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炎已經(jīng)沒有精力思考那對現(xiàn)于天空的眼眸,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因為他現(xiàn)在很疼,火辣辣的疼,必須死命夾著要害部位才能稍稍緩解,他竭盡全力不讓表情因疼痛變得猙獰,然而額間掛起的飽滿汗珠與漲紅面龐,清清楚楚的告訴別人,自己現(xiàn)在疼得要命。
漫山遍野的江湖好漢看著刀君首徒想揉又不敢揉的樣子,想笑卻不敢笑,黃沙刀君可在旁邊站著呢,指不定笑出聲的后果就是要挨一刀狠的,所以只能使勁憋著,在心中暗喜。
看著段平生“趾高氣昂”的樣子,黃炎怒從心來,要不是沙莫笑及時出手,恐怕自己的命根子就要不保!他咬牙切齒的看著段平生,而段平生也在看著他,不僅看著,還裝出一副被逼無奈的樣子說道:“抱歉了黃兄,實在因為你的刀法太強(qiáng),本王無計可施,就只能拿腳踹了?!?p> “你……卑鄙無恥!”黃炎怒不可遏,眼神怨憤。
那邊的酒丐用牙齒咬開酒瓶瓶塞,噗的一下吐到遠(yuǎn)處,搖頭晃腦道:“此言差矣,在老叫花的眼里,你們就是倆小打小鬧的屁大點孩子,小孩子打架還談什么無不無恥的?我說黃炎,向你師傅學(xué)著點,他這些年屢屢挑戰(zhàn)中原高手,也不是回回旗開得勝,但沒見他輸了就胡攪蠻纏?。俊?p> 黃炎沒辦法和酒丐理論,只好咽下這口氣,而這邊段平生又說話了:“要是黃兄身體有恙,你和我這位黑塔兄弟的比試就暫且叫停吧,免得你輸了又說我們勝之不武。”
“誰身體有恙了?”
黃炎怒叫著站起身來,扯到痛處又立馬縮了回去,看著段平生等人臉上的盎然笑意,氣怒道:“要是勝之不武,也應(yīng)該是我說才對!剛才輸給你只是意外,要不然咱們再來過?”
段平生擺擺手:“天色不早了,要是黃兄沒有意見,就直接和吳黑塔過招吧,要是你還想找本王討教,日后有的是機(jī)會!黑塔,上吧,試試這位刀君高徒到底有幾斤幾兩?”
黃沙刀君自始至終都沒有阻止黃炎一步步落入段平生的圈套,他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吳黑塔有幾分火候,至于今日結(jié)下的仇怨,有的是時間解決。
被在場所有武林高手死死盯著,黃炎猶如一只被趕上架的鴨子,手拿長刀走到了距離吳黑塔十步的距離,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痛處隨著時間稍有緩解,終于能讓他站直了身體,望著眼前這位宛如泰山般的黑鐵壯漢,黃炎鼓氣道:“放馬過來吧!”
負(fù)責(zé)主持兩人比試的道化師無四出言提醒道:“黃炎,這場比試意在檢驗吳黑塔對于《沙中行》第一重的修習(xí)成果,你切不可動用超過第一重的招式,否則便算吳黑塔勝出,你記住了嗎?”
“是!”黃炎冷冷應(yīng)聲,緊緊握刀。
“好!”道化師無四輕輕點頭,“公平切磋,點到即止,比試……開始!”
