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關鍵處,秦戈停下話頭,自顧著飲酒吃肉。那九公主皺眉道:“你故意吊我胃口是嗎?我告訴你,這套在我這不管用?!?p> 秦戈搖頭說道:“公主殿下,并非我故意要吊你胃口,正所謂法不傳六耳,有他們在,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隨便說呢?”
“他們都是我的心腹,你不用擔心,有話但說無妨。”
秦戈繼續(xù)搖頭道:“公主殿下錯了,正因為他們都是你的心腹,我更不能當著他們的面說,哪個當手下的不想得到上司的信任和重用,我的方法要是公主采納了,他們一定會擔心被我取而代之,從而在心里萌生欲置我于死地的念頭,不對,這兩個已經(jīng)多次想要殺我了,至于他……”秦戈指了指帳中那老家伙狠聲道,“他下令廢了我?guī)煾敢粭l腿,我看到他就不爽?!?p> 那九公主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說之前她只是覺得秦戈比較特別的話,現(xiàn)在就沒那么簡單了,作為生活在江南地區(qū)的一個宋國小民,秦戈不僅能準確推斷出她的身份,甚至通過一些簡單的分析,便知道她心里所圖為何。
她在兀術大軍被迫撤退的情況下,以輕騎冒險奔襲天長,是想在軍中積累人望,以便來日有機會掌握更多的軍隊。
她很清楚自己的父親當初做了皇帝,為什么還被大臣們拉下龍椅打屁股,自古以來,哪個皇帝被大臣們這么污辱過?
那些大臣之所以敢這么做,就是因為他們實際控制著大金的軍隊。
兩年之前,他大哥也被安上一個謀反的罪名誅殺了。
若不能掌握軍隊,就算做了皇帝也沒用,性命更是隨時可能被人取去。
因為要南征宋國,兀術那些人牢牢控制著大金國的兵馬,他大哥被誅殺之后,剩下幾個弟弟年紀輕輕,根本沒機會染指軍隊。她身為一介女流,別人戒備之心輕些,但也是費盡了心機,才有機會掌握這一千人馬。
對奔襲天長之舉她原先還頗為自得,但現(xiàn)在經(jīng)秦戈這么一分析,卻顯得那么幼稚。接下來該怎么辦,她心里一直有些迷茫,現(xiàn)在秦戈仿佛讓她看到了縷亮光,所以面對秦戈變相的要挾,她忍了。
她轉頭用女真話對那老者和身后的兩個女侍衛(wèi)吩咐了一聲,三人大概是不同意她單獨和秦戈談,尤其是那兩個女侍衛(wèi),跪諫不起,直到那九公主發(fā)火,才不得不退出帳外去。
秦戈可不敢以為現(xiàn)在自己可以來個擒賊先擒王了,現(xiàn)在他稍有異動的話,恐怕立即會被射成刺猬。
帳外已經(jīng)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帳內(nèi)燈火搖曳,整個大帳內(nèi)只剩下秦戈和那九公主相隔七八米遠對坐著,秦戈悄悄瞄了一眼她那火爆的身材說道:“公主殿下,我的建議如果得到你的采納,我會有什么好處?”
那九公主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問得這么直接,她頓了頓說道:“你想要什么好處?”
秦戈笑道:“其實公主殿下你現(xiàn)在的處境不怎么樣,給了不我多大的好處。我猜得沒錯吧。”
那九公主有種被秦戈看穿的感覺,這讓她有些不舒服,她冷哼道:“至少現(xiàn)在我能決定你的生死,這還不夠嗎?”
秦戈很直白地說道:“這當然不夠,如果只是為了活命,我有十分力,至多出一分,反正你不知道我出了幾分,我只要能保命就行了?!?p> “你不妨試試?!?p> “好吧,就當我上輩子欠你的,這樣吧,你欲圖大事,我給你指條明路,我也不要你什么好處,你只要放了我就行。”
“放了你?不行。”
“為什么不行?難道公主殿下想擄我回去做駙馬?”
秦戈以為她會勃然大怒,沒想到她雙眼一瞪之后竟收住怒火,盯著秦戈打量了一番說道:“只要你能幫我成事,我招你為駙馬也未嘗不可?!?p> “喀,這畫風變得太快了吧?要不這樣,公主你先招我做駙馬,等咱們成了夫妻,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我想不幫你都不行了?!鼻馗暾f著又瞄了一眼她那火辣的身材。
“哼,你真的不想要命了嗎?”
“想,當然想,問題是我?guī)土斯鞯钕拢鷧s不肯放我走,這算哪門子事?我跟你說過了,我家被抄了,只剩下我和我娘相依為命,你不放我回去,我娘就得活活餓死,你知不知道?”
