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再戰(zhàn)崬森

　　常青市最美城市地標-風(fēng)之帆，崬森集團總部辦公大樓，特斯美國際大酒店會議中心5層，2號會議室。

　　會議室里坐了十多號面試者，林子蘇和趙恬妞并肩而坐，出奇的安靜。

　　幾分鐘后，一位漂亮的女職員走進來，林子蘇和趙恬妞很快就發(fā)現(xiàn)她正是那天招聘會上的美女專員。

　　“大家好，我是人事專員王媛媛，各位都是參加過初試的，今天是復(fù)試。

　　那我先說一下，待會面試大家的，是公司的高層領(lǐng)導(dǎo)，所以請大家保持良好的職場禮儀，提前準備好面試資料。

　　這里是會議中心，出去后，不要大聲喧嘩。許然，跟我來！”

　　許然跟隨王媛媛而去，會議室內(nèi)開始一陣騷動，紛紛猜測會是哪些高層領(lǐng)導(dǎo)。

　　“子蘇，王媛媛說今天是復(fù)試，可我們都沒參加初試呀？”

　　林子蘇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安慰她不要緊張，一邊也開始準備話術(shù)和資料，林子蘇其實很緊張。

　　趙恬妞見她罕見的嚴肅，明白她很重視這次面試，因此也不好再讓她分心，也跟著準備話術(shù)和資料。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面試的人一個個離開，直到會議室只剩下林子蘇和趙恬妞兩人，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兩個人不禁面面相覷。

　　這時，王媛媛進來，道：“林子蘇，趙恬妞，你們跟我來吧！”趙恬妞驚愕，不是都一個一個的嗎，怎么我們是兩個一起呢？

　　出了會議室，穿過走廊時，二人才發(fā)現(xiàn)其他會議室都在開會，兩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很快，王媛媛打開一個會議室的門，請她們進去，向房間的李九一點頭示意，才關(guān)門離開。

　　林子蘇環(huán)視了一下這間會議室，中間是一張灰色實木會議桌——似乎這家公司特別喜歡灰白色調(diào)，極致的簡潔，剛剛的會議室也是如此，這間也是如此。

　　“林子蘇，我們又見面了！”李九一笑道，一邊引她們到面試的位置，林子蘇頷首微笑示意。

　　會議室很大，門距離會議桌還有好幾米遠。

　　對面坐著兩男三女，李九一剛剛歸位，其中一個短發(fā)女高管用一種很吃驚的表情看著二人——不，林子蘇感覺她更像是在看趙恬妞。

　　還有一個長相端莊明艷的女高管先是看了一眼林子蘇，隨后就是趙恬妞，看趙恬妞時，停留的時間很長。

　　“先給兩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集團一部的副總裁，戴榮興戴總。這位是集團二部的副總裁，楊玫楊總。

　　第三位是集團三部的副總裁，周琞揚琞總，因為總裁也姓周，為了區(qū)別，所以稱呼周琞揚副總裁為‘琞總’。

　　第四位是集團二部營銷策劃中心的總經(jīng)理，俞琳徽俞總。第五位是集團二部人事行政中心的總經(jīng)理，趙云龍趙總。

　　在下是人事行政中心的招聘經(jīng)理李九一?！崩罹乓惠p車駕熟，顯然這套說辭已經(jīng)說過無數(shù)次。

　　二人一一以敬意的目光示意，對面的幾個領(lǐng)導(dǎo)也點頭回應(yīng)。

　　俞琳徽性感漂亮，明明火熱如紅玫瑰，但卻有一張高級又精致的厭世臉，很難見到一絲溫和的表情，時時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她也是剛才唯一一個沒有予以點頭回應(yīng)的領(lǐng)導(dǎo)。

　　俞琳徽的盛世容顏，可以說是林子蘇、趙恬妞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以至于二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她，因為在這個絕世大美人面前，誰都會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她們二人也不例外。

　　楊玫——就是剛才一直盯著趙恬妞的那位，即使是短發(fā)，也打理得十分整齊，灰白色系職業(yè)套裝——跟辦公室的這種灰色調(diào)蠻搭的，中性干練，氣質(zhì)高貴，明明透著一股森嚴的距離感、規(guī)矩感，卻有一張微笑臉，笑容和煦，如沐春風(fēng)，令人倍感親近。

