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鐵漢柔腸

　　李玲玲被法警帶走后，法庭終于安靜下來，繼續(xù)開始接下來的庭審流程。王良金請出了又一個證人——筱燃KTV的點(diǎn)歌公主麗莎。

　　“受害人在KTV具體做什么？”

　　“夜場舞者?！?p>　　“這個職位，是受害人去時才有，還是以前就有?！?p>　　“以前就有?！?p>　　“具體工作的內(nèi)容做什么？”

　　“主要在KTV一樓的公共酒吧舞臺跳舞。”

　　“跳什么舞？”

　　“那種場合，能跳什么，當(dāng)然是艷舞啊，比如鋼管舞啊、爵士舞啊之類?！?p>　　“演出服裝是什么樣的？”

　　“沒有固定的，基本上都是舞蹈演員自己的服裝，不過KTV要求盡量暴露一些，你也知道，去那里的客人，都是想尋點(diǎn)刺激，看沒有看過的。”

　　“除了跳舞，還有別的服務(wù)，或隱形內(nèi)容嗎？”

　　“反對！辯護(hù)人在誘導(dǎo)性發(fā)問！”公訴人當(dāng)即抗議。

　　“反對有效！”法官裁決道。

　　“以前的‘夜場舞者’，都做什么？”

　　“其實去那個場合，不管是全職，還是兼職，大家心里都有小算盤，尤其是女孩子，大都是奔著釣個有錢人的目的。

　　當(dāng)然了，個別的女生是想尋找刺激。所以，夜場舞者，跳舞以后，有時候也會下場陪客人喝個酒什么的，也不耽誤賺外快。

　　她們和公關(guān)、公主沒什么區(qū)別，只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默認(rèn)了這些灰色收入。

　　那遇到客人大方的呢，隨便就是幾百上千的小費(fèi)到手。如果被客人看上，和經(jīng)理打個招呼，就隨客人出去過夜了。

　　這屬于私人時間，是大家的自由，店里不會管，但這也算是‘出臺’，所以一般默認(rèn)，要向店里繳納相應(yīng)的場地費(fèi)。

　　如果，帶來回頭客消費(fèi)，從舞者到經(jīng)理還會有分成?！?p>　　“受害人在KTV表現(xiàn)如何？”

　　“她跳舞很好，很多客人都特別喜歡她?！?p>　　“這個人認(rèn)識嗎？”王良金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衣著講究的中年男人，除了那個惹眼的大光頭，整個人看起來清爽硬朗。

　　“哦，他呀，認(rèn)識，真名不知道，只知道他叫Marco。很低調(diào)很神秘，出手還闊綽。他每次來，都會去看林子茜跳舞，有一次還把林子茜單獨(dú)叫去了房間。經(jīng)理說她不服務(wù)客人，但我不信。她就被客人點(diǎn)名服務(wù)好多次，而且林子茜也并沒有推辭?！?p>　　“受害人和這個叫Marco是什么關(guān)系？有親密行為嗎？”

　　麗莎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道：“這個Marco很神秘，每次來，身邊都會跟一個保鏢，從來不帶第三個人，那次林子茜進(jìn)去，他的保鏢就守在門外，誰也不讓進(jìn)，因為那次是我服務(wù)他們的包房，我去送果盤，也被擋在了外面，直到林子茜出來?！?p>　　“所以，他們兩個人在房間里干了什么，沒人知道?！?p>　　“是的，那次時間都特別長，有兩個小時吧。”

　　“后來呢？”

　　“后來，倒是沒在包房見面，只要林子茜出場的工作日，Marco都會來，每次他都會去一樓看林子茜跳舞，林子茜跳完舞也會和他聊兩句。有一天晚上，我還看到Marco親自開車來接她?！?p>　　“他們?nèi)チ四睦铮俊?p>　　“不知道啊，不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去哪里??！”麗莎不忿地白了一眼。

　　“剛才你提到回頭客來店，你們經(jīng)理也參與分成，是嗎？”王良金另起話題。

　　“是的?！?p>　　“是不是所有經(jīng)過經(jīng)理介紹進(jìn)來的員工，只要他們創(chuàng)造了收益，你們經(jīng)理都參與分成。”

　　“是的。”

　　“你們經(jīng)理這個人怎么樣？”

　　“神通廣大，不管什么客人都會買她的面子，店里有什么事她都能擺平。但她對不聽話的員工，也絕不會心慈手軟?！?p>　　“怎么個不心慈手軟法？”

　　“就是找人收拾不聽話的員工，直到治服為止?！?p>　　“審判長，我的提問結(jié)束?！蓖趿冀饸w了位。

　　隨后，公訴人請求播放了一段視頻，視頻是筱燃KTV一樓公共酒吧舞臺的監(jiān)控視頻。

　　正是林子茜離開KTV前一晚發(fā)生的事，視頻顯示，林子茜正在舞臺上跳舞，一襲白色舞衣，風(fēng)華絕代，任誰看一眼都會喜歡上。

　　可是那天晚上卻發(fā)生了意外，一個酩酊大醉的男子，突然沖上舞臺，借著酒勁就要當(dāng)眾非禮林子茜。

　　林子茜驚恐不已，激烈反抗，臺下還有不少觀眾跟著起哄和叫彩，在和客人拉扯中，林子茜的珍珠手串被扯斷，珍珠撒了一地——那是她17歲生日時，林子蘇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聞訊趕來的經(jīng)理，立即讓保安驅(qū)離了醉酒男子，一邊護(hù)送林子茜離開現(xiàn)場。

