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荊太聰明了?!?p> 按照通常的習慣,宋喬雨本以為這句話只是普通的一句感慨,只是等了數秒發(fā)覺鄭局長壓根沒說出下一句話,只是一直深深地看著他,遲鈍如他也察覺到不對。
不過察覺到不對和領悟到該怎么做還是有差距的,對此司空見慣宋喬雨剛在神游中尋思著是不是要應和著直接問一句“有多聰明”,就聽見鄭局長按捺不住,自問自答。
“那個人一直都是那樣,好奇心強的不像話,什么渾水都敢趟。我知道這件事,但從沒想過連她這樣的人也會走到那個地步——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只是連她最后都會那樣遭殃,我實在想不到第二個能全身而退的人。”
得,和參考答案勉強沾個邊。
宋喬雨的思維渙散而無邊際。他一向不擅長這種復雜的東西,一開始只來得及檢查自己的答案,而后真正接收分解鄭局長的話,才忽然勉強發(fā)覺了他的意思。
宋荊的死是因為知道的太多?
想到這兒,宋喬雨難得皺眉。
他還真從來沒細想過可能性。又或者說,存在一個超乎常理的事實,他真的從來沒有細想過這件事的微妙之處。
因為自身經歷,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再尋常不過的事,比起整體和平的都市中成長的任何人,一個人的死去在他這樣的人看來更像是“厄運降臨”,而不是“意外發(fā)生”。
宋荊死于謀殺且尚未破案,在他看來根本就是一個概率問題,和戰(zhàn)場上死于流彈差不太多。身為兒子,他固然會覺得和自己一樣的人這樣身死頗為草率,但不會覺得這件事“絕無可能”。
畢竟時候到了,任何人都會死。
城市里天天有那么多起案件發(fā)生,絕大部分都是運氣不好,萬一是哪一次碰巧湊到了宋支隊長身上并非毫無可能。宋喬雨從來都不會刻意去琢磨什么陰謀詭計,因為他知道純粹由自己的思考出發(fā)會代表著什么不太可靠的結果。
不如相信身邊人。在宋喬雨的視角下,別人最多是對自己喪母一事表達惋惜,而從來沒有任何人對自己說:宋荊的死可能有其他問題。
案件也許不會水落石出——宋喬雨清楚昱州市局的刑警在這方面比自己更加迫切,也有更多深入調查能力。但真相凝固于此,如果調查面臨的是危險而非難題,那就不僅僅是其他人的問題。
宋荊作為警察得罪了太多人,偶然被刺遇害是一回事。只是如果是宋荊自己查案的過程中導致了一場謀殺,原因并非淺顯的報復而是滅口情況便截然不同。
而宋喬雨——他擅長對付的是危險而非難題。
這是本質性的不同。
想到這里,饒是宋喬雨也眉毛一跳——他很早便習慣了聽人指令完成任務,但也明白這種單一的工作方式最大的缺陷:只要稍有不慎信錯了人,自己就會淪為別人的刀。
早年宋喬雨當兵時曾經出過一次相當險象環(huán)生的任務,和他那位觀察手搭檔一起,還帶著另外幾名隊員。
那是宋喬雨受傷最重的一次任務,負責斷后時險些因為腹腔中彈而死于非命,他作為觀察手的搭檔倒是運氣不錯,只是肩膀上擦過了一槍,只是行動受阻,很快便在戰(zhàn)場上包扎完成。
宋喬雨是沒什么感覺,直到失去意識前都覺得就是再普通不過的艱難任務,最多是任務失敗以及隊友受傷這一點令人不爽。但他的搭檔不僅及時叫來了更多支援,腦子也比他要敏銳的多。
等宋喬雨從icu出來在醒轉的時間里,那位腦筋活泛的搭檔就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了個一清二楚,并且盡快做出了最佳的判斷。
于是才過了兩天,身強力壯、恢復極快的宋喬雨剛剛清醒,正準備確認自己是要去休假、訓練還是奔赴下一場任務,便毫無防備一臉懵逼地聽到了自己在場外被帶飛,同伴間勾心斗角,最后一切后患情況都已被解決的事實。
——搭檔已經借由宋喬雨出事和上級尋求到了調查權限,揪出了隊伍內泄露情報導致任務失敗的臥底,從利益關系到事發(fā)過程,連對方埋線的手法都查了個一清二楚。