那九公主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告訴我你家的詳細地址,我派兩個人去把你娘接過來?!?p> “不行,自從我家被抄,我爹冤死在嘉興府的公堂上,我娘傷心欲絕,臥床了兩個多月,身體每況愈下,哪里經(jīng)得起這么折騰,先不說你的人能不能把我娘接過來,就算他們有這本事,我娘恐怕也會累死在路上?!?p> “你到底想怎么樣?”那九公主終于火了,秦戈一再找托詞,還真當自己是誰了?“別忘了,你現(xiàn)在只是我的俘虜?!?p> 沒想到秦戈也火了,竟然一拍幾案道:“我沒忘,我當然沒忘!但我生為男兒,若要我任憑我娘餓死在家中,那我還有臉活在這世上嗎?既然如此,你要殺便殺,休想再從我這得到什么計策,來吧,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來啊!?!?p> 此時帳門沖進兩個金兵,冰冷的箭頭對著秦戈,那九公主擺了擺手,示意兩人退下之后說道:“這樣吧,我派人給你娘送一筆錢過去,并讓人照顧好你娘,免去你的后顧之憂。這是我對你最大的忍讓了,你若再不知趣,那就準備去投胎吧?!?p> 見對方死活不肯放自己回去,秦戈暗暗著急,但眼前這位金國公主顯然已經(jīng)到了忍耐的極限,繼續(xù)硬撐下去絕非明智之舉。
他一臉憂傷地感嘆道:“公主殿下,難道是我上輩子欠你的不成?你這樣安排,雖然免去了我娘顛簸勞累之苦,但我家里剛遭大難,就剩下我們母子相依為命,我要是跟了公主你,我娘不見我回去,萬一她想不開尋短見,那我死也難贖其罪啊?!?p> 那九公主臉上依然一片冷漠,她徐徐說道:“你再推托,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派人去把你娘給殺了!”
“你!好吧,我給你出個計策,能不能用你自己看著辦?!?p> “說!”
“我大宋太祖皇帝當年帶著一幫兄弟打天下,天下打下來了,太祖皇帝手下的那幫兄弟也是個個手握重兵,同時仗著有功于國,飛揚跋扈,桀驁不馴,根本不把朝廷的法令放在眼里,怎么辦,總不能讓他們一直這么下去吧,于是我太祖皇帝精心安排,來了個杯酒釋兵權。這才有大宋百余年有平寧,由此可見,收回兵權是何等的重要??上О?,令尊在位的時候,沒能把兵權收歸己有,乃至于大位旁落,你大哥連命都保不住?,F(xiàn)在你們新繼位的皇帝不過是個傀儡,我說得沒錯吧,想讓他也來個杯酒釋兵權,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另想他策?!?p> “還有什么辦法?”
“與大宋議和?!?p> “與大宋議和?”那九公主眉頭一挑,追問道:“議和與收回兵權有何關系?”
“笨!不議和怎么收兵權?如果宋金之間的戰(zhàn)爭一直持續(xù)下去,兀術這些人就有借口一直領兵在外,在這種情況下,怎么可能從他們手里收回兵權?唯有議和,兩國沒有了戰(zhàn)爭,才有借口把兀術這些人調離軍隊,這是最關鍵的一步,做好之后才談得上其他?!?p> 那九公主不禁點了點頭,隨后又搖頭道:“這恐怕也不行,兀術等人戰(zhàn)功赫赫,在外領兵這么多年,親信手下遍布軍中,就算能把兀術等人調回上京,也難以動搖他們在軍中的根基?!?p> “公主殿下聽說過捧殺這個詞嗎?其實就是將人高高捧起,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另外公主還可以去讀讀一桃殺三士的故事,這個相當管用。”
“好,你說的我記下了?!?p> “不管怎么樣,只有宋金休兵罷戰(zhàn),才有可能把兀術等人調回架空,至于怎么架空,那要審時度勢,因勢利導才行,現(xiàn)在我也不可能給你一個明確的辦法?!?p> 這時那九公主突然冷笑一聲說道:“你讓我力促金宋議和,到底是什么居心?是要為你們宋國爭取喘息之機嗎?”
秦戈為之愕然,隨即失笑道:“公主殿下你真聰明!”
“找死!”
“找什么死?不議和你們金國才是找死,北方這十多年來戰(zhàn)亂不休,早已殘破不堪,民不聊生,中原百姓大量南逃,十室九空,心向宋室的百姓揭竿而起,烽火遍地,你們?yōu)榱四舷鹿ニ危€在繼續(xù)橫征暴斂,再這樣下去,不用我王師北伐,你們自己就得亡國。我大宋現(xiàn)在還用得著用議和來爭取喘息的時間嗎?這次兀術大兵南下,可曾占到什么便宜?要不是他跑得快,全軍覆沒倒是很有可能?!?p>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宋國現(xiàn)在人心惶惶,加上連年戰(zhàn)爭,宋廷為了籌措糧餉,那才真是橫征暴斂,逼得治下反旗四起,亂軍多時達數(shù)十萬之眾,不得不調岳飛這些人去鎮(zhèn)壓,我說得沒錯吧?!?p> “還是那句話,公主殿下真聰明,既然如此,權當我剛才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