　　“證人麗莎，記得這件事嗎？”

　　“記得。這件事后，林子茜就沒再來上班?！?p>　　“你的崗位是點(diǎn)歌公主，一般都是在二樓包房服務(wù)，是吧？”

　　“是?！?p>　　“對于包房的客人去干什么，也是點(diǎn)歌公主的工作職責(zé)嗎？”

　　“不是?！?p>　　“你會記得每一個客人去了哪里嗎？”

　　“不會”

　　“那么，你為什么對Marco的行蹤這么了解？”

　　麗莎頓時語塞，“反對，審判長。公訴人提問和本案無關(guān)！”王良金起身抗議。

　　“反對無效！”

　　“你喜歡Marco！你嫉妒林子茜奪走了Marco對你的關(guān)注？”

　　“對，我就是喜歡Marco，”麗莎揚(yáng)起她漂亮的臉蛋，“憑什么是林子茜？我很早就認(rèn)識了Marco，Marco每次來都會點(diǎn)我給他服務(wù)，但是林子茜來了之后，Marco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我，憑什么?。烤鸵驗樗龝鑶?？”

　　“你們上過床，對吧？！”公訴人也毫不隱晦了。

　　麗莎猛地抬頭，瞪大了眼睛，王良金再也坐不住了，立即起身，“我反對，公訴人在對證人人身攻擊！”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麗莎曾經(jīng)去過Marco下榻的酒店，主動找過Marco兩次，每次都過了兩個多小時才從酒店房間出來。直到第三次，沒有兩分鐘，就被趕了出來，而那個時候，Marco已經(jīng)看上了林子茜。事實就是如此?！?p>　　法官沒有敲錘也沒制止，隨后，公訴人又問她：“剛才你說受害人被點(diǎn)名服務(wù)過很多客戶，且受害人都沒有拒絕。我想問，你是親眼所見嗎？”

　　麗莎猶豫了一下，當(dāng)看到法官和公訴人都瞪著她時，她心虛，不得不回道：“沒有。但是，大家都這么說的?！?p>　　“大家都這么說的，就是真的嗎？要不要給你播放看看KTV的監(jiān)控視頻，如果沒有，你就是在污蔑誹謗，實在作偽證，作偽證，你是要承擔(dān)法律后果的。”公訴人步步緊逼。

　　“反對，反對公訴人在威脅我方證人！”王良金大聲抗議。

　　“反對有效。公訴人請注意言辭！”

　　麗莎臉色煞白，雖然被王良金及時解除了危機(jī)，可手腳已經(jīng)軟了，只聽公訴人道：“我要聽你的實話，剛才你說的受害人服務(wù)客人的事，到底是你自己的揣測，還是事實？”

　　麗莎低下了頭，沒敢作答，沉默以對，這時法官發(fā)話：“證人請回答公訴人問題！”

　　麗莎終于不堪壓力，低頭承認(rèn)：“是我的猜測?！?p>　　公訴人這才放過了他，隨后再次請出證人邵小帥，問他是否認(rèn)識Marco，邵小帥表示認(rèn)識，有一天晚上，Marco讓司機(jī)接上他，然后去接林子茜下班，那天晚上他把我們送回去的。

　　事實再清楚不過，林子茜坐Marco車的那晚，邵小帥也在車上。

　　“Marco為什么接近林子茜，你知道嗎？”公訴人問邵小帥。

　　“茜茜跟我說過，說Marco想簽她當(dāng)明星，他給她做經(jīng)紀(jì)人，但茜茜不同意，她說她不想當(dāng)什么明星。

　　后來，Marco就找到我，希望我說服林子茜，說林子茜各方面條件都特別好，只要她愿意出道，他有百分百有把握推她到一線明星的咖位。

　　還說，如果我愿意，他愿意把我們兩人作為明星CP一起推出去。我們商量了一下，茜茜還是決定先上學(xué)，上完學(xué)再說。

　　那個Marco就沒再堅持，而是給了我們一張名片，表示我們哪天想通了，就給他打電話?！鄙坌浕卮鸬?。

　　“審判長，我問完了。”公訴人坐回了公訴席。

　　隨后王良金圍繞被告“投案自首”的問題進(jìn)行辯護(hù)。

　　王良金認(rèn)為，事情發(fā)生后，被告人金勝男四人飲酒斷片，并不知道后果那么嚴(yán)重。

　　因為因被告人金勝男的奶奶病重，被叔叔的電話叫回了淮州老家。他在知道案情的嚴(yán)重后果后，第一時間就趕到常青市投案自首。

　　詢問被告金勝男時，金勝男也堅稱，當(dāng)晚確實喝斷片了，后來回淮州看奶奶，直到事后第八天才聽到消息，知道發(fā)生的事情后，他們深刻認(rèn)識到錯誤，第一時間便主動投案自首，希望得到寬大處理，也希望得到被害人家屬的原諒。

　　林子蘇怒目以視，林宗南也死死盯著罪犯，那眼神十分嚇人，一邊按著林子蘇的手，恐她亂動生事。

　　袁深向公訴人耳語了幾句，公訴人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起身，請求讓新證人張小偉出庭作證。

