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嘭”的一聲在身后自動關(guān)上。
付敏道心頭一跳,立即轉(zhuǎn)身,摸黑向大門探過去,同時耳朵也注意聽著周圍的響動。
“好燙!”他沒敢喊出聲,只在觸到門的剎那,閃電般的將手縮回。指尖居然結(jié)了霜,付敏道這才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是門的溫度太低,極寒之下的觸感,竟似伸到火中一般,讓皮膚有灼熱的感覺。
現(xiàn)在,祭鐘門樓的大門已然如千年玄冰一般,那股森然的寒氣,根本讓人無法近前。付敏道也是強(qiáng)撐著,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他小心翼翼的半蹲身子向屋內(nèi)緩慢移動,一邊用腳探路,一邊擺出防護(hù)的姿勢。雖然,無法察覺是否有敵人埋伏在此,謹(jǐn)慎些總是沒錯的。至于別的什么,他倒是不怕。付敏道信奉一句話“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暗處,要至你于死地的人心?!?p> 一路順暢,連個絆腳的器物也沒有,難道這里是空場?他停下腳步,努力回想祭鐘門樓里的布局。
萬安寺的香火極盛,付敏道卻對此地提不起興致。從小到大,來這里的次數(shù)用一只手也數(shù)的完。所以只知道,中軸線上的祭鐘門樓、畫堂、備禮殿和正殿,只有祭鐘門樓可以讓普通百姓進(jìn)出,畫堂和備禮殿非皇親不能入,正殿更是連王上都無緣一見。至于個中緣由,雖眾說紛紜,他反正是懶得往腦子里記。
而祭鐘門樓內(nèi),除大大小小的香壇、供桌,應(yīng)該還有好些擺放靈位的架子。因而,不管信不信邪,也不管人多人少,這里總是陰氣沉沉的。
話又說回來,他沿著一條直線,已經(jīng)朝里走了十步有余。按道理,怎么也該碰到個落地香爐什么的,除非是他在原地打轉(zhuǎn),不然這也太不尋常了。
剛想到此處,屋內(nèi)突然大亮。付敏道慌亂之下,伸手擋在眼前,身子則徹底蹲了下去。他一顆心砰砰直跳,驚嚇之余又不住懊悔,如今周圍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身上唯一的短刀又掉在蜘蛛巷內(nèi)。倘若被攻擊,真是如砧板上的魚肉,還不是怎么宰怎么受著。
門樓內(nèi)靜悄悄的,仿佛連同時間都已經(jīng)死了。
“沒人?”這是付敏道第一個想法。
他移開手臂,向前看去,驀地驚呼:“誰!”
有人在他正前方!
付敏道全身肌肉瞬間繃緊,“蹬蹬蹬”倒退三步。前方那人不但沒有進(jìn)攻,反而無聲無息地也退了三步。他心下疑惑,勉強(qiáng)止住腳步,凝神看過去。
然而等他看清楚,一股邪火“呼”地就燒到了腦門,氣的他差點飛起一腳踹過去。
原來,不知是哪個手欠的,在正中央擺了個一人高的正方形水晶鏡。
付敏道憤憤地環(huán)顧一圈后,心火驟熄,神經(jīng)又開始繃起來。
祭鐘門樓內(nèi)已經(jīng)被清空,只剩當(dāng)中這一面水晶鏡。他循著鏡子向上看,又發(fā)現(xiàn)了光源所在。屋頂正中,一個玄鐵制就的樹枝形吊燈,每個枝丫上都插著白色的蠟燭。
此時,燭火跳躍,噼啪作響。
是誰點燃了蠟燭?屋頂?shù)降孛娴母叨惹也徽f,上面也沒有房梁可藏身,而且還能讓百十來根蠟燭一起點燃。如果這是敵人所為,那著實是位好手,當(dāng)真難對付的緊,僅憑他一個人的話……
付敏道自己都沒察覺,他在仰視吊燈出神的時候,腳步一直在朝水晶鏡走去。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距離水晶鏡只有一步之遙了。
鏡中的付敏道纖毫畢現(xiàn)。
他無意識的吞咽口水,冷汗順著額角流了下來。心想著,我就仰頭看了一下屋頂,這鏡子怎么自己走過來啦!真是怪哉!
他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過自己在鏡中的模樣,熟悉中更多的是陌生。
燭光照映著漆黑的眼眸,他的瞳孔越張越大,而瞳孔中本該靜止不動的身影,此時正雙手高舉長劍,大張著嘴向他劈過來。
“所以咯,這就是它為什么可以做到,防鬼不防人。”流觴笑著搖起扇子,一字一頓的說著最后五個字。
冉童聽的云里霧里,看著罩住門樓的那層水膜一樣的東西,不由得心生敬意,想也沒想就將手放在上面。一股涼意突襲,氣息阻塞,血液逆流。
“好強(qiáng)!”他剛想撤手,卻聽到布匹撕裂的聲音,而那層水膜則開始消融。
流觴大驚,趕忙將冉童帶開,戒備的翻手將扇子擋在身前。
冉童看著自己的手,喃喃道:“我竟如此厲害,摸一下,這層障就碎了?”
“小心些,不太對?!毖矍暗木吧珴u漸變化,整個門樓由漆黑變?yōu)闊艋鹜鳌?p> 冉童上前一步,叫道:“什么時候亮的?里面好像有個東西,亮的刺眼睛?!?p> “是溯緣鏡?!绷饔x曾在侍天殿住過一年,期間在窮舍門和慕天門沒少瞎逛。當(dāng)然也見過它們各自的鎮(zhèn)殿之寶,慕天門的就是熒守劍,而窮舍門的寶貝則是供奉在主殿的溯緣鏡。雖然,溯緣鏡在窮舍門一直被寫著咒符的錦緞?wù)谏w,但它的氣息太過特別,但凡有點道行的人,見過后真的很難忘懷。
氣息?流觴突然明白,為什么自己覺得周圍太過怪異。動手扇了下折扇——沒有風(fēng)!
果然啊……
冉童抽著鼻子聞了兩下,臉色忽變,捅了捅流觴:“墻那邊有東西,三個。”
流觴將食指豎到嘴邊,比了個禁聲的手勢,改用神識與他交流:“里面的小子有麻煩,你需進(jìn)到溯緣鏡里助他一臂之力。”
“我能做什么?”
“進(jìn)到溯緣鏡里的人,神識中都會被埋下一把鎖。一旦鎖扣死,他就永遠(yuǎn)也出不來了?!?p> “鎖?長什么樣?怎么不讓它扣死?如何把他帶出來?”
這一連串的問題,流觴還來不及回答,偏偏余光瞥見一股黑氣如箭矢般噴了過來。他一手按下冉童的頭,一手翻轉(zhuǎn)折扇,折扇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形成的銀色光圈正好擋住黑氣。
流觴那把破折扇,在被黑氣所噬的瞬間,陡然銀光大盛。扇子一震,銀色的光盾霎時擋在他們身前。
“來不及解釋了。你只牢記,一定要讓他自己想起,那里不是現(xiàn)世。你決不能直接跟他說,否則你們兩人就都出不來了!快去!”
冉童恍惚見到有三個狼首人身,手持月牙狀的棒子的東西,正朝這邊走過來。知道事態(tài)緊急,所以什么也不問了,順著流觴那一推,穿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