始,這一路走來,楓凌都看似沉默,實則在靜靜思考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孫云山死于非命!
“唉!”楓凌嘆息一聲,暗道:具體情況還有待自己暗中前去調(diào)查,相信以自己如今的修為,出入這孫府跟逛自家后花園沒啥區(qū)別。
“答錯者與白卷者直接淘汰,對一題者可留下繼續(xù)。”
就在楓凌幾人神游之時,妙萱上前公布了要淘汰五人的名單。
緊接著,她與徐娘子對視一眼,后者當(dāng)即會意,微微點頭。
“雖然很遺憾,但并不白來!我妙音閣立刻安排酒宴,以五名精通音律的才女撫琴祝酒,還請五位到樓下靜心等候!”
“卻之不恭,我等在此先謝過徐娘子。走,哥幾個下樓喝酒去!”
幾人抱拳拜謝,轉(zhuǎn)身結(jié)伴下樓,雖郁郁寡歡,但一想到自己等人是如何進(jìn)得決賽的,心下也就釋懷了。
自己鉆了空子,還能得到如此款待,能得幾位秀麗佳人陪酒,這已是心滿意足了。
“現(xiàn)在進(jìn)入最后的猜題時刻,規(guī)則如下:
猜對雙題的人,在不違背道義的情況下,必須得答應(yīng)妙霜姑娘三個條件,反之,妙霜姑娘答應(yīng)你們?nèi)齻€條件!”
“三位,可有爭議?”
待目送那五人下樓后,徐娘子轉(zhuǎn)頭望向楓凌、張逸以及王鐵柱。
“這規(guī)則,怪是怪了點,但俺無所謂!”
“區(qū)區(qū)小事,無妨!”
王鐵柱撓頭憨厚一笑,張逸擺手溫和出言,二人皆是正面答復(fù)。
“開始吧——!”
只嘆楓凌做得更絕,不可耐地開口催促之下,鄭重等候出題。
楓凌卻有急事兒要處理,在“日月同輝”那一刻產(chǎn)生的急事兒。
“好~!那我們繼續(xù)?!?p> 徐娘子朝幾人露出一絲笑容,轉(zhuǎn)身向珠簾后的倩影頷首示意。
妙霜會意后,再次輕啟朱唇:“一夜又一夜,猜一字?一邊是紅,一邊是綠;一邊怕風(fēng),一邊怕雨,猜一字?”
“嘶!”
三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且這難度增加了可不是一星半點??!
王鐵柱與張逸面面相覷,顯然是因為發(fā)愁如何解答這題而驚駭出聲,然楓凌的情況卻與二人不同。
因為,楓凌的驚駭來源于,他解答出了這道問題后的那個答案!
一盞茶過去了,三人各有各的心思,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拿起毛筆,洋洋灑灑地書寫起了大字。
“好了,有勞妙萱姑娘!”
楓凌三人同時落筆,支會了妙萱一聲兒,遞交了手中字帖。
“答案是:多,答案是:秋!”看過手中三份兒紙張,妙霜宣布答案后,再次對妙萱附耳述說。
“花心多秋!”楓凌小聲開口,喃喃自語,以至于就連離他最近的張逸都未能察覺到。
多秋便是代指“多事之秋”,起初猜測的一個“豪”字,便已經(jīng)在暗中提醒有心人,這次猜燈謎說的是豪門之事,如今又稱“親人辭世、亡魂無歸”種種跡象表明,這說的便是城主府孫家!
楓凌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道念頭,最后幽幽一嘆道:“這女子究竟是何人?”
“恭喜楓凌!以答對三題的成績,獲得本次決賽的冠軍?!泵钶婵觳缴系綏髁韪埃?dāng)著張逸幾人的面,將手中的一張聯(lián)名金卡遞給了他。
這時,張逸與王鐵柱才回過神兒來,二人也一同上前道喜,張逸對錢財已無太大念想,倒是王鐵柱雙眼熾熱、露出一臉羨慕之色。
“恭喜,楓少俠成為我妙音閣的重量級貴賓!”徐娘子也笑容滿面地上前賀喜,說著,便遞出了手中的紫金色貴賓卡。
“嘶——!恭喜賢弟了!”
張逸無法淡定地倒吸一口涼氣,再也把持不住內(nèi)心的異樣,望著楓凌一臉羨慕地開口恭賀。
“恭喜~!”
王鐵柱雖然很是不解,且根本不知道紫金貴賓卡有啥用處,但不妨礙他上前跟著幾人做做樣子。
“多謝二位!多謝張逸大哥、王兄弟!”
楓凌抱拳微微一笑,很是大方地挑眉接過兩張價值不菲的純金卡片。
“還好之前,沒太過深交!”