　　不出所料，遭到了王良金的反對阻撓，但法官還是給予了支持。

　　你道這張小偉是誰？他是李天霸拐著幾道彎兒的遠(yuǎn)房外甥，也是李天霸的鐵桿心腹之一，現(xiàn)在崬森集團(tuán)旗下的物業(yè)公司工作。

　　但沒人知道他和李天霸有關(guān)系，二人平常非工作絕不會打照面。

　　林子蘇姊妹倆是在案發(fā)后第九天收到派出所指認(rèn)嫌犯的通知，而犯罪分子之所以這么快歸案，只有林子蘇、周瑁遠(yuǎn)、李天霸知道。

　　只是關(guān)鍵人李天霸拒絕為林子茜出庭作證，周瑁遠(yuǎn)也明確表示，不希望自己被牽涉其中。

　　林子蘇無可奈何，在庭上無論怎么回應(yīng)，都不能牽涉二人，這是她和周瑁遠(yuǎn)的私下約定。

　　張小偉的突然出庭，林子蘇并不知道背后的隱情，只道是干媽和袁深神通廣大，找到了這個關(guān)鍵人證。

　　殊不知這是周瑁遠(yuǎn)在開庭前一天，突然起意，指示李天霸做的這個安排。

　　“你和被告人金勝男是什么關(guān)系？”公訴人問。

　　“金勝男是我表哥，初中沒畢業(yè)，我們倆就一起在社會上混?！?p>　　“案發(fā)后，被告人金勝男在哪里？”

　　“淮州老家?！?p>　　“剛才辯護(hù)人說，被告因為奶奶病重，被叔叔的電話叫回去的，時間剛好是案發(fā)第二天，也就是2013年6月13日，這是真的嗎？”

　　張小偉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如實回答：“姥姥其實已經(jīng)病了有大半年了，他都沒回家看過，我給他打過電話，讓他回去看姥姥，他都從來沒回去。小舅舅跟他都沒有聯(lián)系，不可能會給他打電話?！?p>　　“他家里都有什么人？”

　　“跟我差不多，我是沒媽，他是沒爸，我爸娶了后媽，他媽改嫁了。只不過我比他幸運(yùn)，我爸還管我，他媽沒再回來?！?p>　　“他奶奶對他如何？”

　　“姥姥把他帶大，姥姥對他，比對我們?nèi)魏我粋€孫子輩的都好。”

　　“他對姥姥如何？”

　　“不好。他總是罵姥姥，他覺得是姥姥把他媽趕走的，害他沒了媽，他恨姥姥，所以出來社會后，就很少回去看姥姥?！?p>　　“所以，案發(fā)后，他回去看姥姥嗎？”

　　“反對！公訴方在誘導(dǎo)性發(fā)問！”

　　“反對無效！”

　　“沒有?！?p>　　“確定嗎？”

　　“確定，小舅舅在崇海市，根本不會聯(lián)系他，因為小舅舅不喜歡他?！?p>　　公訴人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播放了一個錄音證據(jù)，正是張小偉勸金勝男歸案的通話錄音。

　　起初金勝男堅決不同意，直到張小偉表示“大boss”已經(jīng)知道了，說“大boss”發(fā)了話，如果他們聽話乖乖去投案，“大boss”或許還能幫上忙。如果不聽話，“大boss”會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

　　具體什么“后果”，錄音里沒有提，但金勝男聽到“大boss”已經(jīng)出面，尤其聽到最后一句后，明顯很恐懼，沒再猶豫，答應(yīng)會叫上其余三人，當(dāng)天就回常青市。

　　這金勝男看著卑鄙無賴，但對這個“大boss”還真是說到做到。

　　這個錄音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但也坐實了幾個被告并非“主動投案自首”，這讓王良金試圖拿這個大做文章混淆視聽的意圖徹底破滅。

　　林子蘇最初聽到“大boss”以為是周瑁遠(yuǎn)，但很快就否定了，轉(zhuǎn)而認(rèn)定是李天霸，畢竟李天霸曾是黑道大佬，道上小弟懼其威名也是有可能。

　　雖然真正迫使幾個罪犯歸案的是周瑁遠(yuǎn)，但他不可能和這么底層的小嘍啰對話，更不可能紆尊降貴去安排這等小事。

　　“審判長，我的問話完畢。”公訴人回到公訴席。

　　王良金針對錄音的威脅意味展開攻擊，“證人張小偉，我是被告人金勝男的辯護(hù)律師，你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請問，你口中的‘大boss’是誰？”

　　“這個無可奉告?！笨吹贸鰜韽埿@個問題很忌諱很敏感，不假思索就拒絕了。

　　周瑁遠(yuǎn)授意李天霸讓他出庭，也是有交代的，什么都可以說，唯獨(dú)不能把李天霸交代出去，就算律師問也不能說。

　　張小偉只知道這是李天霸的死令，并不知道是boss的boss的意思。

　　“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反對！辯護(hù)方提問和本案無關(guān)！”公訴人毫不猶豫起身抗議。

　　“反對有效！”

　　“正常情況下，我們給人通電話，是不會錄音的，但是你卻提前錄音了，我想問，是那個‘大boss’教你的嗎？”

　　“不是。在道上混，難免會遭黑手，我習(xí)慣留證據(jù)，以防萬一，表哥也不例外?！睆埿セ卮鸬玫嗡宦?p>　　“你在錄音里說，‘如果你們不聽話，“大boss”會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這個‘后果’是什么？你這是在威脅我當(dāng)事人，這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恐嚇罪，這個罪名起碼要你吃5年牢飯……”

　　“反對！辯護(hù)人在對沒有發(fā)生的事情提問，辯護(hù)人在威脅恐嚇證人！”