與方才不同的是,似乎因為要害帶傷,黃炎沒有繼續(xù)選擇主動進(jìn)攻,而是擺開架勢等待吳黑塔襲來。
對于黑鐵壯漢來說,戰(zhàn)斗目標(biāo)從來都只有一個,那便是進(jìn)攻!用壓倒性進(jìn)攻摧毀擋在面前的所有目標(biāo)!他暴喝一聲,手握長刀,狂奔而去,別看他仍然還是筑基期的煉體武者,可踏步飛奔的樣子卻堪比猛牛沖鋒,氣勢雄渾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其他筑基武者。
黃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在吳黑塔的長刀當(dāng)頭劈下之時,赫然橫刀平砍,盡管刀鞘未去,卻令空氣產(chǎn)生呼嘯之音。
兩人的第一次出手,都沒有動用沙中行上的招式,吳黑塔覺得用不著,而刀君首徒則打定主意要和黑鐵壯漢比拼體魄。
在速度上,無疑是煉體小周天境界的黃炎更勝一籌,他的長刀后發(fā)先至,猛然斬在吳黑塔的腰肌之上。然而黑鐵壯漢的體魄強(qiáng)度遠(yuǎn)超一般的筑基武者,吳黑塔只是眉頭一皺,便挺了過來,暴喝聲中,刀勢愈發(fā)強(qiáng)橫剛猛。
一擊未果的黃炎大概察覺到吳黑塔的極限所在,立刻提刀擋在面前。
兩把長刀轟然碰撞,刀鞘隨即出現(xiàn)劇烈變形,兩人一觸即分,占據(jù)出手優(yōu)勢的吳黑塔退了半步,但倉促應(yīng)對的黃炎卻一連后退數(shù)步。
吳黑塔立刻乘勝追擊,這一次他用上了《沙中行》里的一式“刀斬狂沙”,只見黃炎還未站定,吳黑塔便趁勢逼近,一刀斜斜斬出,角度沒有多么刁鉆,卻深諳刀斬狂沙的力道要點。吳黑塔的眼中仿佛出現(xiàn)了漫天飛沙,而他的目標(biāo)便是將之一刀斬破,此刀最重發(fā)力細(xì)節(jié)與出刀氣魄。
喝!
化身荒古巨獸的吳黑塔猛然咆哮,立時蓋過那隆隆瀑布聲,不單從氣勢上碾壓黃炎,并且刀身一出轟鳴炸響,這分明是領(lǐng)會刀斬狂沙要旨后才能引發(fā)的現(xiàn)象!
黃沙刀君眼光大亮,無論是年紀(jì)還是天賦抑或這副雄渾體魄,吳黑塔都是他心中的絕佳人選,以至于他緊緊盯著黑鐵壯漢的每一個動作,忘卻了節(jié)節(jié)敗退的黃炎才是他的親傳弟子。
再度因倉促格擋被吳黑塔逼退的黃炎,猛地踏地止身,終于重整旗鼓,選擇主動出擊,矯健身形與狂奔而來的吳黑塔對面沖鋒,他不再單純的比拼力量與速度,而是施展出先前面對段平生的卷風(fēng)沙。
長刀拖在背后,于懸崖上激起無數(shù)沙石,僅僅三步,黃炎便完成出刀準(zhǔn)備,而極為巧合的是,吳黑塔用的也是卷風(fēng)沙,同樣只是三步距離,刀勢便已成型。
兩人面對面同時出手,同樣的招數(shù)于同一時間悍然相撞。
然而不同的是,單純比拼力量,黃炎竟是弱于吳黑塔一籌,只聽空氣中傳來金鐵交鳴,兩人的刀鞘居然因巨力崩毀。
任誰都想不到,這場境界懸殊的比拼,筑基武者反倒是大占上風(fēng),從開始到現(xiàn)在,局勢始終由吳黑塔牢牢掌控。
不過,包括段平生在內(nèi)的一些明眼人,已經(jīng)察覺到微妙之處。
由于刀君首徒一退再退,此時竟然退到了懸崖邊,而乘勝追擊的吳黑塔也跟著來到了懸崖邊。
“王爺!”
賈龍陽神情焦急,意恐黃炎耍詐,但段平生卻極為沉穩(wěn),在場有這么多地榜高人看著,還輪不到他?;?!
羅白羽淡淡的望向位于懸崖邊的兩人,眼眸微垂,他原以為黃炎會是一個聰明人,看來不過是小聰明而已,在黃沙刀君明確起了收徒心思的情況下,還讓吳黑塔這般表現(xiàn)實力,豈不是愈發(fā)讓沙莫笑愛才心切?就算他假意示弱,將之引到懸崖邊能怎么樣?就算沒了刀鞘又能怎么樣?
明明只需要一開始動用全部實力擊垮吳黑塔就能解決的事情,非要拖到現(xiàn)在幾乎結(jié)果已定的地步!