　　周琞揚五官立體，法式浪漫大卷發(fā)，眼睛十分迷人，也是職業(yè)裝，但顏色搭配比楊玫要明媚，且耳環(huán)也十分夸張，存在感十足，是那種霸道自信、不可方物的美艷。

　　戴榮興兩鬢斑白，甚是魁梧，年齡最長，作風(fēng)老派，權(quán)威持重，慈眉善目，卻不怒自威。

　　趙云龍長臉細眼，三個女人中楊玫的皮膚最白，但趙云龍的皮膚比楊玫還要白皙，透著世故精明。

　　李九一是最年輕的，在幾個高層大佬面前，顯得青澀又謹慎，給人踏實可靠的印象。

　　“這是崬森集團的慣例，進入復(fù)試環(huán)節(jié)，集團總裁和三部副總裁，以及崗位所屬中心的總經(jīng)理都會親臨面試，總裁今天有會，所以缺席。

　　我們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迎接每一位入職的新同事，既是表達對員工的尊重，也是秉承‘公平公正’的企業(yè)文化?！?p>　　雖然李九一只是程序性套話，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子蘇為昨日的魯莽和無知感到羞愧，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兩位是破格參加復(fù)試的，這也是領(lǐng)導(dǎo)對你們的欣賞，”說到這里，李九一特意看了看楊玫、趙云龍二人，二人也微笑示意，“但因為你們沒參加初試，我們的了解有限，那，先請兩位自我介紹一下。林子蘇，你先來吧！”

　　林子蘇曾參加過大學(xué)生辯論賽，又長期擔(dān)任學(xué)生會策劃部部長，口才和應(yīng)變早就鍛煉出來了，加上事前林美靜對她們的面試指導(dǎo)，算是有備而來。

　　雖緊張，倒也并不怯場，“各位領(lǐng)導(dǎo)好！感謝領(lǐng)導(dǎo)們給我們參加復(fù)試的機會。我是林子蘇——”

　　“李子蘇？”楊玫突然問了一句，一旁正在手機回復(fù)消息的周琞揚聞言，也抬眼看了一下林子蘇，又瞥了一眼楊玫。

　　林子蘇聽到被叫錯名字，臉微微一紅，以為是自己語速太快，便調(diào)整節(jié)奏道：“是林子蘇，林沖的林，瘋子的子，蘇東坡的蘇?！睏蠲迭c點頭，周琞揚繼續(xù)回復(fù)公務(wù)。

　　“今年21歲，常青大學(xué)中文系，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大學(xué)期間，擔(dān)任年級團支書。

　　參加過常青大學(xué)和屏源省大學(xué)生辯論賽，獲得過冠軍。參加過屏源日報主辦的征文大賽，參賽作品獲得詩歌組二等獎。

　　大一進入學(xué)生會策劃部，大二開始先后擔(dān)任學(xué)生會策劃部的副部長、部長。

　　組織策劃過常青大學(xué)的中日韓大學(xué)生國際藝術(shù)節(jié)、社團嘉年華、校園歌手大賽、新生開學(xué)典禮、演講比賽等活動。各位領(lǐng)導(dǎo)，我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p>　　“這些活動中，你具體都做了什么工作？”楊玫問。原本這話該俞琳徽問，但俞琳徽漠不關(guān)心，對二人毫不感興趣，楊玫才越俎代庖。

　　“創(chuàng)意點子，做方案，活動申報，外聯(lián)接洽，資金籌備，彩排，統(tǒng)籌執(zhí)行……都有參與。

　　剛進到策劃部，我還是個干事，主要做一些文字性的工作，比如宣傳海報，活動文字等。

　　擔(dān)任部長后，就不再盯文字和細節(jié)，精力開始轉(zhuǎn)到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監(jiān)督和培養(yǎng)干事。

　　但遇到大型的校級活動，我還是要主筆活動方案，比如剛剛提到的藝術(shù)節(jié)、嘉年華，就是這樣?！绷肿犹K道。

　　“有帶案例作品嗎？”楊玫問。

　　“有！”林子蘇邊說邊從雙肩包里拿紙質(zhì)作品，李九一轉(zhuǎn)而遞給楊玫，楊玫翻看后給了俞琳徽，“俞總，看下！”