　　“審判長，正是這個‘后果’，讓被告人受到了威脅，被告人有權(quán)知道?！蓖趿冀鹂罐q道。

　　“反對有效！辯護(hù)人，請對既定事實提問?！?p>　　“為什么在開庭前一天才同意出庭作證？”王良金無可奈何，只得尋新的漏洞追擊。

　　張小偉沉默，看得出來他有不能說的難言之隱，王良金抓住這個破綻，立即高壓逼問：“證人請回答問題，為什么開庭前一天同意作證？是不是也受到了那個‘大boss’的‘威脅’，他是不是威脅你的家人，或你的生命安全？”

　　在王良金說到“威脅”二字時，公訴人立即起身抗議反對，但法官否定了他的請求，并說：“請證人正面回答問題！”

　　“沒有！”張小偉猶豫了好半天，又?jǐn)蒯斀罔F回答。

　　“你在庭上所說的這些話，是不是也是‘大boss’教你的，如果你不按照這樣說，你個人和家人安全會遭到報復(fù)，是不是？”

　　王良金“教”字剛出口，公訴人立馬大喊“反對，反對，辯護(hù)人在做假設(shè)”，不過王良金也跟著提高了嗓門，并未中斷提問，法官最終還是否定了公訴人的請求。

　　“不是?！边@張小偉到底是混過社會的，看得出來心理素質(zhì)還是很強(qiáng)的，沒有被王良金的咄咄氣勢而自亂陣腳。

　　“既然不是，為什么不敢說出‘大boss’是誰？”王良金步步緊逼。

　　“反對，辯護(hù)人提問與本案無關(guān)?！惫V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問一反對，試圖擾亂辯護(hù)人的思路，也不管法官是否會同意。

　　“反對有效！”法官裁決。坐在公訴人側(cè)后的袁深松一口氣。

　　“審判長，證人張小偉一直被人威逼利誘，從所謂的勸投案，到此次出庭作證，都非他自愿。那么他的證言到底是真實事實，還是有人故意教唆，已經(jīng)不言而喻。

　　而那個所謂的錄音，我代理人從未收到過他的這通電話，我方有理由懷疑這是偽造合成的錄音。還請審判長英明裁定。我的提問完了。”王良金胸有成竹地坐回辯護(hù)席。

　　法官問公訴人還有什么要補(bǔ)充的，公訴人起身做了最后發(fā)言：“辯護(hù)人圍繞喝酒、私生活問題，沒有基于法理邏輯和事實基礎(chǔ)辯護(hù)，而是一直避重就輕，試圖擾亂視聽，對受害人進(jìn)行人身攻擊和惡意中傷。

　　中國的法律，甚至放眼到世界的法律，都沒有一個國家的法律規(guī)定女性不能喝酒，也沒有說犯罪分子可以隨意傷害、侮辱喝酒的女性。

　　這和社會上那種‘因為你穿著暴露，所以活該被性騷擾’的言論，一樣無恥，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論，是對受害人的二次傷害。該譴責(zé)的是施暴者，而不是爭論受害者的紅與黑。

　　不要說受害人清白善良潔身自好，就算是個嗜酒成性的妓女，只要她不愿意，那么對她的任何強(qiáng)迫性行為就是強(qiáng)奸，不能因為她從事性服務(wù)或其他不光彩的身份，就成了遭受不公和傷害的原罪。

　　法律賦予每個人的權(quán)利，都是平等的，包括性。辯護(hù)人一直在偷換概念，對證據(jù)確鑿的犯罪事實卻避而不談，而被告對社會造成的危害犯罪事實始終視若無睹避而不談，試圖為被告逃避罪責(zé)和刑罰，請審判長明鑒！”

　　“對公訴人的總結(jié)發(fā)言，我表示反對，公訴人發(fā)言是假設(shè)，是不存在的事實，和本案無關(guān)，且對本辯護(hù)人進(jìn)行人身攻擊。

　　在此，我堅定地表達(dá)我的立場，辯護(hù)人依法履行維護(hù)被告人合法權(quán)利的職能、進(jìn)行減罪辯護(hù)的立場是堅定的。

　　辯護(hù)人在整個庭審過程中依法辯護(hù)也是理性的、客觀的和有節(jié)制的，是充分尊重合議庭、尊重公訴人的，也請公訴人恪守檢察官客觀公正的立場。

　　法庭是講法理的地方，審判長沒有最終宣判前，就沒有對錯、有罪無罪之分，公訴人不該用先入為主的有罪論看法，對我當(dāng)事人加以區(qū)別對待，這有失檢察官的職業(yè)道德和操守，謝謝！”

　　王良金不甘示弱，當(dāng)即反唇相譏，但表現(xiàn)得更客觀理智。

　　庭審進(jìn)入尾聲，法官請四個被告人分別做最后陳述，四人無一例外都是哭窮賣慘，不是奶奶病重受不得刺激需要照顧，就是兒女幼小需要養(yǎng)育父愛不能缺失，要么就是家中失去頂梁柱會生計維艱……

　　說到傷心處，竟是聲淚俱下，凄凄慘慘戚戚。甚至主犯金勝男還搬出了自己愛國的論調(diào)，說自己參加過反日游行抗議，是一個愛國良民，這次只是酒后犯糊涂做錯了事，希望法官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

　　辯護(hù)席上的家屬代表也打配合，表演著委屈和困難，連連叫屈叫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受害者呢！

