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多謝謝我,把你們完好無損的偷渡了回來。怎么樣,新運尸車的減震是不是挺舒適的?你們以前都不肯幫我試試,這回可讓我逮住了。”
走進審訊室,莫云晚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動作十分不羈。
宋喬雨左右看看,和身邊坐著的陸遙對視了一眼,神情木然:“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么要把我們帶來審訊室?!?p> 陸遙求的人是莫云晚。莫大法醫(yī)也算靠譜,下了車就以座位不夠的借口把他們倆帶進了不是警員負責乘坐的運尸車直接送回了局里,比其他人還快上幾步。
“做戲總得做全套,這可不只是我的主意。”莫云晚很是坦然,“待會外面你們幾位‘同伴’被帶進來說話,就告訴他們你們倆已經(jīng)被放走送回去了。這樣,就都不會懷疑你們會不會和警方有什么特殊關系了。是不是很完美的計劃?”
陸遙卻有些擔心:“外面哭著的那個姓朱的女孩咋辦?”
“梁隊親自陪著哄著呢,好大的陣仗。要是放開哭還好了,能遞個紙巾,現(xiàn)在那女孩要哭不哭的,看的我都覺得鬧心?!蹦仆砺柭柤?,“這次他的角色是‘貼心警察哥哥’,不難,拿上邵梓的劇本,原汁原味的就到位了。如果嫌這里不好坐,你們也可以到后面監(jiān)控室去看看梁隊的演技?!?p> 她話還沒說完,宋喬雨就站起身。
他在這坐著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感官上渾身不自在。
審訊室有什么問題,而是和莫云晚同在一個審訊室里,這件事讓他少有的感到一種……回憶起不好東西的感受。
“宋哥他怎么了?”陸遙訝異道。
莫云晚看宋喬雨的反應,忍不住戲謔的笑了:“誰知道呢,也許是怕了吧。”
“不會吧?”
陸遙張大了嘴,差點就當真了。
宋喬雨站住了,又返了回來,直接坐下,冷笑道:“我能怕你?”
激將法成了。
“主要這兒光線不錯,順便給你們講點新發(fā)現(xiàn)唄?!蹦仆眍H有興趣,順便朝著監(jiān)聽器的方向問了一句,“喂,小劉,留你一個人在那沒事吧?應該不怕黑?”
正在監(jiān)聽的人似乎都無語了,打開了麥克風:“莫法醫(yī)……您正常點?!?p> 莫云晚可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斂:“認識認識,咱們的老朋友了,劉澈。沒什么脾氣,挺好欺負的,你說是吧。”
“第一,那位葉澤南的尸體的尸檢我們做完了。我不讓你們猜猜有什么發(fā)現(xiàn),直接告訴你們,尸體上有針孔,體內查出麻醉劑的成分。也就是說,死者生前被注射了麻醉的藥物,但死因仍然是勒死?!?p> 宋喬雨不為所動,而陸遙則相當識相的點頭捧場。
“第二,”莫云晚從桌上翻出一張紙,“邵梓畫完這個就回家去了,工作倒是做的很完整,你們猜猜這是誰?”
邵梓是三隊唯一能兼任畫像師的人,或者說他的本行除了技偵就是依靠現(xiàn)場勘查和解剖學知識進行嫌疑人的畫像,這也是為什么他對美學問題極其敏感。
陸遙瞟了一眼,皺起了眉。
她實在看的疑惑不解,開始信口胡謅,并抱怨道:“這能看出什么???沒有嘴沒有鼻子,就一雙眼睛看得到。這被畫出畫像的家伙是在玩cosplay?。俊?p> 兜帽男的長相確實幾乎完全被掩蓋在了口罩之下。
“按照邵梓的話來說,你覺不覺得這個人的眼睛形狀很特別?”莫云晚看來也是同感,嘆了口氣放下畫作,“這么一打扮帥是挺帥,但看不出完整的人樣啊?!?p> “他的眼睛顏色比較特殊,顏色很淡,偏棕色。我懷疑是外國人,或者是混血?!睋P聲器里傳來劉澈的聲音,“他持槍,而且力量很大,不然不能完全限制住一個成年男性,還有余力和我對峙?!?p> 他才是親身經(jīng)歷者。雖然無奈確實看不出全貌,但也盡全力描述還原了兜帽男暴露出來的特征。
但如果讓劉澈再看到那個人,應該能夠抓住他。
“就是那個逃跑的厲害家伙?”宋喬雨也嚴肅了起來,他聽說有人持槍險些襲警,就突然感覺這活計比較適合自己。
比和幾個孩子勾心斗角有意思多了。
“話說完了,時間也差不多,迎來下一波吧?!蹦仆碚酒鹕恚炝藗€懶腰。
宋喬雨疑惑:“你不去做尸檢?”