　　俞琳徽拿起“作品”，只翻了兩下，就從牙縫里發(fā)出一聲鄙夷的嗤笑聲，嘲弄道：“都是word格式，也太low了，這也叫策劃方案！你不會覺得策劃活動，就是辦個黑板報吧！”

　　林子蘇滿心的不服氣，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為什么俞琳徽有這么大的氣性，感覺她在針對自己。

　　楊玫微微一笑，什么也沒說，只將“作品”轉(zhuǎn)手給了另外幾個面試官傳看。

　　營銷策劃中心的“boss俞”都下了定論，其他人也不好再講什么。

　　只有周琞揚看完后，先是瞥了俞琳徽一眼，轉(zhuǎn)而問：“蘇小妹是你？”

　　楊玫掃了一眼俞琳徽，微微抿嘴，笑而不語。俞琳徽側(cè)目瞧了一眼周琞揚，這話分明就是對自己的挑釁和蔑視，但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林子蘇原本還思忖如何反擊，看到周琞揚對俞琳徽的“王之蔑視”，心下就有了些許平衡和安慰，這才微笑回復(fù)：“大學(xué)時，同學(xué)取的外號?！?p>　　“為什么取這個外號？”周琞揚問。

　　被問及此，不料她未語人先羞，解釋道：“都說蘇小妹是蘇東坡的妹妹，才華過人，和當時的很多大文豪有交集，比如蘇東坡、秦少游、佛印、黃山谷，因此被大家記住。

　　但，我的‘蘇小妹’和歷史上的蘇小妹沒有關(guān)系，是因為有次課上被老師點錯名，叫成‘蘇小妹’，就被同學(xué)們記住了，再后來就成了我的別名。

　　雖然知道‘蘇小妹’是杜撰的歷史人物，但我還是很羨慕她，羨慕她能和高人過招?！?p>　　原來，“蘇小妹”的由來，和她暗戀的老師——方珺清有關(guān)，林子蘇的唐宋文學(xué)老師。

　　方老師在一次課講大詞人秦觀，講到了蘇小妹和他的愛情軼事——洞房花燭夜蘇小妹以詩詞考校秦觀，被傳為佳話。引得林子蘇羨慕不已，便起了效法之心。

　　自那之后，每堂課她都會摘一句應(yīng)景的詩詞，下課之前會把詞箋偷偷塞到方老師的教案中，而詞箋的署名就是“蘇小妹”。

　　那天也不知怎么了，方老師點名時，竟叫出了“蘇小妹”，當知道是林子蘇時，大家都不禁哄堂大笑，就這樣“蘇小妹”流傳開了。

　　“所以，你參加辯論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趙云龍問。

　　林子蘇嗯了一聲，“辯論，確實能鍛煉人的邏輯思維能力，作為文科生，這是我們的短板，但通過辯論可以訓(xùn)練和糾正?！?p>　　“你在意輸贏嗎？”楊玫問。

　　“賽場上，會?！?p>　　對面的面試官們點點頭，不再發(fā)問。李九一示意趙恬妞自我介紹。

　　因為被周琞揚“王之蔑視”，俞琳徽沒再發(fā)言，但目光卻緊緊盯著林子蘇。

　　對面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片子，身材偏瘦，四肢修長，扎著清爽的丸子頭，碧色雪紡襯衣裙，給人以純凈天然的少女感。

　　滿滿的膠原蛋白，擋不住的青春活力，令人著實羨慕！

　　這個女生很耐看，小方臉，因為清瘦，右側(cè)的小酒窩若隱若現(xiàn)，不施粉黛，也自有神采。

　　一雙丹鳳眼，秀麗且長，黑白分明，盼顧生輝，眼尾略長上翹，沉靜不語時又微微帶著點凌厲感。

　　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又濃又黑的眉毛，比一般女生的眉毛都要濃且黑，倒像是男生的劍眉長在了她的臉蛋上，搭配著小方臉，讓她多了幾分英氣，少了幾分女兒的嬌柔作態(tài)。