　　不用說，這是辯護(hù)律師給他們的建議，這也是能幫助被告減刑輕判的策略，幾乎成了庭審的一個慣例環(huán)節(jié)了。

　　整個庭審過程，面對辯護(hù)律師、被告人及個別證人的惡毒攻擊和顛倒黑白，林宗南全程黑臉，始終不發(fā)一言。

　　直到法官要宣布休庭時，林宗南才向公訴人說明要發(fā)言的請求，隨后公訴人向法官申請，法官準(zhǔn)允。

　　林宗南站起來，環(huán)視了一圈，鏗鏘有力道：“在座的，我想，你們一定沒有見過真正的戰(zhàn)場——，我見過。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我參加了邊境自衛(wèi)反擊戰(zhàn)，那年我17歲，也就是林子茜現(xiàn)在的這個年紀(jì)——”

　　“審判長，我反對，受害人家屬的發(fā)言和本案無關(guān)?！鞭q護(hù)人王良金當(dāng)即離席抗議。

　　“啪”的一聲，林宗南的鐵掌落到桌子上，旁邊的袁深嚇了一大跳，所有人都看向林宗南，法官竟也沒敢吱聲。

　　庭上突然傳來一聲咆哮，直沖王良金而來，“只要公訴一方說話，你就反對，今天庭審，沒見到你作為律師的專業(yè)建樹，就聽到你一直在說‘反對’‘反對’‘反對’。要不是心虛，你又怕什么？反對什么？啊？！”

　　全場就這樣被震住，鴉雀無聲，王良金直接張口結(jié)舌，法官也怔住了，許久才敲錘，裁決道：“原告家屬請控制情緒。辯護(hù)人反對無效！”偏袒之情不言而喻。

　　林宗南平復(fù)了情緒，這才接著講道：“我們連隊奉命攻下敵人高地后，遭到敵人十多次猛烈反攻，陣地幾乎被夷為平地。

　　我所在的連隊，為了給主力部隊爭取最大的進(jìn)攻時間，我們苦守陣地十多天，直到彈盡糧絕，血流成河，直到連隊最后一個戰(zhàn)士倒下。

　　這場戰(zhàn)斗，最后只有兩個人，因為重傷昏迷才幸存下來，其余人，連同連長、指導(dǎo)員全部犧牲，而我就是那兩個幸存者之一。

　　等我從昏迷中醒來，看到陣地上滿地斷肢殘骸，原來綠油油的山被鮮血染紅，山頭幾乎被夷為平地。

　　幾個戰(zhàn)士身子都被炸成了兩截，頭和肩膀還是伏地射擊死守陣地的姿勢，有的戰(zhàn)士被炸的腸子橫流，流出幾米遠(yuǎn)……，

　　這是我見過的最兇殘的敵人，最兇殘的敵人也不過是摧毀我們的肉體！可是，你們——，”

　　林宗南氣憤填膺，走出公訴席，向被告席怒斥道：“你們，在做什么？你們幾個不僅摧毀了林子茜的肉體，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quán)利，讓她一輩子都做不正常的女人！

　　看到她那些血淋淋的受害照片，面對醫(yī)院和第三方鐵一樣的傷情鑒定證據(jù)，面對這么多人對林子茜清白的證人證詞面前，你們還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顛倒黑白，滿嘴謊言，倒?jié)娕K水，毫無悔過之心?！?p>　　林宗南突然掉轉(zhuǎn)“炮口”，對準(zhǔn)了辯護(hù)席上的王良金，炮轟道：“而你這個律師，代表著法律至高無上的公平和正義，卻為了賺幾個臟錢，罔顧事實，睜著眼睛說瞎話，你叫王良金，你還真是為了金錢，把良心喂了狗！”王良金嚇得一個激靈，巧舌如簧的他竟也是張口結(jié)舌。

　　“林子茜，她還不到18歲，還是個孩子啊，和你們素不相識，無仇無怨，可你們不僅殘害了她的肉體，還侮辱、摧毀她的精神和意志，你們?nèi)ミ^南京大屠殺紀(jì)念館嗎？

　　日本鬼子是怎么強(qiáng)奸中國婦女的，你們是日本鬼子投胎嗎？對自己的同胞干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們呢，比那些日本鬼子還要兇殘，還要無恥，惡行簡直令人發(fā)指，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要是在戰(zhàn)場上，我會毫不猶豫扛起迫擊炮，朝你們開火，把你們挫骨揚(yáng)灰，還有你們站在這里顛倒黑白指鹿為馬？還有你王良金在這里反對反對反對？”

　　林宗南說到痛心處，在辯護(hù)律師的桌子上怒拍好幾下，仿佛他的手掌不是肉，而是鋼鐵鑄造的一樣，直把那王良金嚇得節(jié)節(jié)后退，這一次法官也紅了眼，沒有敲錘警告，全場莊嚴(yán)肅靜。

　　“要不是鐵證如山，你是不是還想為他們做無罪辯護(hù)，??？你以為你是在拯救他們、改造他們嗎？無罪釋放了，他們出去后，就會感恩，就會浪子回頭嗎？

　　不會，不會啊，當(dāng)他們知道自己做了壞事不需要付出代價，只會變本加厲，做更多危害社會的事，更多的受害人會被他們殘害，今天是我林宗南的女兒，明天呢？

　　可能就是王子茜，趙子茜、李子茜，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當(dāng)所有人都知道強(qiáng)奸和侮辱女人不會付出慘重代價，人人都會群起效法，你王良金的女兒，就會安全嗎？”

　　林宗南一邊說一邊又是幾巴掌拍在王良金面前的桌子上，桌上的文件、杯子等物件被震得亂跳，王良金的眼睛都直了。

　　但林宗南還沒有停止的意思，“在家父母不好好管教，法律就是他們做人的最后底線，可你做了什么？和這些惡棍人渣狼狽為奸，

　　在受害人傷口上捅刀子，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你為了金錢習(xí)慣了昧良心？你，和他們一樣不配為人。

