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小白狼睡得很沉,在這膚施縣城的太和山上,火光忽明忽暗,嬴過微瞇著眼睛,他在等著趙麗姬熟睡過去,然后趁機逃走。
夏夜微涼,清風(fēng)襲人,在這寧靜的晚上是很容易睡著的,何況白天與六神使激烈戰(zhàn)斗,嬴過強忍住睡意暗暗注意著趙麗姬的動靜,只見她時而拿著木棍搗鼓著火堆,時而盯著嬴過看上一陣子,時而又撓撓懷里的小白狼,似乎并沒有什么睡意。
“你怎么還不睡啊?”
嬴過實在等得不耐煩,隔著火苗看向她,埋怨道。
趙麗姬鼓著腮幫,一臉將嬴過看透了的神色,嘀咕道:
“我睡著了你偷偷溜走怎么辦?”
“你為什么要一直纏著我,我說過、、、、、、我是不會跟你回邯鄲的。”
“因為我看不慣你,所以我要一直纏著你?!?p> 嬴過猛然睜開眼,被趙麗姬這惡女的話打擊到內(nèi)心,然后體內(nèi)斗戰(zhàn)司神力悄然出現(xiàn)在雙手之上,頃刻間將捆著的花鞭掙脫開來,雙手抱胸,挑釁地說道:
“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現(xiàn)在我的確干不掉你,但總有一天我會的?!?p> “、、、、、、”
兩人越吵越?jīng)]有睡意,直到第二天黎明,滅了火堆準備繼續(xù)趕路,趙麗姬無法讓嬴過回到邯鄲,她便打算一直跟著。
而小白狼醒來后,撒腿爬上山頂,對著天邊半輪紅日一聲長嗥,這是它一直以來的習(xí)慣。
走出膚施縣城,跨過趙國邊界,進入河西山地。
自魏國攻趙滅韓兩次大敗,其上將軍龐涓慘死馬陵道,大良造衛(wèi)鞅收復(fù)河西被封為商君,這里的地界現(xiàn)在完全屬于秦國,也就是說嬴過他們此時已經(jīng)進入秦國境內(nèi)。
但嬴過并不打算現(xiàn)在就西行,南下就是定陽、少梁和安邑,他打算帶著趙麗姬在魏國兜圈子,將她甩掉后再回秦國。
路過定陽礦場時,依舊能看到大批新的礦工在勞作,而看守礦場的已不再是魏軍,而是秦國的軍隊,領(lǐng)頭將軍便是衛(wèi)鞅變法時的徙木少年山甲,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長為名副其實的將軍。
走過少梁山地,來到洛水河畔的離石要塞,再往下就是魏國境內(nèi),沒了河西險關(guān)要隘的防守,魏國都城安邑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暴露在秦國的鐵蹄之下,所以魏惠王最近正忙著遷都大梁。
魏國大梁王城的建造還要在秦國修建咸陽宮之前,如今秦國已經(jīng)遷都,而大梁王城至今卻還未竣工,可見秦魏兩國的綜合國力已經(jīng)拉開到什么樣的差距。
離石要塞如今也歸秦國所有,而這卻成為秦軍直抵安邑的官道,魏國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都想著早點東遷大梁,而戰(zhàn)國幾百年來天下第一大都會安邑也就從此衰落。
趙麗姬跟著嬴過來到離石要塞,見天色已晚,便決定找戶人家借宿。
少梁地段人煙稀少,雖然沒能找到農(nóng)舍,但在路邊卻有一家茶館,茶館開在此荒郊野外無疑是給路人們行個方便。
進到茶館,沒想到里面的人倒是挺多的,已經(jīng)座無虛席,天黑后找不著住處,便紛紛趕來茶館,這也是情理之中。
為了不引起別人震驚,嬴過只好找來一條布袋,將小白狼裝在里面杠在肩上。
里面沒有座位,嬴過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打算找個空的地方和人擠擠,恰巧看到靠窗的桌子上只坐著個身穿道袍的少年,便欣欣然跑過去打招呼:
“小兄弟,能否讓我二人在此坐坐,也吃杯茶?!?p> 道袍少年的歲數(shù)看上去比嬴過還要小幾歲,所以嬴過就直接稱呼他為小兄弟。
少年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嬴過,然后看了一眼趙麗姬,最后將目光落在嬴過肩頭的布袋上,他發(fā)現(xiàn)這條布袋鼓鼓脹脹的,里面好像有什么貓呀狗啊之類的動物在跳躥。
“我看你年歲也不大,怎么說話老氣橫秋的,為何要在兄弟之前加上小呢?”
道袍少年顯然是那種自來熟類型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后伸手準備去捏嬴過肩頭的布袋,卻被嬴過用手擋住。
“在下公孫過,還請閣下不要多問此物?!?p> 少年連忙縮回手,報之一笑,極有禮貌地點了點頭。
“在下姓張名儀,河西捉妖師。”
然后,嬴過和趙麗姬兩人與張儀同坐,彼此打量。
趙麗姬格外好奇,倒是先開了口,詢問道:
“捉妖師是什么鬼?”
張儀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卻是童稚般清脆,不由讓人覺得他年齡小,只見他搓著手中的杯子,開口解釋道:
“自古神人妖魔為四族,群妖藏于赤野,諸魔潛于幽淵,妖魔本不該容于世間,它們既然在人族中出現(xiàn),那么世間便要有捉妖師和驅(qū)魔人?!?p> 趙麗姬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著眼前咯咯直笑的張儀,感覺很沒面子。
就在此時,茶館外面走進來一位比張儀還要小許多的少年,相貌清秀,頭上頂著高高的竹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身上同樣穿著道袍,卻和張儀身上的有很大不同。
只見此少年慢吞吞地朝這邊走了過來,然后站在一直傻笑著的張儀面前,眼睛盯著他,臉上卻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冷冰冰地開后說道:
“小張儀,師傅讓你早點回去?!?p> 說完,轉(zhuǎn)身便走了,沒有任何其余的動作,看不出是憂是喜,他年齡比張儀還小,但看起來卻比嬴過都要成熟幾分。
張儀哼了一聲,朝那人身后嚷道:
“請不要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上小,你該叫我?guī)熜值?!?p> 嬴過和趙麗姬聽見這兩個師兄弟的對話后,不由相互看一眼,本該要對視而笑的,卻都尷尬地紛紛別過臉去。
“你師弟和你一樣、、、、、、也是捉妖師嗎?”
“不是,師弟蘇秦他是驅(qū)魔人?!?p> “你師父還有其他弟子嗎?”
“師父清溪觀主曾經(jīng)說過,他此生只會收我和蘇秦兩人為弟子。”
“你師父居然是清溪觀主?那他是不是叫百里遙?”
張儀笑呵呵地點了點頭,提到尊師的名諱好像能讓他感覺很自豪。
而嬴過此時卻已經(jīng)完全懵住,當(dāng)初在周莊上他曾和百里老前輩下過一盤棋,之后的種種都是按照老前輩交代的路子在走,如今已經(jīng)將近十年,沒想到百里老前輩現(xiàn)在收了兩個徒弟,顯然他人就在魏國安邑。