　　林子蘇的長相并不驚艷，尤其和周琞揚、楊玫、俞琳徽這些美人們同場競美，不施粉黛的她又略顯稚嫩和嬌憨。

　　需要多看上幾分鐘，才能領(lǐng)略到她的美，因為她的衣著妝容過于普通，實在沒有侵略性。

　　大概未經(jīng)世事淬煉還保留著那股原始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明媚陽光和純凈靈氣。

　　唯一不同的是，和一旁呆頭木腦的同學(xué)趙恬妞比起來，她要穩(wěn)重機警很多。

　　畢竟經(jīng)過賽場鍛煉，比一般人都要口齒伶俐，思維敏捷，透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

　　不知道為什么，俞琳徽有種錯覺，在她身上看到了周琞揚的影子，一絲莫名的憂懼都化作了反感之情。

　　這廂，趙恬妞太緊張了，又有林子蘇珠玉在前，她更感到惶恐，以至滿臉通紅，介紹得磕磕巴巴：

　　“……專，專業(yè)也，也是漢，漢語言文學(xué)，我也喜歡文學(xué)，然后寫過一些詩，散文。嗯，嗯，然后，我的性格，就像我的名字，比較安靜。

　　來東，崬森，我很意外，然后，然后也很高興，如果能，能通過面，面試，加入崬森，我，我，一定會努力做好?！?p>　　俞琳徽已經(jīng)不耐煩，皺起眉頭，終于把盯林子蘇的眼睛轉(zhuǎn)向了她，敏感如趙恬妞，被盯得更加局促不安，額頭冒汗，自始至終都不敢看對面的面試官們，自顧自地終于說完了，才舒了口氣。

　　“沒事，不用緊張，我們又不是老虎，不會把你吃了?！睏蠲档穆曇?，和她的笑容，都那樣溫柔，讓林子蘇和趙恬妞太喜歡，太有好感了。

　　旁邊的面試官也都隨之一笑，俞琳徽卻翻了個白眼，周琞揚卻是上下打量這個說話磕巴性格怯懦的面試者，也頗有些不喜。

　　趙恬妞終于抬起眼睛看向楊玫，卻是目光閃爍，不敢停留，很快就收了目光，又羞怯低了頭。但就這一瞬，楊玫還是給予微笑以示鼓勵。

　　“那天招聘會，現(xiàn)場有那么多公司，為什么你們就和我們的李九一杠上了呢？”問話的是人事行政中心總經(jīng)理趙云龍，幾個面試官也都會心一笑。

　　趙云龍雖然提的“你們”，但看的卻是林子蘇，明顯是要她回答。

　　看幾個面試官的反應(yīng)，顯然什么都知道了。林子蘇不禁兩頰緋紅，解釋道：“那天高端人才招聘會，我們是沒有機會進入會場的。所以我們本來的初衷，是想去‘見世面’！”

　　一語既出，便逗笑了對面的幾個面試官，俞琳徽卻也嗤笑一聲，雖然并非善意。

　　“可你們還是帶了簡歷！”趙云龍?zhí)嵘思怃J度，有意刁難她。

　　“一般招聘會，會場外也有招聘的公司。那天，我們想著，如果會場進不去，外場也可以試試機會，所以就帶了簡歷?！?p>　　趙云龍點了點頭，沒再打斷她，林子蘇繼續(xù)道：“至于和李經(jīng)理發(fā)生爭辯，算是‘不打不相識’。

　　崬森一直是我喜歡的企業(yè)，那天看到崬森也在，我就想僥幸一試，但不出意外我們還是被李經(jīng)理拒絕了。

　　這就像被暗戀的對象拒絕一樣，有點不甘心，才發(fā)生了后面的事情?！?p>　　林子蘇歉意地看了一眼李九一，李九一微笑回應(yīng)。

　　楊玫此前從趙云龍那里聽到林子蘇招聘會的行為，只道是愣頭青，可今日所見，尤其是在和幾個面試官交鋒，以一對五，仍思維清醒，沒落下風(fēng)，才覺察出這個丫頭不簡單。