　　法律給你的權(quán)利，是讓你懲惡揚(yáng)善，不是讓你投機(jī)專營，不是讓你濫用，更不是讓你助紂為虐，為虎作倀！”

　　王良金剛動了下嘴唇，林宗南以為他還想狡辯，怒不可遏，又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王良金嚇得身子一縮。

　　林宗南指著王良金的臉，喝道：“不要跟我說，為當(dāng)事人辯護(hù)是你的權(quán)利，沒有道德底線的辯護(hù)，就是耍流氓，就是幫兇，就是殺人！”王良金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幾個被告更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還有你們這幾個人渣惡棍，現(xiàn)在來哭窮賣慘，戕害林子茜的時候，怎么就沒有想到上有高堂要贍養(yǎng)？侮辱糟踐林子茜時，怎么就沒有想到還有妻兒要照顧？哭窮賣慘，就是你們犯罪、逃避刑罰的擋箭牌嗎？

　　還有你們這些家屬，也難辭其咎，不僅沒有絲毫歉意和懺悔，還充當(dāng)幫兇，姑息養(yǎng)奸，窩藏隱匿罪犯，毆打霸凌受害者家屬，藐視法庭，藐視法官，藐視法律，藐視公序良俗。

　　你們和他們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就應(yīng)該一起判刑坐牢。我但凡是坐在檢察官的那個位置，我都會一起把你們也送進(jìn)監(jiān)獄！”

　　那些囂張不可一世的家屬面對正義凜然氣場一百八的林宗南，早就肝膽俱裂膽顫心驚，哪里還敢還嘴，都紛紛噤若寒蟬，唯恐自己真的會被一起論罪判刑，再也不敢出言不遜口出狂言。

　　“還有你這個人渣，你說你愛國，你強(qiáng)奸自己國家的女性同胞，就是愛國？你在法庭上，死不悔改滿嘴謊言，就是愛國？面對血淋淋的受害者，你毫無憐憫同情，還倒?jié)娕K水顛倒是非，就是愛國？

　　按照你的愛國邏輯，我這個為國家出生入死的人，一身功勛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斃了你們幾個人渣為民除害？你愛國，就可以殘害同胞嗎？誰給你的權(quán)力，??？”

　　林宗南就站在金勝男咫尺之近，幾聲暴吼，把金勝男直接嚇得腿一軟，險些癱到地上，整個法庭肅然起敬，鴉雀無聲。

　　連法官都幾次放下法槌，被林宗南蓋天的氣勢震懾到了，林宗南黑洞洞的恐怖眼睛戳在金勝男的臉上，金勝男再也不敢看他，只能垂下腦袋，靜聽他的雷霆震怒。

　　“我告訴你什么是愛國！舍生忘死戰(zhàn)場殺敵是愛國，勤勤懇懇愛崗敬業(yè)是愛國，同胞受難仗義相助是愛國，合法經(jīng)營不偷稅漏稅是愛國，誠實守信不坑蒙拐騙是愛國；

　　精進(jìn)學(xué)習(xí)獻(xiàn)身事業(yè)是愛國，教育子女遵紀(jì)守法是愛國，尊老愛幼父慈子孝是愛國，不嫌貧愛富不趨炎附勢是愛國，不霸凌弱小不落井下石是愛國……你，做到了幾條，??？

　　那年一個人渣，用U型鎖把無辜市民朝死里砸，導(dǎo)致他終身殘疾，他也自稱自己愛國，他和你一樣，也參加了反日游行，你們的愛國就是建立在傷害國民的基礎(chǔ)上嗎？

　　在群體里，找存在感，刷你的愛國主義、英雄主義。出了人群，就變成惡魔，殘害同胞。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愛國’？

　　你這不是愛國，你是比日本鬼子還要兇殘百倍的漢奸惡棍！不要再玷污褻瀆‘愛國’這兩個字，你們這些人渣，不配！”

　　金勝男在林宗南的淫威之下，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腦袋都耷拉到了胸上。

　　“我告訴你們，還有你王良金，你們今天就是狗嘴里吐出象牙來，也抹滅不了你們犯下的惡行，罪惡滔天，罄竹難書，就是把你們千刀萬剮五馬分尸，都不能彌補(bǔ)林子茜所遭受的傷害和痛苦！你們想輕判，法律不允許，人民也不允許！”最后兩句，猶如獅吼，仿佛是天怒人怨，雷霆震怒。

　　隨后，林宗南目光凜了一眼審判席上威嚴(yán)的審判長，又轉(zhuǎn)回被告席，“如果今天法庭給了這些兇殘暴徒輕判，那就是中國法律的恥辱，那些為國捐軀的亡魂不答應(yīng)，我林宗南這條腿——”

　　說著，林宗南氣憤地暴力“卸下”右腿，林子蘇嚇得臉色慘白，驚慌失措站起身大喊一聲“爸爸——”，人卻定在座位上，如何都邁不出自己的腿，因為她的腿在發(fā)抖發(fā)軟。

　　庭審現(xiàn)場，除了審判席上的審判長、審判員和陪審員，其余人紛紛都站了起來，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景象嚇得目瞪口呆——

　　只見林宗南將卸下的“腿”，砸在王良金面前的桌子上，王良金被嚇得啊地大叫一聲，身體像彈簧一樣，彈射出幾米遠(yuǎn)，林宗南氣憤交加，咆哮道：“我林宗南這條腿也不答應(yīng)！”

