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連稀疏的鳥叫聲都仿佛在千里之外，只有聽覺足夠驚人的家伙才能敏銳的捕捉到。
銀白色的小轎車靜靜地停在道路旁。
這是一個頗為偏僻的工廠區(qū)域，建筑似乎都被棄用了很久，街道的角落上零零散散棄置著成堆的垃圾，部分塑料的輕薄廢品在道路間穿過的風的照顧下沙沙作響，并沒有任何被好心人清理走的意向。
這片區(qū)域甚至荒蕪到了連環(huán)衛(wèi)工都無暇理會的地步，可見平時行走的人實在稀少，確實并沒有什么理會的價值。
畢竟實在偏僻，來人也僅僅是路過，沒有別的什么特殊目的這么一點垃圾也擋不了路，只能說勞煩貴體，讓人不順心的多走了幾步。
而垃圾，總是在不斷增多的。
“我瞧了瞧，總共這一片能算得上‘安全’的地方就這么二十三處?！绷喊舱f著，又嘆了一口氣，“真累啊，要么是我們調查不細心，要么是運氣真的有點背。逛了這么久，居然到了最后一個地方還沒有結果。”
這個城市夏日的夜晚也不算炎熱，甚至晚間吹來的風有些讓穿著短袖的人一時間不太適應。
“怎么，這回你不下車嗎？”
梁安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轉頭看仍然坐在車上，窗玻璃除了一個通風的小縫全部捂得嚴嚴實實，自己躲在車窗后除了實在忍不住嗆他一句再沒有其他動靜的江秋。
“我很好奇，你今天叫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江秋看著照在梁安臉上的屏幕光，“只是調查現(xiàn)場而已，沒有和可能的兇手接觸，按照約定的內容，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你怎么說的好像我是找你來當保鏢的一樣？這個想法可太離譜了?！绷喊策B視線都沒有轉移，“我不是說了嗎，我其實根本不怕他?！?p> “我信了。”江秋說的平淡，卻不太誠懇。
“那可是你自己說的想要幫忙?！绷喊驳难凵駸o辜，“當時不是挺堅定挺壯烈的？我都不好意思不答應。”
江秋知道自己被調侃了。
“可起碼這一次，我確實看不出什么意義?！?p> “在看了我給你的資料和分析以后？”
“在看了你給我的資料和分析以后?！?p> 梁安似乎有些苦惱。
“規(guī)則限制，你要是不下來，那有的東西我可就沒法直接告訴你了?！?p> 這已經是在威脅了。
江秋只得跟著下車，鎖上車門。
“沒辦法，總要有被迫遵守規(guī)則的時候?！绷喊策呑哌厰偭藬偸?，一副他也很沒有什么辦法的樣子。
他們并肩走進了一座閑置的倉庫。
里面完全是空空蕩蕩，說話的聲音和腳步聲都有些回音，因此不大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也相當突兀。
江秋垂眼，跨過一個廢棄紙箱。
“所以，你的理由是？”
“也許那個兇手會在這等待不長眼的調查對象過來，解決掉這個倒霉蛋?！?p> 江秋抬眼看了看梁安瀟灑走去的背影，表情不太贊同。
“梁安，你這句話和‘也許犯罪嫌疑人會莫名其妙的自投羅網(wǎng)’一樣可笑。第一時間查閱到現(xiàn)場情況，前來調查的倒霉蛋，可不就是警察嗎？”
“多謝你的分析?！绷喊残α耍暗鋵嵾@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么，為了廣大人民群眾，包括我們不太可愛的兇手的人身安全，總要做好完全準備?！?p> 江秋沉默了一下。
“如果有些壞家伙知道你存在的意義，說不定會心情很復雜?！绷喊菜坪跻庥兴福[了瞇眼，“我在想要不要用這個消息和某個感興趣的人做個交易?！?p> 江秋別過臉，但還是用平平淡淡的語調道：“隨你?！?p> “我可就仗著你這張臉唬人了?！绷喊矅@了一口氣，“早知道就不該在老王辭職后隨便接下攤子，整天提心吊膽的，竟然是害怕自己抓捕的對象出事，還為此勞煩您這樣身價的人，多感人啊?！?p> “按照一般的邏輯，這種職業(yè)被叫做保姆?！苯镅院喴赓W的作出判斷。
梁安奇道：“莫云晚究竟教過你什么？她的邏輯真不是普通人能學的。我是保姆，那你是什么？保姆替少爺少奶奶們偷來的紙……名牌奶粉？”
這人原本應該是想要用紙尿褲打比方的。
不過實在不太文雅，也就算了。
手電筒的強光照在倉庫的每一個角落，江秋又像之前一樣，站在一旁看著梁安在黑暗中用光芒照射著整個倉庫。
細致到每一個角落。
直到梁安突然眼前一亮，蹲下身。
他戴著手套，從地上找到了一個潔白的碎片，斷面光滑，非常細小。
是陶瓷的碎片。
極其容易被忽略，小到大概只能承載一只螞蟻的地步。就在倉庫一個深處房間的角落處。
清掃確實容易遺漏物品，而尋找剩下的物件更難。
這也是二十三處調查花費了太多時間的原因，即使能夠技巧性的省略部分可以查看的地方，但這并不代表偌大的地方很容易發(fā)現(xiàn)不了一個小物件都算不上的“碎屑”。
“按理說，可以調查一下這個瓷器的年份吧？”
江秋點了點頭。
“那可就簡單多了?！绷喊矟M意的把東西放在了小號證物袋里。
江秋看著他一頓操作，又是很久沒有說話。
“你如果只是想拉我入伙，沒必要這么大費周章。”江秋突然開口，看著梁安拍拍袋子上沾染的廢物倉庫的煙塵，“一口一個規(guī)則，非要讓我一起做不尋常的事。我甚至有些懷疑，你是不是特地挑可能性最大的一個地方延長時間?！?p> “怎么會，我運氣本來就不行。而且怎么能叫入伙呢？這是正經事，天大的正經事。”
“所以結果呢？你想怎么做?！苯锘仡^看他。
梁安笑著回答：“你最好給我一份完整的簡歷?！?p> “完整？”
江秋似乎有些疑惑，睜大了眼。
“合作總得有些誠意，不能只是我一個人唱獨角戲，你說對不對？”梁安看著他說出最后一個字，“不然，我也許只能想辦法安排你去和莫云晚一起當法醫(yī)。”
江秋的神情頓時有些古怪了起來。
“……你不要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