“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你是想累死我?這又不只我一個法醫(yī)?!蹦仆矸藗€白眼,“今天也有值班的把死亡時間給查了,你出了岔子我都不會有閃失?!?p> 她把兩人推進了審訊室。
“問那兩個丫頭片子的事,你們應該也想看看究竟吧?”莫云晚似乎確實是困了,靠在一邊,順手在手機上給梁安發(fā)消息讓他帶人進來說話。
而其他兩位的視線則有了新的目標。
陰影里站著一個人,這么昏暗的地方戴個帽子,擋住了頭發(fā)。劉澈正坐在監(jiān)控器前就著椅子轉圈,看到人走進來,愣了一下就禮貌的站起了身。
“你就是劉澈?”宋喬雨上下打量著這位未曾謀面的同僚。
“幸會,”劉澈點點頭,伸手跟宋喬雨握了握,“終于見到面了?!?p> 陸遙也興奮地打了招呼。她也是第一次見這位劉警官,如果按輩分來算,還能說是她的師叔。
“江哥,你也在啊,我聽說了你成了我們的顧問了。好久不見啊!”她又瞟到了獨自坐在角落格格不入的江秋。江秋從手機里抬起頭,看向他們的方向,抬手算是回應了一下。
監(jiān)控器里,梁安已經(jīng)帶著兩位姑娘走了進去,身邊只有一個女性輔警。
朱璃現(xiàn)在哭累了,神情迷茫而且不知所措——父親的死對于她來說是天塌了一樣的打擊,因此楊樂歆執(zhí)意要一直陪同著,不能分開。
男性警官按規(guī)矩不能單獨和女性證人走詢問流程,所以本來應該是陸遙跟著幫忙,但因為她現(xiàn)在身份特殊,所以只能找了個親切而且恰巧當班的妹子一起。
就在這時,剛剛停止了作天作地,靠在一旁休息的莫云晚抬了抬眼皮,似乎終于覺察到了什么。
宋喬雨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會兒,你認識宋喬雨?”莫云晚慢慢開口,“可我記得,他上次在刑警隊待的時候你被調走了。”
劉澈左右看看,旁人都是一副無法理解的神情,于是反問道:“你們都不知道嗎?他是宋隊的兒子?!?p> 宋喬雨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得任由劉澈說下去。
劉澈看到似乎旁人還沒反應過來,繼續(xù)解釋:“我以前沒見過真人,宋隊推給了我他的微信。說她兒子工作上需要去外國,她擔心有事,自己又不方便,所以讓我趕緊幫忙教他一些日??梢杂玫挠⒄Z,比如遇到危險求救什么的?!?p> 莫云晚很快從事實的沖擊中緩過神來,失笑道:“出門在外他還用求救?是用來分辨誰在找他求救吧,這么一看,小劉你居然還在營救外國友人方面做了大貢獻啊?!?p> 雖然看似是褒獎,但宋喬雨聽著聽著還是隱約感到不對,于是陷入思考當中。
陸遙再怎么也是新來的,對宋隊沒太多了解,只是有些疑惑:“隊里最會英語的不是邵哥?他不是有考雅思?我剛聽到的時候特驚訝,咱工作也沒這要求啊?!?p> “別說了,我算是明白了,邵梓為什么今天突然這么主動的跑路了?!蹦仆硐肓讼?,給把自己逗笑了,“小劉你是不是剛剛跟他說了這事?我可以理解,大概就是心里委屈,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最受信任的乖寶寶了。這么適合他幫忙的事都不托付給他!所以啊,受了打擊要回被窩里哭一會兒,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嘛?!?p> 殺人誅心,她居然還重復了幾遍。邵梓在這,估計能惱羞成怒的和她打起來。