看著點頭轉(zhuǎn)身的張逸,楓凌心中一動。
他稱呼張逸“大哥”時,盡將帶上姓名,一來出于客套,二來又何嘗不是保持一種適當(dāng)疏遠(yuǎn)的關(guān)系。
表里不一,心口不一!
這就是楓凌在張逸見著自己獲得紫金卡、上前恭賀轉(zhuǎn)身的瞬間,從他陰翳的目光中捕捉到的一絲負(fù)面情緒。
“讓我來看看,有何奇特之處?”待徐娘子和妙萱二人點頭離開,楓凌才仔細(xì)把玩兒手中之物。
“鬼神之力竟然無法探測出這材質(zhì)的特性?”楓凌微微一愣,皺眉看著手中那張正面刻著“妙音閣”、反面刻著“S”的紫金貴賓卡。
“少城主,您兩次都是對錯各半,既不需承諾條件、也不用允諾條件!”徐娘子恭敬地向張逸行了一禮,按規(guī)則宣布了附帶條件。
“哼!若非看在你是少城主的份兒上,老娘早就將你攆出去了,豈會與你浪費(fèi)口舌!”
見張逸一臉陰沉地淡然點頭,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徐娘子不由得心下微怒,腹誹不已。
“王鐵柱,你只有前一次對了一題,后一次全錯,按規(guī)定,你將有三個有效條件可以向妙霜姑娘或者我妙音閣提出!”壓制下怒火,徐娘子微笑著看向憨厚可掬的王鐵柱。
可以說,這王鐵柱給她帶來的驚訝才是最多的。
根據(jù)妙音閣掌握的情報來看,這王鐵柱家境貧寒,家中也就只有一位被疾病纏身的八十歲老母親。
如此情況,哪怕王鐵柱為人吃苦耐勞,四處奔波賺錢,也是入不敷出。
至于入室讀書,于他而言,更是成了一種如夢般的遙遠(yuǎn)奢望。
可就是這樣一個“大老粗”,竟然單槍匹馬地殺進(jìn)了猜燈謎大賽的總決賽!
“嘿嘿,俺也沒太多要求,只求妙音閣能派出壓軸的佳人治好我母親的病,也好讓她老人家安享一個健康的晚年!”
王鐵柱表面大大咧咧,可眼眶里的淚花卻是不爭氣地打起轉(zhuǎn)兒。
哪怕他極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照樣紅了眼眶、濕了眉目。
“百善孝為先!此人孝心可嘉,難能可貴!”楓凌心頭贊嘆。
旋即,他黯然神傷、凄然念叨:“只可惜,我既不知父母姓甚名誰,也不明身在何方、死歸何處。這賊老天,無論前世今生,竟連一絲盡孝的機(jī)會都不肯給我……”
念及此處,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道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
楓凌似有所悟,心頭微暖地念叨一句:“對??!我還有一位慈祥的……師父?。 ?p> 念頭通達(dá)后,楓凌心頭的一顆死結(jié)終于悄然無聲地解開了,以至于身心都變得異常的舒暢。
“這……恐怕有些難辦!”
徐娘子聽聞王鐵柱這般說,心頭又是一陣驚訝,他如何得知我妙音閣心法有度化貧清疾苦之效?
“還請徐娘子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兒上,能遣人前往,救人一命,也算是一件無量功德!”
見王鐵柱垂頭喪氣,樣子很是頹廢,楓凌忍不住上前拱手求情。
“唉……楓少俠,有所不知!”
“前些日,我們妙音分閣的主琴師已被臨時調(diào)走,現(xiàn)在這位姑娘與我乃是投緣姐妹關(guān)系,她的琴音雖不遜色于主琴師,但能否治病,我也不是很清楚!”
聽聞,徐娘子無奈一嘆,楓凌與張逸露出了然的神情,而王鐵柱卻更加焉兒了。
幾人卻是下意識地忽略了一個重要信息——妙音分閣!
“不如……”
正當(dāng)楓凌準(zhǔn)備自告奮勇、向王鐵柱說“我去治”時,一道甜美女聲自珠簾之后的俏麗佳人口中傳來。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血洗山河、草掩白骸,至死心如鐵。
不怕塵淹灰,丹心映青冥!
待紅樓碧水重入畫,喚纖纖月,空谷清音、桃花水。卻總是雨打風(fēng)吹,流云散。此情可嘆!”
“徐娘,我能治,心里心外都行。這事兒……我接下了!”
聞言,幾人皆是心頭一喜,張逸眼露精光地看了王鐵柱一眼,楓凌也將到嘴邊兒的話咽了回去。
“忽!”徐娘子松了一口氣。
剛剛她可是圍繞著“自己要不要違背承諾,再次主琴為人看病”這一主題,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爭。
權(quán)圣賢
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