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黑色巨物,在南山半山腰的夜空上懸停,三個輕快的身影如螞蟻爬樹般,沿著半空中黑色巨物垂下的繩索,迅速攀升。
看著上官雪兒、薛無垢和李三娘紛紛攀爬上了運輸直升機,唐警探扯了扯手中緊握的尼龍繩索,準備作為最后一個踏入直升機艙的人。
就在這時,一直佇立在機艙門口的王鶴齡向機艙回頭,似乎機艙內(nèi)有人對他說了什么,他傲慢地點了點頭。
唐警探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他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對不起了唐警探,今天我這架美洲獅直升機恐怕載不了你這尊佛?!蓖斛Q齡一只手摸了摸另一只手上戴著的珠寶戒指。
“佛已經(jīng)在你的直升機上,如果他能修成正果的話?!蔽已鲱^說道,來自上空的劇烈風壓吹得我臉色泛白,“王老板,如果你一定要拒我于門外,我自然不會厚著臉皮進機艙的,只是,能否告訴我為什么?”
當我說到“王老板”三個字時,王鶴齡十分嫻熟瀟灑地抽出一根珍藏版雪茄,頗有名流風范地叼在嘴邊,眉宇間自帶一股高貴自信。
“如果你自己走回去,機鋒和尚就能得救,你一定愿意自己走回去的吧?”王鶴齡的語氣透著一股子老板傲氣。
“那是當然?!蔽移降鼗卮鸬?,“雖然這兩件事情之間似乎沒有任何關聯(lián)?!?p> 事情之間的關聯(lián),往往不像人們?nèi)庋鬯姷哪前愫唵?,有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卻往往有著令人想不到的緊密關系。正如常言所說,萬事萬物都是相聯(lián)系的。
如果看不到聯(lián)系,多半便是你的觀察力和想象力還未純熟。
王鶴齡咧嘴笑著朝直升機駕駛艙點頭示意,隨后轉頭對我說道:“所以我只是提前替你做了選擇,反正以你的性格,你一定會選擇自己走回去的?!?p> 機身艙門漸漸合攏。
“嘻嘻,我本是帶人來救你的,想不到最后卻反而變成捉弄于你,嘻嘻嘻……真是有趣!”站在王鶴齡身旁的“小李”露出一副猴精的頑皮模樣,嬉笑道,“那就勞煩我們偉大的唐警探,自己一個人走下山咯?!?p> 話音剛落,他在機艙上握著尼龍繩的另一頭,只見手腕輕輕一抖,整根數(shù)十米長度的繩索竟從我手中溜走,跳動著波浪似的旋律,乖乖盤回“小李”的手中。
繩索盤回機艙中的那一秒,機艙門恰好閉合,時機算的剛剛好。
直升機在夜空中轉向,上升,耀眼的光束消失,龐然大物悄悄潛入夜幕。
“一定要救活機鋒和尚!”朝著迅速離去的直升機,我兀自念叨。
王鶴齡的直升機經(jīng)過靜音改造,雖然飛行時聲音很小,但實際飛行的速度卻是極快的,或許這個時候他們在直升機上,已經(jīng)看不到我的人影了。
秋夜,荒涼的半山坡,一個人。
我只好一個人走。
以明月為伴。
只身獨影,我的腳步卻很輕快,我甚至想要哼一段愉悅的小曲兒!
恨我的人不少,但喜歡捉弄于我的人,卻不多。
能救機鋒和尚的只有一個人,讓我一個人走下山的,也一定是這個人。
孟星移想要捉弄我,但他卻救不了機鋒和尚。
他救不了機鋒和尚,卻帶來了一個可以救機鋒和尚的人。
而這個人恰好也正想捉弄捉弄我。
想到這里,我的心情更加輕松和歡快,忍不住輕聲哼起了五音不全的調(diào)調(diào):“碚城自小春風綠,江岸去、踏歌聲,下水伸手抓大魚~”
彼岸圣手何等閑就在直升機上,我怎能不愉悅,怎會不高興?
機鋒和尚妥妥的安全了,過不了幾天他又是一個萌萌的小胖和尚咯!
我輕快地順手摘了幾十片古柏樹的葉子,輕快地把葉子朝眼前的毒瘴林里扔去,輕快地飛奔下山。
……
……
碚城,中心大街。
人聲漸疏,金黃色的落葉鋪滿街道,不少落葉已被行人踩碎。
道畔長椅上,五個近乎憔悴的人并排坐著,三個成年人,兩個十歲有余的小孩。
“那個叔叔好可怕!”蘇小憐攥著身邊阿浪的衣服,目光中仍露出畏懼。
“看來我們警局是得加強警戒了,不止是碚城南路,或許整個碚城都需要加派警力?!本煨∴囈贿吪男乜诖瓪?,一邊說道,“剛才的氛圍……令人喘不過氣呀。”
林曉茵輕撫蘇小憐的頭,溫柔的寬慰她道:“小憐放輕松,都過去了,虛驚一場而已。有警察叔叔們在,我們都很安全的?!?p> 說話間,林曉茵朝敖字拳敖隊長掃了一眼,眼神中的凝重與嚴肅,令敖字拳心生愧疚與責任感。
敖字拳說道:“他走過我們身旁時,帶著一股子殺氣,令我們陷入困境的殺氣肯定就是他?!?p> 阿浪正襟危坐,微微皺眉道:“白色紳士禮帽,淺灰色大衣?!?p> “禮帽壓得很低,大衣豎起領子?!卑阶秩又f道,“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但他的確很不一樣?!?p> 阿浪道:“他是一名高手?!?p> 敖字拳點頭道:“因為他身上透出的殺氣,非普通練武之人所有?!?p> 阿浪又道:“既然擦肩而過卻又未對我們動手,他為什么要透出如此強烈的殺氣?”
敖字拳對這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刮目相看,眼中露出贊許之色,沉吟道:“如果他想對我們出手,也不應透出殺氣,像他這種水準的高手,不會提前讓目標警惕?!?p> 頓時陷入沉默,秋風掃落葉的聲響,顯得格外響亮。
林曉茵的話打破了沉默:“會不會他已經(jīng)認出了我們,只是為不想動手?”
蘇小憐一雙大眼睛反射著月亮的光,低聲說道:“曉茵姐姐,你的意思就好像貓捉老鼠時,先只是玩玩,并不真正動手?”
道畔長椅上的五個人,再次陷入了安靜,他們猜不出那位透著強烈殺氣的人到底意欲何為,但至少他們感到深深的恐懼和擔憂。
至少他們應當牢牢記住那個人的模樣,
白色紳士禮帽,淺灰色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