　　剛趙云龍的問題刁鉆，她回答得也機敏，四兩撥千斤，化干戈為玉帛。明明是口齒伶俐，尋常是情商，她卻透著極致的真誠。楊玫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贊賞有加。

　　“你這話說得虛偽，一邊對初戀下狠手，說狠話，完了，又像沒事人似的，又跑過來參加面試。

　　我們楊總啊，信奉基督教，每個周末雷打不動地教堂禮拜，這信徒做得很虔誠吧，

　　哼，可工作上卻是另外一副心狠手辣的面孔。哼，這一點啊，你們倆還真是臭味相投，難怪楊總這么賞識你?！?p>　　俞琳徽終于開口了，卻是一臉毫不掩飾的譏諷和嘲笑，完全和面試主旨不在一個調(diào)上。

　　如此直接和粗暴，不要說學(xué)生妹，就是幾個久經(jīng)職場的面試官也不免有難堪之色。

　　楊玫卻是不以為意，仍是春風(fēng)和沐，周琞揚不悅地睨了一眼俞琳徽，又盯了一旁不動聲色的楊玫，也是暗自詫異她竟如此鎮(zhèn)定，絲毫不惱。

　　一旁的趙云龍看不下去，想說點什么，卻見楊玫穩(wěn)坐釣魚臺，也不由地深深拜服她的沉穩(wěn)和理智，一眼便分了高下，不免輕蔑地瞪了一眼俞琳徽，還是咽回了想說的話。

　　其余人也沒有制止俞琳徽的放肆，此刻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林子蘇。

　　林子蘇雖然機敏，但到底不經(jīng)世事，一時也有點蒙了，耳朵燒得厲害，雙手不自在起來。

　　但想到機會就這一次，成敗也就此一役，幾個面試官都作壁上觀，可見也有考校之心。

　　如果不能很好地應(yīng)對，這個機會很可能就會錯過，畢竟自己此行的初衷，是通過面試。

　　想清楚了目的，林子蘇的腦子開始摒棄雜音和干擾，重回正軌，很快就想到了曾經(jīng)看過的那本人物傳記——崬森董事長周亦卿。

　　一想到這位素昧謀面卻神交已久的周老爺子，林子蘇就莫名感到溫暖。

　　周亦卿每年都會給國內(nèi)的一些學(xué)校捐款捐物，常青大學(xué)就是其中一個，常青大學(xué)為此曾組織人手為他編撰了一部個人傳記，回饋給周氏家族，學(xué)校圖書館收藏了其中的兩本。

　　林子蘇因為大三曾在常青晚報實習(xí)的緣故，在幫助編輯老師整理廢舊報紙資料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那篇關(guān)于周亦卿的人物專訪。

　　就是在看了那篇個人專訪以后，周亦卿傳奇勵志、不屈不撓的奮斗人生，讓她深受鼓舞。

　　于是，托了關(guān)系，才好不容易從圖書館借閱到這本傳記，從而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董事長有了全面深刻的了解。

　　此刻，他突然就像一道光，給了她力量和鼓勵，在沉默了半分鐘后，林子蘇終于回應(yīng)了，“這得從董事長周亦卿先生說起！”

　　眾人被吊起興趣，俞琳徽先是一愣，然后就瞪了她一眼，覺得她在嘩眾取寵。

　　“和我爺爺有什么關(guān)系？”周琞揚笑道。

　　林子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琞總”是董事長的孫女，難怪俞琳徽怕她，捕捉到這個信息，立即就意識到這個方向是對的，也更加胸有成竹。

　　“因為我一直把董事長視作人生的榜樣。董事長是燕京大學(xué)高材生，戰(zhàn)亂動蕩的年代，卻沒有消磨他的意志，也沒有當他的閑散富貴公子哥，

　　而是一心辦實業(yè)，以實業(yè)為依托，秉承父志，助學(xué)開民智，和他的父親一樣，用行動支持抗日實業(yè)和新中國建設(shè)。

　　改革開放后，又把事業(yè)轉(zhuǎn)入內(nèi)地，還將崬森集團的總部設(shè)在常青市，用實際行動反哺家鄉(xiāng)。這樣的家國情懷，令人敬重。

