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要變,而第二天天亮,我就被再換了張臉。
一身黑色的精致錦衣,高貴不凡;一頭高高束起的青絲,桀驁不馴;半張銀制的貍眼面具,神秘絕美;一支橫放的翠綠竹笛,不食煙火;一雙纖纖的盈透玉手,絕塵離濁;一雙低垂的冰清冷眸,冷若冰霜。
這也是一幅畫,但看著這幅畫我的手一抖,問旁邊的多兒,“這是我嗎?”
多兒是我的丫鬟,她看了看畫再看了看我,很確定的道,“是的!”
我覺得不可思議,還能再荒唐點嗎?怎么不把我畫成一個九天之上的大仙?我問她,“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她急忙就要拿出來,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不用去看,那輕浮的妖嬈酥晚金來了,我急忙按住了她的手,她有些欲言又止。
酥晚金進來了,一陣風歡天喜地,“我的個天?你知道現(xiàn)在外面有多少人要見你?”又自己激動的拍著桌子,盤子里的一塊點心被她拍得打著轉(zhuǎn),說,“這么多呢!整個流碾墟已經(jīng)排滿了??!”
我平靜的道:“恭喜你,你要發(fā)了?!?p> “哎喲,這是哪里話!”她甩著帕子,又自己樂不可支的捂著嘴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又神秘的道,“不過,現(xiàn)在除開這些人要見你,還有一個人要見你?!?p> “誰?”我問。
“你猜?!彼?。
“姬桓?!?p> “不對!”
“陳元夕。”
“不對!”
“中山君?!?p> “不對不對!”
我看向她,比較好騙的我只知道的就這些了。她低了低頭,向我靠近低沉的道:“獨孤大將軍??!”
“獨?孤大將軍?”我皺了皺眉,一個不善的名字,但我還是裝作不知道,問:“誰?”
她直起了腰,一臉的了不得:“獨孤大將軍,名皓月,字凌塵,是我們中山國的常勝將軍,自十歲起,就在戰(zhàn)場上廝殺!其半生的戰(zhàn)場生涯從未嘗過一敗,被譽為中山的戰(zhàn)神!”
凌塵…好霸氣的一個字,一看就是來找我打架的,我道,“你是說,他武功很厲害...”
她點著頭道,“當然很厲害!簡直說殺不能生!”
我看向了外面長長的走廊,走廊上燈火搖晃,一盞盞花燈美得不像話,我道,“那么,就先不見吧。”
凰雪樓內(nèi)的一戰(zhàn)好像我們沒有分出個勝負,此番他一定是找上門來再來上幾個回合,但好像有什么不對?我想了想,沒有想起來,又去辦另一件事了。
午時,一個白天的最高溫,我在屋內(nèi)打坐,多兒回來了,她說:“我完成了!”
我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窗臺旁邊的鳶蘿花,鳶蘿蔓晃了兩晃,上面鮮紅的星碟之花也晃了兩晃。
“鳶蘿花?!怎么現(xiàn)在開了?”多兒跑了過去驚問。
我給她倒了一杯茶,說:“喝茶。”
“哦!…”她看了幾眼那花轉(zhuǎn)身回來了,將茶喝了,我又給她倒了一杯,她喝了,第三杯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姑娘叫我喝這么多茶做什么?”
“計時間,很無聊?!?p> “嗯?”她不解,我給她指了條明道,她跑到窗前看,看了看天上再看了看底下,轉(zhuǎn)頭問我:“什么?”
我說:“你看著地上的陽光鋪滿了整個九天樓上下時就明白了?!?p> 她還是不懂,不過她又明白了一點:“那不是要等到太陽西下?!”