　　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這是一個義肢，尤其是這樣，眾人還是心有余悸，驚恐萬狀。

　　而作為女兒的林子蘇，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父親竟然沒有右腿，剎那間淚如泉涌，法官也是一臉震驚，幾次拿起的法槌，都輕輕放了下去。

　　幾個罪犯的眼睛都直了，主犯金勝男直接被嚇得當(dāng)場尿了褲子。兩個辯護(hù)律師也都噤若寒蟬，無不面露驚懼，誰也不敢發(fā)聲，公訴席上的公訴人、袁深禁不住都紅了眼圈，瞬間淚目。

　　“腿斷了還有義肢，女人的清白沒了還可以修復(fù)，可子宮不可替代，林子茜的一輩子都被你們毀了，我這個端過槍扛過炮殺過敵人上過戰(zhàn)場的父親，卻無能為力，我無顏面對自己的女兒。恥辱！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說到最后一句時，這個錚錚鐵骨硬漢還是哽咽了，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那桌子經(jīng)過數(shù)次鐵掌的摧殘，已經(jīng)顯出裂痕。

　　王良金看到這情形，也已經(jīng)嚇得尿失禁，四肢癱軟，后背更是陣陣的發(fā)麻，仿佛那鐵掌拍的是他的脊梁骨。

　　要知道，王良金也是律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從來都是別人賠笑看臉色，沒有想過會有今天這般落魄相，猶如怯懦鼠輩，驚慌失措，汗透衣背，尿漏當(dāng)場，狼狽不堪，豆大的汗珠順著脖頸直往襯衫上流。

　　此刻的他，就像被施了詛咒，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林子蘇看到父親踉蹌了一下，這才回了神，慌忙飛出公訴席，盡管腿還是軟的，但她已經(jīng)顧不得了，三步并作一步，過去攙扶父親。

　　一旁的法警也不禁為之動容，許是同為軍人的共情和共鳴，他們也想過來幫忙，卻被林宗南毫不留情一把擋開。

　　林宗南轉(zhuǎn)而凌厲地梭了一眼王良金，這才拿起義肢抖了一下，王良金以為他要砸過來，嚇得啊的一聲大叫，又是屈身抱頭。

　　林宗南怒道：“你只看到一條假肢，就害怕成這樣，可是你想過那天晚上林子茜經(jīng)歷了什么嗎？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被這幾個暴徒惡棍活活折磨了幾個小時，最后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她還是個孩子，是個孩子啊——”

　　林宗南哽咽不成聲，身體被抽空，無力地靠著桌子，林子蘇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過鐵打的父親的脆弱，他的身體在發(fā)抖，禁不住淚如雨下，顫抖著雙手拿起父親手里的那只陌生的“腿”——

　　一直以為那就是父親的腿，今天它是如此沉重，如此陌生，就像做夢一樣，這是林子蘇第一次觸摸到它，既害怕又痛心……

　　她撲通一聲跪在父親面前，笨拙地去幫父親安裝，可卻是心如刀絞，手不聽使喚地顫抖，林宗南沒有拒絕女兒的幫忙。

　　好不容易裝上義肢，林子蘇已經(jīng)泣不成聲，突然一把抱住父親的雙腿，滿心愧疚和自責(zé)，一聲“爸爸，對不起”，竟是痛哭失聲，全場為之悲憫肅穆。

　　林宗南什么也沒說，拉起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林子蘇，只說了一句“聽著，孩子，戰(zhàn)斗就還沒結(jié)束，擦干眼淚，陪爸爸走過去，不準(zhǔn)害怕，聽到了嗎”。

　　林子蘇哽咽地嗯了一聲，淚水卻止不住地瘋流，她小心翼翼放開了父親，緩緩站起來，遇到王良金的目光，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林宗南扯了一下衣服，雖是便裝，可凜凜軍威尤在，厲目橫了一眼王良金，才轉(zhuǎn)身離開，身后還跟著一頭亦步亦趨的同樣兇狠的“小老虎”。

　　路過幾個被告時，林宗南一一掃視過去，目光所及，宵小惡徒們紛紛低頭沉默，大氣不敢出。

　　看著父親偉岸正直的身軀，林子蘇想起《論語》那句：君子之德風(fēng)，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fēng)必偃。

　　是的，父親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任誰見之，都會懼怕三分，宵小惡徒見之，便如小鬼見閻王，膽戰(zhàn)心驚甘愿伏法。

　　此時此刻，法庭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為這個正直老兵致敬！

　　直到林氏父女落座，法官才敲錘，宣布休庭。二十分鐘后，法官回庭宣判，被告金勝男被判30年有期徒刑，崔莫15年有期徒刑，李金豆11年有期徒刑，李甲有期徒刑7年。

　　宣判的聲音剛落，便聽到公訴席上一陣慌亂和驚叫，“爸爸”“林先生”——那個鐵骨錚錚剛正不阿的老兵倒下了……

　　隨后120到來，將林父送進(jìn)醫(yī)院，公訴人、袁深、林子蘇、林美靜、邵小帥也都趕去了醫(yī)院，王芬聞知消息也匆匆趕來。

　　到醫(yī)院沒多久，林宗南就醒了，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要上訴，必須要金勝男死刑、崔莫無期徒刑，還有那個什么李玲玲，必須告她，欺負(fù)我林宗南的女兒，我要讓他們把牢底坐穿。