羅白羽暗自搖頭,難怪黃沙刀君這些年從未放棄招收新的弟子,原來黃炎真的只是個看似精明,實則愚蠢的廢物罷了!
不過,被逼到絕路的黃炎卻并不這么想,他看著被夕陽照得金光閃閃的長刀刀鋒,體會著瀑布落下引起的輕柔微風(fēng),這位刀君首徒突然將目光挪到了吳黑塔的身上。
長刀微微收回,黃炎立時沉浸于自己的獨立世界,待得所有聲音都化作虛無后,才緩緩出刀。
起初,別人以為他用的是《沙中行》第一重最后一式“踏浪歌”,因為吳黑塔用的也是這一招。
踏浪歌,不重力,只重意,越是灑脫越是能把握個中精髓,令黃沙刀君刮目相看的是,吳黑塔這般粗獷壯漢在用出這一刀時,火候竟然不比黃炎差多少,而且他因為自身特有的氣質(zhì),好似一位歸隱沙漠的草莽大漢,看似五大三粗,卻有一分別樣的俠骨柔情。
此時此刻,吳黑塔將他掌握的所有招式都展現(xiàn)在了黃沙刀君的眼前,而沙莫笑也的確因他的超絕天賦為之所動。
不過,直到兩刀相碰前的剎那,黃炎才顯露出他真正想要施展的絕殺一擊——“踏浪狂歌”!
踏浪狂歌乃是沙中行第三重的絕對殺招,由踏浪歌演變衍生而來,因而兩招起手并無不同,可出手瞬間卻大有差別,踏浪歌只是于沙海中行進(jìn),波瀾不驚,但踏浪狂歌卻擁有癲狂氣象,好似一位絕世刀客于沙暴中舞刀,欲與天公試比高!
縱然吳黑塔因天生神力不懼黃炎,卻也因為兩種招式固有的巨大差距,立時敗下陣來,長刀忽然脫手而出,自己也面臨殺身之禍!
黃沙刀君眸光一凜,立刻探手揮出一道風(fēng)沙意圖制止黃炎,可他忘了,這龍眠懸崖旁存在神秘禁制,凡是涉及大道至理的武學(xué)招式,皆不可動用。不過負(fù)責(zé)主持比試的道化師無四卻沒有忘,他立時飛身而起,前去營救吳黑塔。
此時此刻,黃炎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將吳黑塔斬殺,而他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那便是讓自己的長刀變得更有力道,看著近在咫尺的吳黑塔,黃炎眼中閃出無盡快意。
我承認(rèn)你天賦超絕,遠(yuǎn)遠(yuǎn)不是我能比的,但這有什么用?一個死人的天賦再強(qiáng),終究也只能是個死人而已!
可是刀君首徒卻沒有看到吳黑塔眼中的沉毅目光,黑鐵壯漢并未將自己的命運一味寄托于他人身上,長刀離手,他便突然探手抓向了刀,這刀自然不是飛落深澗的那把,而是黃炎手中的這一把。
而他的抓刀手法,也并非莽莽撞撞的伸手就抓,而是陡然間避過鋒利刀身,如同鷹爪般牢牢扣到了刀背之上,與此同時,仿佛于大漠放歌的黃炎也被一只從風(fēng)沙中鉆出的手掌扼住了咽喉,狂歌驟滅,只剩下滿眼的難以置信!
他無法相信,自己的得意招數(shù)居然會被一個小小的筑基武者化解,就算他無法動用內(nèi)力,卻也萬萬不能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吳黑塔這一手抓刀術(shù),暗有仙法相隨。
至于那位傳授他的人,正猛地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心中暗自埋怨,自己當(dāng)初為啥那么想不開啊?
非得謀劃著賣吳黑塔一個好!
嘿,到頭來功夫教了,這好卻沒落成,反倒是做成嫁衣,便宜了他段平生!
無尺刀心
感謝土豆不給力、擰發(fā)條鳥、夢里裊裊、鞋拔子、兵家小童、reveal等書友的推薦票支持。嗯,突然發(fā)現(xiàn)我兩章更新太近了,所以以后晚上的更新挪到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