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埋尸
兩百具死尸,全部都被整齊劃一的擺在了緝兇司的工地上。
那些匠人縮在一個角落里不敢動彈,一些年老的還在不停地合十念經(jīng),似乎希望這樣能夠驅(qū)散晦氣。
張小乙?guī)е涣既硕自谝痪咚朗呐赃?,瞇眼看著這具死尸。
死尸腐爛的厲害,皮肉都掉沒了,露出發(fā)黑的骨架,稍微有點仵作經(jīng)驗的人都能夠判斷出,死尸埋在地下的時間起碼要按年起步。
至于這些死尸的身份,從他們身上的衣著可以進(jìn)行判斷,這些死尸全部都是兵卒!
生銹的魚鱗甲、斷裂的長槍、顱骨上的黑頭巾,都是軍隊里常見的配置。
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張小乙眼皮子直跳,立馬反應(yīng)過來,他們緝兇司恐怕又要攤上大事了……
“去請錢老過來,我要知道這些死尸準(zhǔn)確的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張小乙直起身來,隨即吩咐左右。
旁邊的不良人中立刻竄出一個小伙子,龍精虎猛的就朝隔壁萬年縣縣衙沖了過去。
這幾日,不良人早就將緝兇司當(dāng)成了自己的地盤,現(xiàn)在陡然有人在自己地盤上鬧事,每個人心里都憋著一把火呢。
不多時,錢老來了,嘴里噴著酒氣,也不打招呼,就這么翻看起了尸體。
“死亡時間大概是一年半到兩年之前?!?p> “死亡原因都是外傷,似乎是內(nèi)訌殘殺造成?!?p> “不過……他們的骨頭顏色有異,可能生前中過毒!”
“從穿著打扮還有骨骼的扭曲程度看,這些人都屬于軍中的老卒,手腳上都帶有明顯的長期訓(xùn)練的痕跡?!?p> “你還有什么問題嗎?”錢老看了不到半個時辰,站起身來,叫不良人弄來一盆清水,一邊洗手一邊說道。
張小乙盯著死尸的手腳骨骼,緩緩點了點頭,他認(rèn)可錢老的判斷。
人體的骨骼發(fā)育其實并不是往更擅長廝殺的方面走,而是更加靈巧,因此在軍隊接受大量的訓(xùn)練之后,老卒的手腳都會因此發(fā)生輕微的形變。
錢老連這都能看出來,果然不愧是大理寺退下來的,真是有兩把刷子!
“錢老,我還真有一個問題,你能確定這里是第一埋尸現(xiàn)場嗎?”張小乙想了想問道。
錢老清洗的動作頓時一停,扭過去朝著張小乙詫異的問道:“你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這里應(yīng)該只是埋尸地點,兇案現(xiàn)場應(yīng)該不在這里?!?p> “不,我不是問這個,而是問這是不是第一埋尸現(xiàn)場!”張小乙咬文嚼字道:“會不會有人近期將這些死尸從某地挖出來,然后填到我們緝兇司的工地里,您覺得存在這種可能性嗎?”
錢老聞言頓時一愣,他當(dāng)然知道是否第一兇殺現(xiàn)場對于案情破解有加大的價值,但是張小乙問的這個埋尸現(xiàn)場,卻很少有人會問及,就算是他剛剛也沒有關(guān)注這個問題。
“老頭子我還得再看看,你等會兒!”錢老把手從水盆里抽回來,只接跳下了旁邊的地基深坑。
這些死尸就是從這個深坑中挖出來的。
“小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孫頭兒發(fā)現(xiàn)張小乙問的問題是否怪異,忍不住開口問道。
張小乙凝重的點點頭,他一聽說緝兇司工地出事,第一個反應(yīng)其實就是珈藍(lán)在搞事。
畢竟昨天晚上在春風(fēng)露華樓,藥澄說的很清楚,他們會朝著緝兇司下手!
說實話,張小乙當(dāng)時并沒有把這句威脅放在心上,如今緝兇司雖然還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衙門,但是背后站著的卻是圣人,此乃圣人籌功所建,誰敢從中搗亂?
沒想到,僅僅一夜的時間,麻煩就真的來了。
但現(xiàn)在張小乙還不清楚,這些死尸是否就是珈藍(lán)搗的鬼,如果說這里是死尸的第一埋尸現(xiàn)場,那么就意味著死尸從一年多前就被埋在這里,那這件事情是珈藍(lán)搗鬼的可能性就很低了,畢竟珈藍(lán)總不可能一年多前就能未卜先知,知道要對付緝兇司,所以提前栽贓陷害吧!
相反,如果這里并非是第一埋尸現(xiàn)場,那么珈藍(lán)的嫌疑就會急劇升高,張小乙以后的舉動也要越發(fā)小心才行。
思及至此,張小乙緊緊盯著錢老的身影,很快錢老就將深坑中檢查完畢,在兩個不良人的攙扶下爬了上來。
拍拍身上的浮土,錢老淡淡道:“確實是第一埋尸現(xiàn)場,土壤里的尸液不會騙人,除非兇手將這幾十丈的泥土都搬過來,否則絕難瞞過我的雙目!”
張小乙立刻松了口氣,只要不是珈藍(lán)出手,那么說明這只是一場意外,縱然追查起來較難,但至少不會在案件后面還有一整套陷阱等著他。
“二狗,通知大理寺和兵部,讓他們派人來回收軍牌,查查這幫兵是哪個隊伍里的!”張小乙叫來常二狗安排了一番。
軍牌是大唐兵卒們隨身攜帶的一件物品,大多是木制,半個巴掌大小,在上面寫著自己的名字和籍貫,有點類似于張小乙前世的狗牌。
冷兵器時代的戰(zhàn)爭一樣血腥殘酷,有些蠻子會將敵人的腦袋割去充當(dāng)戰(zhàn)功,這種時候只能靠軍牌來辨識尸體的身份。
張小乙剛剛看過了,這些死尸身上的軍牌并沒有被故意損毀,只要兵部出手,就一定能夠查出死尸的身份。
“既然沒我老頭子的事情,那我可就先回去了,回去還有事兒等著我呢。”錢老打了個哈氣,搖搖晃晃就往萬年縣縣衙走去。
張小乙看著錢老的背影,張張嘴還是沒有說出話來,在他心中一直認(rèn)為錢老是個深藏不漏的高人,可惜對方從大理寺“退休”后就不愿意管閑事兒,否則錢老留下來一定能夠?qū)Π盖槠鸬较喈?dāng)大的推動作用。
不過張小乙倒沒覺得沒有錢老,自己就沒辦法破案,身為刑偵教授的他還是有屬于自己的驕傲。
“孫頭兒,你這兩天辛苦一些,最近長安不太平,說不定會涉及到我們不良人緝兇司!”張小乙想了想,找來孫兒頭叮囑了兩句。
既然這兩百具死尸并非是珈藍(lán)給緝兇司的下馬威,也就代表珈藍(lán)的下馬威還沒來,張小乙覺得必須要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