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天樓我吃著飯,多兒在一旁發(fā)著呆,我掃了她一眼,又掃了一眼問,“你在想什么?”
“?。俊彼剡^神來道,“哦,我在想世子殿下選妃呢?”
我沒有發(fā)表意見。她又歪著頭看我道,“你說,咱們流碾墟里的美人已經(jīng)夠多了,這參加選妃的美人也是不少,并且一個比一個了不得,怎么這天下的美人這么多?”
我吃了一口菜:“嗯?!?p> 她又自己想著道:“當下一共有五位聲勢較高。被稱為于都第一美女丞相府的大小姐南榮菱抒,左司馬家的大小姐劉秀秀……聽說她們一個比一個美,一個比一個有才,我倒是不能親眼見一見?!庇值皖^看我:“也不知道是她們美,還是我們姑娘美?!?p> 我放下筷子道,“拿紙筆來?!?p> 她一愣,“紙筆?”
我理著袖子,她跑去拿了筆墨紙硯,然后鋪開,我道,“研磨。”
她研著墨,我一抬袖子開始寫了起來。
我寫的什么,寫的一篇名為中山見的文章。文章以一個遼闊的視角,中立的態(tài)度,和誠懇又不失批駁的語氣,根據(jù)中山的以前、現(xiàn)在、和預測的未來,分析了當今天下的局面以及中山現(xiàn)在的位置。
聊聊百字,字字璣珠,一針見血,見血封喉,從開頭到結尾幾乎是一揮而就,寫完后,一幅活生生的天下圖呈現(xiàn)在眼前,一張警人醒目的構造在腦海,在這幅天下構造圖中:中山,岌岌可危。
我將文章遞給了多兒,“去交給金老板,告訴她今夜在流碾墟拍賣!”
“拍賣?”她接過文章將信將疑,又捧了出了門。
當晚,天黑,又是流碾墟統(tǒng)治的時間到了,而自昨天晚上九天樓異香滿世界之后,今晚的流碾墟又拋出了一個重大的消息:流碾墟出了一位驚世女才!但這位女才,竟不是眾望所歸的花季月!!
事情的起因是這位驚世女才寫了一篇文章,百字,灑然。消息一出,立即引得于都城內(nèi)軒然大波,上驚動到中山宮里的中山君,下驚動到只會種地的普通老百姓,但凡聽聞者,無一不訝然瞪目仿遭雷擊。
自然,他們訝然瞪目的不是這姑娘會寫文章,而這姑娘寫的文章。
狂妄!太不知天高地厚!把整個中山國批得體無完膚,把整個天下不放在眼中!更是把整個天下的男子不放在眼里??!這等見識,讓于都的好男兒怎么活?這等才氣,讓天下的文人如何有臉活?
所以,過程是文章一出,這位驚世女才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她一躍成為了于都城內(nèi)最炙手可熱的話題,甚至超過了選秀和花季月,而這篇百字文章幾經(jīng)傳口,卻無一人目睹原文。
最后,今這篇文章的原跡要在流碾墟拍賣,所以,有心人和有錢人來了,并且來的都是文人、先生、政客,更有中山君眼前的紅人,看著陣勢,是要得罪很多人。
一篇文章,有著風險。
九天樓內(nèi)依舊安靜,月光正好夜風習習,我在窗前一邊看多兒煮茶一邊賞著月,房門突然一腳被踢開,裊裊的茶煙一晃震得桌上的茶具一響,多兒的手抖了抖,一陣風沖到我跟前紫色的怒氣是另一種味道:“你想干什么?!我何時寫了這文章?”
我穩(wěn)坐不動,是一種淡淡的禪,茶煙繼續(xù)裊裊,我示意多兒給她倒一杯茶,然后看著她:一身紫黑色的衣裳,一種紫黑色的氣質,安靜,冰冷。
紫黑色,這種顏色介于冷與暖的中央,平時陡眼一看,是冷的,但其實只要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它又是暖的。
紫雒,今夜這風口浪尖上的人,她就是這樣的。
我微微挑眉道:“喝茶嗎?特意為你煮的,聽說可以安魂養(yǎng)神?!?p> “哼!”她一甩袖子側過了身,“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可不是玩笑?!?p> 我道:“如你所見,事實就是這樣?!?p> “嘭”的一聲,桌子上的茶被拍得震了起來,她彎腰沉聲看著我道:“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在做什么,也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要把我牽扯進去!別以為你真的就與其他人不同。”
“東魔閣離九天樓有多遠你知道嗎?半里!這半里的距離就是告訴你,自己待在自己的地方,千萬不要多管閑事!你做的,別人不一定要接受,那只是你自己的強加武斷!你明白了嗎?”