“主要那陣子師兄很忙,我們又都以為那是他的心理陰影,不好多提?!眲⒊喝滩蛔〕鲅詾閹熜洲q解,“畢竟他本來也不是真想去學,只是被……”
他話說半句止住了,似乎意識到自己差點暴露了師兄的秘密。
“怎么不繼續(xù)啊?!蹦仆磉屏诉谱欤行┦?。
“事情也很簡單,不信你問宋……宋喬雨?!眲⒊涸噲D用轉移話題來補救,說到一半?yún)s在糾結稱呼時卡了一下殼,回頭看了一眼一直沒出聲的話題對象,但也沒來得及征求意見。
“就是一些很基礎的用法。師父當然也沒覺得英語能速成,只是讓我稍微解釋一下幾個她給的句子和單詞的用法,大部分都用在復制黏貼上,幫忙解釋解釋看不懂的地方之類的地方。根本不用太高的水平,就一些最簡單的詞匯的意思……”
“這個我們都明白,不用多解釋?!蹦仆頂[擺手,轉頭看了過去,“只是不知道小宋作何感想咯?!?p> “我能有什么感想?!彼螁逃杲K于開口,“你們八卦半天,我發(fā)現(xiàn)我自己的事還沒你們了解的多,你們可真能掰扯。”
“呦,生氣了?!蹦仆砀鼧泛橇?,似乎很享受這種惹別人不高興的感覺,哪怕宋喬雨并有真正展現(xiàn)出多么氣憤的表情。
但劉澈覺得很愁。他本來就不擅長調停,只得轉向莫云晚,無奈蹦出一句:“說真的,莫姐,行行好,閉個嘴吧……”
他不禁想道,要是邵梓在這就好了。就算他和莫云晚掐起來,起碼也會掐的很有分寸,而不會殃及旁人——邵梓最懂得個中尺度。
這時,審訊室里的梁安走了出來。
陸遙一直在好奇的旁觀。
門里對楊樂歆和朱璃例行公事的詢問確實由梁安負責,講的東西也和她和宋喬雨兩人在“探險”路上聽到的差不多。正因如此,這些人一直也沒投入太多的注意力,才有空吵嘴敘舊,自行創(chuàng)造麻煩。
“直接把人送回去嗎?”她追上慢步走出的梁安,急忙問道。
其他人要么忙著慪氣,要么忙著勸架,暫且沒工夫理這邊發(fā)生的狀況。
“……小小年紀,別那么容易心急,怎么和在婦產科房外的丈夫等到產科醫(yī)生出來了一樣,毛毛躁躁的多不好。”梁安瞥了她一眼,“兩個姑娘暫時安撫好了,明天還有課,讓人送她們回家。小陸,你可是我們隊唯一的女警官,本來該你來的,這次你身份特殊,就算了。”
莫云晚可不樂意了,轉頭過來問道:“喂?上次讓我?guī)兔φ覀€大老爺們套話的時候,可沒把我排除在警官的行列之外啊。當法醫(yī)不是警察這種癥狀,你還是間歇性的啊?”
“我只是怕你一開口說話,人家小姑娘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又被你氣哭了?!绷喊矝]好氣答道,“讓你幫忙,你又把它當把柄來威脅我,況且你又不是我們三隊的。什么時候正式填個申請,說以后要優(yōu)先幫我們隊做尸檢,再來找我套近乎?!?p> 莫云晚又被氣樂了,但也沒什么可以反駁的余地,索性回到角落里,繼續(xù)補她的覺去。還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在角落里獨自玩手機的江秋附近——雖然還是沒有開口搭訕。
她也確實忙了太久。
“下一位據(jù)說是個難纏的小鬼?!绷喊部此貌蝗菀装捕ㄏ聛?,也不再追究莫云晚其他的小動作,直接把話題拉了回來,看看宋喬雨和陸遙兩個人,“報個名唄,你們誰和我一起去?”
“我現(xiàn)在不太想和那家伙說話,”宋喬雨拒絕的很干脆,“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有鬼,不是個安分人?!?p> 陸遙倒是覺得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