因為這檔子事涉及內部一些不可說的斗爭,組織為了安撫他們刻意給整個隊伍升了軍銜。尤其是任務重大救下隊友且受重傷的宋喬雨和他那事急從權帶傷搞定了所有后續(xù)步驟的搭檔,也很大程度上給宋喬雨光榮退伍奠定了基礎。
不過這事也很大程度讓宋喬雨那位聰明的搭檔意識到,自己這位同事兼好友實在遲鈍的可以,以后和自己分道揚鑣獨立行走時怕不是有可能被利用到死,于是好歹給他留了提醒:
“不是所有人都會全心全意完成自己表面的任務,有些人會做多余的事,你這樣的家伙也會遭殃。如果發(fā)現不對,就告訴身邊可信的人?!?p> 宋喬雨著實是遇見了好搭檔,就這么一點叮囑其實還帶售后服務,比如在宋喬雨日常老實報告自己近況以后,告訴他隊長梁安大抵算個可信的人。
至于他那位現在權力據說非常高的搭檔究竟有沒有為此做過背景調查,這就是宋喬雨不太清楚的事了。
總之聽話就好。
宋喬雨渾然不覺自己把思考這種事交給別人有什么問題,術業(yè)有專攻是他刻在DNA里的做法,一直以來也從沒有出過岔子。
比起胡亂行動給人拖后腿,依照他人的指令完成自己的事才合適。只是在都市里,他確實很少有什么用武之地,但他也從沒有為此氣餒過。
自己確實遲鈍,宋喬雨毫不掩蓋的承認這一點。就像天生解不開某幾道數學題,有的東西不會就是不會,與其瞎費腦子還做錯,不如直接跳過,或者干脆找人幫忙。
畢竟戰(zhàn)場不是考場,現在他也斷然沒有到全世界只剩他一個的地步。
“我想你應該知道,宋荊被害的案發(fā)地點在桑景大廈的頂樓,二十八層?!编嶅柨桃獗苤M似的頓了頓,“有人說她之所以在那棟高樓樓頂,是因為在執(zhí)行秘密任務,因為軍方的關系。但更多的猜測在于,她到那里是為了查一起不知名的案子?!?p> 宋喬雨點了點頭,因為莫云晚的強制的推銷,他確實不止像最開始一樣了解過案情大概,而是看過一遍宋荊一案的詳細卷宗,而且就在最近。
案卷中曾經提及,這起案件的調查缺少了極其關鍵的證據和證人。
鄭局長嘆一聲。
“那時我已經退下去了,對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不清楚,但也有人跟我講,宋荊之所以被殺有內部人員作祟的成分——原本她已經當了這么多年警察,第一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局里的要求二人搭檔才能展開調查。宋荊從來都不是喜歡違背規(guī)矩的人,她雖然特立獨行,但也很信任同伴,不想招惹這點麻煩,而她的搭檔事后根本沒有出現……”
這時宋喬雨腦海里也像是點醒了什么,隱約浮現了過去事件的殘影。
似乎與他曾經參與調查到的真相有關……或者說是旁觀也不為過。畢竟領著一份工資,宋喬雨時常覺得自己做的不夠,至于什么保護任務、抓捕犯人,完全是誰都可以完成的分內之事。
唐千?唐樺?
在之前調查到的案件當中,唐千對自己認得哥哥唐樺最后時刻的描述當中,就出現了宋荊獨自一人辦案、與旁人產生糾紛的身影。雖然大部分只是落單或者線人交接并非調查過程,但事情顯然有著宋荊和唐樺以外的第三個知情者。
說起可疑之處,當時的對話似乎也是……
宋喬雨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角,感覺太陽穴以內的某種東西仿佛有點從未有過的異動,因為重要的線索實在是太過接近的湊在了一起——還都偏偏是他親身聽見,曾經轉告的內容。
而一旁的鄭局還在感慨不停。
“就算是情況比較復雜的案子,也沒有理由完全不告訴其他人啊……我們所有的警員都相信宋荊絕無二心,但也根本無法向上頭解釋。誰都想要幫上忙,但誰也不知道,她當時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啊……”
鬧挺。
煌或
要長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