我往后仰了仰,有一點怕,點了點頭。
她拂袖站了起來,一個側身又是冷冰冰,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道:“記住,不管你做了什么,什么也不會改變!這就是這個天下!”說罷她轉身走了。
屋內(nèi)安靜,那杯茶還在晃蕩,雖然沒有涼但也不適合喝了,多兒小心翼翼的道:“姑娘...”
我道:“拍賣的情況怎么樣了?”
她說:“已經(jīng)增到三千兩了。”
三千兩,這個數(shù)字還在我意料之中,我點了點頭,又開始了靜坐了等。
也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道墻,堅不可摧,不可逾越,自己不敢動,也不敢讓別人動,但不管是什么,還是要試一試。
后半夜兩更了,夜已深,流碾墟中還是如火如荼,我已經(jīng)命多兒盯緊了進況,但她已經(jīng)半個時辰?jīng)]回來了。
我兀自一人在房間里等的焦躁,忽然這邊的窗戶一響,我警覺的回頭,但那里又安靜了。
一陣靜悄悄,我悄悄拿起了桌上的劍,但最后還是什么也沒有。
最近的弦繃的有些緊,也是緊張了,我放下了劍搖了搖頭。
又是突然一聲響,這次是真真實實清清析析,我眉頭一皺,拿著劍過去了......
一墻之隔,外面還是很安靜,我又閉上眼睛開啟靈覺去查探,一探,卻是一驚,窗外正對應我的位置站了一個人,而我若是記得沒錯的話,窗外沒有走廊空無一物??!
什么人?!
我睜開眼往后退一步,握緊手中的劍,半晌,那里安靜,又覺得有什么不對,忽地外面一聲低笑,下一秒我破窗而出。
一個夜風迎面,兩個身影對決,窗外月光鋪蓋,勁風交錯間我是十八招絕學全部不要命的上,他是輕飄詭動的閃,如此幾個回合后,我手中空無一物腳腳踩著他往下落去。
“你想死!”這是我此刻的想法,由被耍了的怒火而來。
“大王的反應力還是這樣的差,遇見不對應該第一件事是先關屋內(nèi)的燈!”他看著我哈哈大笑,又身形一動坐在了上面的窗戶上,胸口上半只若隱若現(xiàn)的腳印,他拂了拂。
“別惹我,我現(xiàn)在弦崩得很緊,一不小心手一抖就將你體內(nèi)的小毒召喚出來了!”秦手下,我終于見到活人了。
他笑,我說:“你下來?!?p> 他道:“為什么?”
我收回了手,嘆了一口氣道:“脖子落枕了…”
他下來了,但還是在上面的屋檐,我又道:“我們換個位置?!?p> “這又是為什么?”他雙手抱肩,是好笑。
我又嘆了一口氣垂下了眼:“風大,站不穩(wěn)。”說完,身子晃了晃。
他看了一陣,過來了,我垂眼看他到了我面前才小心翼翼的往上走,一走,腳下一滑就要仰面倒下,他一伸手攔住了我,我側身一掌將他擊下檐角。
這一手掌蘊含了我憤怒的力道:“什么秦手下賣身契?!你做了什么賣了什么?還騙走我一顆保命的丹,打不死你!”
“…”只一掌,他便下了檐角,而后落下了黑暗里。
我收了手拍了拍往樓上去,又想起什么不對,停在原地聽了半晌,竟是沒有墜地的慘叫!
我又急忙往下看,一看,后背出現(xiàn)一只手,接著我便被拎到了屋頂。
寒風咋呼的過,也是火花。他說,“在找我嗎?”
“你想死嗎?”我很認真的問。
“不想?!彼粗h處的夜空不動。
“不想?”我亦看著遠處的夜空不動,猛然一個轉身一根簪子去向他的脖子,“可是我很想殺死你??!”
他不動,一抬手兩根手指鉗住了,我咬牙,他突然道,“你喜歡星空嗎?”
我一愣,又手一動刺了過去,出乎意料他沒有阻攔,我立即停下手,簪子一斜還是在那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很刺眼。
握著簪子的手一松,接著是顫抖。
簪子忽然滑了下去,我驚覺的去看,他已接了也扶住了我,說,“一個沒有殺過人的人,卻天天喊著要殺人,僅這一些就把你嚇住了?那你最好就不要再拿那把劍了?!?p> 屋頂上有涼風,我看著這個人不動,又推開了他坐了下來,心中一團麻…
“想殺死我,很簡單,只需你的一句話?!彼洲D頭道,“而血,你就不能再逃避了。太脆弱的東西,總有一天害的不只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