　　王芬當(dāng)即應(yīng)下，一定照辦。大家也紛紛過來安慰他，林子蘇也哭成了淚人。經(jīng)檢查并無大礙，只是一時氣血上頭，很快就出院。

　　林宗南提出想去看看林子茜，眾人便附議著一起，王芬也說正好晚上一起吃個飯，兩家許久沒有一起聚餐了。

　　臨上車，林宗南看到邵小帥，沒了任何怒與恨，反而是單獨(dú)叫他坐了自己的車，跟他來了一場男人和男人之間的談話。

　　林子蘇想坐父親的車，卻被王芬拉去坐了她的車，林美靜自從上次和母親王芬鬧崩后，母女已經(jīng)很久沒見了。

　　此刻看到林美靜和歐陽洋的感情不減反增，不由地臉色鐵青，林美靜的車子已經(jīng)被沒收了，如果去見林子茜，就必須坐母親的車。

　　但如果帶上歐陽洋，就算自己打車，但聚餐上，母親還是會抓住機(jī)會讓歐陽洋難堪。自己要是不去的話，沒法兒給干爸爸交代。

　　權(quán)衡之下，只得讓歐陽洋先回去，以后有機(jī)會了再帶他見父母，歐陽洋也心領(lǐng)神會，知趣地先走了，臨走仍不忘向王芬禮貌告別。

　　可王芬卻視若無睹，直接上車關(guān)門，氣得林美靜翻了個白眼，也無視后座的她鉆進(jìn)了副駕座。

　　這廂，林宗南罕見地放下身段，向邵小帥表達(dá)了感激和感謝，表示林子茜遭受這樣的橫禍，原本和你無關(guān)，你不需要承擔(dān)任何責(zé)任，更沒有照顧林子茜的義務(wù)。

　　但你還是選擇留下繼續(xù)守護(hù)和照顧林子茜，說明你這個孩子心地善良有情有義，作為父親，我只有感謝。

　　伯父向來恩怨分明，伯父在這里也給你一個承諾，不管將來你和茜茜能不能走到最后，就沖你在茜茜危難時候的不離不棄，我林宗南就認(rèn)你做我的孩子，視如己出。

　　只要有我家林子恪一份，也會有你的一份，伯父絕不會虧待你。就算將來你娶別的女孩為妻，伯父也一樣會為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辦一場婚禮。如果你最后和茜茜走到一起，這輩子，伯父一定會以命保護(hù)你，就像你保護(hù)茜茜一樣。

　　邵小帥感動得泣不成聲，便說，有伯父的話，我心里的大石頭就放下來，我一直擔(dān)心您反對我和茜茜的交往。不會有如果，不管茜茜是什么樣，自己這輩子都只認(rèn)茜茜一個，她活我活，她死我死。

　　林宗南眼圈一紅，神色溫和，反問一句，那你還叫“伯父”嗎？邵小帥這才靦腆地叫了聲“爸”，林宗南哽咽地哎了一聲，回應(yīng)了句“好孩子，你和茜茜都是好孩子”。

　　林子茜得知爸爸要來，高興地早早來到學(xué)校大門等候，林宗南看到風(fēng)中憨笑的小女兒，從前那個“胖胖小天鵝”，好像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娉婷少女。

　　可是這個“娉婷”的背后卻經(jīng)歷了不為人知的非人摧殘，曾經(jīng)那個喜歡咯咯大笑口無遮攔的小女孩，現(xiàn)在只有淺淺一笑欲說還休不悲不喜的落落神情。

　　林宗南只覺得心如刀絞，眼淚終于還是掉了下來，遲遲沒法抬腿下車。

　　眾人都下了車，林子茜熱情歡樂地被每個人擁抱，每一個人都是噓寒問暖笑意融融，大家都強(qiáng)壓著內(nèi)心的傷感，努力給予林子茜最大的溫暖和善意，林子茜也開心地回應(yīng)著大家的關(guān)心。

　　林子蘇有一種恍惚，仿佛未曾經(jīng)歷那場傷痛，茜茜還是從前那個純真爛漫的妹妹。

　　這時，邵小帥從林父的車上下來，林子茜頓時惶恐不安起來，隨后林宗南也下車，他的臉上沒有歡喜也沒有悲傷，只是怔怔地看著林子茜，有些恍若隔世。

　　林子茜瞬間也安靜下來，這讓林宗南更加心痛懊悔，他甚至有點(diǎn)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小女兒，很痛心從前那么嚴(yán)厲地對她。

　　走到近前，林子茜小心解釋說“小帥，小帥，他，他，只是我的舞伴，爸爸，你別……”

　　林宗南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努力地?fù)瘟艘粋€笑容，道：“小帥都跟我說了，”林子茜睜大了眼睛，“爸爸不反對你們交往，但前提是不能影響學(xué)業(yè)，你們要互相鼓勵，一起成長，可以做到嗎？”

　　“謝謝爸爸！爸爸太好了！”林子茜開心地?fù)溥M(jìn)了林宗南的懷里，林宗南眼圈一紅視線又模糊了，其他人努力笑著，可都哽咽地說不出話。

　　林宗南拍了拍林子茜的肩膀，說自己還有工作要回云連，臨走只說了句“好好學(xué)習(xí)”，就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車門關(guān)上的剎那，林宗南就徹底崩潰，號啕大哭起來，他終究還是沒做好面對苦難女兒的準(zhǔn)備，說好的聚餐也無法成行。

　　王芬只得強(qiáng)作歡顏，還是組了局，叫上大家一起吃了個飯，算是給茜茜、小帥演出成功的慶功宴，大家都?xì)g呼而去。預(yù)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