我說:“是的。”
她在窗前沒有作聲,我繼續(xù)打坐,平心調(diào)氣,思緒遨游。
午時的太陽懶洋洋,照得整個世界懶洋洋,一個懶洋洋就會將一切都放慢,慢到不察覺的細微。
靈壽城中懶洋洋,屋里的人望著屋外懶洋洋,嘆一聲,吃不進飯食欲不振,屋外的人看著陰涼處的人懶洋洋,唉一聲,挪不動身昏昏欲睡,偶爾有一絲風,卻也像是調(diào)戲般的一晃而過,風過,一切又變本加厲的懶洋洋。
當哀嘆到了第十聲后,這個世界終于有了一絲不一樣的動靜,它源自于不起眼的空中,若有似無又那樣的強烈,強烈到人在昏沉中第一反應(yīng)就感覺到了:那是清香。
這又是沖突的,清香又怎么會是強烈的?而這清香來得突然,等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漫天漫地了…屋內(nèi)的人放下了酒跟著這無形的清香出了門,屋外的人放開了懶散清醒的尋著去,這就是召喚。
靈壽城北,離城中剛好十里,它跟城中一樣懶洋洋,只不過是慵懶,城中的是糜爛的酒肉之氣,毫無觀賞度的萎靡不振,這里的卻是高雅的茗香之氣帶著骨子里的雅。
這天,它和往常一樣按著一天的生活軌跡行走著。突然,茗香中闖進了一股清香,這種清香與茗香明顯不一樣,它雖然淡,但一來就蓋過了茗香。繼而慵懶清醒,在驚異中那清香勾著手將人們拉引,這也是邀請。
九天樓中,我收回遨游睜開眼,剛好窗前的鈴鐺也響了,一霎,旁邊的鳶蘿花似血。
我又閉上了眼睛,多兒在窗前看得一眨不眨,忽然她瞪大了眼睛如同被點了穴,又眼睛慢慢的動隨著窗外的風聲一點點靠近,驚道,“姑娘快看!他們向九天樓來了!”
我沒有理,該吃驚的是樓下的南榮揚,他的官兵能擋幾道浪?
她又跟著樓下的嘈雜一個個的報著名,省去不認識的,聽見她低聲呼道,“負責選妃的宗正大人來了!”
又挑出一個重要的,“逍遙公子也來了!”
再結(jié)結(jié)巴巴的,“姑,姑娘,獨,獨孤將軍來了…”
最后說了終點,“還帶來了很多兵…”
“什么?!”我睜開了眼睛,又頓了頓道,“多兒!”
她看得正酣,念念不舍的回頭,“姑娘?”
我扶著茶幾道:“快,拉我一把,腿麻了…...”
她一愣,跑了過來扶我,我扶著腿來到了窗前,在簾幔后往樓下一看: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人聲鼎沸,摩肩接踵。
這有點夸張,是不是過了?我有些吃驚。
而只一掃,我就在人山人海中見到了我想見的:陽光底下的陰暗......
他們來了!!
我一擊掌振奮的道:“好!就是要這樣!誰今天不來可是要大當??!”
再看著下面,一個人山人海之中有著一圈鶴立雞群,其持槍帶甲不動如山,身上的那種沉穩(wěn)的肅殺干練就算沒有說話,也是有著潛在的語言,是在說:你想死嗎?
對!就是那種冷酷的軍人殺伐氣息,讓他們成為了一堆人中最耀眼的光,更讓周圍的人退避半丈!
此刻在他們的中央就是站著姬桓等人,獨孤皓月的那種鎮(zhèn)山之虎的將領(lǐng)氣息又是看得我熱血沸騰:一定要找個時間會會他!
獨孤皓月領(lǐng)著一百的士兵來了,這可是上過戰(zhàn)場的精銳士兵,我在他們身上也看到了我想見的:權(quán)利!
和這個世界所忌憚的一樣,金戈鐵馬的光明斬殺可比陰暗的不知名死亡更要讓人銘心刻骨!
陰暗里的殺,死得很輕松,無聲無息,世界只知道死了個人,但并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而陽光底下的殺,那就是一種正大光明的殺,看著的眼睛有多少恐懼的蔓延就有多長,殺一傳百,敬而又怕!
我一步跨到桌前喝了一杯茶,杯子落桌一聲響,也不足以說明我的激動。
“姑娘,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多兒在窗前問。
我邪肆的一笑,轉(zhuǎn)頭看她道,“想看好戲嗎?一場大戲……”
陰暗者的殺,沒有權(quán)利,拼的只是實力,光明者的殺,有的就是一種權(quán)利,拼的是腦力。
而如果實力和腦力站在了一個戰(zhàn)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