　　對曾經(jīng)傷害過自己的人，董事長也能放下恩怨，求同存異，讓利于人，化敵為友，這樣的胸懷，令人愛戴。

　　這是對崬森slogan‘真誠多一點愛多一點’的最好詮釋。董事長知行合一，有這樣的領(lǐng)導(dǎo)，崬森，就會備受關(guān)注和尊重，值得愛，也值得倒追。

　　事實上，過去的一天我很失落，以為不會再有見崬森的機會。今天，從進到崬森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意識到昨天行為的魯莽。

　　在此也謝謝俞總的批評，也謝謝崬森給我們機會，這也是對我們最好的激勵。謝謝！”說完，林子蘇深深鞠了一躬。

　　俞琳徽盯著她，不住地打量，林子蘇不愿和她的目光糾纏，轉(zhuǎn)而看向一直微笑看著自己的楊玫——因為那里歲月平靜風(fēng)和日麗，可以讓她靜心從容應(yīng)對，。

　　戴榮興贊許地點點頭，周琞揚也越發(fā)覺得她有意思了，這可真是個寶藏女孩，難怪楊玫力排眾議也要林子蘇參加復(fù)試。

　　“除了董事長，你對崬森還有什么了解，比如說我們總裁，或者——”俞琳徽目光立即警覺起來，楊玫又補充道：“我們在座的幾個領(lǐng)導(dǎo)？”

　　林子蘇不知道楊玫為什么問這個問題，搖了搖頭，“除了董事長，其他領(lǐng)導(dǎo)，今天都是第一次見到，更談不上了解?！?p>　　“不知道才正常，董事長和總裁向來低調(diào)，從來不喜歡拋頭露面，不要說你，就是公司的員工，也沒幾個能見得著總裁的。不像——”

　　俞琳徽還想反譏楊玫，但看到周琞揚不豫的臉色，只得白了一眼楊玫，咽下了后面的話。

　　林子蘇越發(fā)覺得楊玫像極了古墓派小龍女的心性，心如古潭，波瀾不驚，優(yōu)雅從容，從不正面沖突，也不接任何扔過來的包袱，她只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做事說話。

　　和俞琳徽的幾番交鋒，楊玫都穩(wěn)如磐石，反觀俞琳徽卻是格局又低、心眼又小還欺軟怕硬，本就對楊玫有好感，此刻林子蘇更加佩服和敬重。

　　周琞揚“逼退”了想作妖的俞琳徽，見林子蘇如此聰明伶俐，也頗為喜歡，言談之間應(yīng)對自如，完全沒有包袱，也存了試探之心。

　　“光榮的歷史，有時候也是包袱，會阻礙創(chuàng)新，阻礙與時俱進。對企業(yè)來說，規(guī)模越大，責(zé)任越大，競爭也越大。

　　崬森要保持標桿企業(yè)的名聲，作為崬森的員工，就要分擔(dān)同樣的壓力，職場奉行優(yōu)勝劣汰法則，崬森尤其如此。

　　你們剛畢業(yè)，說起競爭可能沒什么概念，就說個眼前的，今天應(yīng)聘策劃崗的有三個，你是其中之一。

　　那你怎么保證在競爭中脫穎而出，畢竟其他兩位可都有三年以上的工作經(jīng)驗？”

　　“記得大二時，競選學(xué)生會主席落選，起初我很失落失望，不得不繼續(xù)留在策劃部。

　　正是這次落選，讓我和策劃有了不解之緣，三年多的校園策劃工作，讓我從不感興趣到喜歡，從喜歡到熱愛，從熱愛到為了活動方案廢寢忘食，這給我的啟發(fā)很大。

　　上帝為你關(guān)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對于這次面試，我也這樣想。如果真的不能通過，我也不覺得我們失敗了。

　　如果讓時間倒退，倒退到另外兩位競聘者剛畢業(yè)的年齡，我想他們可能連這個面試的機會都沒有，但我做到了，我們以此為榮，而且沒有遺憾。

　　那，對于最后的去留，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沒有了干擾，林子蘇的伶俐和邏輯都回來了。

