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最后還吞噬了槐樹精千年的精魂,致使你自身的神魂再次壯大,那些靈種補充的生機,最多也就能維持個半年……”女聲吞吞吐吐地道。
“原來如此。”王眉卻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隨后又望了望天色,略沉吟后才道:“時間不早了,車馬在哪個方向?”
“東方?!迸暪怨缘卮鸬溃笥謫枺骸澳阋稽c都不失望嗎?”
王眉抬頭,仔細辨認了一下方向,將族佩重新從面前的虛空中摘下,掛在腰間后,方才緩緩站起,一步步向東方走去。
“你說我的神魂再次壯大,那么之前用來吞噬樹精的力量,可否再用?”王眉一邊徐徐向東而行,一邊開口問道。
“當(dāng)然!你現(xiàn)在也可以和我神識傳音呀!”女聲先是痛快的答道,而后又似想起之前的問題,不依不饒道:“你還沒回答我呢,我看你一點兒都不失望啊?”
“神魂強大是好事,況且已經(jīng)比我預(yù)料得好很多了?!蓖趺际冀K向前的步子微頓,最終還是用神魂傳音的方式回答了女聲的問題。
之所以不訴諸于口,便是怕一開口,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緒——她怎么可能不失望?
之前那奇異的綠光一點點滋潤她的身體,那種暖洋洋的感覺是她十一年以來,從未感覺過的。而她醒來時候,喉嚨內(nèi)平潤的感覺,令她陡然升起的希望,也是騙不了人的。誰也不能體會,每日在生死線上徘徊的她,對生機是有多么渴望,對健康是有多么向往。
只是,做人不可以太貪心,如今冷靜想來,她原本之前就該死去了,能夠多活半年,也是天賜了。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在乎改變不了事實——她只能多活半年的事實。
“切!不要假裝不在乎,你我本就是同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心下失望?我有辦法可以為你延壽哦!”那俏皮的女聲說到最后,尾音上挑,一副“你來求我呀,求我就告訴你”的語調(diào)。
王眉不禁嘴角上翹,這女聲讓她想起了阿兄在她六歲生辰時送她的一只通靈白狐,最喜歡藏她的東西,每每她找它討要,都會淘氣地抬起小腦袋,一臉的驕傲。如果它會說話,肯定也是這樣一副語調(diào)吧。
“喂!你干嘛不理我?”女聲被冷落,明顯不滿起來。
“你有什么好辦法?”實在不是王眉太淡定,只是多年來的孱弱身體,一直要求她靜心養(yǎng)性,阿母對她的要求也一直是要寵辱不驚,泰山崩而面色如常。
是以,除了剛剛醒來時候,她因之前一幕沖擊太大而微微失控之外,現(xiàn)在的王眉已經(jīng)重新恢復(fù)到了原本的波瀾不驚,即使女聲接下來要講的,關(guān)乎她的性命。
“我才不要這么簡單就告訴你!你到現(xiàn)在都還沒問過我的名字呢!我們連朋友都不算!”那女聲越發(fā)傲嬌起來。
“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而剛剛你又說,你我本是同體,此言又何解?”
“嗯……這個嘛,我以后再跟你解釋。你只需要知道我叫赤珠就好了。”女聲被王眉問得一頓,匆匆報了自己名字后,緊接著又道:“你先別走了,出了這片樹林的中心,就不好再吸收靈種啦!”
王眉聞言,停下了前行的腳步,面帶驚詫,不自覺地便問出了口:“你不是說,靈種已經(jīng)恢復(fù)了我身體半年的生機嗎?”
“是呀!它們能恢復(fù)你身體的生機半年,就能全部將其恢復(fù)呀!”赤珠得意洋洋地道,她自然地也將神識傳音改為了訴諸于口。
只是,她話音剛落,四周忽然寂靜下來,就連之前簌簌下落的樹葉,此時仿佛都停在了空中。
“你是指?”王眉環(huán)顧四周,漸漸有些明白了赤珠所指,但是,她依舊問出了口。
“你之前不過吞噬了那老槐樹精收集的靈種,只要將這樹林里所有的木靈種全部都吸收過來,你的身子,不說全好,至少也能多撐三年?!?p> “那這些樹木?”
“死唄?!背嘀闈M不在乎地道,仿佛這百畝樹林的死活,對她而言,從未放在心上,只聽她繼續(xù)道:“你在乎它們干什么?之前它們利用你的時候可沒有考慮過你的死活,如果不是你聰明,恐怕我和你都成了槐樹精的大補之物了!”
赤珠的話一出口,許是王眉吞噬了槐樹精神魂的原因,她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樹木發(fā)出一股緊張的敵意,甚至一瞬間,王眉已經(jīng)感覺到了殺意。
“算了,赤珠?!蓖趺妓α怂︻^發(fā),其上黏附的一片落葉同她的話一起輕輕落地,而后原本漂浮在空中的落葉也簌簌地飄到了地上。這一刻,正片樹林仿佛又恢復(fù)了勃勃的生機。
“你怕它們干什么?一群剛剛生了些微意識的半精罷了!”許是受到之前氣氛的影響,赤珠也不再大大咧咧地將心里的話宣諸于口。
“我不是怕它們,只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蓖趺荚俅螁⒉?,依舊悠悠前行,一步一步距離等長,仿佛精心測量一般。
“可惜呀!君子通常都活不長!”赤珠賭氣地哼了一聲,隨后再不出聲音,廣袤的樹林里只留下王眉腳步踩過落葉留下的踏踏聲……
“郎君!”
“郎君!”
忙碌的仆從見王眉的身影從樹林里緩緩走出來,俱是后退一步,下拜行禮。在經(jīng)過王眉的允許后,又各自去忙了。
眼前的一片炊煙之氣,令得王眉仿佛重回人間,今日經(jīng)歷的一切種種仿若夢境,她緩緩回首,只見一路行來,秋風(fēng)掃過,落葉已經(jīng)將她的行跡掩去,只留背后一片溫暖的金黃色。
許是這時節(jié)冷意還未入骨,許是劫后余生更添幾許悵然,王眉靜靜地站在篝火的架子邊,鮮有地,竟發(fā)起呆來。
一時間,落葉,篝火,秋景以及靜靜站在一片黃綠交錯之中的紫色人影,形成了反差明顯卻又極其美好的一面畫卷。
只是,美好同君子的壽命一樣,通常都不會太長久,很快,便有人將王眉從失神中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