　　“策劃，可沒有你想得那么浪漫，俞總中心的員工，尤其是策劃師，都很辛苦，加班是家常便飯的事，

　　活動方案也是經(jīng)常修改，有時候可能只是領(lǐng)導(dǎo)的個人喜好和心情，無關(guān)對錯。

　　策劃工作，看似是創(chuàng)意，其實和其他工作一樣，都是不斷地重復(fù)，重復(fù)多了，新鮮感和喜歡都會磨平，甚至?xí)┰辍?p>　　當那一天到來時，你會怎么做，還會繼續(xù)喜歡嗎？”楊玫的問題刁鉆，卻是溫柔有加。

　　林子蘇覺察到，別看俞琳徽犀利兇悍，但真正能左右結(jié)果的關(guān)鍵人物很可能就是楊玫。

　　因此回答楊玫的問題格外慎重，但楊玫這次的問題，讓林子蘇有點摸不著頭腦，面試現(xiàn)場就冷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林子蘇的回答。

　　林子蘇根本無法理解“久看生厭”的人生境遇，趙恬妞見林子蘇沉默，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林子蘇有點走神，她想到了方老師，心想：方老師我都看了四年，卻還是百看不厭，不僅沒煩，反而愈加思念。方老師會煩嗎？方老師煩時，會吵架嗎……

　　想到這里，林子蘇噗嗤一聲笑了，發(fā)覺不妥，又趕緊撓了撓頭，以掩飾自己的笑場。

　　但這哪里掩飾得住，這個反應(yīng)過于真實，剛才的伶牙俐齒和機敏過人，都不及這個動作的招人喜歡。

　　在周琞揚看來，這才是一個學(xué)生妹該有的模樣——青澀、簡單、純真。

　　如果說剛才還只是好奇，那從這一刻起就對她產(chǎn)生了極大的好感。

　　還有一個“莫名人”——俞琳徽，因為她也笑了。她笑，卻不似周琞揚的喜歡，而是對楊玫的嘲弄！

　　她知道楊玫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想從林子蘇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但很可惜這是對牛彈琴，林子蘇菜鳥一只，根本聽不懂她的話外之音。

　　“楊總，不好意思，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林子蘇這道歉是真的，收斂了笑場，也拘謹了幾分。

　　“你可以這樣理解，你有壓力時，會做什么？”趙云龍換了一個問法，算是幫楊玫打圓場。

　　林子蘇如釋重負，原來如此，“那就吃啊——”林子蘇話音剛落，眾人大笑。

　　大家這一笑，剛才的冷場危機頓時煙消云散，林子蘇也終于可以談笑自如了，“除了吃，還可以跳舞?！?p>　　“你會跳舞？”楊玫有些驚訝。林子蘇點點頭。

　　“假如你有機會，可以參加崬森內(nèi)部的競聘，可能是主管，可能是經(jīng)理，也可能是更高的職位，”

　　俞琳徽白了她一眼，楊玫再停頓了一下，才道：“也就是剛琞總提到的‘競爭’問題，你可能會和好朋友，甚至是和上司領(lǐng)導(dǎo)產(chǎn)生競爭關(guān)系，面對這樣的情況，你會怎么辦？”

　　周琞揚蹙緊了眉頭，鳳眼挑了她一眼。俞琳徽也輕蔑一笑，“楊總可真會說笑！這個丫頭能不能留下來還另說呢，想這么遠，太心急了吧！”楊玫淡然一笑，并不理會。

　　趙云龍又上來打圓場，“這也是我想問你的，你是否有職業(yè)規(guī)劃？”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機會落到了頭上，為什么不盡力一試呢。當面交鋒，贏了固然好，輸了也不留遺憾。

　　不過，這個‘將軍’，不一定是更高的職位，還可以是房子啊，這個更實惠！我想三年內(nèi)在常青市首付買一套房子！”

　　林子蘇一語即出，會議室驟然變得熱鬧，大家紛紛交談起來，俞琳徽笑道：“看不出來，小小年紀，野心還挺大，我們這些總，七八年媳婦熬成婆，才買了房子，年輕人千萬不要眼高手低，這可不是好事！”

　　“只要踏實工作賺錢，憑自己本事買房子，倒也不是不可能！周媚不就是這樣嘛！”楊玫的聲音真的好溫柔。

　　可她的話一出，俞琳徽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剛才還盛氣凌人，此刻就像落敗的公雞，炸起的羽毛還沒落，臉已漲得通紅，也沒了反擊的心思。

　　林子蘇早就感受到了，這十幾分鐘的面試，處處都是燭影斧聲明槍暗箭。心細如發(fā)的趙恬妞，也早覺察出俞琳徽的處處刁鉆，不把楊玫當回事。

　　同時，周琞揚不喜楊玫、俞琳徽。楊玫、趙云龍是一伙。只有戴榮興穩(wěn)若泰山，不偏不倚，誰的戰(zhàn)場也不摻和。

　　攪動風(fēng)暴的楊玫，反倒是風(fēng)平浪靜，安然自若，是幾個高管中城府最深的，卻又是讓林、趙二人最沒有壓力的。

　　兩個面試者，處在風(fēng)暴眼里，躲無處可躲，林子蘇憑著直覺應(yīng)戰(zhàn)。

　　趙恬妞卻是大氣不敢出一聲，雖然最沒存在感，卻仍如坐針氈，只希望這漫長無聊的面試趕緊結(jié)束。

　　“這丫頭目標明確，假以時日，還真是不好說！”一直沉默的戴榮興，終于說話了。楊玫見戴榮興有了立場，就保持了難得的沉默。

　　“林子蘇，你還有什么想補充嗎？”李九一問道。

　　多年的好友，有著難以言說的如神默契。

　　林子蘇早就覺察到趙恬妞的失落，只是苦于以一對五的戰(zhàn)局，實在不能分心，此刻終于有了空檔，她趁機握住趙恬妞的手。

　　“有！我的同學(xué)，趙恬妞。她只是不擅長演講，但真的很有才華，在我們系里也是出了名的才女，我都得排她后面幾十名之后。誠懇希望，各位領(lǐng)導(dǎo)也能夠給她一個機會，證明自己！”

　　趙恬妞聞言竟是動容失措，淚光瞬間迷蒙了雙眼，險些哭出聲……

　　“我的部門不養(yǎng)廢物！”俞琳徽看見她的眼淚更加反感。

　　“多錄用一個人，公司就會多一個人力量成本——”楊玫來了興致，也不管俞琳徽飛來多大的白眼。

　　“我愿意工資減半，給到恬妞。”林子蘇不顧一切，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不能如愿，她就徹底放棄進崬森的打算了——誓死要和好朋友共進退。

　　此時，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趙恬妞，趙恬妞哽咽得不能言語。林子蘇從背包中取了紙巾，趙恬妞連忙擦去眼淚，努力平復(fù)情緒。

　　“趙恬妞，你有什么想說的嗎？”趙云龍打破沉默。

　　林子蘇知道趙云龍這是在給趙恬妞機會，趕緊拉了一把趙恬妞，此時趙恬妞沒法再顧及緊張，收到林子蘇的提示，決意置之死地。

　　“各位領(lǐng)導(dǎo)，不好意思，我失態(tài)了。子蘇說得沒錯，我確實口才很差勁，但也不是俞總說的‘廢物’。

　　大學(xué)期間我發(fā)表過三十多篇散文、詩歌，文筆并不差，剛才子蘇提到了《屏源日報》舉辦的征文大賽，我是詩歌組的二等獎。

　　我還是學(xué)校的廣播站記者，很多廣播稿都出自我的手。后來，還和子蘇一起爭取到了常青晚報的實習(xí)編輯的機會。

　　雖然還達不到公司對文案的要求，但就像子蘇說的，我也想證明自己，也愿意去學(xué)習(xí)和努力！”

　　趙恬妞這次回應(yīng)如神助攻，磕巴神奇消失了。

　　林子蘇欣慰不已，再次握住她，以示鼓勵，趙恬妞看她時，林子蘇才發(fā)覺她的楚楚容光，莫名動容和憐惜。

　　“我們看過你的簡歷，知道你很有才華，不擅長演講，既是你的短板，也是你的長處，文案工作倒是很適合你。你也不要氣餒，今天的面試就先到這里！三天內(nèi)，李九一會給你們一個結(jié)果！”趙云龍平靜回應(yīng)道。

　　面試就此結(jié)束。預(yù)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